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数字阅读研究知识图谱分析
2021-12-03徐丽芳周伊
徐丽芳 周伊
[摘 要] 基于2001—2021年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库(CSSCI)中的905篇数字阅读研究文献,利用文献可视化分析工具CiteSpace、VOSviewer绘制知识图谱,识别出我国数字阅读研究的核心作者、研究机构、重要刊物和知识来源;梳理移动阅读、网络阅读、电子书阅读、社会化阅读、相关领域数字阅读等多个研究热点的研究状况和成果。指出以有声书为代表的新形态数字阅读产品更加受到研究者关注;基于新一代互联网的移动阅读、社会化阅读成为新研究方向;数字阅读研究方法更加丰富多样等研究趋势。总结了基础理论研究不足,对主流人群以及其他典型阅读群体如老年人、阅读障碍人群的研究匮乏等未来我国数字阅读研究需要改进的方向。
[关键词] 数字阅读 移动阅读 社会化阅读 数字出版 新媒体
[中图分类号] G239[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009-5853 (2021) 06-0084-13
[Abstract] Based on 905 digital reading research papers from 2001 to 2021 in Chinese Social Sciences Citation Index(CSSCI), this paper made a knowledge map with visual analysis tools CiteSpace and VOSviewer to identify the core authors, research institutions, important journals and knowledge sources of digital reading research in China; also summarized the hotspots of digital reading research and their achievements which comprised mobile reading, online reading, e-book reading, social reading, digital reading in related fields and so on. Some trends of digital reading research are find out that the new form of digital reading products represented by audio books have attracted more attention from researchers; based on the new generation of Internet, mobile reading and social reading have become the new research directions; and the methods used in digital reading research are more diverse. In the future, some deficiencies in current digital reading research needs to be improved, like the insufficient of basic theoretical research and the lack of research on mainstream people and other typical reading groups such as the elderly and dyslexia.
[Key words] Digital reading Mobile reading Social reading Digital publishing New media
1 引 言
