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西班牙出版业的发展及启示

孟夏韵

[摘 要] 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出版业产生巨大冲击，西班牙出版业化危为机，迅速采取诸如线上营销、优选题材、创新销售模式、联盟扶助等应对措施。疫情加速了西班牙出版业的数字化进程，也对中西两国出版业的未来合作具有重要启发。双方应当互相学习、相互借鉴，积极应对数字化转型，制定联合数字计划;优化实体书店经营模式，适度增减附加功能;完善出版行业法规，杜绝盗版侵权行为;加强数字化出版合作，开拓未来合作新路径。

[关键词] 疫情 西班牙出版业 数字化进程 中西出版业合作

[中图分类号] G239[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009-5853 （2021） 06-108-10

[Abstract] The Covid-19 pandemic has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the global publishing industry. The Spanish publishing industry has turned crises into opportunities and quickly adopted countermeasures such as online marketing， optimized themes， innovative sales models and alliance assistance. The pandemic has accelerated the digitization process of the Spanish publishing industry， and also provided insights for the future cooperation of the publishing industries between China and Spain. This paper proposes the followings for the collaboration between the two parties： （1） learn from each other， actively respond to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and formulate a joint digital plan; （2）optimize the business model of physical bookstores and adjust the additional functions;（3）improve the publishing industry regulations to eliminate piracy and infringement; （4）strengthen connections to open up new paths for the future cooperation in digital publishing.

[Key words] Pandemic Spanish publishing industry Digitalization process China-Spain publishing industry cooperation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對世界经济造成巨大冲击，各行各业受到不同程度影响，出版业当属其中。西班牙成为受疫情影响严重的欧洲国家，其在国际名列前茅的出版业无疑接受了严峻考验。疫情给西班牙出版业带来哪些影响？对数字化环境下西班牙出版业的发展起到怎样的作用？又对我国与西班牙出版业的合作带来哪些变化和启示？疫情后国际环境的改变对西班牙出版业和中西合作都将提出新的问题和挑战，如何实现业态转型、化危为机，值得思考;面对新的国际形势和秩序，中西双方也应共同努力、积极应对，乘风而上、破浪前行。

1 疫情前西班牙出版业发展状况

西班牙享有历史悠久的阅读文化传统，久负盛名的“4·23”世界读书日便起源于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地区的圣乔治节，这一天各大街区布满鲜花与图书，对西班牙人而言，阅读是仅次于音乐的“第二大文化休闲活动” [1]。人们为了保持读书习惯，每年都会举办与图书相关的庆典活动，如马德里书展和西班牙国际书展等。这一优良习俗使得西班牙出版业成为欧洲最强行业之一，在国际出版业也遥遥领先，“出版量和营业额仅次于美国、英国和德国，排名全球第四” [2]。西班牙行星出版集团（Grupo Planeta）、桑迪亚纳出版集团（Grupo Santillana）、萨尔瓦特出版公司（Editorial Salvat）及普拉萨与哈内斯出版公司（Editorial Plaza & Janés）均为西班牙出版业创造着不菲的营业额。疫情前，整个西班牙图书出版种类和销售额连续多年持续增长，占西班牙GDP的3.2%[3]。如今，近40个西班牙大型出版机构在世界32个国家和地区设有209家子公司，80%在拉丁美洲，13.3%在欧洲[4]。由此可见，西班牙出版业海外市场业务同具相当规模。

西班牙出版业是文化产业中创造最大财富的行业之一，其产生的业务量和提供的工作数量对文化产业贡献巨大。根据西班牙出版商协会联盟（Federación de Gremios de Editores de Espa?a，FGEE）2018年的数据，西班牙出版企业数量占文化产业企业总数的7.7%，年收入约占文化产业年收入的34%，创造超过13000个直接就业机会，占文化产业总就业人数的11% [5]。出版业对于提振西班牙文化经济产业创收不可或缺，加之出版业在创新和技术变革方面带来的增长和发展的可能性，使其在未来行业发展中占据关键位置。

