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 wei”事件里的技术威力

李少威

“叫yu wei过来。”

江西南昌，交警夜查酒驾现场，银行职员、玛莎拉蒂女车主孙某一句话，引发汹涌舆论。11月13日，此事有了最终结果，孙某被法院以危险驾驶罪判处拘役两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一万元。

本是一件小事，却引起举国关注，原因在于它集中了几个具有眼球吸引力的要素：玛莎拉蒂、年轻女性以及可能的权力滥用。

单凭她一句“叫yu wei过来”，就把南昌公安系统里名字与此谐音的人都调查了一遍，一些与此无涉的人必须要自证清白，原本没有道理。然而势成骑虎，不得不为之，舆论监督事实上成为了一股矫枉过正的力量，某种程度上是舆论不正义。

但这种矫枉过正有一个强烈的警示作用：让一线执法人员面前和背后的人，都保持清醒，不要试图干扰执法。

执法现场，交警一直强调“全程录音录像”“全国人民都看着”。录音录像技术加上直播的即时呈现，使得滥用权力干扰执法的可能性为零。只要事先对技术条件以及正在直播这一事实有所了解，yu wei即便真的存在，并且有心施救，也一定不敢行动。

孙某在现场试图逃避检测，打电话找交警的领导来“摆平”，这是一种“传统思维”。毋庸讳言，在过去，智能手机、执法录像设备、电子眼还有后来的直播普及之前，这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即便不能现场放过，也可以在“进去”之后被“捞出”。但她显然没有完成向新技术条件下的社会的适应性转型，不知道老处方治不了新病症。

一线执法的公务人员，不必去识别那些灰色群体。开着玛莎拉蒂，一样过来吹气。

不仅是交警，新的技术条件让各个领域的一线执法者腰板为之一硬。摄像头连通的是数以亿计双眼睛，眼睛背后是人心，是关于是非对错的最大公约数，没有人能够与之对抗。在这种情况下，规则就会真正得到实现。

前面说到了“传统思维”，这个“传统”其实非常久远。

中国自宋朝开始，出现了一个胥吏阶层，与官僚阶层一起构成了一个“体制”。胥吏并不是国家公务员，却是一线的“工作人员”，或者执法者，他们的报酬来自收税、罚款、查扣、放赈、处理事态等行为中的加成和克扣。这样的“工作人员”、执法者，怕官不怕民，对于普通百姓，即便不予盘剥，也能“陈利兵而谁何”。

但在官员和百姓之间，还有一个灰色区域，那就是与权势阶层有关系的人群，这些人虽然自身没有权力，但却可以让权力为之服务。而且，这些人的身份识别存在相当的难度，一不小心就可能惹上的麻烦，非小小胥吏所能承受。正是这样一个人群的存在，塑造了古代胥吏阶层那种猥琐善变的形象。

胥吏代表政府与老百姓打交道，是公权力与人民之间的桥梁，他们的身份特性，决定了人民难以感受到公正。归根到底是因为缺乏监督，政府与人民的关系、政府与胥吏的关系，都决定了监督的不可实现。

新中国结束了这一持续千年的传统，一线工作人员、执法者，都是国家公务员，是人民公仆，由全体人民的税收供养，为了人民的利益行事。他们可以理直气壮地去工作，去执法，老百姓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去监督，去挑刺。

监督的效果是否令人满意，第一要看制度，第二就要看技术。制度是一种特定渠道，而技术是一种开放性渠道。技术飞速发展，政府主动采用，社会普及应用，公正就得到更大程度的實现。

在一线执法的公务人员，不但腰板硬起来，心理上也完全放松，因为他们不必去识别那些灰色群体。开着玛莎拉蒂，一样过来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