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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世纪末英国威廉三世公众形象研究

2021-11-29刘淑青

关键词:君主威廉国王

刘淑青,张 岩

(德州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德州 253023)

因光荣革命的政变性质、王位继承理由的牵强,以及岛国与生俱来的排外情节,并不喜欢“英国人对威廉的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弯,最初兴奋情绪很快降温,转向公开指责,”①Manuel Schonhorn.Defoe’s Politics: Parliament, Power, Kingship, and“Robinson Cruso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1, p46.并且质疑其王位的合法性,威廉政权面临国内外敌人的频繁挑战,他本人也频繁遭遇暗杀阴谋。但最终威廉不仅成功维护了王位与光荣革命的成果,而且还组建英国史上最庞大的海军舰队,发动了大规模的海外战争,大大提升英国的国际地位,维护了欧洲的权力均衡。威廉政权成功的原因很多,但其中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是辉格党的有力宣传,他们在公共领域为威廉竖起一座丰碑,把国王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国人。

经过17世纪中叶内战与革命,该世纪末英国君主的个人影响日趋衰落,政党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重要性逐渐增强。尽管光荣革命后的政党政治向来受到学界关注,但是,政党政治文化却长期遭到忽略,主要原因在于学界自上世纪中后期起便只对辉格党的历史诠释模式进行反思与批判,辉格党的政治文化也遭到了忽视。②目前,研究斯图亚特王朝政治文化的学者主要是马克·奈茨。Mark Knights.Representation and Misrepresentation in Later Stuart Britain: Partisanship and Political Culture.Oxford U.P., 2005。他从政治文化的角度研究政治史,认为该时期的政党政治宣传充斥着欺骗、谎言、诽谤、非理性,造成大众判断真相的困难。

一、君主个人影响日益衰微

威廉出身荷兰,对英国政治文化缺少了解与兴趣,并且入主英国后长期率军海外征战,结果英国人对君主的认知、君主与人民之间的情感关系发生了重大变化,国王与宫廷作为民族文化中心的地位逐渐丧失,它们在国家政治中的影响与地位日渐衰微。

社会、政治、文化中心的地位进一步衰落。经过内战与革命的冲击,以及光荣革命后国王称号和权力产生自贵族与议会,17世纪末君主制进一步去魅化,君主及其权力的神秘色彩日趋淡化。

首先,宫廷作为英国的社会、政治、文化中心的地位进一步衰落。

威廉入住英国后,前宫廷大臣几乎一半被撤换了,很多荷兰人被加官晋爵,身居高位,其中最为典型的是威廉·本廷克和阿诺德·乔斯特·范吉佩尔,前者1689被封为波特兰公爵,后者于1696被封为阿尔比马尔伯爵。荷兰人被提拔引起英国人的怀疑与不满,他们开始散布国王与荷兰宠臣的同性恋传闻,尤其是与本廷克的不正常关系的言论闹得沸沸扬扬。丑闻与岛国本身的排外情绪,玷污了宫廷作为道德中心的形象与名声,招致人们对宫廷道德堕落与政治腐败的进一步猜疑,因而当英国人被要求节衣缩食支持海外战争时,他们嘲笑宫廷是“荷兰佬、宠臣与中饱私囊者的飞地,”①T.Claydon.William III and The Godly Revolution.Cambridge, 1996, p.92.詹姆士分子抨击宫廷是一个“不受良知约束、肆意纵欢、沉溺非正常活动的地方。”②W.J.Cameron, ed., Poems on Affairs of State: Augustan Satirical Verse, 1660-1714.9 vols., New Haven, Connecticut, 1971.V,xxxvii, 37—8.

宫廷庆典与仪式是维系君主与政治精英关系的纽带,也是君主获得大众支持的重要手段。但是威廉大部分时间不在宫廷,宫廷庆典活动更是少之又少,宫廷失去了以往的威严与气势。不能有效履行民族中心的象征性功能,宫廷作为民族政治与文化中心的符号以及神圣君主制的中心地位逐渐丧失,英国的民族文化中心从宫廷转向伦敦,君主的象征性文化权威随之衰落。

