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抗疫一线医务人员创伤后应激障碍现状及影响因素研究
2021-12-02刘欢袁婷陶秀彬张伟潘玲玲张冬梅邓先锋
刘欢,袁婷,陶秀彬,张伟,潘玲玲,张冬梅,邓先锋
(1.皖南医学院弋矶山医院血液净化中心,安徽 芜湖241001;2.皖南医学院护理学院;3.皖南医学院弋矶山医院护理部;4.皖南医学院弋矶山医院心内科;5.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急诊科)
新型冠状病毒传播速度快、范围广,严重威胁人类的生命健康,引起了广泛的恐慌和心理健康问题[1]。严重突发的公共卫生事件可作为应激源,导致急性应激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PTSD)、焦虑和抑郁等心理危机的发生[2]。PTSD是指对创伤等严重应激因素的一种异常的精神反应。由于受到异乎寻常的威胁性、灾难性心理创伤,导致延迟出现和长期持续的心理障碍[3]。心理弹性作为面对逆境、压力等能很好适应的一种心理特征,与心理健康和生活质量密切相关[4]。本研究通过线上问卷方式调查抗疫一线医护人员抑郁、焦虑、PTSD及心理弹性的现状,分析医护人员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疫情暴发后PTSD影响因素,为后续给抗疫一线医护员工心理健康干预提供参考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便利抽样法,于2020年7月选取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的216名抗疫一线的医护人员作为研究对象进行问卷调查。纳入标准: (1)参加抗击COVID-19的医务人员; (2)知情同意,自愿参加问卷填写。排除标准:(1)COVID-19大流行后发生家庭或生活变故等应激事件;(2)实习、进修的医护人员。
1.2 研究工具
1.2.1 一般社会学资料量表 自行设计一般社会学资料量表,内容主要包括性别、年龄、职业、婚姻状况、是否需要心理干预或咨询服务等问题。
1.2.2 创伤后应激障碍清单-平民版(PTSD Checklist-Civilian version,PCL-C) 采用美国PTSD研究中心根据《精神疾病诊断和统计手册》开发的创伤后应激障碍量表[5],PCL-C量表由17个条目组成,采用Likert 5级计分,从“没有=1”到“极重度=5”,总分范围为17~85分,将PCL-C总分≥38分记为有PTSD,PCL-C总分越高说明患PTSD的风险越大[6]。本研究中量表Cronbach′sα系数为0.86。
1.2.3 10条目简易心理弹性量表(CD-RISC-10)[7]本研究使用简易的中文版心理弹性量表评估个体的心理弹性,包含10个条目,每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计分,从“从不=0”到“总是=4”,总分范围为0~40分,CD-RISC-10分数越高说明心理弹性越好。本研究中量表Cronbach′sα系数为0.90。
1.2.4 广泛性焦虑量表(GAD-2)[8]GAD-2量表由2个条目组成,采用Likert 4级评分, “没有=0”, “几天内有=1”, “超过一半时间有=2”,“几乎每天有=3”,GAD-2总分范围均为0~6分,GAD-2总分≥3分记为有焦虑。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sα系数为0.81。
1.2.5 抑郁症状群量表(PHQ-2) PHQ-2量表由2个条目组成,采用Likert 4级评分, “没有=0”, “几天内有=1”, “超过一半时间有=2”,“几乎每天有=3”,PHQ-2总分范围均为0~6分,PHQ-2总分≥3分记为有抑郁。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sα系数为0.83。
1.3 调查方法及质量控制 由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急诊科护士长担任调查员,利用问卷星通过微信群、朋友圈向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医护人员发放问卷星链接、二维码进行资料收集。问卷填写时间约48 min,同一电脑、手机、平板的IP地址只能填写1次,课题组成员负责问卷的发放、收集和审核,填写时间低于200 s的问卷作废并剔除。
1.4 统计学方法 所有电子版问卷资料由问卷星导出后应用Microsoft Excel 2016进行数据清洗,采用SPSS 20.0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计量资料以均数±标准差表示,2组比较采用t检验,3组以上采用方差分析;计数资料以[n(%)]进行描述,各变量之间关系采用Pearson相关分析,PTSD的影响因素采用逐步线性回归分析,检验水准α=0.05(双侧)。
2 结果
2.1 调查对象基本情况 共有216名医护人员纳入本研究,其中医生10人,护士206人;男55人,女161人;≤30岁79人,30岁以上137人。
2.2 PTSD、心理弹性、焦虑及抑郁得分情况 抗疫一线医护人员中118人PTSD总分≥38分,PTSD发生率为54.6%;45人PHQ-2总分≥3分,抑郁发生率为20.8%;39人GAD-2总分≥3分,焦虑发生率为18.1%。抗疫一线医护人员PTSD总分为17~70分,平均(39.48±11.41)分;CDRISC-10总分为10~40分,平均(36.99±8.30)分;PHQ-2总分为0~6分,平均(1.54±1.52)分;GAD-2总分为0~6分,平均(1.58±1.55)分。
