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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复:基于近代新文化的海权与海军思想

2021-12-04

关键词:海权严复海军

方 堃

(中国海洋大学海洋发展研究院, 山东青岛 266100)

严复是中国近代著名的启蒙思想家,也是近代中国海军的杰出人物。在清末民初的社会动荡中,严复以其爱国热忱、政治识见和杰出的学术造诣及社会活动,深入阐发科学民主思想,不仅对近代新文化建设贡献良多,而且为中国海军的“兴复”发展发挥了重要的奠基作用。本文就严复的海权与海军思想做一初步探讨,以就教于方家。

一、“近代科学体系”内的海洋政治问题

鲁迅曾称赞严复是“一个十九世纪末年中国感觉敏锐的人”[1]。总观严复一生,其最大的成就是提倡西学、宣传西学,通过介绍西方近代学术,让中国人认识西方民主思想和科学学理知识。他将一些新的学说引进,并通过对现实中国进行批判,对国人进行思想启蒙。19世纪末在世界范围内产生重要影响的海洋政治学说,就是这种背景下成为严复向国人宣传的一种新理论。

严复生活的年代,是中国社会发生重大变化的时期。面对伴随转型而来的社会混乱,严复以其特有的方式,在观察与借鉴的基础上提出他自己的思想主张。在严复离开中国海军的1900年,他曾对晚清军队在“庚子国变”作战中,“临阵向敌之气、发扬蹈厉之风,较之甲午、乙未之际诚有进焉,然而未足以邀利”的现状明确指出:“是故整军经武之道,徒众徒勇,不足恃也;必且知方焉。”认为单纯进行军事变革不足以改变国防式微之危局,必以探求改造全局为途径进行全面变革。那么“知方”者何?考察严复对中国社会变革的政治设计,其所谓“知方”之首要就是“设学教民”。[2]严复曾反复强调仅在某些领域进行变革是不够的,必须从社会民众观念的改变和新思想的传播入手。因此,他积极投入救亡启蒙宣传之中,阐释科学民主的时代意义,构建了近代新文化的核心内容,并力推以此为变革中国之基。

严复“科学与民主并举”的主张,是近代新文化的思想基础,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内容,就是他对“科学”做出了新的阐释。经过严复改造后的“科学”,已经不是当时国人所理解的单纯科技概念,其内涵实质就是指一种系统的近代科学知识体系。严复认为,“科学”并不仅仅是指自然科学范畴之“科技”,而是近代西方盛行的认识世间各种事务规律的体系化知识。他指出:“科学所明者公例。公例必无时而不诚。”[3]在此,严复明确把科学作为认识事物“规律”的体系。对于“科技”严复是熟悉的,他早年最先接受的就是自然科学教育。但是在他的观念中,“科学”不等于“科技”;“科学”不仅包括自然科学,还包括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严复曾强调,政治学、社会学、历史学等是科学,谓之“有科学即有历史,亦有历史即有科学。此西国政治所以成专科”;而“所谓国史亦终成专门科学之历史。是专门科学者何?即政治之学也”。[4]基于这种认识,严复倾全力将他对近代科学内涵的理解贯彻于他的学术活动:他大量翻译了西方哲学著述。蔡元培曾就此评价,“五十年来介绍西洋哲学的,要推侯官严复为第一”[5]。他翻译了许多西方政治、经济及法学著作,其中包括《群己权界论》和《法意》两书。前者为约翰·穆勒所著《自由论》。这部经严复译介的名著,被后人誉为“清末第一部政治科学著作”“中国政治科学奠基作”;[6]而后者即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这是严复向国人重点介绍的西方法学经典名著。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严复极重视译介西方有关政治法律观点,并把这些同归于其“科学”体系之内。

严复坚持上述对“科学”概念内涵的观点,并在很多学术著作中反复申明,比较集中地反映在对近代国家发展问题的探讨中。严复通过对比中外社会发展的优劣,分析中西之间发展差异的根源。他在批判中国社会对科学的偏见时指出:“且客谓西学为迂途,则所谓速化之术者又安在耶?得毋非练军实之谓耶?裕财赋之谓耶?制船炮、开矿产之谓耶?讲通商、务树畜之谓耶?开民智、正人心之谓耶?而之数事者,一涉其流,则又非西学格致皆不可。”[7]西洋国家于两百年间达到发展之盛世,其原因所在,即在于科学(严复通称此为“格致之学”)之盛。他强调普及自然科学的功用,更以此来说明人文社会科学中的一些原理。他曾在论述中,直接将“物理原理”用来比喻社会发展中不可避免地出现的一些现象。[8]由此可见,严复在翻译西方著作时,多以社会科学为主,其出发点是力图从中找到西方国家富强之真谛。

严复将自然科学与哲学、社会科学同视为科学体系之构成,这对他有关海洋政治问题的思想形成有着重要的框定作用。由于把对海洋问题的探讨纳入了他的“科学体系”,故严复将海洋问题及其解决前景摆到了与国家发展问题同等的高度。亦因如此,在他的学术实践中,探讨海权理论和宣传近代海洋观念,成为其讲求西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这一重要观点在以往对严复的研究中被忽略了。

