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西顿与推罗的关系——“西顿人国王”与“西顿人”辨析
2021-12-02赵喜臣
赵喜臣
(山西师范大学 历史与旅游文化学院,山西 临汾 041000)
西方学界对于西顿与推罗的政治关系的研究一直存在着两种分歧。鉴于有些推罗国王使用了“西顿人国王”[1]39的称号,一些传统的西方学者认为公元前9世纪至公元前8世纪时推罗和西顿之间存在统一的政治实体。这种观点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这一时期两个城邦之间的政治融合度,即“承认西顿过去的文化和政治优势,同时暗示它有时在政治上受推罗的直接控制”。[1]33Aubety为此给出了较为准确的解释:Ethbaal或Ithbobaal(前887—前856)的统治标志着推罗版图真正扩张到亚洲大陆的开始。同样,在这位君主的领导下,推罗国王也开始自称为“西顿人国王”,这在《荷马史诗》和《旧约》中均有记载。[1]33Michael Sommer认为,至公元前9世纪时,“推罗建立起了从贝鲁特北部的Nahr el-Kelb到现在的以色列南部的西顿王国,宣布对塞浦路斯进行间接统治,从而为加强与希腊的商贸联系和进一步巩固其在地中海地区的商业霸主地位创造了条件”[2]102。 Bustanay Oded提道:“‘西顿王国’(推罗和西顿)与以色列国王亚哈(Ahab)签订了同盟条约”[3]40,“公元前734—前732年,西顿王国(以推罗为中心)和亚述之间首次爆发了公开的冲突”[3]45。但是也有学者针对这一问题提出了质疑。Philip J.Boyes认为,时间久远和史料的匮乏致使现代学者无法准确地重塑西顿和推罗之间的政治关系。他认为,“‘西顿人国王’的称号可能是夸夸其谈,反映一般的政治霸权”[1]34,不足以表明西顿和推罗的政治在某一时段内存在着一定的融合。
在国内目前鲜有学者系统地研究西顿,也几乎无相关的研究成果。因此,笔者在借鉴学界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主要以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为指导,旨在辨析“西顿人国王”和“西顿人”的概念,梳理铁器时代早期至希腊化时期西顿与推罗的政治关系,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弥补目前国内学界对于西顿这一领域研究的不足,以期为古代近东的研究贡献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近东地区的青铜时代始于公元前3000年中期,并大致于公元前12世纪伴随着海上民族的动荡而宣告结束。”[4]83-84“公元前1200年是公认的从青铜时代末期迦南人到铁器时代早期腓尼基人的过渡时期。”[5]39大多数西方学者之所以认为公元前1200年是古代近东地区青铜时代末期与铁器时代早期的节点是因为:第一,它标志着古代近东地区铁器时代早期的来临,“见证了铁器时代的到来以及古代近东黑暗时代的开始”[5]32。第二,公元前1200年之前,埃及和赫梯在腓尼基海岸地区的权力斗争不断,这一地区的各城邦一直处于失控状态。两者为争夺控制权,导致盟友也在不断地变化,这便为海洋民族的入侵提供了可乘之机。“新的群体(海洋民族和其他民族)迁移到腓尼基海岸地区并定居下来,这个时代被普遍认为是青铜时代的终结和铁器时代的开端。这也是腓尼基文明诞生的时代。”[5]67正是在这个地方,一个强大的海上文明得以从公元前12世纪的浩劫中脱颖而出。