然而，追溯西班牙出版业的发展历程，并非一帆风顺，从20世纪初到如今疫情全球化，一个世纪以来历经坎坷和起伏，从初创、成长、壮大、危机、革新、完善到再次陷入危机，它在风雨飘摇的历练中逐渐走向成熟和稳定。西班牙于1896年加入《伯尔尼公约》，随后从20世纪20年代年度出书品种2000种到1980年代末突破4万种，21世纪更以飞快速度发展壮大。1995年到2002年，西班牙平均每年出版图书品种数在欧盟25国中排名第三，图书销售额排名第四，其出版业发展水平在欧盟国家中位居前列。据西班牙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从2000年到2008年，图书出版种数和总印数均保持增长态势，平均印数有所下滑，这与出版业开始适应时代科技发展、调整出版商业模式不无关系。

2007年西班牙爆发经济危机，居民消费水平和国内内需双重下降，西班牙出版业在2008年出版种数创十年纪录后业绩开始下滑。2009年销售额下降2.4%，2010年下降7%，2011年至2013年分别下降4.1%、10.9% 和 11.7% [6]。正是在国内金融危机之时，西班牙出版业开始拓展国外市场，以弥补国内市场不足。根据西班牙出版商协会联盟数据，2010年图书出口额达4.57亿欧元，比上一年增加3.5%，之后，除2013年比上一年略微下降外，呈逐年递增趋势。

国内销售额从2009年连续下降5年后，于2014年迎来首次增长，较2013年增长0.6%，销售额达21.96亿欧元。从表2数据看出，西班牙出版业国内销售额从金融危机后虽有所回升，但始终未超过危机前水平，而图书出口额却直线上升，显示西班牙国内市场变革转型和全球化拓展国际市场的潜在趋势。2008年至2014年的经济危机和社会混乱使西班牙出版业陷入低谷，截至2013年出版销量下滑40%，2014年开始进入恢复增长期，并于2018年实现连续第五年增长，国内销售额达23.63亿欧元，图书出口额达6.15亿欧元。面对趋于稳定的出版业市场，西班牙政府重振旗鼓，在技术力量稳步发展的前提下，于2019年开展了一项针对阅读和图书的国家契约，为出版业的未来谋划布局。西班牙出版商协会联盟提出“振兴国内阅读”（Fomento de la lectura）和“西班牙文学国际推广”（Fomento Internacional de las Letras Espa?olas）计划，设定在2020年支出70万欧元支持文化杂志出版社，115万欧元支持图书出版，70万欧元开展阅读推广活动[7]，力图重新将阅读和图书打造成本国的文化品牌象征。与此同时，在新时代智能科技发展的背景下，西班牙出版业开始面临技术革命的挑战和数字化出版的转型。虽说在数字化浪潮下，西班牙数字化出版呈现较快的增长态势，近几年的出版业市场份额、印刷量及出版格式都发生了较大变化，但与英美国家相比，西班牙产业链数字化程度还略微偏低，需要在产品创新以及按需印刷、自助出版等生产模式的变革和新商业模式的开发上探寻发力。

全球数字出版的蓬勃发展及西班牙政府对国民阅读和图书产业的重视带动了西班牙数字出版内容的推广和销售，2019年，西班牙电子出版业的收入占全国所有电子内容营业收入总额的12%，比欧洲平均水平高出4个百分点[8]。根据书网（Bookwire）平台2020年调查报告，2019年超过450家西班牙及拉美西语出版商的电子书和有声书销售额同比增长35%，并保持连续六年增长[9]，足见其数字出版的发展潜力。但总体来看，截至2020年疫情来袭之前，西班牙出版业的数字产品和服务比重仍远远落后于纸质出版物，且82%的图书仍需通过书店实现销售[10]，网络销售及数字產品销售能力有限，数字化创新和发展程度不高。

总结起来，西班牙出版业从创立之初的茁壮成长、蓬勃发展到遭遇经济危机陷入低谷、历经坎坷后又重整旗鼓，正当恢复稳定并面临数字化浪潮技术、生产变革和商业模式转型之时，再次遭遇疫情考验，陷入危机并存的关键时刻。