其次,君主作为民族情感中心的地位正在走向衰落。君主的权威在很大程度上与君主个人的男性气质有很大关系,拥有一个鲜明的男性气质与形象,或者创造一个这样的公众形象,对于君主权力合法化至关重要。但威廉并不符合当时英国社会文化中的理想男性标准,他身材矮小,弓腰驼背,鹰钩鼻,长相丑陋,③D.Kuchta.The Three-Piece Suit and Modern Masculinity: England, 1550-1850.Berkeley, CA: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02, p10.并且自幼体弱,患有哮喘病。对英国人而言,威廉在外形上缺少个人魅力,据记载,玛丽公主第一次见到威廉时,哭了整整一天半。④S.Baxter.William III.London, 1966, p.248.不仅如此,威廉性格羞怯、冷漠,脾气暴躁,沉默寡言⑤Thomas stackhouse (ed.), An Abridgement of Bishop Burnet’s “History of His Own Times.”London: J.M.Dent, 1906, p.298.,是英国史上最内向的国王。威廉继位后抛弃了英国传统的王权符号,放弃国王的抚摸治病特权,缺席政治精英的社交活动,远离精英社交圈,多次拒绝关于举办宫廷庆典的建议,甚至缺席玛丽女王的葬礼。玛丽女王去世后,威廉更加深入简出,甚至隐居起来。结果在公共领域君主的话语权丧失了,威廉的人望衰落,英国君民之间的感情纽带松弛。

因远离大众,威廉及其政策不仅得不到支持,而且引起英国人的质疑与不满,这在1690年代经济困难时期特别突出。与欧洲最大的军事强国法国的敌对,大量的法国战舰和私掠船给英国海上贸易造成巨大打击。据粗略估计,1690年代初,英国对外贸易的商船数量下降了50-60%⑥R.Davis.The Rise of the English Shipping Industry in the Seventeenth and Eighteenth Centuries.London, 1962, p.26.,进出口税、土地、食盐、啤酒、麦芽、婚丧嫁娶等税收负担却增加了1倍,⑦P.K.O’Brien,“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British taxation, 1660-1815” , Economic History Review, 2nd ser., xli (1988), p.3.与法国的战争导致海上贸易中断,1693-1699年英国出现食物短缺。经济困难造成民众生活困难,引发普遍的焦虑、恐慌与不满,经济萧条遂成为重要的公共讨论话题,从酒馆到咖啡馆,从民谣到诽谤文,有关经济问题的意见广泛传播。据统计,自革命爆发至复辟王朝期间的三十余年中,提交到下院的有关经济问题的请愿书仅有100份,但从1690-1702年的十余年,则上升到近600份①Perry Gauci.The politics of trade : the overseas merchant in state and society, 1660-1720.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1, p.212.。更为严重的是,经济问题很快政治化,这在英国历史上十分罕见。贸易和财政困难被归因于政府,人们开始攻击政府的腐败与贪污,罗伯特·斯菲尔德威廉·霍奇斯发表20多个小册子,指责一些阴谋集团借战争之际中饱私囊。②M.Knights, ‘Parliament, Print and Corruption in Later Stuart Britain’, Parliamentary History, xxvi (2007), pp.49-61.在奥格斯堡同盟战的初期,威廉曾派遣9万英国军队去欧陆支援荷兰和德国,托利党因而批评他在欧洲大陆上投入兵力是为了保护荷兰,而在海上投入兵力太少,未能保护英国日益增长的贸易帝国。他们得出结论说,英国参与的欧陆战争不是维护英国利益,而是借机把英国纳税人的钱转移到荷兰。人们质疑威廉对英国国家利益的忠诚,嘲讽他是“荷兰人的国王。”③Brodie Waddell.The Politics of Economic Distress in the Aftermath of the Glorious Revolution, 1689-1702, English Historical Review, Vol.130, No.543 (2015),P34, P345.更为严重的是,阴谋论在英国兴起,有人把经济困难归因于威廉的贪婪与专制,认为威廉入主英国的目的是想成为专制君主④J.Childs, The British Army in the Age of William III,1689-1702.Manchester, 1987, p102.,一匿名作者撰文警告世人,认为威廉的计划是先压榨英国人,使其沦为乞丐,最后把他们变为奴隶来驱使。1694年的一个小册子写道,威廉统治下英国人眼睁睁看着“我们的钱给了同盟国,我们的船被法国劫掠,我们的商品运往了荷兰,我们的青年被屠杀,我们的粮食运到了外国粮仓,当我们忍饥挨饿时,外国人却吃着我们的面包。”⑤Brodie Waddell.The Politics of Economic Distress in the Aftermath of the Glorious Revolution, 1689-1702, English Historical Review, Vol.130, No.543 (2015),P34, P345.据统计,1690年代,城镇暴动明显增加,至少爆发过40次粮食暴动、数次消费税骚乱,⑥R.Shoemaker.The London Mob: Violence and Disorder in Eighteenth-Century London.London, 2004, p.112.另外还有领不到薪水的船员、被遣散的士兵、失业的纺织工也发生过数起抗议与骚乱。经济困难的政治化,导致不满与批评在公共领域流传,威廉被反对者视为暴君,给英国人带来了贫穷和奴役。由于对军事与外交事务过多专注,忽略对公共领域的管理、引导与经营,威廉时期英国君主在公共领域的优势地位逐渐丧失。这样,随着光荣革命后英国君主制本质的改变,以及君权神秘色彩的继续淡化,君主与人民之间的情感纽带遭到腐蚀,而1690年代的经济困难则加强了这种趋势,威廉获得英国人的认可与感情变得更为困难。