但是也有一些学者对此种观点提出异议,阿赫斯特伦认为将公元前1200年定为青铜时代末期和铁器时代早期的拐点是不妥的。因为在这一时期古代近东地区的铁器工具的制造和使用非常少,所以它作为一个新时代的标志难免有些牵强附会。虽然对于这一时期的理解众说纷纭,且金属的出现和使用与新兴文明的崛起也促使人类历史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公元前13世纪“海上民族”入侵埃及和腓尼基海岸地区,给这里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当埃及在公元前12世纪衰落时,西顿乘机逐渐垄断了地中海地区的商业贸易。在随后的时期里,西顿和其他腓尼基城邦,如推罗、贝鲁特、比布鲁斯、阿尔瓦德(Arwad)等,都经历了一定程度的经济和政治复兴。公元前11世纪,西顿加强了与塞浦路斯的贸易联系,与希腊、西西里、意大利和非洲北部的贸易也有所增加。公元前10世纪时,西顿因为远至西班牙的长途贸易而繁荣起来,它与推罗的贸易竞争愈发激烈。
一、西顿——推罗的母邦
传统上讲,腓尼基城邦拥有共同的语言、文化和宗教遗产,但是腓尼基海岸地区的各个腓尼基城邦很少在政治上联合起来,每个城邦都是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西顿和推罗均是古代腓尼基城邦。西顿因其大多数海外贸易的船只和传播腓尼基文化的商人都是从这个城市的港口出发的,而被认为是腓尼基文明的“中心”。推罗则是后起之秀,它在借鉴西顿发展模式的基础上,逐渐将其取代。
从希腊罗马的史料中可以得知,腓尼基人的历史始于西顿。《荷马史诗》中将西顿人看作是腓尼基人代表。《伊利亚特》中记载:“裴琉斯之子随即设置另一批奖品,准备赛跑,一只银制的兑缸,工艺精湛,只能容纳六个衡度,但瑰丽典雅,人世间无有它者绚美与之成双,西冬工匠的手艺精湛,腓尼基商人将其运过深淼的大洋,泊岸港口,作为礼物,让索阿斯手下。”《奥德赛》中多次出现了西顿人,“我曾在塞浦路斯、腓尼基和埃及游荡,见过埃塞俄比亚人、西顿人和埃楞波伊人”,“我立即奔向船只,向高贵的腓尼基人请求救助……他们登上船,驶往繁华的西顿尼亚”。《圣经》中将西顿列为迦南长子,即“迦南生长子西顿”。“根据罗马历史学家贾斯汀(Justin)的说法,西顿人在特洛伊战争的前一年被Ashkelon国王打败,之后建立了推罗城。”[6]601“事实上,这种观点认为西顿人摆脱了海洋民族的入侵,并有可能在西顿被洗劫后重新在推罗建立了政权。”[5]720因此,许多学者认为,公元前1200年,在海洋民族洗劫腓尼基海岸之后,西顿人为逃避战祸,重建了推罗。在这一时期,西顿不仅重建了推罗,而且开始进一步进行殖民扩张。西顿人在塞浦路斯岛建立的萨拉米斯便是很好的证明。“西顿国王贝洛斯(Belos)帮助传说中的希腊英雄Teucer从特洛伊来到岛上,建立了萨拉米斯城(Salamis)”[6]600,萨拉米斯的传说表明了西顿人或许参与建造了这座城市。
公元前12—前9世纪,由于埃及对黎凡特海岸的控制力逐渐衰落、“海洋民族”的入侵以及亚述对于黎凡特海岸地区的政策,导致了这一地区以西顿为主导的腓尼基城邦开始崛起。当埃及在公元前12世纪衰落时,西顿在地中海贸易中处于领先地位,主要从事紫色染料、玻璃制造和海洋产业。到公元前10世纪时,西顿的商业贸易霸权逐渐开始向推罗倾斜,这得益于推罗王希兰和所罗门的联盟。这一时期腓力斯丁人对腓尼基海岸的侵袭对推罗造成了严重的破坏,由于西顿拥有强大的舰队和对于地中海贸易的控制,其很快医治了战争的创伤,迅速恢复了元气。对于推罗而言,这似乎就不那么幸运了,它不仅受到战争的摧残,而且作为母邦的西顿似乎只顾着在地中海地区进一步谋求霸主地位,它可能更希望推罗从此一蹶不振。令西顿遗憾的是,推罗不仅没有衰亡,反而承担起了反抗腓力斯丁人的重担,最终于公元前975年击退腓力斯丁人。公元前820年和公元前814年,推罗分别建立了科新和迦太基两大殖民地,这标志着推罗在公元前9世纪时在地中海地区的全面扩张。此时推罗的实力已经完全碾压了母邦。
