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的三重批判及其当代意义*
2021-12-05纪萍萍
纪萍萍,周 琪
(北方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北京 100144)
作为《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一书的序言(此书当时未正式出版),《〈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以下简称《导言》)是标志着马克思转向辩证的、历史的唯物主义及科学社会主义的经典历史文献之一。在马克思的思想发展史上,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在此文本中,马克思围绕着人的解放问题,从宗教、哲学与实践三个方面对黑格尔法哲学进行了批判,通过这三重批判,从理论与实际的结合上,实现了科学世界观的初步阐发。厘清文本中所论述的实现人的全面解放思想,把握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终极人文关怀与价值追求,不仅能够更加深入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深厚理论意蕴,而且有益于对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深刻领会。
一、三重批判的逻辑建构
(一)宗教批判:一切批判的前提
《导言》的批判以宗教开篇,是对于青年黑格尔派过去进行宗教批判的总结。以施特劳斯、鲍威尔、费尔巴哈等为代表的青年黑格尔派对神学进行批判,他们深入剖析了宗教神学之于人主体性的束缚,但是他们却并未认识到,将宗教视为所有社会问题产生的根源是本末倒置。随着人类历史的发展、阶级的出现,宗教逐渐成为被不合理的国家与社会制度所操纵的精神统治工具。对宗教的批判仅仅是一切批判的开端,目的是在于将眼光转向对现实社会的批判,对国家制度、社会问题进行根源性的剖析与批判。
不同于英法等国的政治斗争,德国内部反封建的斗争首先来自于宗教领域。施特劳斯和鲍威尔强力否定了上帝和神学故事的存在,驳斥了黑格尔所言哲学与宗教的一致性关系,从此开启了宗教批判运动的大门。费尔巴哈接续这种批判,摆脱了唯心主义的狭隘视角,站在唯物论的高度上进一步指出,宗教的实质是人的本质的异化,上帝只是人自身属性的抽象夸大物,宗教批判的目的在于使人的本质得以回归。他们的一系列批判使理论的关注点,由神回到现实的个人,德国宗教批判运动也因此达到了高峰。但是,由于费尔巴哈等对于人的本质问题的认识,在出发点上陷入了唯心主义误区,仍停留在哲学家们机械的视角,脱离了人所依赖的社会历史而将人理解为抽象的类的存在物,因而真正应该被批判的、造成苦难根源的国家与社会就被排除在外了。而在马克思看来,正是颠倒了的现实世界,决定了颠倒了的世界意识即“宗教”的产生,荒谬的宗教不过是荒谬世界的反映而已。
基于对青年黑格尔派的批判,马克思彻底地揭露了宗教的本质。他认为,宗教是虚幻的,是失去自身的人的一种自我意识和自我感觉,在深层次上代表了现存的不合理制度对人的麻痹和精神控制,使人的本质不能在社会生活而只能在幻想中得到实现。一方面,由于社会现实的种种不平和压迫,无助的人们只能将精神寄托于宗教,期冀通过宗教获取精神上的幸福与满足,即使知道这样的快乐是种幻象,也将宗教视作予以精神安慰的镇定剂和止痛针。从这种角度来说,宗教正折射出了当时没落社会制度所招致的剥削和压迫的惨烈现状。另一方面,当宗教与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阶级或与反动势力相结合时,它就变为了一种新的统治手段与操纵工具,披上了具有欺骗性色彩的政治外衣,使人们在统治阶级所构建出的意识形态中诵读着洗脑般的教义,心甘情愿地服从压迫与剥削。如此,人们在现实压迫与宗教控制的双重挤压下,不知不觉地丧失了人之为人的主体性与能动性,成为“上帝”这一隐形锁链下的现代奴仆,进而成为现存国家制度统治下的“顺民”。产生压迫与苦难的真正根源,其实不在于人与神的关系,而在于现实社会不平等的经济政治制度。
因此,马克思尖锐地揭示了宗教所投射出的苦难社会现状,对宗教的批判是对将宗教当作精神欺骗与抚慰的现实社会的斗争,是一切批判的前提所在。而只有将宗教批判转化为对政治、对现实制度的批判,才能使人们挣脱社会束缚的镣铐。可见,在这一点上,突出地彰显了马克思解放全人类的价值诉求。