2 疫情对西班牙出版业的影响及其应对

疫情暴发以来，西班牙政府采取了取消大型文化活动和关闭公共场所的措施，图书馆、书店暂停营业，书展、图书宣传和签售会等人流聚集的活动停止，欣欣向荣的出版业瞬间陷入营收大萧条，依靠实体书店和书展获取大量创收的西班牙图书业受到突如其来的冲击。

2.1 行业危机

出版业是西班牙第一大文化消费板块，实体书店关闭迫使居民图书消费的线下空间和时间缩减，这对凭借书店销售82%图书的西班牙出版业意味着难以想象的损失：2020年3 月下旬，西班牙书店销售额下降了80%，西班牙出版业上半年则损失了2亿欧元（约合人民币16.4亿元）[11]。虽然疫情前期各大书店陆续转移网上销售渠道，但西班牙物流快递业的便利程度难与中国相比，一来分销物流速度慢，疫情严重期间电商物流系统更是运行不畅;二来比起网上购书，西班牙人更偏爱逛书店挑选书籍，这便阻碍了纸质书的线上销售途径。此外，书展、书籍发布和作家签售活动的取消使出版社印刷发行计划受阻，不得不调整或停止年度计划，推迟或取消新书上市。发行商没有订单，宣传工作无法进行，图书生产人员流动受限，印刷出版的正常生产过程受阻，出版周期拉长。大型交易场所和交流纷纷停止，西班牙国内、国际图书业务开展均受影响。据出版商协会联盟估算，因疫情导致的零售活动的终止可能意味着全年图书零售额减少1/3，总计约10亿欧元（约合人民币77亿元），其中4/5来自国内市场，1/5来自国外市场[12]。

可以说，疫情破坏了西班牙整个图书生态系统，2020年第一季度各大出版公司业绩陡然下滑。西班牙重要的“圣乔治节书展（Feria del Libro San Jorge）和马德里书展”（Feria del Libro Madrid）由延期到取消，大大降低了行业收入，大型公司尚能承受暂时损失，但对一些中小型企业来说，将丧失每年营业额的20%至30%[13]，无法承担损失的中小企业被迫关闭或请求政府贷款。然而，西班牙图书行业参与者70%都是小微企业，只有30.3%的出版社从属于集团公司[14]，他们的困难或破产将对西班牙整个出版行业的多元化和多样性造成严重影响。疫情持续导致各种图书活动和业务无法举办和运营，对包括出版商、发行人、书商及作家在内的整个图书行业构成前所未有的重创。本就在经济危机后刚刚获得复苏的西班牙出版业再次遭遇疫情困境，对其复苏进程形成巨大阻碍。

2.2 应对策略

突如其来的疫情带来全球性的社会变动和经济危机，西班牙各行各业也都面临不同程度的冲击和挑战，单纯依靠政府救济显然不合时宜，为了在危机中存活和继续生存，西班牙出版业开始谋求自救之路，采取一系列应对措施。

2.2.1 线上营销

疫情在西班牙暴发初期，实体书店为了弥补关店损失，约200家书店通过线上渠道销售书籍，其中大型连锁书店的线上活动最为活跃，以往仅靠线下营销的书商也迅速转战网络营销平台。此时，线上产品营销成为出版业唯一的产业方式和生存方式，也成为西班牙实体书店被迫歇业前几个月的唯一收入来源。

2.2.2 择优选材，吸引客户

一些西班牙出版企业攻坚克难，将疫情危机化为机遇，利用人民居家阅读量大增的契机，联合编辑择优选材，在选题策划、编辑审校、传播营销等方面以高标准、高质量要求，打造精品书籍、线上发布吸引读者。随着夏季疫情缓解和在线销售、数字出版物销售的强劲增长，不少出版集团收入实现了稳中有升。如西班牙运营20多年的阿尔穆德出版社（Almud Ediciones）在2020一年就出版了16本书[15]，书店和出版社网站销售业绩都相当不错。

2.2.3 创新销售模式

由于西班牙只在疫情严重的几个月关闭实体书店，大部分时间仍开店营业，很多书商除了正常维护电子书市场，还灵活选择开店迎客、关店邮寄售卖纸质图书的双重业务模式，并从疫情前的单一线下销售转向线上线下融合的销售模式。疫情趋于常态化后，一些书店图书销售额迅速回升，纸质图书再次回归市场，数月内甚至超过电子书销售额。西班牙图书通过电子渠道销售的实物书籍疫情前只占总数的15%至18%[16]，疫情暴发以来，随着读者阅读和消费习惯的改变以及出版商运营模式的调整，这一数据迅速上涨。