在君主个人影响衰微之际,政党影响日甚,辉格党确立起文化霸权。为了回报辉格党在光荣革命中给予的政治和财政支持,同时也为了使欧陆争霸计划在议会获得通过,威廉需要维持与辉格党的良好关系。因此威廉继位后,对国家财政和行政结构进行了重组,国家权力和财富集中在辉格党集团手中,“辉格党贵族、政客、主教获得了分配资源的权力。”⑦Gascoigne, Cambridge in the Age of Enlightenment: Science, Religion, and Politics from the Restoration to the French Revolution.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9, pp 69-184.这些辉格党政要利用所掌握的资源与权力,延揽文人,宣传辉格党的价值观念与政治主张,确立辉格党的文化权威,哈利法克斯伯爵查尔斯·蒙塔古、萨默斯男爵约翰、多塞特伯爵查尔斯·萨克维尔等都积极支持辉格党文化。许多文人被辉格党招徕后,不仅获得政府的财政资助,而且还在重要的政府部门比如财政部或者外交部担任公职。当威廉面对着国王身份认同危机,辉格党文人不遗余力地为威廉政权摇旗呐喊,宣扬光荣革命的合法性,为光荣革命与威廉政权进行辩护,正如威廉所说,“政治家与作家、国家意识形态与文学之间的联系紧密,很显然,政党与诗文实现了联合。”⑧Abigail Williams.Poetry and the Creation of a Whig Literary Culture 1681-1714.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5, p.205.为适应新的形势,辉格党文人塑造了威廉新的君主形象,并且在公共领域进行大力宣传,“辉格党文学在当时很受欢迎,”⑨Brett D.Wilson.The Whig Interpretation of Poetry,Eighteenth-Century Life, Volume 34, Number 3, Fall 2010, p.23.同时压制批评与不满。威廉政权得以稳固,归功于辉格党人的有效宣传,是辉格党政治文化的胜利。

二、拯救英国的英雄国王形象

如前所述,无论就外形还是性格而言,威廉都不符合当时理想国王的标准,同时与法国的争霸战争,要求国家财政与军事资源与权力的高度集中在国王手中。为弥补威廉外在形象的不足,加强统治的合法性,增强政权的文化权威,辉格党为威廉塑造了英雄国王形象。

在前近代社会的英国,君主个人魅力在政治统治中占有重要地位,具有男性气质的君主可以让人们产生敬畏与顺从,因而理想国王的共同特征就是具有明显的男性气质,或曰男子气概。在古今中外的历史上,政治秩序一般被视为社会性别秩序的延伸,“男性气质往往被视为一种政治品质”①J.Tosh, “Hegemonic Masculinity and the History of Gender.” In Masculinities in Politics and War: Gendering Modern History, edited by S.Dudink, K.Hagemann, and J.Tosh, 41-58.NewYork: 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 2004, p15.,很显然,威廉的气质与性格不符合当时社会文化中的理想君主标准。更重要的是,威廉没有生育子女,更无男性王位继承人,而这些正是君主作为男性大家长权威的有形标志。此外17世纪末伦敦流行男性礼仪文化,对于男性来说社交活动具有重要的政治意义,特别是就君主而言,保持一定的社交活动是政治统治所需,是维系君主与政治精英的情感纽带。但对于这些社交活动,威廉表现得很被动,他既不参与伦敦精英的社交聚会,更很少去剧院。②R.Bucholz.The Augustan Court: Queen Anne and the Decline of Court Culture.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3, p30.从某种意义上看,威廉不符合当时英国人对君主作为男性大家长的角色期待,社会上甚至出现了嘲讽威廉无生育的言论,神父拉尔夫·格雷泽在《加冕谣》中讥讽道,“与他的父亲和叔叔们相比,威廉是一只不正常的动物”③R.Gray, “The Coronation Ballad.” In Poems on Affairs of State, edited by W.J.Camerin, 39-45.Vol.5.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71, p.73,不仅嘲讽威廉未能生育的事实,同时散布有关威廉同性恋的传闻。