(二)哲学批判:击碎制度枷锁的理论武器
除了对宗教对人的异化进行揭露外,马克思又进一步地针对更深层次的异化本质展开,即批判真实世界中惨烈的社会现实。德国在19世纪中期的社会发展,远远落后于欧洲其他先进国家,社会谋求解放却并不具备现代国家的基础,人民既要承担国家如东施效颦般的改革所造成的失败负担,还要容忍现存反动制度所包含的种种缺陷和弊端。实际上,英法等国的历史发展和革命洪流早已为德国现存制度的腐朽做出了证明:对旧制度的批判仅仅是对现代国家史料的重复,并无多少现实意义。因此马克思认为,想要真正触及德国社会问题的痛点,就必须从哲学方面入手,使用理论武器,对现存的国家制度与为其提供合法论证的法哲学,进行揭露抨击和批判,摧毁其存在的荒谬理论基础,并为新的合理的社会制度产生提供理论根据。
马克思不仅指出了德国现存制度与思想上层建筑发展上的不平衡性,而且阐明了必须进行哲学批判的根本原因。虽然,德国当时处在由封建专制向资本主义发展的过渡期,其资本主义因素及其发展远落后于以英法为代表的现代国家。但是,德国古典哲学却独步一时、领先于世界,“是唯一与正式的当代现实保持在同等水平上的德国历史”[1]9。在哲学领域,德国人预见了未来德国与英法国家将同步发展的情况,指出并批判了德国畸形的社会发展现状,这集中体现在黑格尔的著作中,许多哲学观点被普鲁士政府视为官方哲学,渗透到社会的很多方面。[2]然而,黑格尔等人哲学中的批判仅仅停留在意识形态的领地,带有浓厚的唯心主义色彩,只是在使用意念对现存制度进行隔靴搔痒般的诟病。而德国现实制度所真正需要的,是“搏斗式的批判”,如马克思所指出的,“它的主要情感是愤怒,它的主要工作是揭露”[1]6。对哲学进行批判,是要使哲学不再仅停留在理论家们的口中或笔下,而是转变为一种理论武器,作为工人阶级推翻旧制度的战斗号角,作为带有激烈思想感情的革命性手段,它不仅要让人民觉醒,意识到自身被剥削被压迫的社会地位之不公,而且号召工人阶级和人民大众奋起革命,给统治阶级以毁灭性的打击,埋葬黑暗的社会制度。故此,马克思明确了他所作的哲学批判的出发点,由抽象的理论层面转向现实的市民社会,以形成“为历史服务”的哲学,抨击腐朽的现实制度,从而实现人的全面解放。[3]
为达到上述目的,马克思批判了德国的理论政治和实践政治两派在认识方面存在的错误。起源于哲学的理论政治派认为,当时的斗争只是哲学对德国的批判性斗争,没有对固有的德国思想上层建筑进行全面深入批判,认识不到哲学本身就是世界的观念表现,更从而导致他们想要实现变革的德国政治架构,最终仍囿限于黑格尔法哲学的范畴中。而后者的错误,不在于要求否定旧哲学,而在于仅狭隘地停留在这个要求上,不考虑如何真正把它变为现实,以为只要对着旧哲学说一些讽刺的话就可以完成对它的否定。与之相反,马克思的哲学批判,是以社会现实为基础,直面迄今为止德国传统的哲学理论,对那些被遮蔽了的、片面的、旧哲学意义上的观点所进行全面而系统的批判。
由于德国思想理论与社会现状发展的不同步,只有对德国国家哲学与法哲学进行批判,才能够上升至时代高度来审视当时的革命问题。这不仅同德国人民的未来相联系,也同其他国家人民的未来与现代国家有机体的构筑相联系。哲学的批判,不仅是对现存制度的否定,更是指向服务无产阶级的哲学的构建,是进一步进行实践批判的坚实理论基础。由此可见,马克思对哲学的批判是用哲学理论武装无产阶级,以通过无产阶级革命最终实现自由人的联合体,充分彰显了其理论旨归。
(三)实践批判:革命的物质力量
消灭哲学的任务是否定旧意义上的哲学,即否定那种一方面与实证科学相对立,另一方面与物质的、特别是与革命实践相对立的哲学。正因如此,马克思主张必须把哲学同革命实践、同无产阶级的斗争结合起来。[4]马克思指出:“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的力量只能用物质的力量来摧毁。”[1]11要想保留并发扬光大自由民主的思想,就必须通过革命的方式来实现,在实践中对现存制度予以彻底的批判和直接的打击,从而证明理论批判的正确性。进而,马克思从哲学批判转入了实践批判。