二、“西顿人国王”称号的来源
推罗势力不断扩张,逐渐控制了腓尼基海岸地区,并且将西顿收入囊中,建立了“西顿王国”。令人惊奇的是,推罗国王并没有称自己是“推罗人国王”,反而对外宣称自己是“西顿人国王”,且推罗人也自称为西顿人。
公元前10世纪后,推罗逐渐成为东地中海的重要港口。公元前9世纪时推罗基本上控制了腓尼基海岸地区,“它甚至将西顿也并入了推罗王国”,建立了统一的西顿王国。但推罗王仍然给予西顿以自治权,保持着独立的经济和政治体制。推罗国王采用的新头衔是Ithbobaal扩张主义意图的结果,他在整个腓尼基南部地区重建自己的统治地位;同时,创建了一个包含推罗和西顿的国家。从那时起,直到公元前8世纪末,这个新的联盟均是由推罗王室管控,其首都设在推罗。因此,在一定程度上讲,推罗王的称谓“西顿人国王”被视为对其政治野心的字面陈诉。但是西顿王国的建立不仅仅是Ithbobaal政治野心的表现,也是腓尼基人在政治四分五裂的情况下为保护自己商贸发展的努力。当受到外来势力的威胁时,双方会进行经济和政治的合作,但是当一方称霸地中海地区的商业贸易时,双方之间也存在着激烈的经济和政治冲突。西方学者普遍认为这种观点反映了铁器时代某些时期两个城邦之间的融合:“承认西顿过去的文化和政治优势,同时暗示出它有时在政治上受推罗的直接控制”[1]33。
这一时期的推罗称霸腓尼基海岸地区,垄断了地中海地区的商业贸易。在提格拉特帕拉萨尔三世的编年史中,推罗王希兰二世多次出现在亚述国王向黎凡特海岸地区征收贡品的各邦统治者的名单中。他在这里没有“西顿人国王”的称号,只是被称为“推罗王”,根据学者考证,这似乎就是塞浦路斯Qartihadast铭文上提到的希兰王:“Qartihadast总督,西顿人国王希兰的仆人”[1]39。另一位是公元前8世纪的西顿国王路利(Luli),尽管他从未被授予“西顿人国王”的确切称号,但有证据表明他可能对推罗和西顿都行使过王权。“他第一次出现在西拿基立(Sennacherib)的编年史中,记载为‘西顿的国王’。当时他统治了包括西顿、Sarepta、Ushu和推罗以南地区(包括Akko和Achziv),也就是说,基本上囊括了腓尼基的整个南部。”[1]40从亚述人的资料来看,他很明显是西顿国王,而且控制了推罗。他也最终因为叛乱被亚述国王西拿基立剥夺了王位,另立新君,以Ittobaal取而代之。Michael Sommer认为,至公元前9世纪,推罗建立起了从贝鲁特北部的Nahr el-Kelb到现在的以色列南部的西顿王国,宣布对塞浦路斯进行间接统治,从而为加强与希腊的商贸联系和进一步巩固其在地中海地区的商业霸主地位创造了条件。在这个国家里,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服务于推罗的商业贸易而设计的。推罗就像一只蜘蛛坐在蜘蛛网中间,专门从事长途贸易,周围是它的生产中心。如西顿专门从生产紫色染料,Sarepta是陶器生产中心。由于亚述帝国对于西顿王国的长期政治压迫和经济剥削,推罗和西顿奋起反抗,但很快遭到亚述王残酷的镇压。公元前701年,西拿基立(Sennacherib)(前704—前681)入侵西顿王国,占领了西顿,迫使国王埃洛拉里奥(Eloulaios)撤到塞浦路斯岛。