自1689年开始英国与法国的长期争霸战争,促使英国进行了财政与军事革命,结果巨额战费与庞大军队导致人民的税收负担加重,据统计1690年代英国年均税收3.64百万镑,是1689年英国国家收入的2倍。④Mark Knights.Representation and Misrepresentation in Later Stuart Britain: Partisanship and Political Culture.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6, p13, p13.尽管税收增长超过了经济增长的速度,但仍然无法保障军费开支,国债应运而生,1697年政府的国债高达16.7百万镑。⑤Mark Knights.Representation and Misrepresentation in Later Stuart Britain: Partisanship and Political Culture.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6, p13, p13.战争还给予国王极大的战时决策权,引起英国人对专制王权的担忧,甚至连威廉在议会中的最积极支持者哈利法克斯侯爵在1692年都感叹道,“战争赋予威廉巨大的财政与军事资源,使其成为像路易十四那样的绝对主义君主。”⑥Halifax: Complete Works, ed.J.P.Kenyon.Baltimore: Penguin Books, 1969, p.21.在对外战争政策遭受质疑与抨击的情况下,为加强政权与战争政策的合法性,适应1690年代英国外交政策的重大转变及其大规模的对外扩张活动的新形势,同时弥补威廉外形上的男性气质不足,维护其作为君主的权威与尊严,辉格党开始塑造一个具有强大男性气质的国王形象。

首先,战争文化致力于战场英雄的国王形象宣传。由于战争与战场自古以来就被视为最能彰显男性气质的地方,与军事和战争相关的品质也向来是男性气质的核心要素,同时英雄可以使大众对军事领袖产生敬畏,因而英雄形象在欧洲一直是树立君主个人权威与塑造良好公众形象的传统方法。

奥格斯堡同盟战争的爆发,引发公众对战争新闻的需求,“即使英国没有直接参与的战争,英国人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⑦P.M.Handover.A History of the London Gazette 1665-1965.London: HMSO, 1965,p.22.,因而1688年后英国出版物锐增,其中大部分是因英国的对外战争而诞生的,它们绝大多数支持战争或者进行战争宣传,“很多有关战争研究的新闻报道、史书、回忆录、期刊出现了”⑧J.G.A.Pocock.The Machiavellian Moment.Princeton Univ.Press, 1975, pp.423-61.。战争报道主宰了1690年代的新闻领域,战争文化随之崛起,男性气概与军事征服在威廉时期的战争年代被更加紧密地联系起来。

官方报纸在宣传威廉的对外战争方面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它突出宣传威廉在战场上的勇猛与果敢,称赞他是拯救欧洲的大英雄与新帝国首领。为了使威廉的对外战争获得议会支持,哪怕是一场小的战场上的胜利都被夸大,甚至出现虚假的军事报道,片面强调威廉的军事谋略与勇敢,淡化英军的战争伤亡,夸大法国军队的人员损失。在官方报纸的战争报道中,每一场激烈的战役都有威廉的英勇事迹,他总是出现在战场最危险的地方,既是指挥有方的出色将军,也是冲锋陷阵的勇敢战士。同时每一场战役的胜利,都被归因于上帝对国王威廉的庇佑,“拿骚之战最终表明了上帝在联盟一方”①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3, p.397,p.378.,天佑论加强了威廉民族拯救者的形象。

辉格党文学是宣传国王英雄形象的重要载体。1688年后,辉格党在政治斗争中占据优势,政党政治日趋明显,文化、文本、符号、社会空间都成为辉格党进行政党斗争的场所,其中辉格党文学在当时非常流行,对威廉进行了辉格党化的形象塑造。为了政党政治斗争的需要,宣传辉格党的政治主张与价值观念,辉格党文学为威廉塑造了一个为维护英国国家利益而出生入死、英勇无畏的英雄形象,以此压倒批评、不满和反对政权的声音,表达辉格党海外扩张与殖民争霸的主张,确立辉格党的文化霸权。1690年代辉格党文人发表数百篇诗文,歌颂威廉在欧陆战场上的胜利,赞颂其英雄主义气概。同时战争颂诗大量涌现,它们歌颂威廉的军事功绩、英勇事迹、男性气概与品质,光荣革命被浪漫化,威廉则被英雄化,被宣传为继承英国骑士传统的英雄国王。在英国参与的每场战役中,威廉都被赞颂为英雄,被称为战神的儿子,给英国带来了无上的荣耀,詹姆士派则被贬斥为法国的狐朋狗友。英国在拿骚战役中的胜利,使辉格党获得了大肆宣传威廉的机会,他们赞颂威廉比阿喀琉斯和埃阿斯还要勇敢,歌颂其英雄主义的史诗骤增。

辉格党控制的教会也大力宣扬战争精神,把参战的勇气、支持战争的热情宣扬为男性品质的重要标准,“拿起武器、保卫国家是最明显的美德”②Andrew Lincoln, “The Culture of War and Civil Society in the Reigns of William III and Anne,”Eighteenth-Century Studies,Volume 44, Number 4, Summer 2011, p.4.。它推崇尚武精神,视征服与杀戮被为英雄主义,宣传威廉是维护英国人的自由与英国民族利益的英勇的军事领袖,而不是英国征服者或者入侵者。1696年2月暗杀威廉的阴谋,使辉格党主教们认识到威廉及其政权面临的危险,他们纷纷撰文,赞美英国海战的胜利,感谢上帝对威廉的庇佑,“整个欧洲有理由放声高歌,他(威廉)他的个人安全就是对欧洲的拯救”③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3, p.397,p.378.。当威廉率军向欧陆进发时,主教马修·帕里斯借机宣扬威廉的功绩,指出战争使威廉更加光荣与伟大,呼吁英国人珍惜威廉统治下的神圣生活。

