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活动与外部活动的互动统一

李华平 李玲

李华平

四川师范大学教授，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科研创新团队负责人，教育部国培专家、国培方案评审专家、国家级教学成果评审专家、国家级教学名师评审专家，兼任全国语文学习科学专委会副理事长、中国语文报刊协会课堂教学分会副会长;曾先后任教于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在人民出版社、高等教育出版社等出版专著13部，发表论文数十篇;近年来，应邀到全国各地讲学、执教示范课200多次（节）;其教育教学思想被录入《新世纪语文名师教学智慧研究（中学卷）》。

众所周知，活动是教学的基本形式。语文深度学习就是让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充分地活动起来，通过外部活动和内部活动的双向转化机制来完成学习任务。没有内部活动与外部活动的互动，深度学习就很难发生。

一、外部活动与内部活动

依据心理学的划分，完整的教学活动包含外部活动和内部活动两种基本形式。外部活动多以动态形式呈现，内部活动则呈现为静思默想，表现为思想、思维的纵向运动。

1.外部活动的内涵

外部活动包括言语型活动、感知性活动和操作性活动，具有动态性和外显性，主要有三种形式。

（1）言语活动

言语活动是语文学习外部活动最重要的一种方式，常常表现在听、说、读、写过程中。“听”旨在为学生设计聆听情境，让学生在多种感官体验中形成学科核心能力;教师在解读文本、示范朗读、引导学生发言讨论时都可以创设聆听机会，调动学生的学习思维。“说”包括学生自由发言、课堂讨论、话题辩论;教师需要针对表达活动为学生提供适宜的机会陈述观点。阅读教学则需要有“读”“写”结合的训练，教师在设计教学时，要为学生提供适当的训练任务，让学生在“读”“写”训练中形成学科能力，要有针对性的指导，为学生设定“读”“写”任务，激活学生的认知思维。

（2）感知活动

语文的感知表现为师生对具体文本所提供的信息进行选择、评价和重组。在这个过程中，读者视界和文本视界发生碰撞、对话、融合，从而生成新的认知即新的文本意义。

（3）操作活动

在传统语文课堂上，操作活动较少;在综合性、项目式语文学习活动中，操作活动较多，如绘制红军长征路线图、搭建白雪公主的小木屋、建造蟋蟀的住宅等。操作活动越多，学生手脑并用、发现知识的渠道越多，观察能力、动手操作能力越强。当然，这种操作活动一般要与其他活动方式结合起来。

2.内部活动的内涵

内部活动是学生通过思考对观念进行操作的活动，主要包括认知活动、情感活动、意志活动、思维活动四个方面，具有静态性和内隐性。在语文教学中，内部活动的主要形式是思维活动，没有语文思维的活动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语文活动，未做思维纵向运动的语文活动也不是真正有深度的语文活动。

（1）体验活动

体验活动是一种严格遵循科学程序的内部活动方式。体验作为一种心理感受，与个体经历有密切的联系。语文教学中的体验活动是学生在教师创设的活动情境中，借助体验对已有知识和经验进行改造和重组，从而获取新知、陶冶性情。当然，融入情感体验的学习，能使学生的认知学习更有效。比如，教学《端午的鸭蛋》前，教师可要求学生“想想自己家乡有哪些风俗和特产，你有什么样的情感体验，写下来与同学们分享”，这种体验型活动就是一种能牵引语文学习的内部活动。

（2）探究活动

探究活动是指教师引导学生围绕文本和材料，选择和确定研究角度，创设活动情境，对文本和材料进行探究的活动形式。

（3）创造活动

创造活动是一种以激发思维为基础的内部活动方式，能够实现内部活动教学的优化。活动的关键在于活动内容是否新颖，活动方式是否多元。在活动过程中，教师应选择新的思维角度，运用新的表达方式，对原有的教学内容进行再选择、再提炼，旨在让学生内部活动发生转变。

二、外部活动和内部活动的互动

学习的本质是活动，教学的本质就是激发、组织、维持和促进学生的活动。语文学习是运用语文的思维和方法来促使外部活动和内部活动融合、统一的过程。从表现形式看，内部活动有别于那种凭记忆（主要是机械记忆）和简单理解的活动，强调积极的思维和想象、发现和创造;外部活动也有别于那种不需要有意识的内部活动参与，只是为了掌握语言操作技能而重复强化训练的外部操作活动。真正意义上的学习活动是外部活动与内部活动的互动——相互激活、相互支撑、互为因果。

语文教学中，外部活动的内化和内部活动的外化，是促进学生知识掌握、能力形成和情意发展的关键。

1.外部活动的内化

外部活动的内化就是外部活动向内部活动的转化。这个过程一般是从感知活动、操作活动和言语活动开始，过渡到认知活动、情感活动和意志活动等内部活动。实际上，语文学习的教学活动都是从组织学生大声朗读、默读和复述表达、概括表达和写作等外部活动开始的。