閱读是人们获取知识信息的主要方式,对个体提升文化修养也极为重要,同时还深刻地影响着国家和社会的文化发展走向[1]。电子书等数字出版物的出现使阅读脱离传统纸媒介质,引发了人们阅读行为和文化生活的变化。于是,数字阅读逐渐成为国内外业界和学界共同关注的热点。20余年来,它吸引图书馆学、新闻出版学、教育学等多学科研究者共同参与,并产出了丰富、多样的阶段性成果。与国外更加关注数字阅读绩效、数字阅读理解等实证研究取向不同,我国数字阅读研究起初以文化分析、理论探讨居多,近年来则吸收和借鉴国外实证研究范式,产出了大量关于读者、用户行为和实践等方面的研究成果,研究方法也更加完善。由于数字技术仍处在不断的演变之中,数字阅读随之呈现新特点;因此,相关研究数量还在快速增长。为此,本文将借助文献计量学方法把握我国数字阅读研究的力量、学科分布,探测研究热点和潜在发展趋势,以为数字阅读研究的进一步发展提供参考。
2 研究工具与数据处理
本文综合使用美国德雷塞尔大学陈超美博士开发的可视化科学文献分析软件CiteSpace 5.8.R2版本以及荷兰莱顿大学科技研究中心开发的文献可视化软件VOSviewer 1.6.10版本,对数字阅读研究领域的中文文献进行计量分析。
根据布拉德福文献离散规律,大部分专业文献尤其是重点文献往往会集中刊载于核心期刊上,因此其最能集中反映学科发展情况[2]。因此,本文选取选刊标准较为严格的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库(CSSCI)为数据来源,以所有字段、全时段检索我国数字阅读领域研究文献。通过前期文献研读以及多次试检索,确定“数字(化)阅读”“移动阅读”“社会化阅读” “网络阅读”“电子阅读”“手机阅读”“有声阅读”等主要检索词;同时将“电子书”“移动新闻”等数字出版产品,“微信”“微博”等新媒体平台,“虚拟现实”“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与“读者”“阅读”组配形成22种检索方案。经软件识别及人工筛选、去重,最终获得905篇有效文献记录作为分析对象,文献时间分布为2001—2021年。基于此,本文主要利用VOSviewer完成作者发文及被引频次统计,利用CiteSpace完成机构合作网络、关键词共现和文献共被引分析,以探测数字阅读的核心研究力量分布以及研究热点、趋势。
3 核心研究人员、机构及刊物
研究人员是推动研究领域或学科发展的主要力量;期刊则是研究成果发布和知识传播、交流不可或缺的重要渠道。对核心作者、机构和期刊的测定和分析,有助于了解数字阅读主要研究力量及其分布,并从整体上把握学科间的知识互动。
3.1 核心作者及机构分析
测定核心作者的方法基本围绕两个指标,即作者发文量与被引量:按照普赖斯(Derek John de Solla Price)的观点,发文量能直观反映作者的学术活跃度,且数据客观、容易获取;而被引量与作者影响力呈正相关关系,代表了论文的学术价值和水平[3]。因此,本文综合以上两个指标来测定数字阅读领域的核心作者。
根据普赖斯定律,最高产作者的发文量(仅计算第一作者)为N,则发文量>0.749*的作者可入选为某一学科的核心作者;被引量入选标准的计算方法同理。在905篇文献中,发文量最多的作者是上海交通大学的李武,共12篇;其被引频次同样最高,为103次[4]。经计算,数字阅读领域核心作者候选人发文量X应大于等于3篇,被引频次Y应大于等于8次;如此,共有18位作者同时满足两项指标。随后,利用综合指数法计算这18位作者的综合学术水平值并进行排序,计算时对发文量与被引量赋予同等权重[5],公式为:
最终得到综合学术水平值排名前十的核心作者如表1所示。2001—2021年间,李武、茆意宏、袁曦临、王佑镁4位作者发文量和被引频次均处于较高水平,综合指数排名靠前,同时也是较早开始且持续关注数字阅读的学者。
