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产业协同发展研究
2021-12-01邱率城重庆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文/邱率城(重庆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六次会议上强调,要推动成渝地区经济圈建设,在西部形成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增长极,这意味着成渝地区经济圈建设上升为国家发展战略。在一体化发展的理念背景下,区域经济增长应该最先出现在那些具有创新的行业,而这些行业常常聚集在经济区的某些空间点上,进而形成该地区的增长极,因此发挥产业优势构建现代产业体系,以促进产业协同发展是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的重要内涵。
一、经济圈、增长极与产业协同
经济圈是地理位置上相邻的不同行政区市场间的关联,通过资源和利益的互补或共享以实现跨区域的一体化发展,显然经济圈具有区域性、行政性和经济性的多重特点,既是一种区域内经济市场的协调发展,也是行政协调下的经济体制优化。与此同时,经济圈作为一种发展状态也是区域内市场资源间的流动形态,这种流动的动力则源于在不同资源、不同产业和不同区域中有效市场经济要素的差异。这种差异也促成经济圈建设的一种发展形式,即增长极。
增长极理论假设区域经济的发展具有不均衡特点,总是某个产业部门或区域优先发展,并且表现为极化效应和扩散效应两种形式。极化效应强调资金、人才、技术等生产要素向中心区的集聚,形成规模经济,而扩散效应则恰恰相反,强调上述生产要素从中心或极点向外围转移,辐射和带动腹地经济增长,但两种发展效应都是在区域差异基础上强调资源间的合理分配、流动和产业协同。
因此,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面向成渝地区原有的不同市场间的统一和协调,其关键目标则是通过成渝地区内生产要素和资源的自由流动、供需双方的有效对接形成统一的生产要素市场和产品市场。在成渝地区区域关系上,成渝地区的增长极为该区域的极点区域,进而带动周边区域经济增长,缩小空间经济差距。但依据增长极理论,成渝地区应经历两种发展形式:一是成渝地区极点区域或产业通过极化效应,大量吸引外围的优势资源和产业,但容易造成经济发展的“中心化”加大城市间经济差距,二是随着经济和产业水平提升,成渝地区开始发挥扩散效应,向外围区域进行资源输出进而平衡区域经济发展,形成双城经济圈。但是,不同于京津冀、长三角地区经济发展模式,成渝地区的中心城市,成渝两市的经济体量与周边城市差距较大、中心城市产业体系不健全、高新技术产业薄弱、区位因素限制较大,导致双城经济圈的产业协同发展存在“双龙吸水”的不协调局面,如何协调成渝地区产业协同问题也是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的重要议题。
二、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产业协同现存问题
(一)“双峰增长极”的U型产业布局
在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背景下,成都和重庆作为极点城市,处于经济圈建设的核心,辐射带动能力强。因此,在整个成渝地区城市群空间关系上呈现出“高—低—高”的形态,对应地其产业布局也呈现出U型形态。具体来说:首先,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中的产业布局呈现“双峰增长极”状态,也就是以成都和重庆为核心产业区域,通过经济圈建设的极化效应,吸引市场生产要素集聚,率先形成产业集聚和发展;第二,产业布局上呈现U型特点,由于“双峰增长极”的极化效应,成都和重庆极点区域的产业与周边城市出现断层。以产业竞争力为依据,成都、重庆的产业竞争力位于最高层次,中心节点城市处于中间层次,其余区县处于低层次,而产业链条相对成熟完备的中心节点城市较少较弱的现状,使得极点城市和周边其他城市间缺乏有力的中间层次支撑,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产业的链条式发展阻力增大,导致整体区域产业布局不均衡,处于产业竞争力中低层次的城市产业发展依然明显滞后于极点城市,极点城市的产业扩散效应也难以完全发挥,因此无法形成产业协同发展的链式关系和韧性模式。当然,需要说明的是,这种极化效应、产业失衡或城市关系断层应当且需要视为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产业协同发展的过程结果,是其发展建设中的一种市场反应和必经之路。
(二)第二产业为主导的产业结构