首先,马克思论述了通过革命的形式实现解放的实际可能性。革命是进行实践批判最彻底的行动,是改变社会现存制度的根本方式。就德国而言,使解放得以实现起码要具备两个基本条件:一是,必须要将革命提升到现代各国的普遍水平上进行。德国同其他欧洲国家发展不同,物质生产水平较为落后,阶级斗争形式也更加复杂,在国家制度方面,现代的文明缺陷与旧制度的野蛮缺陷并存。这种现实要求革命的实现必须提高到现代各国的普遍水平上,才能使德国这样的国家不仅跨过自身的障碍,也能同时跨过现代各国所面临的障碍,从而全面彻底地推翻德国自身的封建制度,建立一个自由平等的社会。二是,革命的实现要求无产阶级必须成为革命的主体。目前德国的一些阶级利己和软弱的本质使得他们不敢也不能发动革命、领导人民进行反封建的斗争。而无产阶级,在马克思看来,是一个遭受着普遍苦难的阶级,是一个不能再求助于历史而只能依靠自身的阶级。无产阶级有能力也有意志团结起来领导人民进行革命,只有使无产阶级自身得到解放,才能实现一切社会领域的人的解放,只有将无产阶级作为革命的主体来打破制度枷锁,才能实现真正的革命。
其次,马克思论述了德国革命的必然途径。他认为,德国要进行无产阶级革命,必须将无产阶级作为革命主体与哲学的理论武器有机结合起来,把握好斗争所必要的理论武器与物质力量即哲学与无产阶级相互依存的辩证关系。马克思将人的解放与全面自由的发展这一革命目标的实现,寄托于哲学与无产阶级,他力求从现实出发,将哲学与无产阶级相结合,用实践的力量去改造国家制度与社会现状。由于1843年仍处于普鲁士封建统治之下的德国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刚刚诞生不久,而其思想上层建筑如“哲学”却已处在“现代国家”的水平上,因而,这种时代错乱所导致的缺陷,决定了德国资产阶级无法完成本国的革命。只能依靠无产阶级将革命哲学变为现实,在思想上获得哲学理论的力量,强有力地武装无产阶级自身,推动德国,进而推动全人类,实现全体人的真正全面解放,从而最后的社会形态也终将表现为自由人的联合体。人的本质真正回归由此就实现了,人才能真正地作为人而成其为人。在马克思看来,要将无产阶级和哲学真正结合起来,才能实现彻底的德国革命,人也因而才能真正实现自身的解放。无产阶级只有用自己的理论来武装自己,才能拥有消灭私有制和私有财产的坚实力量,哲学也才能摆脱以往的狭隘视野,从而武装无产阶级完成革命进而实现人类解放。
对于实践的批判表明了,马克思一方面揭示了进行革命实现解放的实际可能,另一方面指出了实现革命的必然途径,即理论要与实践紧密结合。在实践批判中,改变现存制度的物质力量来自于掌握理论的人民,人的作用上升到了决定性的地位。至此,马克思为前述的宗教批判、哲学批判找到了革命的目标及终极指向问题——人的解放。正是通过对实现人的全面解放的理论指导和物质力量的清晰的揭示,马克思为无产阶级革命开辟了崭新的路径。
二、三重批判的理论内涵
(一)马克思的问题意识——彻底的革命
由宗教到哲学进而转向实践的三重批判,建构成了《导言》的内在逻辑路径,马克思在严密的理论架构中完成了全文的论证。以对黑格尔法哲学的批判为基础,提出了诸多批判与科学论述,在这样一篇马克思思想发生转折时期的哲学著作中,包含着马克思对于德国彻底革命问题的探寻,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若将《导言》作为一篇学术批判来看待,无疑降低了它的伟大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其实它正是一套富有理论色彩的指导革命实践问题的战略方针。[5]其中通篇内容都鲜明地体现了马克思的问题意识,即德国革命何以可能以及怎样成功。
马克思通过三重批判,对彻底的革命的实现作出了论述。首先,宗教批判作为一切批判的前提,为革命指出了方向。宗教批判使人挣脱了神学的牢笼,将人的本质归还于人,使人成其为人,从而使人获得了部分解放。批判的结果使革命看到了方向,为革命提供了经验与最终的目标指向,即使人获得全面的自由,得到真正的解放。其次,哲学批判为革命提供了必要的手段。通过对于德国国家哲学与法哲学的批驳,试图构建出新时代的、为无产阶级服务的哲学,只有这样的哲学才能作为人民思想理论上的、掌握群众的武器,才能指导无产阶级进行革命,以砸碎现实的枷锁。最后,实践批判为革命指出了实现的可能,以及进行革命的途径。并且,他首次指出了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和革命任务:由于封建生产关系的解体和工业生产的发展,资产阶级私有制应运而生,也造就了劳苦的人民群众与无产阶级。无产阶级饱受私有制的剥削和压迫,必然会奋起反抗,其历史使命和革命任务就在于,否定剥削和压迫,否定私有制,以哲学武装头脑,联合起来形成革命洪流,通过种种武器的批判和政治革命,推翻资本主义和各种不平等的社会制度,进而实现自身的解放和人类解放。由此,可以清晰看出马克思对于德国革命问题意识的探寻,这种革命不同于以往的革命,它是一场针对所有建立在财产私有制基础上的不合理社会制度的彻底的革命。