在CiteSpace中选择机构(Institution)节点,调整可视化参数为(4,7,200)[6],得到机构合作网络图谱(如图1所示)。图谱中节点、名称字号越大,代表成果越多;节点之间连线粗细代表合作关系强弱。由图1可知,数字阅读研究机构以高校信息管理类、新闻传播类院系为主,发文数量最多的为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其次是南京大学信息管理学院、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南京农业大学信息科学技术学院、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等。其他研究机构包括以国家图书馆、上海图书馆为代表的各级各类图书馆,以及以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为代表的科研单位和少量出版社、企业等。在合作关系网络中,共形成4个代表性区域,分别以武汉、上海、南京、北京为核心。其中武汉与重庆、安徽等地的高校合作较多;上海与南京两地的高校合作密切;北京与天津的高校存在较强合作关系。可以发现,机构间跨区域合作受到地域因素影响较大;而区域内部高校间的合作关系也有不同特征,如武汉、北京本地高校间较少进行合作,而上海、南京本地高校间合作密切,呈聚拢状态。
3.2 期刊共被引分析
1991年麦凯瑟琳·W·麦凯恩(Katherine W. McCain)将共被引分析方法引入期刊研究,当两本期刊被同1篇文献引用,这两本期刊即构成共被引关系。期刊的共被引数据能够反映某个学科主题的相关性和学术研究的专业性[7]。此后,在国内外学者的共同探索下,期刊共被引逐渐发展成为一种较为成熟可靠的计量分析方法[8]。一般认为,通过期刊的共被引关系能够发现学科研究的知识交流模式[9]。基于此,本文通过CiteSpace探究数字阅读文献所引用期刊的共现关系。在其中选择被引期刊(Cited Journal)節点,调节可视化参数为(30,5,100),得到共现图谱如图2所示。
图谱上显示出名称的期刊被引频次均大于等于30次,共有33种,在学科上主要包含两个大的簇丛:一类为19种图书情报学类期刊;另一类为10种新闻出版学类期刊。此外,还有3种教育学期刊,1种计算机行为学期刊。而被引频次低于30次的期刊,分别少量地分布于信息技术科学、心理学、经济学类领域。可见,我国数字阅读研究集中产出于图书情报学科和新闻出版学科,与教育学有一定关联;而且,这些学科受数字技术影响形成的新兴交叉领域,是数字阅读研究不可忽视的知识来源。这一点,从图书情报学期刊《信息管理系统研究季刊》(MIS Quarterly),心理学期刊《计算机与人类行为》(Computers in Human Behavior)和教育类期刊《计算机与教育》(Computers & Education)、《电化教育》等中英文期刊较高的共被引指数就可见一斑。
在被引期刊的语言分布上,被引频次大于等于10次的81种期刊中中文期刊60种,外文期刊21种。前者在数量上有绝对优势。这也说明目前我国数字阅读研究的知识来源主要还是限于国内。另外值得关注的是,在外文期刊中出现了由国际阅读协会(International Literacy Association)主办的《阅读研究季刊》(Reading Research Quarterly)和《阅读教师》(Reading Teacher)两种专门的阅读研究类期刊。由此可见,国外阅读作为研究对象和研究领域的独立性更大,发展可能也更成熟;因此,在未来的数字阅读研究中需要进一步吸收国际优秀研究成果。
4 数字阅读研究热点
研究热点是在某段时间内,具有内在联系的、数量相对较多的一组文献所探讨的研究主题[10];在文献计量学中可以通过关键词共现网络来识别。所谓关键词共现,即从论文标题、摘要、关键词等信息中提取能够表达文献核心内容的术语,一方面统计词语出现的频次,另一方面统计一组词两两出现在同一文献中的次数来测度它们之间的亲疏关系;据此形成频次、中心性[11]等独立指标,从中识别出一段时间内某领域的发展动向和研究热点[12]。据此,本文采用此种方法识别905篇文献的高频次、高中心性关键词,并结合其所在文献来探测数字阅读研究的热点领域。
在CiteSpace中选择术语(Term)节点,从文献标题、关键词、补充关键词和摘要中提取名词性术语(Noun Phrase),调节可视化参数为(5,5,200),得到数字阅读研究共词网络图谱(如图3所示);同时导出关键词的出现频次、中心性等数据指标,排在前15位的关键词如表2所示。由于这些关键词在内涵和研究方向上有一定的重叠和关联。因此,本文对高频关键词进行归并后,确定了5个研究热点领域,分别是移动阅读研究、网络阅读研究、电子书相关阅读研究、社会化阅读研究、相关领域数字阅读研究;其中,移动阅读和网络阅读是两个非常核心的关键词节点,频次和中心度都非常高。此外,本文也借助CiteSpace的文献共被引分析功能来识别各领域的重要文献。