众所周知,海洋科学是近代兴起的新科学领域之一。对海洋问题的解析与阐释,不仅包括大量自然科学研究的结论,而且更有思想和政治领域里的争辩与对垒。严复将海洋自然科学与海洋政治两者通视为“科学”之说,结合中国实际对之进行解读,并由此得出了他的结论。虽然严复论及海洋问题的专文不多,但阐述观点的篇目却很集中。从其文字特点看,他的论述颇具个人风格,充分发挥他了解西方社会并长于海军的知识优势。其文一般从对中外有关战争历史的叙述与反思入手,结合西方古典哲学和社会学等科学理论,对海权历史和中国海军问题进行深入解析,进而引出其结论并提出应对之策。

在严复的观念里,西方治国之道本于科学。中国欲富国强兵,则学习西方、发展科学是为要途。那种仅凭“速化之术”就企图成功者不足以真正富国强兵。换言之,仅凭近代科学技术不足以使中国转贫为富、转弱为强;必须辅以政治变革,将西方古典哲学和社会科学重要原理转化为治理和强盛中国的理论要策,指导中国的变革实践。同样,解决海洋问题,不仅要利用海洋科技发展的技术成果,而且更要“探本溯源”[9],从海洋政治的角度,探究中国海洋问题的解决途径。严复探讨海洋政治问题的主要观点,在1908年他代北洋大臣杨士骧所拟《筹办海军奏稿》,和其他为数不多的著述与文件中有较为系统的阐述。通读其文,严复笔下的海洋政治问题论述可谓视角特殊、分析深刻。综合起来,有两点特别引人关注。

其一,总结过往历史之误。严复第一次从地缘政治的角度,对古代中国海洋问题的产生做了“溯源式”的阐述。在《筹办海军奏稿》中他首先指出:“伏维五洲立国,他说形式不同,有海国、有陆国,有海陆并控之国。海国如英吉利,陆国如俄罗斯,海陆并控如德、法、美利坚。”[10]在此,严复列举近代以来世所称雄的5个大国作为他探讨世界海洋问题的对象。而这5个大国又分别位处海、陆和海陆兼备等三种自然地理条件。因此它们的强盛之路各有不同。接下来,严复从地理形态出发,提出了他对古代中国海洋问题的实质及其政治遗产的认识。他说:“我中国者,正海陆兼控之国也。徒以神州奥壤、地处温带上腴。民生其中,不俟冒险探新而生计已足。”[11]这种“海陆兼控”的地理形态,为国人提供了优良的生存环境。但幸亦不幸,由此也生发出一种不重视海洋、轻弃海洋的历史传统,“此所以历代君民皆舍海而注意于陆,自弃大利。民智亦因以自封。”这种观念的流传与遗存,最终作为政治遗产导致了近代以来国衰民穷的民族灾难,“遂至积重议程百年来之世面”。[12]

严复的这段表述至少向我们透露出他的两个观点:第一,他对中国轻视海洋的历史传统持批判态度,并认为中国传统“重陆轻海”的观念既是导致民族与国家落后的根源之一,亦为当今国人之弊。他说:“吾国开辟以来,国家拥一统无外之规,常置海权于度外,至于今其弊见矣。”他认为,恰是中国所处东亚大陆优良的自然条件,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国人缺乏“冒险探新”的动力。这种传统的延续形成了历史的被动。第二,严复列举近代5个世界性强国为例。他此中寓意亦明显:他要参考大国的历史经验,在评判中国现实社会环境的基础上,审慎地取予各国成功的施政举措,从他国历史中引申出中国未来可行之路。

其二,探寻当代富强之途。严复强调中国海洋问题事关国家未来生存发展之“大计”,国人对此必须清醒认识,绝不可“自弃大利”[13]。严复认为,自道光年起,中国对外战争屡遭失败,究其原因,“其弱点莫不在海”[14]。严复在分析近代中外交涉屡屡失败的原因时,不仅再次强调了这是国人漠视海洋的恶果,而且警告当权者,决不可在政策上延续这种传统,否则中国永无发展之希望。他说:“自与各国相见以来,失败原因莫不坐此。顾议者梦梦,尚持弃海从陆之谈。嗟呼!使弃海而从陆,则中国终古为雌。将以建国威、销敌萌,与外人争一旦之命者,可绝然断其无此事也。”[15]这种前景,对中华民族将是灾难。而无论当朝者还是百姓,都将受到漠视海洋的惩罚。

以上可见,严复不仅仅以曾经的失败让国人再次感受“挨打”的痛楚,更重要的是他告诫人们未来世界不再容忍历史错误的重犯。在严复看来,20世纪初中国所面临的民族与社会危机空前严峻。若仍然麻木而任其发展,则不仅是丧权辱国,而是国将不国。面对危亡,国人首要必先认清大势,“知运会之所由趋而逆睹其流极”。在认清大势的同时,选择强国之途。如此,则“不容不以西学为要图”。他警告国人:“此理不明丧心而已;救亡之道在此,自强之谋亦在此。”[16]所谓“自强之谋”,对中国而言,必须重视建立海权。因为海权的建立“所关于国之盛衰强弱者至重”。需要强调指出,这是严复倡议建立中国海权的理论起点。

