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期刊编辑的循规、守正与出新
——《太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百期回顾
2021-12-03姚晓黎王丽平
姚晓黎,王丽平
(太原学院 学报编辑部,山西 太原 030032)
从2000年1月创刊至今,《太原学院学报》一共出版100期。经历了内部期刊、专科综合学报、本科社科学报三个阶段。流年如掷,岁月不居。身为这份学报的创办人之一,我没有脱离过它的编辑岗位,自2005年以来,一直担任实际负责人(编辑部主任)的角色。王丽平同志自2006年加入学报,全程参与了学报第二、三阶段的编辑工作(2016—2020年在上海攻读博士学位,其后重新回到编辑岗位并担任学报社科版副主编)。在学报100期这样的发展节点上,有必要作一认真回顾。可能只有看清来路,才能辨清去路。目前,太原学院主管、主办,太原学院学报编辑部出版的《太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太原学院学报(自然科学版)》两份学术期刊,各有不同的办刊渊源。这里要讨论的,专指《太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为了方便探讨,以下凡是普遍论及学术期刊的,一律称“期刊”;凡谈及《太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时,一律称“《学报》”。
回顾《学报》百期出版实践,真实记录“这一个”,可为期刊界的发展存一“化石”,以利吸取教训,总结经验。我们还想从实际工作经验和体会出发,以出版活动的主体——编辑的视角,探讨编辑与编辑部、期刊、学术三者的关系,以期与编辑同行、高校管理者作一交流,为高校出版工作做一点微薄的贡献。
多年的工作实践使我们认识到,编辑部、学报以及学术的规划和发展,需要由低到高,由浅入深,逐步、逐级探讨学习掌握内在规律。作为后进者,要不忘来路,辩清去路,脚踏实地走好脚下道路。既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能在取得一点成绩时就狂妄自大,要始终以进取的姿态,广结善缘、深交朋友,严肃活泼地向先进者学习。始终把寻找、认识、遵循、实践学术出版规律放在首位。在这个问题上,作为编、读、作三者组成的学术共同体,编辑部一定得顶住压力,抗拒诱惑,守住初心,把握方向,始终不渝地坚持学术至上的正确方向。期刊是编辑部学术出版工作的核心产品。期刊的出版工作要守正,不靠怪力乱神,不搞歪门邪道。既不要胡乱追赶时髦,又能嗅觉灵敏,积极把握技术、观念上关键创新提供的发展机会。要严守法律法规,遵守学术道德。要办得有个性、有尊严、有贡献。学术工作,实际上是科学工作,求实、求真、求新,关键在创新。创新的首要责任在作者,积极优化出版传播责任在编辑。编辑对学术的首要贡献是出新。抄转译介,不是创新;读经颂圣,不是学术。编辑的学术职责,在于对学术创新进行全方位的批评修改,每一篇论文,都要经过爬罗剔抉、刮垢磨光,向作者念完十二字口诀“不是不是,才是才是,正是正是”才算作罢。
编辑与编辑部
编辑,这里泛指高校中从事学术出版工作的人员。编辑部,是指高校中正式设立的图书或期刊的出版部门,这里专指从事编校出版学术期刊的编辑共同体。编辑归属编辑部,是编辑部的主要成员。编辑与编辑部的关系,首先依托编辑部的人事编制设置,与学校产生管理、绩效、考核等多重联系,编辑的职称晋升、绩效考核、专技岗与管理岗的身份转换等,都依赖编辑部与学校通联。其次,依赖编辑部这一组织,与作者、读者、审稿人,以及行业管理部门、专业学会和各类学术组织产生联系。最后,编辑依托编辑部的办公条件等物质支持和预算经费等资金支持,遵守法律法规和内设的规章制度以及流行的学术规范约束,从事各种学术出版和传播活动,生产自己的核心产品——学术期刊。编辑部是编辑活动的中心。编辑部是作者之家、读者之家、学术之家,但首先是——编辑之家。以下,首先简要回顾一下我们编辑部的发展。