4.1 移动阅读研究
图4反映了移动阅读和手机阅读相关文献量随时间的变化趋势。可以看到,“移动阅读”的提法最早出现于2004年,此时能够接收录音、图像数据的3G手机成为新的随身阅读载体[14]。2012年,随着智能手机日益普及和移动互联网的发展,手机首次超越电脑成为我国网民第一大上网终端[15]。移动阅读研究也在这之后同步迎来爆发式增长;同时,平板电脑、电子阅读器等多样化便携式阅读设备的出现,使移动阅读不再囿于手机这一载体形式,而在更广泛的层面上成为了强调移动性、即时性和交互性特征的阅读形态[16]。当前,移动阅读的核心研究主要围绕服务端和使用端两个方向展开。
服务端侧重于研究以移动阅读App为代表的移动阅读服务平台的发展。王海燕指出,移动阅读类App拥有移动化、个性化和社交化等众多优势,但同样存在内容体验同质化、盗版严重、管理不规范、盈利模式不清晰等问题[17]。在移动阅读App发展上,李彪认为应重视社群化战略[18];邓庄认为需顺应场景化发展趋势[19];徐延章则从产品设计角度提出要从创意、情境、交互、服务和平台5个方面着手为移动阅读App用户创设愉悦体验[20]。吴丹和冉爱华基于用户体验构建了移动阅读App的评价指标体系,并提出了改善阅读体验的针对性建议[21]。使用端侧重于研究移动阅读用户的使用意愿和使用行为。刘鲁川和孙凯通过信息系统持续使用模型证实,感知有用性、用户满意度和使用习惯对移动阅读的持续使用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同时内容和界面设计是重要的外生性影响因素[22]。李武等发现,大学生对移动新闻客户端的使用意愿受到有用性、兼容性、流行性认知的正向影响,同时受到社交有用性认知的负向影响[23]。在使用行为上,实证研究发现年龄、性别、文化程度等个体特征不同,用户在移动阅读的目的、内容、阅读方式等方面均存在显著差异[24]。张云和茆意宏还发现大学生作为移动阅读用户的代表性群体之一,普遍存在不同程度的沉迷问题,其中男性、文科生和年龄越小、学历越低的大学生更容易发生沉迷行为,需加强阅读引导和管理[25]。尽管侧重角度不同,但这些研究的最终目的主要以为用户提供更好的移动阅读服务为旨归。
4.2 网络阅读研究
由图5可知,在CSSCI期刊论文中“网络阅读”出现的最早时间为2001年,其相关文献量随着互联网的兴盛和普及逐渐增多,并成为学术论文中的常用概念。网络阅读是基于数字设备和互联网进行的数字内容阅读,早期基本上是“数字阅读”的代名词[26];或者说,网络阅读是数字阅读的早期主流形态。随着电子阅读器等离线设备的应用,网络阅读的概念无法包容离线阅读等新的非网络阅读形式[27],因此成为数字阅读的下位概念。这也是近年来,直接以“网络阅读”作为研究主题的文献减少的根本原因;因为网络阅读研究包含在数字阅读研究中了。这一点跟“网络出版”“数字出版”研究领域的变化颇为相似。
网络阅读的主要研究方向包括网络阅读理论、阅读变迁与比较、网络阅读的影响与对策等。在理论探讨方面,贺子岳分析网络阅读的传播机制,并提出一种新的网络阅读模式[28];柯平和闫慧将网络、阅读与文化相结合,提出了网络阅读及网络阅读文化基本理论[29],为后续理论构建和实践发展提供参考。金嘉毓和陈冬梅通过比较电子超文本与纸质文本的特点,提出网络阅读与纸质阅读在阅读目的、内容倾向和阅读策略上存在差异[30];靳琰和郑媛认为,网络阅读带来的变革首先体现在阅读媒介和工具上,随之而来的是阅读行为、阅读内容、阅读模式乃至阅读逻辑的变化[31]。而对于伴随网络阅读出现的功利化、娱乐化、表层化阅读倾向,部分学者认为网络阅读会引发阅读危机;也有学者认为,这些负面现象不能简单归结于媒介变化,应以联系、开放的眼光理性看待网络阅读与传统阅读的博弈[32]。同时,面对网络阅读可能引发的负效应,加强对青少年、大学生群体在阅读心理、阅读习惯、阅读技能、阅读道德上的引导和培训,构建健康有益的网络阅读环境成为研究者十分关注的问题。
4.3 电子书相关阅读研究
