香附-高良姜药对应用探微∗

李鹏帆，顾思臻，陈侃俊，王 琦，范春香△

1 上海市浦东新区浦南医院，上海 200125；2 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

香附辛、微苦、微甘、平，归肝、脾、三焦经，具有疏肝解郁，调经止痛，理气宽中之功效。高良姜辛、热，归脾、胃经，具有散寒止痛，温中止呕之功效［1］。香附、高良姜二药配伍首见于仲景之书，二药成方之良附丸出自谢元庆《良方集腋》，施今墨［2］治疗胃溃疡、十二指肠球部溃疡等所致的胃痛、腹痛也有香附、高良姜配伍。当代名家焦树德［3-4］治疗胃痛之三合汤、四合汤中香附、高良姜配伍起重要作用。通过阅读古今文献书籍发现，香附与高良姜相伍治疗病证繁多，陈述冗杂，但其功效主要有三，一者温阳散寒，二者疏肝解郁，三者行气散结。因此，本文试从以上3 方面对香附-高良姜药对进行浅析。

1 温阳散寒

《本草纲目》认为高良姜性味辛、热，有温阳和中及散寒止痛的作用。《药性论》谓高良姜可治腰内久冷、寒凝中焦所致的腹部冷痛。《珍珠囊》认为高良姜是温通脾胃之佳品。《名医别录》谓高良姜“主暴冷，胃中逆冷，霍乱腹痛。”对胃中冷有较好疗效。《本草纲目》谓：“香附之气平而不寒，香而能窜，其味多辛能散，微苦能降，微甘能和。”香附为辛、微甘、微苦之品，辛散之力可辅高良姜散寒，辛甘化阳，可助高良姜温阳，微苦能制约辛散之力，防其耗散太过。二者相须为用，既有利于中阳内守，得以生化，又防中阳过旺，耗散太过，甚则损及真阴，共奏温阳散寒之功，适用于中阳不足、寒凝中阻的胃痛、呕吐等，代表方见于《良方集腋》：“高良姜酒洗七次，香附子醋洗七次，各焙、各研、各贮等分。如病因寒而得者，用高良姜二钱，香附末一钱……用时以米饮加生姜汁一匙、盐一撮为丸，服之立止。”方中高良姜味辛性热，善内攻走里，专温脾胃之阳，散脾胃之寒，以温胃散寒止痛降逆为其长。香附辛散兼有疏通之能，二药伍用，香附得高良姜，中阳得温，凝结之寒方得温化，高良姜得香附，辛散之寒邪得以外导。终致中阳复生，凝结之寒得以疏通，通则不痛。又如《类编朱氏集验方·卷十》中将香附、苍术、良姜各等分为末的香附子饮，用灯心草煎汤送服，治疗寒凝心脉之真心痛。

幽门螺旋杆菌（helicobacter pylori，Hp）感染者几乎均存在慢性活动性胃炎［5-6］，其常见症状有上腹痛（52.9%）、腹胀（48.7%）、餐后饱胀（14.3%）和早饱感（12.7%）［7］，且Hp 阳性的慢性胃炎患者无论有无症状和并发症，除非存在抗衡因素，均应行Hp根除治疗［8］。现代药理研究［9-10］表明，高良姜提取物具有广泛的抑菌谱，并且高良姜的醇提物生药终浓度为0.016 g/mL 时有明显抑制Hp 作用。同时，香附提取物浓度为1.0 g/L 时，具有抑制Hp 的作用［11］。李淑雯等［12］研究表明醋香附具有镇痛作用，其作用机理是阻止痛信号传导，减少传导物质表达，从而使痛觉信号无法在痛觉神经内传导。阙世伟［13］用良附丸加味治疗顽固性胃痛36 例，均以胃脘痛为主要表现，其中血、尿、粪常规检查基本正常31 例；胃镜提示慢性胃炎（浅表性胃炎或萎缩性胃炎）6 例，胃溃疡15 例，十二指肠溃疡5例；7 天为1 个疗程，连续服用1～3 个疗程，如病程较长症状较重可连续服用5～7 个疗程；结果治愈24例，有效10例，无效2例，总有效率为94.4%。李德林［14］运用五合汤治疗155 例胃脘痛，参照全国中医内科学会1984 年脾胃病会议拟定的“胃脘痛疗效评定标准”，3 个疗程后近期临床治愈66例，显效52 例，好转30 例，无效7 例，总有效率为95.0%。刘庆林［15］喜用香附-高良姜药对治疗胃脘疼痛，口吐清涎，喜温喜按之中阳不足或胃中寒凝证，屡用屡验。