总而言之,1690年代辉格党的战争文化把攻击、力量与勇气定义为自然、内在的男性品质,它把一个优秀士兵所应该具有的品质都集中在被塑造的威廉形象上,“威廉被描绘成一个战士国王”④Craig Rose, England in the 1690s: Revolution, Religion, and War.Oxford: Blackwell, 1999,pp.18-62.,其目的在于通过赞颂威廉的勇猛与力量,塑造其英雄形象,维护威廉的权威与威望。

第二,教会及其宗教活动致力于新教武士国王的形象宣传。自亨利八世宗教改革以来,教会就成为政权重要的宣传机器。威廉时期,全国性的宗教感恩仪式与斋戒活动比复辟时期多得多,教坛、布道与祷告不仅传播辉格党的意识形态、价值观念与政治主张,而且还成为宣传新教国王形象的重要载体。在与法国进行的近十年战争中,政权要求各地教堂都必须定期举行感恩仪式与斋戒活动,每遇前线取得较大的战役胜利,国内都要举行盛大的宗教庆祝活动,布道与祷告成为庆祝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把威廉神圣化与英雄化,宣扬英国对外战争的神圣性,颂扬威廉对英国乃至欧洲和平的拯救,突出其英勇品质与战功,塑造威廉新教武士国王的形象。

教会用天佑论诠释英国与威廉在对外战争与国内政治斗争中的胜利,塑造威廉神圣的英雄形象。1695年4月的感恩祈祷中,牧师称威廉是一位得到上帝恩典从而赢得战争胜利的军事领袖,赞颂他“拯救了英国,使其摆脱了罗马教权与专制王权”①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2013, p.370, p.370, p.370, p.370, p.370, p.370, p.372, p.370.,恢复了宗教与律法,称颂威廉是上帝派遣、解救英国的工具,英国与欧洲大陆同盟国之间的联盟是上帝与基督徒战士的联盟,反法国际战争是一场圣战。同年的另一祷告称颂威廉及其英国海军舰队在重建欧洲和平、维护真理中的杰出贡献,祈求上帝保佑威廉,使其在战争中免遭敌人的人身伤害。1696年的圣餐仪式赞颂威廉开启了伟大事业,给英国人带来了有长久的和平与真正的宗教,“他把上帝的恩典带给了我们,让我们过上安宁的生活”②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2013, p.370, p.370, p.370, p.370, p.370, p.370, p.372, p.370.。1696年的感恩仪式感谢威廉给王国带来的和平,感谢上帝对英国的庇佑。在纽卡斯尔还有其他市的感恩仪式中,牧师都称颂威廉是上帝派来拯救英国的救星。1695年刺杀威廉的阴谋未遂,同年4月举行的感恩仪式把刺杀的威廉阴谋败露归因于上帝庇护对神圣国王的庇护,主教约翰·史崔普在布道中说,“感谢上帝拯救了我们最仁慈的陛下,挫败了一场恐怖、野蛮的阴谋,使王国避免了被入侵的危险”③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2013, p.370, p.370, p.370, p.370, p.370, p.370, p.372, p.370.,当时在教堂中的教徒共同祈祷,“让我们永远不要忘记上帝曾经多次保佑了陛下及其人民”④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2013, p.370, p.370, p.370, p.370, p.370, p.370, p.372, p.370.。一篇祈祷文感谢上帝对威廉的恩赐,“特别是感谢他最近对威廉的庇佑,揭露了那些邪恶的、残忍者的计划”,祈祷“上帝改造威廉的敌人,使越来越多的人效忠国王”⑤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2013, p.370, p.370, p.370, p.370, p.370, p.370, p.372, p.370.。