从关键词出现时间来看,电子书可以说是最早具有稳定形态的数字阅读产品;而阅读是电子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维度。安小兰总结的电子书产业发展3种商业模式中,即包括以阅读体验为重的软件策略模式[33];而制约电子书发展的因素包括阅读习惯、决定阅读体验的显示技术等诸多方面[34]。李武等通过实证研究发现,感知价值是影响用户使用电子书阅读客户端的重要前置因素[35];陈渝和黄亮峰反向探究电子书阅读客户端的用户流失现象[36]。孙洋和张敏通过眼动追踪技术对电子书阅读界面进行可用性测评[37];孙瑞则从资源界面、阅读界面和社交界面3个维度提出电子书设计思路[38]。
与“电子书”相关的高频关键词还有“电子阅读器”。从图6可以看到,电子阅读器相关文献量在2011年以前与电子书保持同步增长态势;但其后迅速下跌,近年来相关研究甚少。这与我国电子阅读器市场的发展息息相关。2007年,亚马逊Kindle以“内容+平台+硬件”的全产业链模式成功打入数字出版领域,使市场看到了专门面向阅读的终端设备的潜力。2008年开始,汉王、方正阿帕比、超星等国内厂商纷纷推出电子阅读器产品,试图复制Kindle模式;但由于国内市场环境的差异和复杂性,这种探索以失败告终。同时,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等整合了阅读功能的移动设备进一步挤占了终端市场。2011年以后国内电子阅读器市场逐渐归于沉寂,形成亚马逊一家独大的局面。但整体来看,电子阅读器具备类似纸质媒介的显示质感、对眼睛伤害小、功能聚焦等独特优势,适合长时间、沉浸式阅读[39],因此也有其特定受众;但是,它在未来是否能找到新的发展机会,犹未可知。
4.4 社會化阅读研究
随着互联网进入鼓励用户生产、强调关系和协作的Web 2.0时代[40],以微信、微博为代表的社交平台开始成为用户生产、发布、分享、阅读信息的新平台;而在大互联的Web 3.0时代,各种阅读渠道之间的交流壁垒被打破了,今日头条、ZAKER、掌阅等移动阅读App能够与微信、微博等社交平台轻松实现互联互通[41]。阅读的社会性通过网络和各类社交化阅读平台无限放大;以读者为核心,强调分享、互动、传播的社会化阅读模式应运而生[42]。从图7可以看到,社会化阅读研究从2013年开始迅速增长,在短时间内成为了数字阅读的热点研究领域。目前,社会化阅读的研究成果主要可分为4个方面,分别是社会化阅读理论、社会化阅读意愿、社会化阅读行为和社会化阅读实践。
在理论研究方面,蔡骐从网络社群传播出发,从内容生产、阅读文本、阅读过程、阅读终端4个方面解读社会化阅读变迁的逻辑[43];其他学者的理论分析还包括社会化阅读的技术逻辑、社会化阅读的价值再创、社会化阅读的问题和反思等。在社会化阅读意愿和行为研究方面以实证成果居多,涵盖对参与行为、持续知识共享行为、书目分享行为、忽略与退出行为等方面的研究。李武和赵星发现,大学生对社会化阅读App的持续使用意愿受到期望确认程度、满意度、有用性认知和主观规范的显著影响[44];孙挺和夏立新则发现负面感知绩效、不满意、使用倦怠显著影响用户的不持续使用意愿[45]。此外,也有部分学者关注社会化阅读的实践发展,詹恂等研究社会化阅读社区对数字出版在传播渠道、内容生产、内容营销等方面的影响[46];江波等探讨基于社会化阅读的学术社交社区对传统专业出版社建设数字出版平台的影响[47];徐丽芳和曾李从社区用户关系建设、运营能力提升、盈利方式拓展等方面对国际社会化阅读社区Wattpad进行了个案分析[48]。
4.5 相关领域数字阅读研究
从高频关键词来看,数字阅读也与图书馆、数字出版、阅读推广研究紧密相关。目前,图书馆数字阅读服务形式主要包括两种:一种是“硬件+资源”外借;一种是开发图书馆应用程序[49]。如何针对新的技术特点不断进行适应性改造,为公众提供更好的数字内容服务是图书馆领域的研究重点。相比于公共图书馆,研究型图书馆额外承担着数字学术资源保障的重要责任。而随着学习型社会的到来,研究型图书馆在服務好高校、科研院所之外,也需要积极探索数字学术阅读服务的社会化路径[50]。出版业同样受到阅读变革的深刻影响。研究者提出,出版社应紧抓优质内容这一核心竞争力[51],以用户为中心、以需求为导向,积极开发有声阅读、交互阅读、VR阅读等新形态阅读产品,为读者提供多模态阅读体验[52]。全民阅读和阅读推广是数字阅读发展的重要政策环境。茆意宏探讨了数字阅读推广基础理论问题,并提出与图书馆、出版机构、媒体、学校等各类组织蓬勃发展的数字阅读推广实践相比,数字阅读推广研究工作还比较薄弱,需要加强基础理论、新技术应用、发展动态等方面的研究[53]。