一、风雨历程
世纪之交时的太原大学(创办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综合性专科院校),先有编辑,之后才有了属于自己的期刊。原因在之前数年间,太原大学、云冈大学、天津职业大学、唐山高等专科学校等七所高职高专院校合作,共同出版过一本专供合作院校教师发表论文的学术期刊,编辑部设在唐山高等专科学校,其他合作院校,则各有自己负责筹稿编校的学术编辑。1999年,出版署不允许跨省办刊,原为七所院校共有的期刊为具体办刊地唐山高专独有,其他高校丧失了自己的出版园地。太原大学曾参与联合办刊的编辑,分别是刚刚从教学副校长和教务处长职位上退下来的王琛教授、卢达副教授。在时任校长聂嘉恩的支持下,2000年1月,太原大学组建了学报编辑部,共由5人组成,主编王琛,副主编卢达,编辑崔宪宏、姚晓黎、黄起才。崔宪宏时任党办负责人,学校的一般文件都由他起草,是出名的笔杆子。我曾参与《太原大学学报》的编辑工作,有一点编校经验。黄起才是学校招录的第一名美术专业科班生,他负责期刊的版式设计。编辑部只有学术把关人“主编”,没有行政负责人“编辑部主任”。所有的编辑,都是兼职。编辑部在学校的图书馆占据一隅之地,筹划创刊号的稿件。
从2000年1月至2021年12月,整整22个春秋匆匆逝去。作为《学报》的出版部门,编辑部发展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2000年1月到2005年7月,初创阶段。彼时既无固定编制,也无固定经费,人员如上所述,5人(2003年黄起才北京进修离开编辑部)都是兼职,算是个草台班子。第二阶段从2005年8月开始到2015年12月,调整充实阶段。此时,编辑部有了独立编制,10年间,从我这一个光杆负责人扩充到三校合并后的9人,其中社科版编辑室5人。(最艰难的时候,编务工作由外聘人员担任,在职的只有我一个人。)第三个阶段从2016年1月开始至今,本科编辑部(室)阶段。编辑部(室)共5名编辑,管理制度逐步完善,编校程序井然,期刊质量稳步提高,在省内本科院校的社科学报界有了一席之地。
二、理想与现实
作为图书或期刊的出版机构,在高校中,编辑部存在形式多样,历史悠久,情况复杂。[1]基本的规律是:学校越大,编辑部越“小”,反之亦然。巨无霸式高校(985、211)多数拥有出版社,既出版图书,也出版数十种学术期刊。期刊中心一般是出版社的下属部门,而学报编辑部,尽管出版的期刊或其主编、编辑在学界赫赫有名,但其容身地充其量也只是期刊中心所属的三五人的编辑室,正所谓墙里开花墙外香。这就是所谓的“小”。一般的双非院校或新晋本科院校,多数出版一到两种学术期刊,编辑部往往独立,是享有编制的校内一级部门,与图书馆等机构同属于教辅类机构。其编委会主任、副主任或挂名主编,则由校长、副校长兼任,编辑部主任厕身学校中层正职或副职,俨然一方“诸侯”。这是所谓的“大”。不论所处位置如何,“大小”如何,其在高校中所面对的理想与现实则基本一致。
理想编辑部的组建,应该按照一定的出版目的,在尽可能广泛的范围内挑选精兵强将,合理分配帅、将、兵的角色,既力求在短期内出版符合目的的期刊,又能保持长久的向上发展的态势。目前,国内高校新创办的一些学术期刊,尤其是为参与国际竞争的外文科技期刊编辑部,其高精尖式编辑人选都强调专注度和自由性,一般都能贯彻学术第一的要义,因而其所办期刊能够在短期内冲入各学术方阵的第一阵营,取得令人炫目的办刊成效。在现实中,多数高校的编辑部仿佛是一个原生家庭,是一种天然的矛盾的存在。大多编辑部的形成,却都承载着历史的重负,不断遭受学校合并、系部院所调整、人事制度改革等带来的种种挤压,难以对编辑部既有成员进行理想化的调整。