2.3 PTSD得分的单因素分析 COVID-19抗疫一线医务人员PTSD得分的单因素分析中,在被调查的抗疫一线医护人员中,是否需要接受心理干预或心理咨询服务、是否感到孤独,组间PTSD得分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不关注COVID-19相关信息、每天关注30 min内、每天关注30 min以上组间PTSD得分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不同性别、职业、婚姻状况间PTSD评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PTSD影响因素的单因素分析(±s)(n=216)
表1 PTSD影响因素的单因素分析(±s)(n=216)
人口学变量 分类n(%)PTSD t/F P年龄 ≤30岁79(36.6)37.59±10.63 2.014 0.136 31~40岁99(45.8)41.03±11.31>40岁38(17.6)39.34±12.85性别 男55(25.46)40.27±12.01 0.598 0.550女161(74.54)39.20±11.22职业 医生10(4.63)40.50±13.60 0.290 0.772护士206(95.37)39.43±11.33婚姻状况 已婚157(72.69)39.76±10.92 2.791 0.064未婚50(23.15)37.30±12.01其他9(4.17)46.67±14.12是否需要心理干预或咨询服务 不需要200(92.59)38.78±10.94-3.268 0.001需要16(7.41)48.25±13.75目前是否感到孤独 否146(67.59)36.07±9.96-7.016 0.000是70(32.41)46.59±11.09关注COVID-19相关信息的时间 不关注17(7.87)36.06±11.84 4.605 0.011 30 min内180(83.33)39.06±10.96 30 min以上19(8.80)46.47±13.10
2.4 PTSD相关性分析 PTSD总分与心理弹性呈负相关(r=-0.474),与焦虑(r=0.539)、抑郁(r=0.572)呈正相关(P<0.01)。
2.5 PTSD影响因素的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将PTSD总分作为因变量,单因素和相关性有统计学意义的变量设为自变量,进行多元线性回归(逐步法)。结果显示PTSD和心理弹性、焦虑、抑郁、现在每天关注COVID-19相关信息的时间和是否感到孤独存在线性回归关系(P<0.05)。见表2、表3。
表2 多元线性回归分析变量赋值
表3 PTSD相关因素的逐步线性回归分析
3 讨论
3.1 一线医护人员PTSD现状 本研究结果显示,武汉一线医务人员PTSD总分≥38分人数为118人,PTSD发生率为54.6%,该结果远高于张丽君[11]的研究28.43%, 与李传圣[12]等的研究50.73%相近。其可能原因是:(1)武汉市是国内最先发现疫情的地区,也是国内病例和死亡人数最多的地区[2],新型冠状病毒致病性强、病情变化和传播速度快,易引起医护人员的恐惧感;(2)在疫情暴发期间,武汉不仅仅是COVID-19的重灾区,也是抗疫一线医护人员心理创伤和精神压力最大的地区[13-14]; (3) 早期医疗、防护及生活物资的紧缺[15],无暇顾及家人的愧疚感,没能将患者抢救过来的无力感; (4)超长的工作负荷和精神压力,使得一线医护人员身心无法通过家庭支持和常规节假日休息得以缓解。说明一线医护人员需要更加专业的心理辅导来进行心理健康干预。
3.2 一线医护人员PTSD影响因素 本研究结果显示,心理弹性、焦虑、抑郁、现在每天关注COVID-19相关信息的时间、感到孤独是一线医护人员PTSD的影响因素。
本研究结果显示,心理弹性与PTSD呈负相关,心理弹性得分越低,PTSD症状得分也越高,心理弹性是一种面对挫折、压力、创伤等表现出很好适应的过程,与心理健康和生活质量密切相关[16]。心理弹性高者能够更快地从负性情绪中脱离,有效减少焦虑障碍,从而帮助个体改善情绪,实现健康的心态,缓解PTSD症状[17]。刘景景等[18]的研究显示和谐的婚姻家庭关系,有救援经历在心理弹性的发挥中起积极作用。说明应注意医护人员的突发性公共事件的培训、心理辅导和家庭支持体系。
本研究结果显示,一线医护人员出现了较广泛的焦虑(18.1%)和抑郁(20.8%),与陈苏虹等[6]的研究相近;焦虑、抑郁与PTSD呈正相关,这与冷芳[19]研究结果一致。可能由于疾病的不确定性、复杂性和危害性,前期医护人员和医疗防护用品(如防护服、隔离衣、护目镜和口罩等)相对不足,长时间穿防护用品而出现压力性损伤都给医护人员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针对医护人员焦虑、抑郁情绪的心理干预,如正念解压、“以情胜情”的中医情志护理方法等多种放松方法,有利于缓解PTSD[20]。
本研究结果显示,每天关注COVID-19相关信息的时间越长,PTSD症状得分也越高。王一等[21]研究认为,媒体信息暴露时间过长会增加焦虑的风险;陈苏虹等[6]的研究发现,了解程度越高,焦虑风险更是增加。这可能是由于媒体网络信息参差不一,过多的信息暴露,对自身、家人健康和社会环境的担忧,产生焦虑、抑郁负面情绪,会增加PTSD的风险。Perrin等[22]的认知行为疗法认为,纠正患者错误的思想方式和行为模式,可有效地改善PTSD患者的心理感受。
本研究结果显示,有孤独感者,PTSD症状得分也越高。可能在面临疫情时,医护人员害怕家人、朋友和其他人被传染,在医院工作期间自己主动隔离,有孤独感;疫情期间,医护人员因污名化而受到歧视时,缺少向外界排解压力的可以倾述的对象,孤独感增加,从而增加PTSD风险。研究显示家庭支持不足、家庭功能退化或者家庭负担过重,都可使PTSD发生率大大提高[23]。Markowitz等[24]研究认为,尝试使用人际关系方法进行心理方面治疗,如注意医护人员的支持系统,建立起良好的人际网络,组建同辈支持;进行舆论正面引导,使医护人员得到社会各界的理解尊重,降低孤独感,缓解PTSD。
综上所述,武汉市抗疫一线医护人员PTSD发生率较高,受心理社会等多种因素的影响。社会和医院管理者应重视从物质上、精神上及家庭生活方面为她们提供更好的支持和帮助。蔺桂强等[25]研究认为工作生活中的先进事迹、家庭慰问和柔性管理,有助于解决医护人员的后顾之忧、自我价值的满足感、激发社会责任感、增强心理弹性、缓解PTS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