针对“说”的外部活动向内部活动的表达，笔者在执教《范进中举》中有这样一个教学片段：

师：请大家尝试复述这篇课文，复述时尽可能用上“故作姿态”“发疯”“懊恼”“拉关系”四个词语，一人讲述，一个补充。

生1：范进中了秀才，但胡屠户给了他一顿教导。为参加乡试，他向胡屠户商議借盘缠，后来他和几个一起考试的人瞒着胡屠户参加乡试。他很幸运地中了举，便高兴得疯了。这时，胡屠户打了他几巴掌，他就醒了，为此胡屠户很懊恼。范进中举之后，很多人与他拉关系，被人称为“世先生”。

生2：要把胡屠户那故作姿态教导范进的经过说出来，也应该把周围人对中举后的范进那种讨好的态度形容得更加具体。

师：哦，那你能不能重新复述一遍？

生2：范进中秀才后，受到胡屠户故作姿态的教导。之后，范进为了考举人去找他商议盘缠的事，被臭骂之后瞒着胡屠户参加乡试。范进中举之后，他过于高兴而发疯。胡屠户打了他一巴掌才救了他，但胡屠户因此而懊恼。大家都讨好范进，并和他拉关系，称他为“世先生”。

上述教学环节，是通过外部活动中“说”的活动来巩固课文内容。学生以言语活动的方式整体感知课文，以词语为支架对课文内容进行复述。在此过程中，学生把说的外部活动内化为一种具体思维。

2.内部活动的外化

所谓内部活动外化就是指内部活动向外部活动的转化，是指内部思维被转化为外部行为。

在语文教学活动中，教师提出要求是内部活动外化的开端，学生把教师的要求转换为自己的学习目标，必须通过理解分析，选择语言或符号，表达出来，才能实现知识的外化。操作和言语表述两种外部活动是主观知识外化的主要方式，在层次上可区分为复现式外化和创造式外化两种形式。笔者在教学《勾践灭吴》时，有这样一个教学片段：

师：课文是从哪些方面来写他的“苦心”，表现他的千方百计呢？请大家用“（  ）之以（  ）”的方式进行概括。我先举一个例子：“（许）之以（国）”。

生（纷纷点头）：哦。

师：同学们请按此办法，概括一两个方面。注意这个词语的结构和“之”所指代的具体内容。

上述教学片段旨在引领学生做内部活动的外部转化，教师提出要求：让学生用“（   ）之以（   ）”的方式进行概括，学生通过分析写“苦心”的条件，用创造式外化这种形式实现了内部活动的外化。这是一种以激发思维为基础的外化活动方式。

三、促进外部活动内化和内部活动外化的统一

从教学过程看，语文教学就是语文活动的教学，教学活动的过程就是外部活动内化和内部活动外化的统一。通过外部活动和内部活动的双向转化，学生的认知结构得以建构和形成。正是借助外部活动与内部活动的双向转化机制，学生的主体认知不仅可由内化产生，还可外化应用。

1.创设活动情境：激活调动，促进深化

有效的教学活动至少应该具备以下特征：一是通过外化调动内化——通过创设有效的问题情境，激发学生的认知冲突，让学生的思维受到挑战;二是通过内化促进外化——明确有效活动的序列问题，教师所设计的外部活动应该根据内容和实效来确定，能否调动学生内部活动和积极性是检验学习活动及其有效性的关键点。笔者在执教《杞人忧天》时通过创设活动情境来调动学生的内部活动，激发学生关于“杞人忧天”内涵的认知冲突，加深了学生对成语“杞人忧天”的认知，同时加深他们内在的情感（可参考本專栏第七讲），把语文学习推向深入。

2.转化活动机制：循环递进，共生共鸣

学生的活动推进应该遵循“外部—内部—外部”的过程，循环推进，不断迭代。庄子《北冥有鱼》想象瑰丽奇特。笔者执教时设计了三个台阶式的学习活动来引导学生向作者学习“想象”：（1）理解作者的想象;（2）想象作者的想象;（3）想象想象的作者。

“想象”本是内部活动，笔者所设计的三个学习活动则将学生的内部活动与外部活动统一在一起。活动（1）“理解作者的想象”，即把握作者所想象内容——鲲鹏庞大的体型、冲天的气势、远大的志向，这一活动，主要是凭借阅读文本、搜索信息、口头表述等外部活动以及归类、概括等内部活动进行的。活动（2）“想象作者的想象”，是在作者描述的基础上补充细节，使所想象内容更加丰富、生动，这一活动，主要是增加学生的体验感，有学生补充鲲在北冥嬉戏玩耍的情形，有学生补充鹏展翅飞翔的叫声，有学生补充鹏挥动翅膀时天地震动的气势。整个过程，学生兴趣盎然，思维活跃，创造性内部活动与口头表述、肢体动作等外部活动浑然一体。活动（3）“想象想象的作者”，是想象作者写作此文时的状态：①作者写作本文的环境是什么？（白天，晚上？家里，野外？）②作者当时的外貌与神情如何？③作者写作本文时有没有其他语言与动作？有的学生想象庄子站在海边的高山上，张开双手，迎风而立;有的学生想象庄子黄昏时分，看见天空一只大鸟飞过，于是跟着大鸟奔跑。学生争先恐后，讲述自己想象中作者的状态。这种内部活动的想象，与信息检索、口头表达、肢体动作等外部活动完全融合，共生共鸣。

（李玲：四川师范大学附属第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