思想启蒙是社会变革的先行和不可或缺的条件。严复对科学体系的创建,奠定了他建立中国近代新文化谱系先路前驱的历史地位。同时,严复对海洋问题的见解不仅超出他同时代的中国知识分子,甚至在其之后的20世纪前期,也很少有人能够如他一样深入论述中国的海洋问题缘起与发展。他对海权理论的引进与阐释,为20世纪初的国人创造了一个不曾存在过的新的社会关注点。

二、严复的海权论述及其特点

严复的青年时期有着丰富的海事阅历。1866年(清同治五年),严复“年十五则应募为海军生”,至1900年(光绪二十六年)庚子之役八国联军摧毁天津水师学堂,其因失教职而“与海军始告脱离”;[17]1908年(光绪三十四年)严复受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杨士骧之聘,赴天津就任“新政顾问官”,任中拟《筹办海军奏稿》;[18]1910年(宣统二年)清廷任命严复为筹办海军事务处顾问官;同年,清廷新成立的海军部授严复为海军协都统;次年再授海军一等参谋官。[19]1914年任民国海军编史处总纂;1916年改任海军部顾问。在严复一生的69个春秋中,至少有40多年时间与海军有关。而他早年留学英国学习海军的经历,更为他了解世界海洋大势与各国海军发展,提供了重要条件。这也是他接触海权和制海权理论的主要途径。终严复一生,他虽然从未真正进入中国海军的权力决策中心,也没有加入作战部队经历实战,但他以敏锐的思想和深刻的理解力,成为了近代中国最早真正领悟海权和制海权理论真谛的先行者。

严复的海权思想是逐渐形成的。从他所遗不多的有关文字和其他相关记载中,我们可以理出其思想发展的基本脉络。严复最早接触西方先进的海军理论,当在他留学英国期间。严复是中国首届海军留英学生。当时英国有着全球最强大的海军。无论规模抑或装备,英国海军都称雄世界。在以蒸汽动力装备海军的同时,各种海军作战理论和相关思想也纷纷涌出,使英国海军界成为当时世界海军发展的前行者。正是在这种氛围内,严复进入历史悠久的英国格林尼治皇家海军学院学习。在接受英国海军教育的同时,严复以他在船政学堂已经奠定的对海军军种特性的理解,开始比较深入地接触了有关海权与制海权等西方海军理论。据时任驻英公使郭嵩焘日记,严复和他的同学作为第一批留英海军学生,他们在学习技术课程的基础上,将“诸所习者并归宿联系水师兵法”[20],除此以外,格林尼治海军学院所学亦包括有“海军战术、海战公法”等课[21],而且还专门设置了研究德法战争和俄土战争的课程[22]。这些课程都与现代战争理论有关,当对严复等人产生过很大影响。不仅如此,严复更对其他西学之理论问题产生浓厚兴趣。郭嵩焘曾“时与论析中西学问同异”[23],并在日记中记载了严复的言论。从这些零星记载中,我们可以窥得当时严复对包括海军理论在内的西方有关学说的关注,以及他对中国传统观念的批判精神。张自牧(字力臣)时任中国驻英使馆随员。其人留意洋务且研究时政,所著《瀛海论》曾被认为是开风气之作而颇具影响。但是严复对该书却并不认同。据郭嵩焘日记记载,1878年3月,已在英国学习半年有余的严复,对《瀛海论》的4个观点进行了批驳。其中之一即为“中国有各国相互牵制之势,海防非所急”之说。严复直指张自牧所论“谓之谬”。由此可见,当时的严复思想已经大大超越了国内多数洋务派的认识水平。对严复的批判,郭嵩焘极表赞同。[24]这表现出了严、郭两人当时对中国海洋问题的观点是基本一致的。严复时年26岁。有研究认为,这是严复“朦胧的海权意识”的“最早萌发”。[25]

严复海权思想的真正形成当在甲午战争以后。这一时期,中国正在经历由甲午战败引发的社会动荡,特别是在思想界,此时出现了维新与革命等图强主张。与此同时,伴随着世界强国海军的加速发展,各种有关海军作战、建设与战略运用的著作纷纷发表。其中,马汉所著《海权对历史的影响》(又译《海权论》)、《海权对法国大革命和法兰西帝国的影响》等经典之作已先后出版。这对海权理论的形成和世界海军发展产生了重要且深远的影响。在这一时期,严复阅读了马汉等人的著作,其海权思想由此而逐渐成型。[26]

那么,什么是海权?严复又是如何理解海权的呢?按照马汉的阐述,海权是指国家或国家力量利用海洋的能力,它是国家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一般而言,现代海权由海上军事力量和非军事力量两部分能力构成。前者即指海军,而后者则包括海上贸易、商船队以及海外基地等。严复对海权概念内涵的理解是十分准确的。1900年他在为所译《法意》一书所加按语中指出:“往读马翰(汉)所著《海权论》诸书,其言海权关于国之盛衰强弱者至重。”显然,严复把海权看做是影响国家“盛衰强弱”的重要因素。这表明了严复对西方海权理论精髓的把握程度。可以说,在马汉理论的影响下,严复逐渐形成并深化了他对中国有关问题的认识与看法。这使他在早期留学英国海军时形成的关于海洋和海权的朦胧观点,开始得到系统和完善,对严复海军思想的系统化与完整化也产生了重要作用。 通观严复的有关论述,其海权思想有着以下几个特点。