在图3中,还有一些关键词节点值得关注。例如数字阅读相关重点人群之一是大学生,其次是未成年人。因此,他们的数字阅读行为和数字阅读素养也是学者们重点关心的问题。行为研究在前文的不同热点领域均有涉及;而对于数字阅读素养,李文烨等发现数字设备会对学生的阅读素养造成负面影响[54],大学生应从心理意识、理论知识、专业技能和道德水平等方面提高素养,因此教育部门和高校图书馆应强化学生的元认知训练,普及数字阅读常识并加强指导,营造健康有序的数字阅读成长环境[55]。另外,如何评估数字阅读时代的浅阅读、深阅读、碎片化阅读等阅读现象也引起了学者们的广泛讨论。不少学者认为,阅读的深浅并非由文本和载体决定,而是取决于思考和感悟的深浅 [56]。“浅阅读”是与“深阅读”同样重要的信息获取方式[57]。二者之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界限,而是存在相互转化的可能[58]。针对碎片化阅读现象,王鹏涛等提出应“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寻找一种将量化自我和碎片化阅读有机结合的方式,来改进个体学习效率和生活品质[59]。
5 数字阅读研究趋势
研究热点具有很强的时间特征,其存在时间可能有长有短[60];而从研究热点的演进和变化中可以发现规律,进而总结研究趋势。从前文高频关键词出现频次随时间变化中可以看出,网络阅读和电子阅读器研究近年来热度有所下降。而在CiteSpace中,还有一个与时间特征相关的指标,即关键词的突现率。它以关键词在某一时段内出现频次的变化率为观测对象;突现强度高的关键词也叫作突现词。结合突现词的出现年份、突现强度、突现时间段等信息,可以发现研究主题的变化和最新趋势。因此,本文进一步对数字阅读研究的关键词做突发性检测,设定突现时限为两年,最后得到17个突现词如图8所示。可以看到,阅读推广、社会化阅读、移动阅读App、有声阅读、持续使用意愿和全媒体是近几年增长势头强劲的研究主题,而根据关键词的演变情况可以发现数字阅读研究未来或存在如下趋势。
首先,数字阅读对象更加多样化,以有声书为代表的新形态数字阅读产品更加受到研究者关注。近年来,电子书在经历了高速增长期后开始衰落,人们曾经预想的电子书取代纸质书的情况也并没有发生。与此同时,一些新型阅读媒介开始普及和发展,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有声书。这种文本“有声化产品”在大众阅读市场发现了一席之地,有声阅读逐步发展成为一种新的数字阅读形态。2017年,第十五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报告首次指出有声阅读已成为国民阅读新的增长点 [61]。2020年,有声阅读规模仍在持续扩大中,且听书介质越来越多样化[62]。而其相关研究在2018—2021年的突现强度也非常高,围绕有声阅读的理论研究、行为研究、产业发展研究将受到持续关注。此外,虚拟现实等致力于打造沉浸感的新媒介形式也在阅读领域引发了思考[63],在融媒体、全媒体时代阅读和数字阅读的内涵、外延和主流形态很可能引发未来学者们的持续讨论。
其次,数字阅读研究领域更加细分化,基于新一代互联网特征而出现的移动阅读、社会化阅读成为新的研究方向。从图8中可以看到,“网络阅读”出现的时间最早,在2004—2011年间的突现强度非常高。随后,智能终端设备开始在国内普及,社交平台也因此有了更广泛的发展空间;移动阅读、社会化阅读等指向更加精确的数字阅读概念与形态随之受到更多学者关注。结合上述研究对象的分化和重聚焦,可以发现数字阅读研究正逐渐发展出更多的分支领域。因此,伴随5G以增强移动带宽、海量低时延物联网通信打开万物泛联、人机深度交互的新时代,虚拟现实、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技术加速在各行各业落地[64],其在数字阅读领域引发的连锁反应和相关研究都值得期待。