西拿基立在西顿设立了独立的国家,从而分裂了西顿王国。但是在进贡的清单中并没有提到推罗,这表明西拿基立可能并没有征服推罗。之后以撒哈顿(Esarhaddon)(前681—前669)与推罗国王巴力(Baal)签订草约,规定了腓尼基海岸的贸易港口和推罗的贸易路线,并且详细规定了如何处理搁浅的推罗船只。“为了从推罗获得更多的财富,亚述人没有兴趣完全摧毁这个重要的商业中心”。因此,在西顿被亚述征服后,推罗成腓尼基海岸重要的商业中心。直到巴比伦人的到来,推罗的商业贸易再一次遭到重创。
三、“西顿人”之称的来历及含义
推罗人自称为“西顿人”的同时,外邦人便以地域为基准,将“西顿人”约定俗成地谓之为腓尼基人。
基督教的经典《旧约》中的《历代志》和《列王记》提到了类似的人物和事件。如大卫和所罗门与推罗国王希兰的关系及所罗门送给希兰二十座城池。这表明在古代犹太文献的记载中推罗和西顿的起源于相同的历史传统。然而,这一情况与其他《旧约》章节中记载的推罗和西顿在历史和意识形态上都有着很大的不同,即两个城邦被区别对待。在一些文献中,推罗与西顿是作为一个独立的政治实体,尽管西顿是两个城邦中经济实力较强的城邦,但是文献中推罗的记载却更多,它比西顿更强大和也有更多的发展空间。另一些文献中,以相同的内容提到了西顿和推罗,但并没有区分两者的不同,而是用“推罗人和西顿人”进行记载。《历代志》《以斯拉记》《尼希米记》等都有把推罗和西顿视为一个整体的倾向。
《历代志》几乎完全忽视了西顿,仅仅只提到过一次。其中记载的西顿与迦南宗谱有关,“迦南生长子西顿”(《历代志》)。《历代志》中最有价值的历史信息是使用了“西顿人和推罗人”的表达[7]86,“大卫预备了许多铁,作为门上的钉子和钩子;又预备许多铜,多的无法可称;又预备无数的香柏木,因为西顿人和推罗人给大卫运了许多香柏木”。在一个短语中提到了两个城邦,这表明推罗和西顿之间有着密切的商贸联系。考古发掘中发现了献祭船上的铭文:“他为推罗祈福,并把西顿人从厚厚的乌云中拯救出来,并没有恐吓推罗王希兰之子Ittobaal国王。”[1]37根据学者的分析,这里所说的希兰王应该是希兰三世,Ittobaal应该是Ittobaal Ⅳ。毫无疑问的是,在公元前6世纪的时候,西顿和推罗之间仍然有着密切的联系。因此,从考古发现和古代文献来看,可以得知推罗和西顿这两个城邦保持着独立的经济和由独立的国王领导的政治体制。此外,“此外这两个城邦极有可能在阿契美尼德时期的大部分时间里有着激烈的经济竞争”[7]79。
《以斯拉记》和《尼西米记》这两个文献中提到的西顿和推罗的相关记载表明它们是相互独立的。在《以斯拉记》中,西顿人、推罗人只提到过一次,即“他们又将银子给石匠、木匠,把粮食、酒、油给西顿人、推罗人,使他们将香柏树从黎巴嫩运到海里,浮海运到约帕,是照波斯王居鲁士所允许的。”《以斯拉记》谈到了波斯时期西顿人和推罗人参与了从黎巴嫩运送木材来建造神庙的事情。这两个城邦都被看作是建造圣殿的合作者,彼此友好对待。虽然《尼希米记》中只提到过一次推罗人,并没有提及西顿人,但是作者的态度与《以斯拉记》截然不同。“那些日子,我在犹太见有人在安息日榨酒(原文作‘踹酒榨’),搬运禾捆,驮在驴上,又把酒、葡萄、无花果,各种各样的担子,在安息日担入耶路撒冷,我就在他们卖食物的那日,警戒他们。又有推罗人住在耶路撒冷。他们把鱼和各种各样的货物运进来,在安息日卖给犹太人。”这一段记载推罗人在安息日与犹太人贸易的事,引起了作者的愤怒。因此,作者带着负面情绪谈及推罗人,并怒斥了犹太贵胄,“我就斥责犹大的贵胄说:‘你们怎么行这样恶事,犯了安息日呢?从前你们列祖岂不是这样行,以致我们神使一切灾祸临到我们和这城吗?现在你们还犯安息日,使忿怒越发临到以色列。’”