一是它的“非独立性”。这主要是指严复的海权思想不是独立形成的,它是在严复的“科学体系”思想形成过程中相伴成型的。如前所述,严复认为自然科学与哲学、社会科学都是科学体系中的重要门类,而海洋自然科学与海洋政治两者也非例外,亦同属“科学”门下。严复在阅读马汉著作、了解西方对海洋问题的观点和主张的过程中,把“海权”加入了其所谓“科学体系”,使之成为了这一体系的重要成分。值得注意的是,严复这种科学体系观念的形成,恰是在从甲午战后开始到1900年前后这一段时间内。[27]故两者形成时间或大体一致。有一点需要指出,海权理论开始正式传入中国大约也是在20世纪初年。[28]但在传入早期多在海军学术界内部讨论,社会其他各界对此并未引起重视。从时间上看,严复对海权理论的关注与引介,明显要早于同时期的其他人物。而把海权问题纳入思想体系,则严复是第一人;与他同时代的其他思想家都瞠乎其后。[29]

二是它的“历史性”。严复将“海权”作为海洋国家及濒海大国“富强本计”中最重要“一计”。他通过回顾相关历史,指出海权既对“国之盛衰强弱者至重”,则国家之富强,濒海国家崛起,须以实现海权作为实现富强的必由之路。从严复著作中辑出的关于海权的论述表明,他受西方史学及马汉著作文风的影响,十分重视总结海洋对古代国家兴衰的作用。他多次引述西方著作中的史例,反复说明“古今未有能奋海权而其国不强大”的观点。[30]他举例称:“古希腊、罗马皆海国也。希腊用蕞尔国而能与强大波斯抗者以此”;而韩尼泊(汉尼拔—引者注)率大军征罗马虽“势如破竹,卒终不能之罗马死命”的原因,也是因“罗马有海军,而韩尼泊无之耳”。据此,严复断言,经略海洋对一个濒海或海岛国家的强盛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此实证诸历史可谓不遁之符矣”[31]。严复以史为证、说明海权的历史作用。但他所强调的并不止于历史。事实上他要告诫人们的是,20世纪初的海权,已再次成为濒海国家的“富强本计”。

三是其表达的“地理决定论”。严复十分重视地理条件对海权形成的作用。在其所译《法意》一书的按语当中,严复特别做了如下阐述:“以岛民而擅海权者,未有不为天下之强国也。盖其国以四海为天设之险,不独不易受侵也,且不受邻国交攻之影响。且即为岛国而所居在寒带以外者,其土地未有不腴,此所以泰西英伦,其国不被外患者,至于今及几千载。而日本虽以元代之强不能克也。”[32]在另一篇译著中,严复也强调指出,这些与海洋相接的民族,“习海擅商、狡黠刚毅”[33]。正是这些为海洋所包围的民族,由于社会民生所需与民族特性使然,曾率先开始争夺海权,最终成就了通过海权而实现富强的古代海洋国家。对于近代历史,严复则以17世纪英法之争,及荷兰、“波陀牙”(葡萄牙)等国相继成为强国为例,强调指出这些濒海国家先后实现的富强,其原因在于各国“皆当海权极盛之时代”[34]。显然,严复的这一观点是受到了马汉理论的影响。

四是它的“联动性”。通过对西方近代以来社会政治思想发展的研究,严复对海权及其本质有了清晰的认识。毋庸讳言,在本质上海权理论是一种适应西方国家进行殖民扩张的理论,它带有明显的侵略色彩。马汉从总结历史入手,将海权理论体系化,使之成为了西方强国向全球扩张的指导性理论。同时,马汉强调实现海权的基本条件是拥有强大的海上力量,并通过排他性的海上行动获得己方利用和控制敌方利用海洋的能力。英美等国成功地实践了马汉理论,由此完成了通过海洋向全球的扩张。对相关历史严复是了解的。但他并未止步于对历史的发掘,他进而认清了近代西方列强争夺海洋和海权的目的。他曾多次论及近代西方通过海洋进行资本扩张和资源掠夺。在分析近代英国的繁荣发展时,严复把开拓殖民地、控制海上航线、掠夺资源和海军打击敌国的行动,共同作为英国实现海权的主要步骤。确实,英国人取得海洋和海权优势,靠的是上述四个条件的相互支撑:英国殖民地虽然遍布全球,但“其属地大者有五:印度、南澳州与北美之康纳达、非洲之好望角。而尤要者,则自其国绕大西洋而入地中海,出苏尔斯、红海、达印度洋,过新加坡北首而入吾之东海。沿途岛埠如置驿然,蝉焉不绝,以为屯煤转饷之资。而辅之以全球之海线,此可谓筦五洲之锁钥者也”。[35]严复在冷静地解读英国通过海洋走向全球、成为“日不落帝国”的历史时,曾经深入分析近代海军、海洋和殖民地三者之间的关系。他说:“盖英之海权最大,而商利独闳。”一语道破了争夺海权就是为了获得“商利”。然仅仅开辟殖民地、在沿海国家占据战略要点,并不能确保实现海权。必须以海军保卫已经获得的利益:“然而设埠之多也,故虽为国大费,而不能不盛设海军而镇压之。”严复将海军、海洋和殖民地三者关系一语概之,指之为“此则事项未表里者也”。 对已经实现海权的强国,严复并不认为可获一劳永逸之功。他指出:“今夫英固海上之雄国也。往者泰东西有事,英罔不执牛耳者矣?顾近岁以来,独若谦让未遑,不敢为天下先者,是亦有故;海军之费已重,属地过多,恐寠薮之不容穴。”[36]因此,获得海权后,继续保持海上优势同样需要综合国力强力支撑,否则便可能“得而复失”。