三、构成与发展
高校中,编辑部地位无论大小轻重,都是学报编辑的托身之所。从编辑在人事部门登记的身份来看,存在着如下几种情况:1.具有编辑系列初、中、高职称的专职编辑,如编审、副编审、编辑、助理编辑等;2.具有教师系列职称转岗而来的专职编辑,如教授、副教授、讲师、助教等;3.面向社会聘用的不在职的专兼职编辑。(其中不少是高校退休人员)从静态的横截面来看,编辑与编辑部,又存在着以下几种关系:1.挂名主编或副主编,一般由学校(院系领导)或学术带头人担任,甚少负责或过问编辑部具体事务;2.主编或执行副主编,实际的出版工作负责人,由资深的教授(副教授)、编审(副编审)担任;3.编辑部主任,学校的处级、副处级或科级干部,编辑部行政事务的管理者;4.专职编辑,编校工作的主要承担者,一般由校内在岗人员出任;5.兼职编辑,编校工作的辅助承担者,受编辑部聘请,可由校内、校外的在岗或不在岗人员兼任;6.编务,承担编辑部编校以外杂务工作,可专任,也可由资历较浅的编辑兼任。由动态的发展性来看,普通编辑既可向上成长为学术性的出版管理者主编(副主编),也可经过选拔,担任本部门或相近部门的科、处等数级行政管理者。这并不是说,编辑就没有调动到学校党政部门或改行做教师或搞科研工作的可能,但由于体制的僵化,编辑学养、人格的特殊性,“侯门”一入深似海,多数高校的专职编辑都会终身从事学术出版行业。因而,编辑部对于编辑而言,并非像螺壳之与寄居蟹,可随时选择和脱离,而是蜗壳之与柔软的蜗牛,血肉相连,相与始终。
如果不考虑聘用人员,其他编辑都是高校在职工作人员。“三定”方案的推行,编辑部的编制总数及管理岗、专技岗的阶梯状分布状况得以明确,根据职称、学历及其他资历,编辑部内部,各位编辑的岗位、职责固定下来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高校中,编辑部又以其工作性质与教师、行政、党群区分开来,与图书馆、档案馆、实验中心等属于同一系列,一般被认定为教辅部门。如前所述,一个编辑部的人员组成都有一个历史过程,目前看部门属于教辅性质,但也并非一开始如此,乃是中途认定;成员来自学校各个部门,其固有身份往往溢出编辑这一教辅性质,涵盖教师、行政、科研等其他类型。单纯从教辅这一所谓的部门特性来考核编辑部全部成员,好似抽刀断河,用片时之硬策,要验证其纹理结构;而用教辅这一身份性质约束规定每一个编辑的发展,又像铁桶量气,以高压之态势,来凝固其自由之流动。在一定阶段,固化的人事制度将编辑人员阶梯化、格式化、凝固化,编辑部这一安身所就成了紧身衣。一名有想法有作为的编辑,要么收缩个人的筋骨以适应,要么舍弃一切积累谋新巢。高校编辑成长之难,在于此。编辑部发展之困,亦在于此。
编辑与期刊
编辑的全部工作得以赋予价值、产生意义,在于他们出版着一份期刊。有编辑部,自然有编辑;有编辑部而无期刊,定然不会有作者、读者等后来者。编辑是通过期刊与作者产生联系的。编辑部是编辑的托身之所,期刊是编辑的工作平台;期刊是作者发表论文的园地,编辑部是作者联络编辑的工作中心。作为编辑部的核心产品,期刊是国家及省市行业主管机关(出版局)考察核验编辑部工作的中心途径,是行业主管或行业学(协)会评刊的主要依据,是各类学术数据库数据采集的主要来源,更是各种期刊排行榜的主要对象。而作为学报的真正“东家”——主管主办的高校,往往对编辑部工作有认定,对编辑有考核,对期刊存在和发展的目的、意义、价值等的认识却存在着相对的模糊空间,对编辑与期刊的血肉联系更缺少科学界定。
一、百期之来路