再次,数字阅读研究方法更加丰富,围绕数字阅读主体的实证研究越来越多。在突现词中可以看到,持续使用意愿在2019—2021年的突现强度为3.62;在关键词共现图谱中还可以看到技术接受模型、结构方程模型等实证研究方法,可见针对数字阅读的实证研究和量化研究日益受到我国学者的关注。这既是大数据研究方法渗入各行业、各研究领域的反映,也是我国社会科学研究范式量化转向在数字阅读研究领域的体现;同时,还是倚重、承继图书情报学、教育技术、心理学等上位学科、相邻领域研究范式的必然结果。目前,针对用户数字阅读行为、数字阅读意愿、数字阅读效果等的实证研究已有一定成果产出,未来数字阅读研究也许将纳入具身认知、认知科学、神经认知科学、神经学[65]等更广泛领域的研究成果为我所用。
6 小 结
本文采用文献计量学方法对数字阅读研究领域的成果进行梳理,以把握我国数字阅读研究的主要力量、研究热点和研究趋势。发现目前我国数字阅读研究已积累了相当数量的研究成果,而且研究热点频出,但是迄今并未形成较为完善、有效的研究体系;一是研究者注重对不断出现的数字阅读产品、行为、现象及其对策的研究,而较为忽视数字阅读研究中的基础性问题,如數字阅读的生理基础、心理基础、认知基础和社会功能等。而且,较难突破现有学科壁垒,用跨学科的视角、方法、范式和团队合作来研究作为复杂社会现象的数字阅读问题。反映在高被引文献中,基础理论研究数量较少。二是研究多关注大学生、未成年人群体,而缺乏对主流人群以及其他典型阅读群体如老年人、阅读障碍人群的关注。因受限于研究对象可达性、数据资料可获取性等原因,当前的这种研究对象偏倚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它对于我们通过科学、系统、深入地理解数字阅读这一人类社会新现象是非常不利的。而从实用角度看,阅读推广是一项是面向全体公民、尤其是特殊人群的公平服务[66]。在全民阅读政策导向下,学界尤其应该加强对不同社会群体的系统研究,为数字阅读推广得更好展开提供参考。从长远来看,数字阅读仍是一个新兴研究领域,未来无疑需要更多对数字阅读概念、范畴、主客体、类型等问题的基础理论分析和实证研究。
注 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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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由于此处需计算以第一作者发文及被引的真实频次,而CiteSpace分析结果为阈值设置后的频次,一般小于等于真实频次。因此,此处使用VOSviewer软件来统计作者发文量(包括非第一作者)及被引频次,随后通过人工筛选得到第一作者发文量。
[5]钟文娟.基于普赖斯定律与综合指数法的核心作者测评:以《图书馆建设》为例[J].科技管理研究,2012,32(2):57-60
[6]括号内参数值分别为:阈值,调节显示在图谱中的节点名称数量,阈值越大,数量越少,反之越多;节点名称的字号大小;节点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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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中心性代表该关键词与其他关键词共同出现的概率,数值越大其在共现网络中的影响力也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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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注:从数值看,“数字阅读”的频次和中心性最高,但由于本文的研究主题为“数字阅读”,因此默认所有文献均属数字阅读范畴,故在图谱及分析中将此关键词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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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1-0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