五是它的“全局性”。海权对濒海或海洋国家而言,具有关乎全局的重要意义。严复认为,海权是保证濒海国家安全和发展不可或缺的重要条件。1908年严复曾代拟了一份《筹办海军奏稿》。这是一份集中反映严复海权与海军思想的重要文件。在这份奏稿中,严复就晚清以来中国国家安全问题提出了一个著名观点:“必有海权,乃安国势。”[37]严复是以“返原论始”的追溯方式,通过总结中外交涉中国总是归于失败的教训而得出的这个结论。他进而提出,“事处今日,欲以为自强固圉之图,必在筹办海军者”。而建立海军,并保持海军的强大,是中国建立海权必行的唯一途径,舍此则国家安全不保。同时他认为“海权”所以为大者,以其关乎国家民族前途命运,即所谓“欲立基础、必取新图”。只有具备对海洋的利用和控制的能力,才可能推动中国这个濒海大国逐步实现国家富强之目标。因此要“早建海权,国振远驭之良策,民受航海之利资”[38]。

六是严格区别“海权”与“制海权”。严复作为海军出身、又有着曾在世界上最强海军游学经历的思想家,他不仅对“海权”的历史与现实意义有着自身的理解,而且对如何实现海权也有着重要感悟。他赞同传统海权论者的观点,认为夺取“制海权”是实现海权的关键。众所周知,制海权是海军学术中最古老的概念,也是海上战争实践的永恒课题。在人类的海战史上,制海权的夺取与保持,一直是海洋和濒海国家追求的目标,它始终制约着海军的战略运用和海上作战。在海权力量的两个构成中,海军的使命就是夺取和保持制海权。换言之,夺取制海权是获得海权的途径;只有通过海军控制相关海域,取得制海权,保障海洋平时为国家发展所用,战时不被敌国控制利用,才是真正获得了海权。然而,在一些论著中,“制海权”与“海权”概念经常被混淆。严复在他的著作中也没有将两者明确单独提出。但是,在对历史和现实战争的评述中,严复将“海权”与获得它的主要方式做了实际区别。

在严复看来,制海权是保证战争胜利的必要条件。他在评论日俄战争俄军海上作战时指出:由于失去制海权,“俄国断难持久,譬如赌博人,风头即坏,自以为早了为佳;侥幸稍胜而后收场,徒使所负益深而已。俄国所望专属波罗的海军。然船数虽多,其坚者不外数艘而已。远道趋敌,无所停泊;战后又无处可修。所挟之煤船医船,在在皆为弱点。又此来于旅顺既覆之后,小胜亦不为功,必全胜而操海权而后有济。”[39]这里,严复所称“海权”,就是指“制海权”,他强调,只有确保制海权才能掌握战争先机并最后获胜。

1917年,严复再次从制海权的角度出发,对一战局势的发展进行了预测。他指出,德国海军虽然以潜艇伏击战术给英军以沉重打击,但距最终掌握战争主动权差距甚远,因为德海军并未掌握制海权:“若察欧洲战势,德人乃处强弩之末。潜艇虽烈,不足制英人死命。日前英海部卡尔逊宣言,所被攻者,不过百分或九十分之一。而德实受英人封锁之害,几不可支。……疆场之事,一彼一此;固不敢料德奥之即败,然以一盈一竭之理言,则最终胜负。曒然可睹。”[40]他通过英国海军对制海权的争夺,预言德国的失败将不可避免。其准确性已经被历史所证实。

以上可见,严复从海军的角度对时局的观察是十分清晰的,从中体现出他对制海权关涉现代战争胜负意义的理解。这是严复以职业海军军人经历之所长对世界大事所做的预测与评价。从严复对海权及海上战争所做的诠释,我们不难看出他的有关思想确实超过了所有与他同时代的论者,他的观点带有明显的“严氏色彩”。

三、严复的海军思想

严复的海军思想,是其政治思想中颇具特色的组成部分。这固然与严复的海军经历有直接关联,但更重要的是他接受西方思想、探讨中国未来发展之路并从事社会启蒙活动的结果。

如前所述,在严复的海军思想中,他突出强调海军是实现海权、推动国家强盛最重要的力量。他指出:“海军者,攻守之大器也。”[41]何为“大器”?就是海军担负着开拓海外、繁荣贸易,控制海上、强盛国家的使命。这是一个除海军外其他任何力量都无力承担的历史重任。严复在晚年所著《新译〈日本帝国海军的危机〉序》一文中,曾专门列举历史上几次著名战争来深入说明他的这一观点:“不佞尝考西方史书,上古波斯称至强而不得志于希腊;加达支韩泥泊(汉尼拔—引者注)又至强,而不得志于罗马;挽近拿破仑又至强,而不得志于英伦三岛。揆所由然则无他,独以希腊罗马与英有海军故,而为之敌者莫能尚也。民国之三年,欧罗巴大陆兵事蜂起。英人以海军国,与法俄连横,而德奥亦失势。”[42]所以,在“物竞天择之说兴”的时代,海军建设更事涉濒海国家盛衰国运,对屡遭列强侵略的中国而言,加强海军建设更是“兹事体大、其关乎存亡治乱”。[43]