2.2.4 顺应市场，优选作品类型

疫情不仅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习惯，也改变了人们的心理状态和阅读需求。为此，西班牙各大出版社对居家人民阅读倾向及作家创作计划进行调查，推测出几类疫情中及疫情后受到人们偏爱的出版物类型，其中小品文将成为疫情后众多作家首选的文体类型，能够及时快速地分析时局和疫情带来的生活改变。疫情期间，西班牙各大报刊媒体专栏作家针砭时弊、分析社会现象的小品文受到欢迎，满足了民众居家隔离碎片化阅读和快速获取讯息、掌握社会动态的阅读诉求;其次，哲学、心理学及文学类图书将成为作家书写的偏爱类型，作家通过或写实或虚构的手法对疫情后人类自身和人类社会、政治、历史变革进行深入思考和剖析，甚至对政治领导人行动的新闻调查书也成为优选内容[17]。疫情给西班牙人民生活和心理带来的变化无疑影响着出版市场的内容选择。

2.2.5 出版商协会联盟扶助

西班牙出版商协会联盟从1978年成立以来，始终代表并捍卫着西班牙出版业的整体利益。疫情暴发之初，该协会迅速撰写报告、呼吁政府尽快采取措施促进和增强图书行业公司的偿付能力，来挽救小微公司的生存困境;并向政府提出了包含多个措施的一揽子计划，包括简化各地区图书馆采购程序，直接从零售商手中采购图书及通过发行图书券鼓励市民参与图书消费活动等措施。协会联盟在西班牙各地区大范围推广阅读、宣传图书，保证图书事业稳步发展，力图扶助西班牙出版业渡过疫情难关。

3 疫情加速西班牙出版数字化进程

疫情虽然使全球出版业面临风险，出版周期普遍拉长、印刷发行受到阻碍、线下销售收入下跌、码洋萎缩，给传统出版业务带来重创，但同时也使电子书、有声读物、数字报刊和期刊、网络文学、网络教育出版物等新兴出版形态的数字文化需求大大增加。由此看来，疫情对出版业又是机遇。疫情重塑了人们的阅读习惯和工作方式，实体书店关闭将消费者引向数字阅读和在线购书方式，加快了图书业的数字化转型。而西班牙作为遭受疫情严重影响的国家之一，其出版业在数字化转型方面尤为突出，具有较大的市场潜力。

3.1 疫情前西班牙出版数字化发展

西班牙的数字图书出版物从2000年开始出现，到2007年有了显著发展。虽遭遇经济危机，但年登记出版数量持续增长，从2007年的2325册到2010年以12948册破万，这与2010年西班牙电子格式出版公司数量增加70%密切相关。从2008年起，年度出版保持连续五年千册增长速度，随后在2013年和2014年略微下降，2015年又继续缓慢增长，截至2017年共登记28433册电子书，占出版作品总量的30%，对比2008年的占比数据2.4%[18]，电子出版份额占整个图书出版份额比例大有提高。此外，2009年至2016年间，电子出版营业额从5千多万欧元翻番、增长至1.17亿欧元，2016年单年比2015年增长1.5%，约200万欧元。两项数据显示西班牙图书数字化发展虽缓慢，却稳步前进的态势。

随着技术变革和业务模式的发展，西班牙出版业不仅出现了电子书、有声读物、数字媒体阅读等新兴数字产品形态，还出现了如自助出版、按需出版等创新生产模式。从2017年到2020年疫情前，西班牙数字图书的销售額保持持续增长，2017年电子书营业额达到1.191亿欧元，比2016年增长1.8%，但总量仍不超过西班牙出版业总营业额的5% [19]，可见电子书营业额比重仍然较低。为了迎合市场需求并获得相对高的收益，西班牙出版商采取纸质与电子化两种格式配合生产的模式。