如前所述,《太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从内部刊物开始,历经22年,至本期共出刊整100期。其中,内刊阶段,2000年1月至2001年6月,共出《太原大学》6期。专科综合性学报阶段,2001年7月至2015年12月,共出《太原大学学报》58期。本科社科学报阶段,2016年1月至2021年12月,共出《太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36期。专科阶段为季刊,平均每期刊登论文30篇左右;本科阶段为双月刊,平均每期刊登论文16篇左右,两个阶段相加,共刊文2 300余篇,总计1 800多万字。如果以每个作者刊发1.5篇论文计,前后至少曾为1 500余位作者服务。而如果以审稿与最终刊发3∶1的比例来算,再以每期最少5个校次来计算,这一数据就要更其庞大了。
22年来路,100个阶梯,两代人的心血,《太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依然是一份非核心、非(国家及省政府正式)奖励、非(政府专项资金)支持的普通期刊。而这,也是大多数“双非”本科院校社科学报的现状。中国知网2021年的影响因子年报公布以后,我将山西省内高校主办社科类学报做了细致的数据分析。分析的结果既令人意外又合乎情理。山西大学、山西师范大学等知名社科版学报,表面上都有发展和进步,影响因子也都有较大幅度提高,但CI值在全国的总体排名虽有震荡而变化不大。专科学报、新升本科学报、双非老本科学报、985、211学报,由低到高分别对应4个分区。《学报》升本运行六年来,一直处在学习追赶的地位。如果紧盯考察广延量与强度量的CI值,以知网的影响因子年报排名来看,全山西省14家本科高校主办的社科类学报(含6家综合性本科学报),《学报》几年来一直附于“骥尾”。但如果只看反映强度量的影响因子或量效指数的排序,《学报》则处于中游,正好处于新升本科与老本科的分界线的位置。对于CI的统计数据值来说,15年的漫长专科学报经历,是一笔负资产。
二、学术共有家园
学术乃天下之公器。期刊刊布论文,即使主管主办单位出人出资,但并不因而具有其“私有”属性,而是既有历史传承、又受期刊主编直接影响的“这一个”。《学报》曾主张办一份“有个性、有尊严、有贡献”的三有期刊,这并非个性揭橥,而是行业共通写照。作者来投稿,可以通过邮箱、投稿平台直接投递,也可以通过他人引荐,他们的目标是期刊,始终面对的却是编辑。即使严格执行双向匿名审稿的学术同行评议制度,期刊的“杂志”身份却赋予它天然的灵活机动性。学术期刊求真求实求新的科学性,与“杂志”在编辑时空的固有灵活性,二者相冲相守的分寸感,是编辑与作者互动的出发点。初级阶段的编辑部,编辑多是守株待兔,坐等作者来投稿。稿件进入编校程序后,也是按部就班,在编辑部主任或执行主编的带领下,粗略执行三审三校,等期刊付印后与作者的“缘分”就算结束。随着编辑部和期刊的发展,责编制开始推行,各位编辑分守一方学术园地,遴选一批审稿专家,汇聚各方潜在作者。这时候,编辑与作者不再是在投稿阶段才初遭逢,初体验。编辑往往要按图索骥,主动约稿。在论文的选题、写作、审稿、编校以及出版后的推广阶段,编辑都会全方位介入,成为学术论文生产的全流程质量监控者、论文学术效益发挥的全流程推广者。而作者因为对期刊的推重、对编辑工作的认可,也会一再投稿,与编辑和编辑部产生长期联系,由一般投稿人变为栏目主持人、审稿专家乃至编委,成为所谓的期刊“同人”。
三、学术交流的主要载体
学术论文,经由作者创作、编辑优化,在正式出版后,责编和作者和论文形成一个学术单元,开始以期刊为载体,与各类潜在的读者产生对话和交流。理论上,借助网络和数据库的存在和发展,学术期刊可以在时间和空间上获得难以穷尽的作者的关注。实际上,由于在学术金字塔中的相对地位和论文推广力度的不同,各刊作者群的数量和分布都是相对有限和固定的。网络时代,纸刊的发行量有限,读者行为也因难以计量而可以忽略不计。借助数据库如中国知网的统计,期刊得以明确地获知本编辑部关注期刊的各种阅读数据,如阅读量、下载量,购买机构的数量和分布等等。这些相对传统的读者阅读行为的统计数据要对期刊和编辑产生影响,有两个途径:1.编辑部可通过下载量与数据库分成,产生直接的经济效益;2.通过阅读对读者发生影响,增加订阅量,提高期刊的影响力。[2]而目前来看,读者的一般阅读行为,只有上升到对其个人学术写作产生明确影响,即在随后发表在期刊、会议或学位论文中明确标注引用所读过的论文时,才会产生“真正”的学术影响力。这个影响力被计量化,即期刊的影响因子或论文(作者)的H指数。只有到这时候,期刊才实打实地产生了影响,读者(作者)也才在真正意义上给期刊作出明确的贡献。[3]