(二)人的解放的理论武器——真正的哲学
《导言》中,马克思通过哲学批判,确立了人的解放与实现共产主义社会的目标,而这一目标的实现,必须以作为物质力量的无产阶级与作为精神力量的哲学的相结合为基础。原因在于,对于无产阶级推翻统治与压迫这一历史任务而言,光有行动的主体是不够的,还必须要有坚实的真正的为实践服务的哲学武器。一方面,真正的哲学在思辨内容上可以为无产阶级提供科学的方法论的指导,另一方面,真正的哲学提供给人正确的价值观与信念,正如马克思所言:“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精神的精华”[6],是无产阶级可以掌握并运用的理论武器。
马克思强调无产阶级必须与哲学结合起来的这一思想,不仅贯穿于其一生的革命实践之中,而且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中也被一直坚持了下来。中国共产党自成立至今,一直坚持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武装全党,领导中国人民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土地革命时期,为了讲授好马克思主义哲学,毛泽东在撰写讲课提纲的过程中,写出了如《实践论》、《矛盾论》等体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成果的重要哲学著作[7]。1945年党的七大在《中国共产党章程》中明确规定“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为基础”[8]。邓小平多次指出,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就是现在所强调的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9],他在改革中坚持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提出用实践检验我们的工作、坚持“三个有利于”标准、处理好计划与市场关系问题等。江泽民和胡锦涛也表述过,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是马克思主义最根本的理论特征,不掌握好这种世界观和方法论,就不可能以正确的立场和科学的态度来认识纷繁复杂的客观事物,把握事物发展的规律[10]。习近平总书记十分重视学习、掌握、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要性,强调全党都要将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自己的看家本领[7],坚持学习和运用。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政治局集体学习辩证唯物主义基本原理和方法论以及历史唯物主义原理和方法时,指出“世界统一于物质、物质决定意识”,要求我们“从客观实际出发制定政策、推动工作”,遵循“事物矛盾运动的基本原理,不断强化问题意识,积极面对和化解前进中遇到的矛盾”“唯物辩证法的根本方法,不断增强辩证思维能力,提高驾驭复杂局面、处理复杂问题的本领”[11]。
(三)理论的终极旨归——人的解放
彻底的革命的实现,最终的目的和落脚点在于实现普遍的人的解放,这种解放是全面而自由的。以往的宗教革命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人的解放和社会的发展,但国家对于宗教束缚的摆脱不等同于人的自由,人仍然没有从沉重的不平等的社会旧躯壳中完全解脱出来,革命的真正意义应该是实现人的全面自由的解放,这是马克思思想指向性的根本命题,也是对其探寻问题的最佳答案。1840年代德国现代国家的建立,旨在破除封建制度对人的束缚与禁锢,然而即使资产阶级统治下的德国,也依然没有使人突破自身的局限性,根本无法实现人的彻底解放,这不能不使马克思进行进一步的深入思考。