3.2 疫情是数字化转型加速的契机

如果说2020年疫情前西班牙出版业的数字产品和服务比重仍远远落后于纸质出版物，产业链数字化发展程度还较为缓慢，那么疫情后西班牙图书的数字化创新和发展将迎来一个新的转折点。

疫情线下活动停滞的同时，西班牙书籍线上销售业务量，电子书、数字阅读、有声读物等销量纷纷激增。疫情开始短短两周时间，西班牙数字阅读的使用量较2019年同比增长140%，电子书消费量同比增长254% [20]。据乐天（Rakuten Kobo）2020年度报告，2020年西班牙人阅读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4月疫情严重时期平均在线阅读量比去年同期增长30%，取代了八月“阅读月”称号，其中塞维利亚（Sevilla）以74%的增比位列城市数字阅读量第一，毕尔巴鄂（Bilbao）增长70%、马德里（Madrid）65%、萨拉戈萨（Madrid）64%、巴塞罗那（Barcelona）58%、瓦伦西亚（Valencia）55%。乐天 Kobo数字阅读平台读者数量迅速上升，2020年整个平台累计阅读时间相当于584年，比2019年增加152年[21]。此外，西班牙有声书市场也在疫情时期爆发式增长，有声书随处听的便利性、图文并茂的趣味性、能够节约时间空间和避免视疲劳的优点吸引了更多受众。西班牙语类有声书从2017年的6000种增长到2019的10000种，此前预测在2020年底能达到14000种。其中订阅平台成为有声读物的主要销售渠道，占销售额的83%[22]。截至2020年底，整个西班牙数字市场有超过40万本有声读物，一些读物还特别邀请到著名表演家朗诵制作，可见疫情加快了西班牙图书业数字化业务转型的步伐。出版商迅速做出反应，不仅加大力度选择更多适合电子书、有声读物、数字阅读等的图书题材，还迅速优化线上销售模式、探索线上宣传和技术研发途径。“未来没有改变，只是加速到来”，这一国际出版业普遍认同的看法在西班牙出版业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疫情加速了西班牙图书业的数字化，但距离成熟还有一段路要走。无论在提供的产品层面，还是在生产和发行过程中都要实现数字化革新，西班牙各大出版公司必须面对互联网升级、电子书产品創新，以及按需印刷、自助出版等生产模式变革和创新商业模式开发的新挑战。

3.3 走向数字化成熟尚需时日

由于西班牙出版业数字书籍税率高于纸质书籍，电子书等数字出版物定价较高，因此生产比重一直落后于纸质出版物。疫情让人们更多倾向电子书籍，重新调整税率和定价或将使西班牙数字出版物的收益更进一步，疫情后如何保持未来长期高收益也是西班牙出版业将要面临的问题。此外，出版商为了避免因技术创新的不确定性带来风险，不愿在数字化出版上投资过多资金，也缺乏有力机构对内容供应商进行有效整合。像ePub 和 PDF 格式就无法兼容西班牙自行开发的 Eink 阅读终端，而兼容主流电子书格式的一些其他西班牙阅读终端又未与特定电子书零售商链接，如此，电子书格式无法与终端有效匹配，阅读器也未建立完善的销售链接网。疫情期间，西班牙数字产品及服务网站用户量激增带来的技术压力让用户体验欠佳，用户抱怨平台搭建不合理、缺乏有效技术支撑，种种问题显现出西班牙数字化出版发展的短板。虽然知晓数字资源和平台技术的高效融合并非一日之功，但疫情的现实让西班牙出版商必须加大与技术公司的联合，加大对数字化出版业的投资，从选题、版权、生产、开发电子阅读器、上线销售等层层环节下工夫，做好对接、宣传和顺利运营的工作。

疫情无疑将使西班牙出版界加大对数字化出版业务的重视，做强做大现存数字化产品内容，开拓更多新兴出版形态，提供更加灵活的内容选择和支付方式，在紧密结合线上和线下的推广、营销、发行模式上更广泛娴熟地应用线上营销，完善相关知识服务和电商物流服务工作，实现书店与快速物流平台的联动。未来，西班牙出版社或将打造更多依托社交媒体的新方式，使其图书生态系统更加多样化。

