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琵琶曲《律动》的艺术特征
2021-12-01解茹宇
解茹宇
《律动》这首作品是吴玉霞于1994 年为纪念“孔子诞辰2545 周年”而创作,首次演奏于吴玉霞个人琵琶独奏音乐会“千秋颂”。
作品创作之初,敦煌学者席臻贯先生邀请吴玉霞录制他所破译的敦煌乐谱——《敦煌古乐》。《敦煌古乐》的录制对吴玉霞而言,不仅是音乐会“千秋颂”主旋律,也是她灵感迸发的星星之火。吴玉霞通过自身对西域风情的了解和理论上的学习,即兴创作了《律动》的大框架与主旋律,后经过大量研究与实践完善了《律动》。
一、乐曲及技法分析
《律动》表现的是生命的涌动,和对强大生命力的赞扬与向往。以春去秋来四季变化的方式,展示大自然的生生不息和世间万物无穷无尽的不断演进。乐曲由引子、主题和尾声组成,引子段对四季进行总结。主题分为五个部分,前四个部分是对春、夏、秋、冬四季的描述,第五部分再次进入春天,预示着乐曲进入下一个轮回,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一)引子(1—8)
该乐曲由#5-6 的拉弦开始,左手由慢至快的不断拉弦,右手轮指由弱渐强自然的进入高音,从高音3 使用中速的滑音,表现出生命的复苏。在演奏时注意左手拉弦由慢至快,速度均匀,右手轮指的音色需要在保持颗粒性的同时,注意音乐的连贯。
右手保持长音,左手使用中指勾里弦空弦和一段慢起渐快的三连音。该部分的速度并不是非常快,而是在节奏内使用较快的音乐律动来体现成长。一段长线条的三十二分音符,表现万物在时光的流逝中进行生命的轮换。右手食指、中指在面板上打出快速、干脆的两下响声将第一部分推向高潮。使用节奏内的不规整演奏方式,逐渐放缓音乐的节奏,右手的持续轮指和里弦音的同时进行慢慢减弱,乐曲结束在泛音上。
(二)主题:(9—79)
第一部分(9—16)。第一部分使用中速稍慢的速度来形容春天万物生长的美好与悠闲。该乐段使用大量的切分音、八分音符和二三弦的空弦音来体现音乐语言的弹性与特点。右手食指的触弦快速轻巧,使音色干净、清澈。左手使用大量的滑音技巧使音乐更具特色。
第二部分(17—29)。首先在速度上进行变化,使用中板的速度和大量十六分音符,体现不急不缓的夏日悠闲。该段落使用高音区与低音区乐句的穿插形成对比,空弦与按音的下行音阶、三次纯四度音程的八度跳进和基本的惯性重音的体现的是该段落的高潮,突出夏季的繁盛。按音与空弦形成对比,音符时值逐渐扩大,渐弱渐慢,最后以#5 与3 来结束第二部分。通过6 小节的过渡句,采用右手大指侧峰抵弦,无名指踢弦的设计与二三弦空弦音的配合,使音乐在音响上更具特色,层层递进,凸显乐曲律动。
第三部分(36—49)。第三部分从过渡句的泛音、琶音连接长轮,使用快速滑音2 和四弦扫弦进入,整个段落与过渡句连接紧密,后十六音符进入主题。每一句使用后半拍弱起的手法进入,使段落整体上有一种稍急促的律动感。一二弦阶梯式向上的纯四度,在音程上形成推动进入乐曲的高音部分。三组431 从低声部往高声部的八度跳进,最后落在最高音的泛音上结束。
第四部分(50—61)。第四部分采用中音区的音混合着高音区的音给乐曲带来了不一样的音响效果,使用四弦的最低音和带滚奏的切分音的音乐语言来体现冬天。从58 小节到61 小节,采用螺丝结顶创作手法,形成简洁的旋律。62、63 小节左手在四弦使用滑音和右手技法“摘”的配合作为冬天的落幕。66—69 小节作为过渡句,以较慢的速度开始,预示着四季结束,将进入轮回。
第五部分(70—79)和尾声(80—85)。第五部分回到原速,采用第一、第二部分的旧材料进行融合演奏,又一次进入春季。尾声部分采用螺蛳结顶的创作手法和快速的十六分音符,从低音区开始渐快到高音区形成对比,再对乐曲开头进行反复结束全曲。乐曲头尾相映,代表着四季的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从乐曲前后音色的对比,自然音与变化音的对比,以及明亮轻快的音色中也可以感受到生命力的律动。《律动》这首作品虽然表现的是四季的轮换,但从整体来看,乐曲的创作也围绕着音符与音符之间的律动节奏,整首乐曲不管是倾听者还是弹奏者都沉浸在作品的律动中。
二、艺术特征分析
吴玉霞在琵琶学习之路上,吸收了各大琵琶音乐派别的演奏特点,与很多琵琶大师在琵琶艺术上进行讨论,有了属于她自己的独到见解。在琵琶艺术创作方面,吴玉霞致力于融合传统琵琶音乐与现代音乐审美,而她的作品也都具备着独特的艺术魅力。
(一)乐曲结构简洁