由于数据库的存在,读者在阅读时,通过搜索引擎,进行“篇(名)关(键词)摘(要)”搜索,理论上讲,是直接对位到作者或单篇论文的,作为论文发布载体的期刊和论文优化的编辑当然会被忽略。实际上,成熟的学者都会注意论文刊布期刊的类型和级别,甚或关注到论文写作与发表的过程与具体环境,因而,其责任编辑当然也在受关注之列。学术惟精,人心惟微,读者对期刊和责编的反哺,机械引用看起来贡献最大,实际上,由于真正的学术创新并不能单纯来计量,而且这些数据还存在人为操作的可能,片面地强调数据论,对期刊而言,对编辑、对作者而言,都是一种深刻的毒害。
四、综合刊还是专业刊
在进入本科阶段以后,《学报》的办刊方向发生了一点争议。既然已经变成纯人文社科,那么,是继续办成综合性的人文社科期刊,还是办成只刊发或政治、或文学、或教育等某一领域学术论文的专业刊?省内外一些高校,特别是理工农医类院校的社科类学报,开始收缩阵营,发文方向趋窄,有的开始剔除人文类栏目,不再刊发哲学、文学、历史、艺术等方向的论文,只发表政治、法律、经济、教育等方向论文。[4]有的农业院校社科学报,只刊发“三农”论文,转变成为专业期刊。[5][6]由于社科类论文比人文类论文更能紧扣时代发展热点,更容易被引用和转载,尤其是受武汉大学与陕西师范大学人文社科学报落选CSSCI风潮影响,这股风气一时甚嚣尘上。不过,我们考虑再三,还是保持了综合刊的方向,人文、社科均衡布局,以适应学校综合性应用型地方高校的发展定位。只是由于本校教师不太重视科研写作,投稿率、采用率都比较低,《学报》决定全面学习老本科院校的审稿编校规程,率先发展,以期在需要时为本校教师提供最方便的学术论文样本、最贴心的论文优化服务。
前边说过,由于出版和教育属于两大行当,高校的教育管理者对学术出版的规律并不了解,期刊发文方向与风格的形成,主要受执行主编与编辑部各位编辑之间以及潜在作者群之间互动所形成的学术、技术共同体的影响。这个共同体的形成,缓慢而牢固,短期内难以改变。但是,这并不是说,编辑部形成了一个独立王国,枉顾所在高校的学术土壤和科研重点发展方向。实际上,在《学报》的发展方向的几次重要调整上,编辑部首先考虑的还是与太原学院的发展同频共振,首要考虑的还是对学校的贡献度。我想,这恐怕也是绝大部分期刊主编或编辑部主任的态度。
编辑与学术
编辑部是不是科研部门,编辑算不算学者,编辑要不要学者化?编辑到底是技术工种还是智慧劳动?这些问题,最热烈的讨论,始终都发生在编辑行业内部,至今看不到明显的外溢效应,尤其是在教育科研占主导地位的高校中,产生不了什么影响。因此,有必要再一次讨论这个问题。
一、我们一直以来在做什么
《学报》创刊时,我只是一名本科毕业、从事专科教学工作的助教,能入选编辑部,因为我是中文系毕业,喜欢文字工作。其他几位同仁,也没有一人是以学者身份入选。这和学校领导对编辑部的认知有关:创建一个学术出版平台,编辑主要工作是文字加工。随着初创者因年龄、工作原因逐渐淡出,六年后,王丽平以教育学硕士研究生入行;又六年,岳林海以古典文学硕士研究生入行;又三年,随着学校合并,其他两位编辑以副教授(文学)和助教(管理学)身份入行。彼时,学校既鲜少教授博士,也鲜有以学术名家的教师,教学是教师的主要工作,科研工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学报》的存在,首要目的是给本校及同类院校教职工提供论文发表园地。消除差错,按期出版,编校工作就算合格。学校不重视科研,教师埋头教学,编辑何谈学术?