此外，疫情后随着数字图书市场的技术改善和相关规章制度的出台，西班牙图书盗版现象有望得到改善。疫情期间虽然电子书市场蓬勃发展，但仍然出现平台非法下载和盗版的现象。西班牙电子书籍盗版现象一直以来较为严重，2011 年，73.1%的下载书籍未付费，只有 36.9%的电子图书付费下载[23]。据西班牙版权组织数据，2020年4 月份西班牙数字图书盗版数量是2019年同期的 3 倍[24]。这一数据再次引起西班牙出版业的警惕，需要运用先进技术和无缝衔接的线上合作来弥补图书业的工作漏洞，完善法律法规、加大阻止对网络著作权书籍非法下载的力度。

4 对中西出版业合作的启示

中国与西班牙自1973年建交以来，双边关系发展平稳，政治、经贸、科技和文化领域的交往与合作不断扩大。2007年，两国分别在对方国举办了“西班牙年”和“中国艺术节”，作为中国西班牙年活动之一的西班牙文学节在京举行，中国出版社推出了系列西班牙作家作品，此后与西班牙出版业交流日益频繁，双方出版机构积极参加对方的国际书展活动。其中，西班牙成为2009年第16届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的主宾国，中国在2014年以5575.6万欧元成为西班牙第一进口来源国。2016年8月，中国出版集团在京举办了西班牙语出版业暨图书市场介绍会[25]。数据显示，从中国当代文学类书籍的出版地来看，排名前五位的国家依次是：西班牙、中国、墨西哥、阿根廷和哥伦比亚[26]，西班牙超过中国排名第一。像西班牙普拉内塔出版集团旗下的塞伊克斯·巴拉尔出版社（Editorial Seix Barral）就出版了鲁迅和余华的大部分作品，卡伊拉斯出版社（Kailas Editorial）几乎承包了莫言的所有作品。可以说，近些年中西出版业的交流合作日益壮大，中国出版集团、中国图书进出口集团、五洲传播出版社、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等都与西班牙出版集团建立了密切合作关系，双方市场具有广阔的合作空间和发展潜力。

西班牙与中国同属出版大国，两国政府都十分重视阅读推广工作。2019年西班牙制定了针对阅读和图书的国家契约，提出振兴阅读和文学推广计划，而中国从党的十八大以来也将全民阅读确定为重要的国家文化发展战略，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还提出文化强国建设目标，出版人决心将行业高质量发展融入国家文化建设大局。中国目前虽是出版业大国，但还不属于出版强国，有很多地方需要向西班牙出版业学习。西班牙出版业在数字化环境的成长中同样遇到发展困难和瓶颈，需要借助疫情的推动加速转型和变革。此次疫情不仅对西班牙出版业产生影响，也对未来中西出版业合作具有启发意义，两国无论在各自出版业发展还是合作共赢中都应互相学习、相互借鉴，取长补短、相得益彰。

4.1 积极应对数字化转型，制定联合数字计划

疫情促进了出版业数字化转型，相较而言，西班牙出版商在数字出版上应对较为迟缓，不敢在数字化过程中投入大量资金和人力，在获取数字版权许可证方面也较为困难，而中国在数字化转型上反应相对迅速、敢下大力气。西班牙可在产品技术研发和平台打造方面向中国学习，中方也可利用资本力量实现众筹新商业模式和发展没有第三方参与的自助出版生产模式上向西班牙学习。此外，双方在数字化转型方面都存在上升空间，疫情后都需加强机构间的联合数字计划。由于亚马逊等一些西班牙以外的大型电商平台公司占据了西班牙本土大部分市场份额，国外平台电子书价格对本土电子书价格产生相当压力。中国出版机构目前也都通过与当当、天猫、亚马逊、京东等平台建立销售网络，缺少出版社内部开发的数据平台和销售渠道，如此看来，中西双方都应在促进出版社与社会资源建立内容、技术、平台的合作上进一步努力，在加大数字化产品开发力度和品牌图书数字化转化的同时，打造自身桌面出版平台，利用互联网技术实施数字化升级改造，形成内容与服务并重，集数据分析、资源整合、产品服务、销售管理等全方位一体化的产业机制，使经营更加智能、体验更加多元、顾客群更加稳固。