“《尼希米记》中完全没有提及西顿和对推罗人的消极态度,这不仅表明其作者的神学和意识形态立场,而且在波斯和希腊化时期的作家中也是独一无二的。”[7]80《尼希米记》主要的神学思想是犹太人对于宗教律法的尊崇,但它对耶路撒冷存在推罗商人的记载间接地证实了推罗人的存在,而且推罗与耶路撒冷之间的商贸、文化的交流至少一直持续到波斯晚期,暗示了推罗正在开发内陆市场,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腓尼基和耶路撒冷在公元前1000年前有着相似的物质文化。
而《约珥书》第一次将非利士地区与推罗和西顿联系起来,它们的联盟可以看出在波斯末期或希腊化时代,西顿和推罗的经济、政治竞争已经消散,也看到了推罗和西顿的衰落。《耶利米书》再一次提到了推罗和西顿,“因为日子降到,要毁灭一切非利士人,剪除帮助推罗、西顿所剩下的人”。这些记载在《阿摩司书》《西番雅书》《以西结书》都有类似的表达,“正如伦德布姆(Lundbom)所指出的,《耶利米书》中的‘推罗和西顿’的表达为波斯后期的文献所采用”。[7]84这些文献在时间上更接近于波斯晚期和希腊化时代,它们更倾向于将西顿和推罗看成是一个整体。这便反映了在波斯晚期,西顿和推罗失去大部分经济和政治自治权,并在公元前4世纪末亚历山大征服腓尼基后被希腊文化所取代。公元前348年或前343年,阿塔薛西斯三世攻占西顿;公元前332年亚历山大大帝摧毁推罗。这一切从表面上看似乎暗示了推罗和西顿的衰落,但实际上这一时期推罗和西顿才真正开始成为一个整体。这一整体的开始并非政治、经济综合体的形成,而是民族和地域概念的形成——真正的“腓尼基民族”和“腓尼基”。这两个城邦的政治和经济轨迹在西顿的坦尼斯起义(公元前4世纪中叶)和亚历山大大帝摧毁推罗之后交汇。此时,波斯的辉煌时期已经逝去,希腊化时代的推罗和西顿被外界视为一个实体、一个共同的身份,以及成为亚历山大帝国的一部分。此时,外邦人更倾向于“腓尼基”这个定义,以反映希腊化时代腓尼基海岸地区的行政区划。
四、结语
西顿和推罗在长达几个世纪的相互作用下,以推罗为中心,建立了西顿王国,几乎控制了整个腓尼基海岸地区。令人惊奇的是,推罗人并没有称自己是“推罗人国王”,反之,自豪地认为自己是“西顿人国王”。随着时间的推移,西顿王国也不断受到外部势力的干预,西顿王国也逐渐走向解体。但是在外邦人眼中,此时的西顿和推罗才真正地融为一体,即以西顿人和推罗人为主体,涵盖大部分腓尼基海岸城邦居民的腓尼基民族悄然形成。因此,西顿王国与西顿、推罗的关系实际上就是整体与部分的关系。在腓尼基人看来,西顿就是西顿,推罗就是推罗,西顿王国只不过是一种名义上的外在表现形式。也就是整体是整体,部分是部分,两者是不能混淆。但是在外邦人眼中,西顿王国是作为一个整体,居于主导地位统率着部分;西顿和推罗作为部分,在西顿王国的发展过程中处于被支配地位,二者服从于整体的发展。而西顿王国与整个腓尼基城邦又构成了这种整体与部分的关系。所以笔者认为,西顿王国与西顿、推罗的关系是相互依存的。整体是由部分构成的,离开了部分,整体就不复存在;部分是整体的部分,离开了整体,部分就不成其为部分,就丧失其功能。二者又是相互影响的。整体功能状态及其变化会影响到部分,部分的功能状态及其变化也会影响到整体。这也就揭示了为什么荷马用“西顿人”一词代表“腓尼基人”,希伯来人在编撰经典时将“西顿人”和“推罗人”相提并论,以及公元前9世纪推罗人建立西顿王国后仍然对外沿用“西顿人国王”的头衔。这是腓尼基历史上奇特的现象之一,至今仍然有些神秘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