严复所处的时代,是世界海军发展突飞猛进的时代。无论是海军建设理论,还是海军作战理论,都因海军装备的发展而不断变化发展。严复以其职业素养,尤关注海军武器装备的发展。1915年在他63岁时曾经对此有所追述:“溯自我生洎今,凡舟船火器之变迁,殆不可以偻指尽。木者俄而金矣,风者俄而气矣。金者必穷其为坚,气者必渴其为疾;一炮之所激至数千斤,刹那之所射乃数百子。摧坚及远、雷轰电驱,砰訇熛怒、神鬼不知。夫如是尤不足。凌空决起则位置飞车焉;入海伏攻则为之潜艇焉。”[44]这种海军技术的进步,其所产生的影响不仅体现在海军的军种发展上,更为重要的是此为“谋国之事”,与国势强弱及国威声壮有密切联系,因为它是海洋国家建立“强权”的物质基础,而当今世界“欲求公道,必建强权”[45]。他甚至举例证明海军装备先进带来外交优势:“唯有海军而后有以电掣风驰而供临时之策应。庶几得此,不徒为敌国所不敢轻,即与国亦不为藐视。”[46]

对中国海军的建设发展,严复一直冷静观察,同时也利用各种时机热情呼吁。他曾在《筹办海军奏稿》明确提出,中国是“海陆兼控之国”,“欲以为自强固圉之图,必在筹办海军者”。[47]这是中国学者首次从地缘角度论述海军建设的必要性。在同一文中,他列举了近代以来中国对外战争和交涉“失败之由”即为海上力量的缺失。尤其重要的是,严复并不是仅以国家过去之败评判海军建设之得失,而是以其对世界大势的了解,通过清醒地观察中国和周边的形势发展,特别是海上安全形势的恶化,预判未来来自海洋的威胁,以此而呼吁加强中国海军建设。甲午战后,他多次公开撰文发表看法,提醒当权者和社会各界要重点关注来自海上的威胁。在1897年12月27日《国闻报》上,严复详细分析了沿海各港口被列强占据的严峻形势,指出,俄国“代守”旅大,而“英索舟山,日据威海,其势既迫,其请必坚。拒之不能,应之不皇;亦惟有拱手相让已耳。且岂但英日而已。法人又必起而曰:是数国者,其在中国皆有停泊水师之海口,而我独无。则向者载在盟府利益均沾之说谓何?势必于南洋各要口,若厦门、若三沙奥之属,得其一而后快。”严复认为,这种列强共索并强占沿海要港的形势一旦形成扩大之势,“是犹一人之身,断其手、刖其足、扼其吭、绝其肩背,而独留此快然不灵之脑壳与庞然绝大之身躯。” 若果如此,则如一人“手足将斩”“肩背将绝”。[48]在另一篇文章中,严复将中国所处形势比喻为“正如剌船于狂风狂雾之中,一叶扁舟、随波而往”[49]。因此他再三强调“独以国无海军为可虑”[50]。1916年,严复再次于友人信中表达了他对海军建设的关切,指出:“吾国海岸线七千里,非海军岂足图存;他日国权伸张,自必有强盛海军为之防卫。”[51]殷殷之情,跃然纸上。

需要指出,严复关于建设海军的情怀,并非仅出于其海军出身的特性。作为一名身处动荡岁月的知识分子与爱国思想家,他所提倡者,乃是出于对国家与民族发展的历史责任感。一个重要例证,就是严复在各种文字中反复强调,建设强大海军是提高国家的国际地位之重要条件。他痛心地指出:“道咸以来,时势异矣。汽电用事、舟行棣通,门户廓然。而我遂处于日屈之势。商埠则据为己有,而领事有裁判权。教堂则遍于民间,而官吏任保护之责。凡此皆他国之所无,而为我国所仅有。”在这种局面不断扩大的危难之时,中国海军却“固不足道”,在“粗计一万二千余里”的海岸线上,海军作战及保障舰船不过“十余艘”,规模之小、数量之少,“上不足以壮国威,下亦不足以联众志”,一旦遭遇战争则“实同无具”,根本不堪一击。而海防之废,“庭户荡然”,招致外敌进犯,“不徒排闼无虞,且将代司吾钥”。因此,严复强调“唯是海军乃根本要图,费事殆不可以立国”,并言简意赅地提出了急建海军的6点理由。其中之一,就是要把建设海军作为制止侵略、提高本国国际地位的举措重点实施。[52]他举当时中国外交实例来说明自己的观点与结论:“然而海牙会议号平和。其畴各国等第,必以海陆军备定其级次者。盖国唯能战而后可期不战,而享和平之福也。”因此他强调要抓住机会,以增强实力提升国际地位:“我国现已预会,本列在前,则亟宜乘时于整顿陆军之后缮治海军,以符其实”,而“不致示弱招侮”。[53]