4.2 优化实体书店经营模式，适度增减附加功能

由于中西两国文化传统和习俗观念不同、对互联网科技发展侧重点不一，两国实体书店运营业绩存在较大差异。中国实体书店近些年发展艰难，在出版业整体向好的背景下依然令人担忧。疫情给本就不景气的图书市场雪上加霜，不少老牌书店面临倒闭，就连“网红”体质的单向街书店也发起自救会员计划，国内便捷的网购和物流快递服务让人们放弃逛实体书店而选择宅家购书。与此相反，疫情前西班牙人的购书途径大多是实体书店，书店不需要依靠附加咖啡馆、文具店、画廊、网红打卡地等功能运作，保留着传统书店的特色且运营良好。疫情后两国实体书店经营模式或将发生改变，中方可借此思考书店长期经营不善的深层原因，学习西班牙保留书店的纯粹特色，还原其独有的知识给养作用，去除过于商业化且花里胡哨的包装外壳。对于西班牙书店，尤其是小型特色书店，可通过打造网络书店主页、完善图书外卖平台、借鉴中国电商图书交易经验来丰富实体书店的营销途径。大型连锁书店也可在保留线下书店特色的基础上拓宽自身网络销售渠道，打通国际市场、优化与物流快递业的衔接，从而跨越第三方平台获得直接盈利。此外，疫情后两国实体书店都面临恢复生存空间和转型升级的挑战，不仅需要现实的经济支持，还需要国家层面产业战略布局的引导，因此，中西两国政府相关部门要给予资金和政策的双重支持。

4.3 完善出版行業法规，杜绝盗版侵权行为

中国和西班牙的图书行业都存在盗版和侵权行为，中国的纸质、电子书屡屡发生盗版现象，而西班牙多体现在数字出版内容上，这就需要双方交流各自在不同领域法律法规整治盗版行为的有效做法，中国学习西班牙对纸质书籍版权登记、签订、输出、转让等环节严密且严格的具体措施，学习其版权贸易、版权和版税管理、客户管理的经验做法。西班牙学习中国对数字市场创作者、传播者和使用者合法权益的规约，借鉴规范电商平台、利用区块链技术构建数字版权管理平台、交易网络和电子签名来避免数字盗版的整治手段。相互在整治侵权盗版行为的相关法律法规上对比学习、取长补短，完善各自出版业法规及合作出版规约，开拓区块链技术与数字版权融合的科技手段，为疫情后双方在出版业创新、创造、创作及合作出版上提供良好的发展环境。

4.4 加强数字化出版合作，开拓未来合作新路径

疫情的冲击不仅使各国纸质出版工作难以实现，也使中西两国纸质出版合作面临重重障碍。与此同时，各国线上出版、在线阅读习惯逐渐养成，数字出版销售额迅猛增长。疫情后，数字出版将是中西两国出版社工作的重点和转型的方向。在这种形势下，两国出版业应转变思路，抓住数字化出版发展机遇，促进中西两国的电子书、有声书等数字出版合作。数字出版包含可视、可听内容，除了电子书，还有专注听觉的有声读物、兼具视觉动觉效果的桥梁书及印刷作品中的QR码等，这些创新阅读产品促进了图书内容的全场景渗透。双方可以探索对方数字出版市场的口碑产品，优选适合各国国情和读者偏好的书籍内容。西班牙桥梁书板块发展较为成熟，运用纸质书和iPad内容同步更新，将图像、标记或虚拟图像等数字内容叠加在真实世界图像上，打造了很多兼具趣味性和文学性的儿童文学读物，中国可就此加强与西班牙出版社儿童文学作品桥梁书的引进翻译工作，西班牙也可将目光投向中国数字出版市场的畅销电子书、有声读物、网络文学等数字出版产品的引进翻译上。共同创建网上版权贸易平台，推动在线版权输出，拓宽两国出版业合作路径。紧跟时代步伐，共同探索将传统价值链创造价值模式转变为命运共同体合作创造价值模式，实现中西出版业合作的共生共创和利益双赢的最大化。

注 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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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 2021-0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