美国经济学家钱纳里将区域发展阶段划分为前工业化、工业化实现和后工业化三个阶段,相较于已经进入后工业化阶段的北京、上海、广州等城市,成都和重庆正处于工业化后期向后工业化过渡的阶段,第二产业突出是该阶段的一个重要特征。与其他区域间产业协同一样,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产业协同发展同样受到技术、资本、劳动力等生产要素的影响,不同的生产要素投入结构和强度以及要素流动效率会使得不同产业的发展表现出较大的差异,这种差异也直接反映到双城经济圈的产业结构中来。成渝地区第二产业突出,一方面来源于“三线建设”时期,国家在西部的战略布局,实施工业大规模向西迁移,这为西南地区尤其是重庆传统工业发展打下了坚实基础;另一方面更得益于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以来,国家对西部发展的政策扶持,以及近年来我国产业转型升级带来的空间梯度转移,这为成渝地区第二产业发展创造了政策的宽松环境和发展的有利条件。第二产业对区域经济整体发展的弹性更高,短期内拉动地区经济发展的效果更明显,对增加地方财政收入、扩大就业、稳定经济运行等都有着重要作用,但过于突出的第二产业也会给地区的产业结构优化和转型升级带来阻力,并且第二产业发展对基础设施等物质基础的更高要求也会导致产业的集聚效应更加明显,从而带来产业发展区域间更加不均衡等问题。
(三)“行政经济区”的产业同质化
在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中存在“行政经济区”现象,这种现象的出现主要是由于经济圈建设并非出于产业发展或市场经济推动的“市场经济区”,而是由于行政任务或国家政策等外部力量介入和引发的行政区域间的经济合作和产业协作。“行政经济区”的出现,从根本上是因为成渝两地存在必然的竞争关系。虽然行政力量会推动经济圈的建设和产业资源的配置,但“行政经济区”所产生的产业同质化问题也不容忽视。当前,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产业协同发展程度较低,尚未形成区域间产业联动发展的模式和空间关联,加之成渝两地由于在产业基础、资源禀赋、历史文化等方面十分接近,产业重复的同质化现象较为明显,产业形态较为一致。如两地在集成电路、智能终端、新信息技术、汽车制造等领域存在同质化竞争和一定程度的资源错配,汽车、电子信息、装备制造等产业的同构系数高达0.99。“行政经济区”在客观上也增加了区域内产业同质化的可能。
(四)生态与产业的协同发展压力较大
在对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的系统研究中,生态与产业的协同发展也是重点议题。在对近年来有关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的文献研究中,“重污染”“大气环境”等生态环境领域的关键词凸显强度尤为突出,这反映出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产业协同发展要考虑生态与产业的协同关系。一体化协同发展具有可持续发展的内涵,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产业协同发展受到资源与环境的约束,要充分考虑跨区域的绿色生态协调发展模式,协调生态环境、产业协同和区域经济间的协调关系。成渝地区一方面位于长江上游地区,生态保护功能突出,必须承担起建设长江上游生态屏障的重大责任;另一方面,由于该区域工业起步较早,但全要素生产率相较于创新能力更强的东部沿海地区更低,随着工业化和城镇化的不断推进,经济发展对传统生产要素的依赖程度仍然较大,这也给区域生态环境造成不小的压力。因此,在推进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产业协同过程中,就需要将生态环境保护与产业协同共同融入双城经济圈建设中,探索出一条生态、产业与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的绿色可持续发展道路,尤其在产业结构层面,产业的布局和区域空间的规划应当考虑生态环境的承载力,优化产业协同中的生态要素和环境治理。
三、推动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产业协同发展的建议
(一)促进成都和重庆极点城市联动,提升产业竞合关系
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依托成渝两地交通规划和建设,构建以重庆主城和成都两大极点城市的“H”型旅游和产业发展路线,打破“极点城市+市和区县”的产业竞争力断层格局,做强成都和重庆的产业体系,为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奠定主干基础。与此同时,打破产业同质化竞争格局,需要对成渝地区的产业链进行整合,做大规模提升竞争力,加强产业链衔接,发挥产业优势互补进行产业链延伸,支撑两地特色产业发展。例如在汽车产业同质化问题上,可以通过在产业链上进一步精细分工来提升产业竞争力,加强两地的产业合作,同时将汽车产业链相关产业向周边城市转移,从而实现以极点城市为中心的城市和产业间的竞合联动。因此,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产业协同发展需要明确产业优势和特色,在宏观经济圈建设中明确产业升级和协同路线,通过产业升级、产业转移、飞地建设等方式推进产业合理布局,在优势或同质性较强的产业领域加强产业细分和产业合作,提升区域经济和区域产业竞争力。