严复并非就海论海,他十分坚持对全局的把握。他把经营海上作为确保陆上国土安全的关键举措。他曾指出,“自东北讫于百龄海角暨斐猎宾(菲律宾)、婆罗洲、苏门答腊、新嘉坡,西南之远印度、马来亚,诸岛棋布星罗、百岛千屿”,这些皆可作为“中国之外藩、属神州之拱卫”。同时,他还将海军外交放进了他对海军建设的设计规划当中。例如他指出,“南洋各岛之国侨民最多”,这些同胞“爱国亲种之心人所同有,是以喁喁内向,日祷祖国之强盛”。而“每遇华舰周游至于其地,欢呼鼓舞,甚至涕零”。对海上邻国和居住在那里的华侨,严复认为应尽快改变海军“现有之舟寥寥无几”的落后局面,“岁遣两舰遍至南洋各岛以为联络保护之资”,一方面使南海各国再度成为拱卫中国的海上藩篱,同时达到“佳谋及远、翕附侨黎”战略目的。[54]严复此论,实际上已经涉及了海军运用等现代海军战略问题。严复在给清廷所上奏折中提出并评价这一建议,表现出他的高明之处,他的建议不仅具有战略远见,而且也具实际操作性。

发展海军教育是严复海军思想当中最具特色的部分。严复一生,大半时间与晚清海军教育事业密切关联:海军学堂为严复认识西方奠定基础;留学英国海军是严复学习西方之始;而归国后又长期担任海军学校教职,“主督课者前后凡二十年”[55],严复有着职业素养和对海军军种特性了解的优势。惟因如此,严复对中国海军教育的认识不同于其他论者。在他的教育实践中,既严苛自船政而始的海军学堂,同时又按照晚清时期的思路规划新的海军教育。首先,严复深刻批判晚清至民初的中国海军教育。他指出,“海军强盛不独系于财赋,亦视人才”。但是中国海军人才的质量与数量皆与国家所需相去甚远,“今之海军人才又何足算乎?”[56]他总结晚清创办近代海军以来得失,认为与其他领域一样,人才培养不足严重制约了海军的发展。他说:“吾国大患,自坐人才消乏。盖旧式人才既不相合,而新者坐培养太迟,不成气候。即有一二而孤弦独张,亦为无补。”[57]而形成这种状况,则既有如学生资质和修为以及海军落后等原因,但更重要的是社会制度使然。严复曾借他人之口对此大发感慨:“今之贵国海军,其不满吾子之意者众矣。然比当于根本求之,徒苛以海军未见其益也。”[58]虽然严复苛责晚清海军教育,但他仍按照船政和北洋水师学堂的基本教学制度,规划新的海军教育体制。在有关文件中他特别强调,“为整齐课程,卒业者为之添置合法练船数艘,以资认真实习。五、七年后,船舰渐备,应敷分派,尚无美锦学制之忧;至于训练舰兵炮勇,则应设操船”,使之掌握多种技能、适应舰上多种战位之需。[59]严复积二十余年海军教学经验,他所提出的新办海军教育设想,应当说是一种适应当时中国海军“积弱”现状条件的“补救措施”。但他并没有放弃对未来中国海军发展的信心。用他自己的话讲,此“所谓作始甚微,其毕将巨”[60],他对未来中国建设强大海军怀有真切期望。

其次,对中国海军的部署,严复亦提出了自己的设想。他认为,晚清以北方环渤海防御圈为重点的海军部署态势并无大错,如“使当时营守有方,海上重关,所谓斗人于国门之外,而堂奥可以高枕矣”。但是甲午以后,这种防御态势已不复存。“至今兴复海军,欲与燕齐之间谋一军港可以为根据之地者,是诚至难”。鉴于此,严复提出在南方沿海重建中国海军母港,“于东南修一军港,实且远扼欧美,近控台澎,而为东洋之险要。”至于北方沿海防务,他认为“以近时战舰速率,大抵以二十余海里为常。有事飞集辽海一日程耳”,新建海军可从南方母港支援北方防御作战。从这当中我们不难看出,严复做出这样的筹划,是基于他对海军军种的了解。这在同时代的其他人则是明显的缺项。所以在当时的条件下,严复于海军“兴复”可做之事超过了其他人。

严复的海军思想是十分丰富的。其中一点特出反映了他高于他人的见解:在他的意识里,海军并不是一个能够独立生长的事物,相反其需要许多条件的支撑与维护,尤其要依靠国家给予倾斜性支持。就此,他曾引用旧任晚清海关总税务司赫德的话来表达自己的观点,他说:“海军之于人国,譬犹树之有花,必其根干枝条坚实繁茂,而与风日水土有相得之意,而后花见焉。由花而实,树之年寿亦以弥长。”[61]这既是严复对中国海军发展历史的批判,同时这也是世界海军发展一条重要的规律。

注释:

[1] 《鲁迅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第295页。

[2] 严 复:《原富》部戊篇一按语。见严复:《原富》(下册),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年,第646页。另见王栻主编:《严复集》(第4册),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908-909页。以下引述《严复集》均为该版本,不再一一注录。

[3] 严 复:《译斯氏〈计学〉例言》,《严复集》(第1册),第100页。

[4] 严 复:《政治讲义》,《严复集》(第5册),第1244页。

[5] 转引自商务印书馆编辑部:《论严复与严复名著》,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年,第41页。