《律动》这首作品虽然分别表现了四季的轮换,但对每一个季节的描述都极为短小,基本上都在10—25 个小节内完成,整篇乐曲的演奏时长也不超过6 分钟。因为曲目具有篇幅短小的特点,《律动》这首作品非常适合作为音乐会的开场曲目或者大作品之间的间奏曲,乐曲的律动感与异域感不仅可以迅速带动听众的情绪也可以让听众不容易审美疲劳。这首作品的结构简单,乐句分段明显,段落与段落之间衔接自然。内容上没有冗长的叙事情节,更多表现的是自然的情绪抒发和对人生的感叹。
(二)乐曲素材特殊
吴玉霞在创作中喜欢将山、水、风、树等大自然的事物作音乐的素材,也更喜欢在音乐中表达感悟,这就使吴玉霞的音乐更加的随性而自然。而《律动》在音响上去描绘四季的特点,又巧妙地将四季的轮换表达出来。吴玉霞用最直接的方式表现每一个季节,每一个季节的特点我们都能从听觉上体会。
乐曲对每个季节都进行了表达,在我们的学习与演奏中,我们不难从音乐中体会到作者对生活的描写,但我们更应该从音乐中体会吴玉霞对人生的感悟,这才是她音乐的魅力所在。
(三)乐曲风格新颖
吴玉霞曾与刘文金老师就作品的音乐风格进行了交流,刘文金老师初听作品认为作品的西域风格非常突出,音乐旋律很有特色,非常的朗朗上口。而《律动》这个作品创作的灵感就源于《敦煌古乐》中25 首具有浓郁西域风格的作品,这些作品的录制激发了吴玉霞的创作激情,当下即兴的创作了《律动》的主旋律,而“西域音乐”风格成为创作这首作品的音乐线索。
“西域音乐”是随着西汉时期张骞所开创的丝绸之路进入中原。“西域音乐”的进入与使用,使西域音乐文化与中原音乐文化进行碰撞与融合,进而产生新的音乐潮流。根据敦煌乐谱的记载我们可知“西域音乐”的主要特点体现在西域音乐的旋律特点和节拍节奏的不规整,这与传统琵琶音乐有所区别。
1.西域音乐的旋律特点
根据学者对乐谱《敦煌古音》的研究,西域音乐对琵琶的定弦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根据对乐谱中琵琶定弦的分析,琵琶音乐的定弦采用唐俗乐的“二十八调”定弦。在各学者对其作品的研究与探讨所得的结论可知,西域琵琶音乐的定弦大都是在基础的“二十八调”上进行变调,但不难从中总结出常使用的音程关系。弦与弦之间的常用音程关系是纯四度、纯五度、二度音程和三度音程。
因此,这首作品在创作时对琵琶的定弦有着不同于传统琵琶定弦的要求,吴玉霞将现代传统定弦与西域音乐定弦的音程关系进行结合,产生了《律动》这首作品的定弦。在《律动》这首作品中,乐曲的定弦为四弦#G、三弦#D、二弦E、一弦A(纯五度——小二度——纯四度)。由这四个音组合在一起,贯穿全曲始终,使音乐的语汇发生了变化。另外还使用了较多的变化音,如:b3、b7、#2、#5 等音,产生了许多变化音程。在旋律上多用小二度音程,如:等,这些音程不仅扩大了旋律表现力,还加剧了音与音之间的矛盾,增添新的色彩,使音乐产生了特殊的音响效果。在乐曲中,这些变化音和小二度音程能在听觉上给人以不稳定到稳定的谐和感,让听众从听觉上产生对音乐发展的期待与想象,整体乐曲采用西域音乐的特点,充满着异域风情却不失民族音乐风格。
2.节奏节拍的较不规整
从《敦煌乐谱》中可发现,大多的西域音乐在节拍上多使用附点音符,且存在不同程度的延长,节奏也较不规整。
《律动》采用大量的切分音节奏,打破普遍的音乐强弱,使用弱音在前,重音在后的特点,突出音乐的跳跃性,更加具有现代音乐特点。
由于切分音在演奏的过程中容易产生拖带感,乐曲在切分音后加入十六分音符来减少拖带感,在音响上更加稳定、舒适。作品中使用了琵琶的一些特殊技法,如:摘、击板、滑音、拉弦、打带音等,丰富了乐曲的音响效果。而正是这些素材集合在一起,出现不同于普遍琵琶音乐的音响效果。
琵琶作为中国乐器的代表性乐器,拥有着丰富的艺术表现力和音乐表现的多样性,而琵琶音乐的创作需要在求新、求变的理念中不断提炼,旨在人文、意趣、精神、技术等多方面进一步的升华,期望带给听众不仅是传统民族音乐的美,也能带来一种新的审美体验。
《律动》这首作品虽然是即兴产生,但在后期的创作、乐器的音色效果、演奏等都是经过反复推敲而不断完善的。这首作品从定弦、主导动机、结构和演奏上都进行了不同程度上的创新。
从风格上来说,《律动》这首作品充分表现了现代音乐与西域音乐的完美融合,这不仅仅是琵琶音乐发展上的进步,也是中国民族音乐与现代音乐融合的一大步。
这首作品不仅为吴玉霞后来的新作品创作提供了不同的思路,也为其他作曲家创作琵琶作品提供了更多的创作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