(二)推动经济圈承东启西,构建产业经济带
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的沿江城市带从西南向东北延伸,跨度大城市多,而且产业发展潜力巨大,因此需要构建以成都和重庆为核心的强有力的外围城市和产业支撑,助力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内部协同发展。例如在四川区域,环成都经济圈在高端装备制造、电子信息、新能源等高新产业上具有优势,川南地区在食品、环保、机械和精细化工等产业有优势,川东地区在清洁能源、化工、绿色食品等方面有产业优势,各地区合理产业布局和产业定位,承接产业转移以实现产业结构升级和产业梯度转移。同时,发挥双城经济圈沿江的交通区位优势,加强产业链的上下游衔接和延伸,贯通高速交通和高效物流基地,推动成渝两地城市群产业螺旋式发展与提升,增强极点城市和核心产业对经济带上竞争力薄弱城市产业辐射带动作用,推动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承东启西,构建现代产业体系和产业链完善的产业经济带,推动产业协同“一盘棋”发展。
(三)辐射非中心城市发展,激发产业活力
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城市断层导致非中心城市产业竞争力相对薄弱,因此,要加强成都和重庆极点城市对非中心周围城市的辐射带动,壮大成渝地区产业竞争力的中间层级,激发非中心城市产业发展活力,有效对接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的产业协同发展。具体而言,一方面打破川渝交界处的城市和产业壁垒,打通成渝两个极点城市的区位障碍,加强区域间的生产要素流动和产业市场培育,另一方面重视产业竞争力薄弱的非中心城市的产业发展,依据非中心城市的优势产业资源发展劳动力密集型产业或特色农业文旅产业,积极承接成渝中心城市等经济圈内部的产业转移,此外,积极推进非极点城市的多功能建设,在打破经济圈中间层级城市断层的同时,为中心城市产业发展提供有力的产业发展支撑,促进非中心城市与经济圈产业发展的衔接和联结,激发非中心城市产业和经济圈整体产业协同发展的活力。
(四)加强政府间合作,推动产业要素有序流动
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产业协同发展存在“行政区经济”的风险,会导致资源重复浪费、加剧产业同质化、降低产业竞争力,阻碍经济圈产业间的协同发展。换言之,“行政区经济”会形成由于政府地方保护或政府间竞争的市场分割下的产业竞争,阻碍产业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因此,推动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产业协同发展,需要加强政府间合作,推动产业要素有序流动。首先,成渝地区地方政府要明确政府职能和角色定位,协调地方利益主体,开放地方市场,加强沟通合作,制定积极的一体化市场和产业发展规划;其次,促进政府主导经济发展职能转型,发挥市场主动性和活力,促进不同生产要素在不同地方市场间的流动,以实现产业协同发展的市场经济效益;最后,推进地方政府的有效“放管服”改革,有效放权和监管,构建良好的经济圈产业协同发展的营商环境和支持平台,降低经济圈内部交易成本,引导各地方政府共建共享经济圈产业发展成果,增强城市和产业发展活力和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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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位于长江上游,地处四川盆地,东邻湘鄂、西通青藏、南连云贵、北接陕甘,是我国西部地区发展水平最高、发展潜力较大的城镇化区域,是实施长江经济带和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组成部分。纵向来看,在中国区域发展板块上,成渝地区一直举足轻重:2011年,国务院批复,国家发展改革委印发《成渝经济区区域规划》;2016年,国家发展改革委、住房和城乡建设部联合印发的《成渝城市群发展规划》明确,到2020年,成渝城市群要基本建成经济充满活力、生活品质优良、生态环境优美的国家级城市群;2030年,成渝城市群完成由国家级城市群向世界级城市群的历史性跨越。横向来看,《2019年新型城镇化建设重点任务》明确将成渝城市群与京津冀城市群、长三角城市群和粤港澳城市群并列。数据显示,2018年,重庆和四川的地区生产总值合计超过6万亿元。成渝城市群人口和经济总量都分别占川渝两地总和的90%左右。2014年,成渝地区生产总值占全国的5.49%,2018年这一比例已经提升至6.6%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