学报获得真正的成长,还是在学校的合并升本之后。办刊平台发生了关键性的变化,由文理综合刊变为人文社科版,投稿的作者群主体由高职高专教师变为本科教师和在读硕博研究生,学校对科研工作的高度重视,通过各种渠道的压力传导到编辑部。《学报》在本科学术期刊中选取对标期刊,开始全面向本科高校学报看齐。在部门和出版平台的双重升级之后,编辑们既要应对审稿、校稿时来自作者和稿件的挑战,在年度科研考核、职称升级评定时,更是切实感受到了巨大压力,产生严重的焦虑。原来,搞学术、写论文是投稿者的事情,自己只是一个裁判;现在,编辑也要搞学术、写论文,也要经受写作之难,经受向各级期刊投稿的焦虑。为应对挑战,切实提高编辑的学术出版工作能力,编辑部作出建设学习型学术共同体的号召。编辑要适应形势转型,由原来的文字加工者、形式完成者、内容审读者——学术优化者的身份,变身成与作者、审稿人、读者一体的学者,起码应该是编辑学方面的专家。转型完成后,编辑与后三者因《学报》结缘、沟通彼此的红线,首要是出版,关键在学术。
二、身份及人格
广义上算是高校教师,实际上是专业的学术期刊编辑。既要作为专业技术人员参与学校的科研工作量考核,又要像行政人员打卡上班。每天审校各种学术论文,看起来离学术工作最近,断不了也要发表几篇论文,像是一个学者,却又要拿出几乎同样多的时间与出版传播的各种法律法规、标准、规范打交道,算是一个纯粹的技术工作者……多种领域中的双重形象,造就了高校学报编辑的身份疑惑——我们到底是谁?相对于高校教师,编辑是游离于科研工作者群体的边缘人。这一边缘者身份的形成,与新时期中国高校的学术出版的普及化有密切关系[7][8][9],与高校人事制度、科研考核的相对僵化也有关系。在此背景下,编辑队伍中,特别是编龄较长、学历职称较高的编辑,特别容易产生一种身份焦虑。一方面编辑在面对学术稿件,要有判断学术质量的能力,修改学术稿件的能力,和学者沟通交流的能力,要求编辑具备学术能力和功底,在学术领域里发展专长,编辑当然就是学者,甚至还因为作者读者的美誉产生膨胀心理。另一方面,身居教辅部门,走辅系列职称,职称晋升晋级都不顺畅,向教学科研岗位转换时,身价似乎比主系列的学者要矮一头。一般来说,编辑部与高校其他部门之间,只存在着一种单向流动,一旦流动到编辑部,只有退休一条出路。两种身份,截然不同的要求,导致高校编辑要在两种身份间转换,也事实上造成了某种摇摆不定的身份困惑。编辑既是和学术有关的人,又不是学术界的主人,不论从学校还是学界,都属于一种边缘人群。
作为一名学术期刊的编辑,在长期的工作实践中,会逐步养成这样一种人格:谦逊、热忱;广识、审慎。前者是指待人,主要是对待作者与读者;后者是指任事,主要是指在处理选题和稿件的时候。
一般人们习惯于把编辑定位于“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人,实际上,编辑是伴娘、是助产士。编辑可以是其他专门学问的学者,但编辑学是编辑共通的学问,本质上讲,还是一种传统的学问:人学。“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编辑学术作品的过程,就是和作者的深度交流的过程,论文就是“手谈”的“棋枰”。一个高级“棋士”,靠背谱当然不行,靠AI加持也不行。成长为高级的学术编辑,要走过一条清苦、漫长而艰辛的道路。
三、编辑的发展
受制于学校和期刊地位,高校学报编辑影响力有限。期刊从属于高校,除了专业类院校的专门学报,普通高校学报多数是综合性期刊,这类期刊在专业类学报的竞争中明显处于劣势。尤其是新进本科院校学报,在学报评价序列中处于末端。编辑受制于所属平台,自身原有的学术基础和功底及其有限,以及编辑队伍的专业单一化格局,在学界的影响力几乎是“查无此人”。身份和地位决定其心态和行为。期刊编辑做着一种学术来料加工的工作,不生产学术,只是学术的搬运工,学术的助产士,学者的发掘者,学术成果的促成者。[10]但编辑自己,一点儿也不“学术”,无学术成果,无学术地位和影响,默默地做一名隐形人,迎来送往,亲手把各路学者的学术成果集结成册,付梓出版。这些工作,都是被动地应对,而非主动进取的结果。
时代在改变。从国家的大环境来看,强调内涵式发展是未来发展的趋势。大到国家、小到一个单位甚至部门,必须走内涵式发展之路,增强自身的软实力,才能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学术产出即是软实力的一个重要指标。各类评价体系也越来越向这一方向倾斜。不论是高校评价体系还是社会评价体系,对学术成果及其等级的要求都和实际利益相挂钩,倒逼大家在学术方面上台阶、上水平。 高校学报在国家的变革中也感受到了振荡。外部竞争和内部考核都指向学术地位的提升和学术成果的产出。
学术正走入高等教育评价体系的中心,和高等教育相关的人都无法置身事外,学报编辑更不能对此无动于衷,必须奋起迎战,主动出击。编辑必须转换角色,从学术产品的加工者变为学术生产的引导者、组织者。积极参与学界有关学术事务和活动,争取资源,争取话语权,在学术活动中不断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