为了实现宣传效果的最大化,教会下令印刷祷告手册,并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发放,供人们在教堂与家中进行礼拜所用,随着祷告文在王国各地的吟诵,教会塑造的新教国王形象广为流传。当威廉在爱尔兰与詹姆士分子进行战斗时,英国人每周三和周五都要为前线军队进行祈祷,祈求上帝保佑英国舰队,祈祷在海外征战的国王不要被敌人的暗箭与炮弹击中,教徒们祈祷“上帝显灵,保佑我们取胜吧”⑥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2013, p.370, p.370, p.370, p.370, p.370, p.370, p.372, p.370.。王国各地所有教区的人们聚集在教堂,共同为国王与英国军队祈祷,这种仪式一方面加强威廉支持者的决心,另一方面也可以争取政权的怀疑者。因为宗教仪式营造了整个王国团结与统一的氛围,影响大众对威廉及其政权的认知,比起被动的听者,在教堂举办的感恩仪式与祷告其影响更为深刻。不分阶层与政党教徒们聚集在一起,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吟诵国王授意、主教拟定的祈祷词,共同为国王祈祷,为国家的团结与统一、为战争前线的将士们祈祷,其影响是可想而知的。约翰·史崔普在感恩国王躲过阴谋的感恩仪式的布道中曾说,“这些被反复诵读的祈祷,其影响是巨大的,”⑦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2013, p.370, p.370, p.370, p.370, p.370, p.370, p.372, p.370.1691年肯特郡的大蒙盖姆教区长曾说:“感恩祈祷与斋戒、集会与吟诵祷告,聚在一起的教徒们齐喊“阿门”,这是对光荣革命合法性的认可。”⑧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2013, p.370, p.370, p.370, p.370, p.370, p.370, p.372, p.370.威廉不是依靠世袭而是依靠政变登上王位的国王,王国各地人民共同为他与他的军队祈祷,这是对其合法性最有力的辩护词。英国人对合法君主才忠诚,因而祷告使威廉的统治神圣化。

总之,威廉时期的英国确立了以对外扩张与战争为核心的财政军事国家及其行政管理体制,权力集中成为不可避免。同时17世纪欧洲大国之间的争霸战争,形成崇尚荣誉与英雄的社会文化,威廉因长期亲率军队出征欧陆,日益被视为英国军队的总司令。英雄国王的形象就是这种特殊历史条件下的产物,旨在确立威廉维护英国民族利益的英国国王的身份认同,回击关于威廉是篡位的异邦人的指责。

三、反对专制、维护自由的宪政君主形象

对外战争赋予国王威廉较大的权力,但是权力的集中又引起人们对专制统治的担忧,所以辉格党在塑造军事英雄国王形象的同时,又树立威廉节制、道德、虔诚的宪政君主形象。

威廉继位后,英国长期的海外战争,造成军队与官僚机构臃肿,政权遭受抨击,甚至有人指责威廉比前国王还要专制。特别是在威廉统治的后四年,随着与法国战争的结束,以及1697年《利斯维克和约》的签订,对威廉政权的批评与质疑更加强烈。因此辉格党除了强调威廉的勇武品质外,还需要凸显其谦逊、节制的宪政君主品质,一方面回应对威廉政权的指责,另一方面也表达辉格党关于君权有限、议会至上的宪政主张。

首先,强调威廉维护自由、反对专制的品质与功绩。由于传统宪政文化的影响,近代早期英国流行国王二分法思维,国王被分为两大类即暴君和明君,后者指尊重习惯与法律、维护人民自由与权利的国王,在英国人与英国文化中名声与威望较高,被视为好国王。为维护威廉政权的权威与立宪君主制,辉格党把威廉塑造成反对专制、维护自由的宪政国王形象,称颂其维护英国自由、权利与宪政的丰功伟绩。

辉格党用宪政发展的历史观诠释光荣革命与威廉继位,把二者置于宪政与专制政体之间长期斗争的历史长河中,视其为英国宪政传统发展的必然阶段以及英国古老宪政传统的延续,视威廉为英国宪政的保护神,与历史上的亨利七世、亨利八世、伊丽莎白女王齐名。

辉格党强调威廉与英国王室血统上的一脉相承,以及他对英国宪政传统的继承。它称威廉“是光荣女王伊丽莎白的直接继承人”①Abigail Williams.Poetry and the Creation of a Whig Literary Culture 1681-1714.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9, P97.,斯图亚特王朝则从民族历史中被直接抹掉了,威廉继位被比作圣经中的创世纪,英国宪政借以复兴与新生,同时光荣革命则被辉格党诠释为英国宪政传统本身的自然回归,不是外力强加的结果。主教约翰·蒂洛森在感恩仪式的布道上宣称,威廉维护了英国的宗教自由和宪政自由。威廉·威尔逊在四季法庭的布道中宣称,威廉拯救了英国,使英国人摆脱了教权和专制权力的控制。牛津大学也赞颂威廉拯救了英国与人民,维护了王国的自由,剑桥学者称颂威廉是英国自由、信仰、法律的伟大恢复者与维护者,把威廉比作圣经中的人物,对其进行神圣化,称他是大卫再世、半神圣的英雄,解放了专制奴役下沉默的人民,是缪斯女神和美惠女神的统治的再次来临,并预言在威廉的统治下,英国黄金时代即将到来。其他一些诗文把威廉置于英国历史与神话传说中,把他比作古罗马英雄与罗马皇帝比如奥古斯都、亚历山大、凯撒,“躲过敌人的枪林弹雨与暗杀阴谋,他的幸免于难说明他是受到天意支持与守护天使保护的国王”②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3, p.381,p.389, p.390, p.386.。有些诗文则把其美化为一个半神人物如摩西和大卫,正在拯救一个遭受教权和专制统治的苦难国家,是天命国王、上帝庇佑的儿子和改革者,正带领英国人摆脱专制法老詹姆士斯图亚特的统治而走向自由。