[6] 陈小雅:《中国政治科学奠基作——严复〈政治讲义〉》,见《93严复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集》,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5年,第264页。

[7][16] 严 复:《救亡决论》, 《严复集》(第1册),第46,50页。

[8] 参阅严 复:《论中国制阻力与离心力》,《严复集》(第2册),第465页。

[9] 薛福成:《出使英法意比四国日记》,长沙:岳麓书社,1995年,第143页。

[10] 严 复:《代北洋大臣杨拟筹办海军奏稿》,《严复集》(第2册),第256-257页。在《政治讲义》一文中严复称:“英岛国,以海为城”,而“美国虽处大陆,实则左右大洋夹辅,而南北无强邻,虽居大陆,无异岛也”。可见他是将美国也归于海洋国家类型的。见《严复集》(第5册),第1291页。

[11] 值得注意的是,在另一篇文章中,严复则强调了中国地理如同北美一样类型的观点:“夫中国者,相其地势,实与北美同型。”见严 复:《〈法意〉按语》,《严复集》(第4册),第984页。

[12][13][14][37][38][45][46][47][50][54][59] 严 复:《代北洋大臣杨拟筹办海军奏稿》,《严复集》(第2册),第257,256,257,259,256-258,260,261,262,258,260-261,262页。

[15] 严 复:《〈法意〉按语》,《严复集》(第4册),第1001页。

[17] 严 复:《海军大事记(弁言)》,《严复集》(第2册),第352页。

[18] 《严复日记》(光绪三十四年戊申),《严复集》(第5册),第1479页。

[19][23] 陈宝琛:《清故资政大夫海军协都统严君墓志铭》,《严复集》(第5册),第1541,1541页。

[20][22][24] 《郭嵩焘日记》(三),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407页。

[21] 严 璩:《侯官严先生年谱》“丙子”条,《严复集》(第5册),第1547页。

[25] 参见叶芳骐:《试论严复的海权思想》,《严复诞辰150周年纪念集》,北京:方志出版社,2003年,第180页。

[26] 1894年,严复在家信中提到“我近来因不与外事,得有时日多看西书”。参见《严复集》(第3册),第780页。同时值得注意的是,翻检严复有关论著,其对海权问题的阐述集中在1896年以后,在此以前未见其关于海权的文字表述。故笔者认为甲午之战时期是他海权思想形成的重要时期。

[27] 对此问题的时间划分依据,参阅郭卫东《严复与近代学术转型》一文中对严复有关活动的叙述。载《严复诞辰150周年纪念集》,北京:方志出版社,2003年,第235-238页。

[28] 1910年留日学生创办《海军》杂志才节译了马汉的《海权论》。相关论述参阅周益封:《海权论的传入与晚清海权思想》,《唐都学刊》2005年第4期。

[29] 孙中山的海权思想形成稍晚,其对此论述集中于民国建立之后。有关论述参见海军军事学术研究所:《中国海防思想史》,福州:海潮出版社,1995年,第六章第一节。

[30][32] 严 复:《〈法意〉按语一一五》,《严复集》(第4册),第1001,1001页。

[31] 严 复:《〈法意〉按语 一一六》,《严复集》(第4册),第1002页。

[33] 严 复译:《天演论上》“复按”,《严复集》(第5册),第1338页。

[34] 严 复:《〈法意〉按语一一五》,《严复集》(第4册),第1001页。在另一条中,严复再次以英国为例说明他的观点:英国“以为岛国,既治海军可安枕也”,其国防不受威胁,便可以更大力量争夺海权。同前引书,第984页。

[35][36] 严 复: 《拟上皇帝书》,《严复集》(第1册),第69-70,71页。

[39] 严 复:《与张元济书 十八》,《严复集》(第3册),第555页。

[40] 严 复:《与熊纯如书 五十》,《严复集》(第3册),第664页。

[41][42] 严 复:《新译〈日本帝国海军之危机〉序》,《严复集》(第2册),第348,348页。

[43][55] 严 复: 《〈海军大事记〉弁言》,《严复集》(第2册),第352,352页。

[44] 严 复:《新译〈日本帝国海军之危机〉序》,《严复集》(第2册),第348页。

[48] 严 复:《再论俄人代守旅顺大连湾事》,《严复集》(第2册),第460页。

[49] 严 复:《书本馆译报后》,《严复集》(第2册),第478页。

[51][56][60] 严 复:《与熊纯如书 四十三》,《严复集》(第3册),第654,654,654页。

[52] 参阅严 复:《代北洋大臣杨拟筹办海军奏稿》,《严复集》(第2册),第259-263页。

[53] 在同盟国和协约国两大军事集团斗争日益加剧的情况下,各国迫切希望完善海战和陆战等战争法规。1907年6月至10月在海牙召开第二次和平会议,共有44个国家的代表参加。这次会议修并新订了13项公约并发表1项宣言。引文见严复:《代北洋大臣杨拟筹办海军奏稿》,《严复集》(第2册),第260页。

[57] 严 复:《与熊纯如书 七十》,《严复集》(第3册),第687页。

[58] 严 复:《〈海军大事记〉弁言》,《严复集》(第2册),第351页。严复引赫德所言。

[61] 严 复:《〈海军大事记〉弁言》,《严复集》(第2册),第35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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