在《导言》中,马克思通篇始终围绕着人的全面解放这一核心问题进行论述。首先,以宗教批判作为铺垫开场,虽然他对宗教改革和宗教批判的内容并没有过多描述,但从宗教批判开始,对“宗教”神坛光辉形象的剥离,实际上是人得到部分自由解放的第一步。马克思指出,宗教批判真正的目的就在于改造和推翻现存不合理的国家制度,提出了人的真正解放的问题,也是转向哲学批判的开始。其次,只有跨越德国落后的现实,对哲学进行批判,对德国的现存观念展开批判,才能触及到人的解放问题的中心。德国滞后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只有达到德国哲学的高度,才能确立人类解放的起点。当现实的人能够把自身复归为“类的存在物”并在普遍的意义上追问人的本质力量时,人类社会才能真正谈及人的解放。只有当个人活动不是外在于人的而是人固有力量的实现,只有到那个时候,才能获得人自身的解放。[11]这也是马克思唯物史观的萌芽及超越黑格尔法哲学的起点。最后,批判的武器要结合于武器的批判,实现人的解放的最根本力量与最重要途径在于实践批判,由马克思主义哲学指导的无产阶级革命是实现人类解放任务的必然途径。由此,通过三重批判的整体逻辑结构,马克思搭建起了一条实现人类解放的现实道路。
人类解放是贯穿马克思主义体系的一根红线,是马克思毕其一生为之奋斗的事业。以人民为中心,是马克思主义价值观的精准表达,是我党的根本价值遵循,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本质的内在要求和根本指向。[12]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向全世界宣告,共产党人“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的利益不同的利益”。毛泽东始终要求,全党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邓小平明确提出,中国共产党人是人民群众完成特定历史任务的工具。新的历史时期,习近平从哲学高度更加明确了以人民为中心的思想。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强调:“党的根基在人民、党的力量在人民,坚持一切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人民立场是中国共产党的根本政治立场。”[13]党的十九大报告又着重指出:“不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习近平多次强调:“要坚持人民的主体地位,顺应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断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做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14]这些科学论述,高屋建瓴地充分表明了其思想所具有的鲜明人民性,即始终坚持人民主体地位、把人民放在心中最高的位置,始终为人民利益和幸福而不懈奋斗。
三、结 语
综上,《导言》沿着宗教批判、哲学批判与实践批判的路径与逻辑结构,对黑格尔法哲学及青年黑格尔派等人作出了三重批判。从对宗教的批判出发,《导言》揭示出了人民被蒙蔽的苦难社会现状,为一切批判澄清了必要前提;其又通过哲学批判,给予了人们如何摆脱现实枷锁的方法,为实践批判打下了理论基础;最后,通过实践批判,马克思给出了推翻以往陈旧哲学的新结论,即真正地实现人的解放,从而确定了马克思主义的立论基础与人文关怀,其中蕴含着丰富的哲学内涵与科学理论思想。虽然《导言》篇幅不长,所述内容也因唯物史观尚未完全确立,并未完全摆脱当时时代的局限,但却意义重大——它显现了马克思对于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力量的认识,并由此开始了对资本主义的剖析,在对资本主义的分析和批判中寻找解放人类的现实途径,并为了完成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及实现全人类解放付出毕生心血。今天重温《导言》,不仅有助于我们更全面地把握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发展过程和理论旨归,而且更有益于我们深入学习和领会21世纪的马克思主义——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理论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