为强调威廉对自由与宪政的维护,教士把英国与法国的争霸战争诠释为自由与专制之间的对决,英国海外战场的胜利则被宣扬为对专制君主的遏制与扩张,以及对欧洲自由与权利的维护,它“折断了暴君的棍棒……我们应该给予国王全力支持,感谢上帝选出的国王”③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3, p.381,p.389, p.390, p.386.,呼吁英国人对威廉的海外战争给予积极支持,“人们表达对国王感激与爱戴之情的时刻到了,因为他是欧洲正义与权威的维护者”④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3, p.381,p.389, p.390, p.386.。

其次,突出其谦逊、节制、虔诚的宪政君主形象。大力宣传国王的道德品质,有节制的国王。因独特的政治文化传统的影响,谦逊、温和、节制的品质在英国一直被视为美德,具有这些品质的国王与政体则受到尊崇。17世纪末的英国需要塑造一个道德国王的形象。如前所述,威廉即位之初,很多英国人质疑其王位的合法性,同时因对外战争增加了人们的税收负担,政府遭到了铺张浪费、管理不善、奢侈腐败的指责。因此,辉格党在塑造威廉英雄国王形象的同时,也注重对威廉宪政品质的宣传,尤其是奥格斯堡同盟战争结束后,威廉作为英国对外战争军队总司令的角色丧失了,人们对他的关注不再是战场上的胜负,而是他对国内问题的处理,这种形势要求辉格党文人必须完成从英雄国王向道德国王形象的塑造。

博内特早在威廉加冕仪式的布道中称赞威廉对人民追求自由的尊重,赞颂他是一个不依靠专制权力而维护真正宗教、驱赶阴霾日子的伟大拯救者,是“道德高尚、虔诚、温和、仁慈的真正英国国王”⑤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3, p.381,p.389, p.390, p.386.,突出其温和、仁慈、节制、正确、公正的品质。主教威廉·威尔逊在感恩节的布道中赞美威廉的虔诚、公正品质,称颂他的权威是建立在公正的基础上。主教西门·帕特里克赞颂威廉维护了英国的宗教自由与宪政自由,称颂其维护了“我们的祖先用鲜血换来的自由”①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3, p.386,p.392, p.391.。

教会作为传统的宣传机器,在威廉统治时期成为辉格党塑造君主形象的重要工具。1689-1702年间英国确立了很多纪念重大事件的民族节日,政府要求各地在这些节日上要举办斋戒与感恩仪式,期间主教要进行布道,斋戒与感恩仪式得到了公众支持与积极参与,在英国大众中产生了重大影响,是树立威廉宪政君主形象的重要手段。自威廉继位起,感恩活动的规模与频次是史无前例的,它主要赞颂威廉对上帝的虔诚、对人民的仁慈,宣扬威廉是人民之父,是上帝在人间的代表。威廉登上英国王位,被教会宣扬为上帝对信仰虔诚的英国人的庇佑。除了虔诚与仁慈的品质外,教会还宣扬威廉的克制品质,因为16、17世纪的文化,日益强调自我克制是男性的表现。同时,对威廉的克制、自律品质的宣传,旨在树立一个不同于复辟王朝、全新的道德君主形象。吉尔伯特·伯内特在1689年纪念火药阴谋日上,极力称颂威廉宫廷的道德革新,“我们现在有了一个国王和女王,我们希望作为榜样可以让我们受到好的影响,让我们成为真正的好人,就像他们的统治让我们真正的快乐一样”②Tim Harris.Propaganda and Public Opinion in Seventeenth-Century England.in Jeremy D.Popkin ed.Media And Revolution.The University Press of Kentucky,1995, p.12, p21.,赞美威廉关心公共福祉、革除宫廷腐败、实施道德改革的决心,宣扬威廉与腐败的复辟王朝之决裂。1694年,玛丽去世后,宫廷道德的宣传重点由玛丽女王转向国王威廉,称其不仅拯救“英国人的肉体,同时还拯救英国人的灵魂”③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3, p.386,p.392, p.391.,大肆宣传威廉按时在王室教堂做礼拜,效仿玛丽女王进行虔诚的祈祷,身边都是虔诚的大臣和牧师,甚至玛丽女王去世后,威廉深入简出的隐居生活,也被诠释为克制、温和、仁慈 品质。斋戒与感恩仪式,是成功塑造威廉道德国王形象的一种宣传策略,取得了较好效果。据当时人报道,在伦敦斋戒被要求要严格遵守,七月十三日斋戒日因打保龄球,有的被罚款,甚至有人被投进监狱,④Narcissus Luttrell, ed., a brief historical of stete affairs from september 1678 to April 1714.II, Cambrideg University Press,2011,P.513.当时著名的编年史家纳西塞斯·卢特雷尔记载,在国耻日和感恩日,所有的商店都关门歇业,“斋戒得到了人民发自内心的支持”⑤Tim Harris.Propaganda and Public Opinion in Seventeenth-Century England.in Jeremy D.Popkin ed.Media And Revolution.The University Press of Kentucky,1995, p.12, p21.。