2 疏肝解郁

《本草求真》言香附“专属开郁散气。”其味辛，能散郁，《得配本草》谓香附“通两胁，解诸郁，引血药至气分而生血。”木主生发，肝主疏泄，疏泄失司，可见情志不畅，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甚则两胁作痛。木郁克土，高良姜可温脾土。两者配伍，有“既病防变”之意。木条达，则土自安。对素体脾阳不足，或兼有寒象的肝郁、肝气乘脾之腹泻、胁痛等疗效甚佳。如清代包岩《妇科一百十七症发明》中治疗一妇人因情志不畅之郁证兼肝气乘脾之便溏等，用香附、良姜配伍柴胡、枳壳、川芎、芍药等，见效甚捷。

女子以肝为先天［16］，疏泄失司，可见月经过少、痛经、乳房胀痛等症，或有肝郁和血虚之象，《本草衍义补遗》谓其可“生血”，实乃使旧血和而新血自生，与补血、养血等二义也。而高良姜辛热温通之力可助其旧血行，则新血生。《本草纲目》载香附能“利三焦，解六郁……治妇人崩漏带下，月候不调，胎前产后百病。”王好古在《汤液本草》中指出：“香附，凡气郁血气必用之，炒黑能止血。”良姜入脾、胃二经，能养后天之本，使化生有源。两者配伍，相得益彰。

翁黄念慈［17］给小鼠灌服香附煎剂后将小鼠置于悬尾绝望模型中，观察其运动状态，结果显示，与空白组相比，小鼠灌服高剂量香附煎剂（0.54 g/kg）后可有效减少其不动时间（P＜O.05）；灌药后将大鼠置于追泳绝望模型，观察其游泳状态，与空白组相比，灌服香附煎剂（0.27 g/kg）可有效缩短大鼠不动时间，表明香附具有抗抑郁作用。王忠民［18］喜用醋香附、高良姜配伍玫瑰花、炒枳实、制延胡索、桃仁、红花、白芍、当归、丹参、甘草等治疗重度痛经且反复发作者。张金环等［19］用十香止痛丸加减治疗两胁胀满疗效甚捷。刘爱明等［20］用高良姜、香附配伍加减治疗妇女抑郁，有效率达99.5%。

3 理气散结

《本草正义》云：“香附，辛味甚烈，香气颇浓，皆以气用事，故专治气结为病。”又“凡辛温气药，飚举有余，最易耗散元气，引动肝肾之阳，且多燥烈，则又伤阴”。惟香附“虽含温和流动作用，而物质既坚，则虽善走而亦能守，不燥不散，皆其特异之性，故可频用而无流弊。未尝不外达皮毛，而与风药之解表绝异。未尝不疏泄解结，又非上行之辛散可比。”《本草纲目》谓其为足厥阴肝、手少阳三焦气分主药，而兼通十二经气分。《药性论》认为高良姜“治腰内久冷，胃气逆、呕吐。治风，破气，腹冷气痛；去风冷痹弱，疗下气冷逆冲心，腹痛，吐泻。”秦伯未教授认为：“良附丸治肝胃气痛之偏于寒者有效［21］。良姜长于温胃散寒，香附长于疏肝行气。一般用量大多相等，取其互相协助，但因寒而得者，良姜可倍于香附；因气而得者，香附可倍于良姜。”且香附性质平和，理气而不伤阴，尤适于肝血不足之肝胃气滞；若阴虚甚者可配用一贯煎；若有热者可配用知母、竹茹、石膏之属［22］。

宋宏宾等［23］用良附丸加减治疗胃息肉；庄严等［24-28］发现，香附-高良姜配伍之新加良附方用以治疗或辅助治疗中晚期胃癌有一定疗效；王贺玲等［29］对小鼠灌药，对照组灌服等体积蒸馏水，通过测定小鼠胃内残留率及小肠推进率，观察其对健康小鼠胃肠运动功能的影响，结果显示香附等对胃肠运动有促进作用；方国英等［30］报道，香附提取物可降低胃癌细胞增殖，表明香附具有抗肿瘤作用；陈郑等［31］发现高良姜素能干预周期蛋白及其周期蛋白依赖性激酶等表达而抑制肿瘤细胞增殖，还可通过线粒体及内质网凋亡通路诱导肿瘤细胞凋亡，并能抑制黏着斑激酶的表达和上皮间质转化进而抑制肿瘤细胞侵袭和转移。此外，高良姜素还能下调抗凋亡蛋白表达从而增加耐药肿瘤的化疗敏感性。

综上所述，香附-高良姜配伍主要有温阳散寒、疏肝解郁、理气散结3 方面功效。其中温阳散寒多用于胃痛、呕吐等中阳不足、寒凝中阻证。疏肝解郁多用于泄泻、胁痛、月经过少、痛经、乳房胀痛等肝郁不疏、肝气乘脾、肝胃不和证。理气散结取其理气不伤阴、散结不伤正之意，多用于息肉、癌肿之气滞痰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