值得指出的是,在政府的授意下主教的布道被印刷与发表,成为辉格党宣传宫廷道德改革与威廉宪政品质的强大舆论工具。从威廉继位以来,大主教吉尔伯特·伯内特就下令,宫廷布道要全部出版,除了王室宣言和信函,教区牧师还必须宣读宫廷布道。伯内特曾计划,宫廷布道必须保证教徒人手一册。主教佩尔斯和威尔逊的布道出版后,分别在约克和诺丁汉出售,书商约瑟夫·豪出售奥恩沙姆·丘吉尔布道复本的印刷权。这些革命布道出版后,传播广泛且迅速,很快就主宰了图书贸易市场,平装本布道成为最重要的宫廷宣传媒介。据记载,查理二世时期,平均每年只有3篇新的布道,詹姆士二世继位后,一直到1686年,一篇都没有,到威廉时期,宫廷布道猛增,1689年9篇,1690年20篇,1691年20篇,1692年14篇,1693年14篇,1694年22篇,⑥Edward Arber ed., The Term Catalogues:1688-1709.London, 1903-06.这些宫廷布道夹在图书中,被出版商邮寄给图书消费者,同时也被张贴在墙壁、告示牌上,在酒馆、咖啡馆里也有布道书,来这里休闲的人们也会翻阅,整个1690年代,宫廷布道布道非常流行。1695年特尼森的2篇布道再版发行,1694年夏普的布道再版3次,1698年则重印,威廉·贝弗里奇的布道再版多次,成为斯图亚特王朝后期的畅销书。感恩布道在王国各地被传诵,威廉的名声随着这些布道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为“世界上最好的、最伟大的君主,所有英国人应该感谢他。任何批评政府的图书与小册子以及任何损害我们这个时代伟大凯撒(指的是威廉)统治的言论都应该被禁止。”⑦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3, p.386,p.392, p.391.宫廷布道被辉格党用来掩盖对国王与政权的质疑,回应反对派关于威廉专制的批评与指责,粉饰国王和人民之间的友好关系。

通过强大的宣传攻势,辉格党把威廉包装在合法外衣下,暗杀国王的阴谋败露后,辉格党再次掀起支持威廉的浪潮,“在国外战场上,他(威廉)是伟大与光荣的,因而在国内他应该受到认可与尊敬,威廉具有一个国王应该拥有的所有品质,是继承王位的最佳人选”①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3, p.403,p.385.,威廉与玛丽的画像出现在墙壁、桌子、陶器、纪念章、钱币上,辉格党文化在1690年代占据明显的优势地位,有助于威廉政权的巩固。

小结

17世纪末威廉统治时期,英国正在向代议制政体转变,政党在英国政治生活中的影响越来越大,公共领域日趋活跃与成熟。自1688到威廉去世,英国先后有2万部著作出版,②Abigail Williams.Poetry and the Creation of a Whig Literary Culture 1681-1714.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9, p.107.其中政论作品猛增,其数量仅次于宗教书籍,国家大事成为咖啡馆、俱乐部等公共空间的每日话题,政党政治文化开始形成。威廉因长期征战欧陆,待在国内的时间极少,以及性格内向与不擅长演讲,因而在民族共同体的想象中,君主逐渐被政党所取代。辉格党利用文化霸权优势,在威廉面对国内外强大敌人的危急时刻,在公共领域把威廉塑造成一个受人爱戴的合法君主,这对威廉政权至关重要,以致于后来英国的首相沃波尔说,“这些爱国者成功拯救了英国”③Kevin Sharpe.Rebranding Rule: The Restoration and Revolution Monarchy, 1660-1714.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3, p.403,p.385.。但是需要指出的是,辉格党塑造的威廉公众形象,是为辉格党政治服务的,是辉格党价值观念和政治主张的表达,因而威廉的公众形象具有明显的辉格党化。17世纪末英国君主公众形象的政党化特征,是君主个人以及宫廷文化日益衰微、政党文化影响日甚的结果,是英国最高统治权由国王转向议会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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