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人生教育仪式的价值彰显及当代启示
2021-11-29刘亚琼杜凯丽
刘亚琼,杜凯丽
(中央财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100081)
习近平总书记十分重视礼仪的社会教化作用,曾指出:“礼仪是宣示价值观、教化人民的有效方式,要有计划地建立和规范一些礼仪制度”。[1]中国自古以来就是“礼仪之邦”,“中国之所以为中国,以礼义也”。[2]仪,指礼节、程序、形式。仪式,即典礼的秩序、形式等,是指由我国传统习俗逐渐演化而来的一种利用符号、语言等替代传统文字来呈现人们社会与生活,表达人们共同价值、意义和信念并为人们广泛接受的一种秩序形式和集体性象征行为。我国古代的仪式繁多,主要有“五礼”说(吉礼、凶礼、宾礼、军礼、嘉礼),“八礼”说(冠、婚、丧、祭、朝、聘、乡、射)和“九礼”说(冠、婚、朝、聘、丧、祭、宾主、乡饮酒、军旅)。许多仪式具有教育意义,有学者将中国古代的教育性仪式分为政治教育仪式、社会教育仪式、人生教育仪式和军旅教育仪式。[3]大多数人一生中要经历出生、成年、结婚和死亡这些重要关口,许多民族或部落都要为个人顺利通过这些人生关口举行仪式。因此,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人生教育仪式成了最为普遍和重要的仪式。
一、中国古代人生教育仪式及其特点
人生教育仪式是指在人的某个生命节点所进行的,以培养个体符合社会要求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教育仪式。中国古代最典型的人生教育仪式是《仪礼》和《礼记》中提到的“八礼”之“冠”“昏”(婚)“丧”。
冠礼是中国古代的成人礼。在中国古代,男子女子到一定年龄后都会举行成人礼。《礼记·内则》记载男子“二十而冠,始学礼”,[4]949女子“十有五年而笄”,[4]950是指男子二十岁时要行加冠之礼,开始学习礼,女子到了十五岁举行笄礼。这都是成人之礼,表明个体生理心理发育成熟,到了能够掌握和运用一定的知识和能力独立面对生活的成年之纪。在这一仪式中,一方面,冠礼有着严肃的象征性。《礼记·冠义》有言:“成人之者,将责成人礼焉”,[5]818是指加行冠礼使之成人,就是要用成人之礼来要求他,要筮日、筮宾、三次加冠、醴冠者、为冠者取字、以成人之礼拜见尊长等,以象征着个体“成人”身份的确立。这一确立仪式是必要的,程颐认为哪怕是天子诸侯,到了加冠之纪,就必须责以成人之事,否则就会成为虚礼。另一方面,冠礼有着突出的标志性。冠礼是个体进入社会的标志。《礼记·冠义》中谈到“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仪也”“冠者,礼之始也”,[5]817认为人之所以成为人,是因为有礼仪,而冠礼是成人之礼的开始。只有冠者成为社会中独立的个体,才可以享受例如做官、祭祀、择偶等权利,同时也必须履行一定的社会义务,例如,服役、侍奉父母等。
婚礼是君子必须重视的人生教育仪式。婚礼是合二姓之好以祭祀祖先、延续宗族的一种仪式,所以君子会看重婚礼。这一仪式也是流程有序、仪节有质,大约有求婚、订婚、完婚三个过程,历经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成婚、拜见舅姑等仪节,被认为是夫妇男女作为“万世之始”而自别与“父子聚麀”的伦理教育的根本之礼。这种婚义教化,能够和睦协调家庭与国家内外部间的关系,使得两者都得到有效整治,如此,才能带来盛德之世。正如《礼记·婚义》中谈到“教顺成俗,外内和顺,国家治理,此之谓盛德”。[4]1053
丧礼是殡殓亡者、举办丧事、居丧祭奠有关的种种礼节,隶属“凶礼”,这也是一种重要的人生教育仪式。《孟子》中记载,“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6]282“礼莫重于丧”,丧礼围绕着处理过世者的遗体和灵魂两个主题,通过从新亡到起殡以前、安葬、祭祀这三大环节,表达生者对死亡亲人的哀敬之情。
冠礼、昏(婚)礼、丧礼,都是人生关口的生命之礼。以冠礼为起始,以婚礼为根本,以丧礼、祭礼为最隆重,都具有鲜明的特征。其一,节点性与象征性。无论是冠礼、昏(婚)礼还是丧礼,都是人面对成年、结婚、死亡等重要关口的节点举行的仪式。个体长大成人后才可以娶妻成家,繁衍子嗣,进行人类的生产和再生产,才有资格参加祭祀,仪式便是成人、成家与顾亲的象征性凭证。其二,规范性与示范性。无冠者成人,要有冠礼前的准备、冠日举行的仪式活动、礼毕活动;婚礼要有求婚、订婚、完婚;丧礼在起殡前、安葬、祭祀都有不同的仪式。无论哪种仪式,都会有固定的仪式流程,特定的衣冠服饰和相应言辞训诫。每个仪式特定的每个环节和行为都是环环相扣,庄而有序,使得参与者在参与过程中一方面接受这种符号语言的教化,在过程仪式的实操中明规矩而正行为。同时,活动的参与者本身是礼仪规范、德高望重的榜样长者,有着鲜明的示范性。其三,继承性与渗透性。人生教育仪式是儒家汲取远古仪式的内核而来。例如,图腾入社仪式便是冠礼的原始形式。早在远古的氏族社会,未成年人只有达到成人的年龄、体质和生产技能合格才能举行成人礼并取得氏族成员的资格,才能参加狩猎或战争。儒家得其教育要道,故而重“冠礼”,当作嘉礼中的重要典礼。在不断地继承发展以及重复的仪式中,其内核精神实质在不断延续,渗透于人脑人心,具有显著的潜移默化的教化作用。
二、中国古代人生教育仪式的价值彰显
中国古代人生教育仪式蕴含着丰富的价值,彰显着生命观、德性观和“一体”观。
(一)彰显生命观
中国古代人生教育仪式会促进生命价值提升,增强对生命的尊重和对生命延续的认知。
突出“成人”之义,促使提升生命价值。“成人”,在中国古代不仅仅是身体的成熟,更重在指社会伦理意义上的成熟。有了道德操行,尔后内心自定,并应物自如,才可谓“成人”。正如荀子所言:“德操然后能定,能定然后能应,能定能应,夫是之谓成人。”[7]12那么,“成人”该树立怎样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如何实现“成人”之义,就需要从社会化的人生形态拔高到德性生命之上。成德之人,正如天明地阔一样,德行完美自会展现。正所谓“天见其明,地见其光,君子贵其全也”,[7]12故而要以完善生命德性,不断提高生命价值。
尊重生命和延续生命内涵于仪式过程。社会发展需要不断生产,不仅需要生活资料的生产,还需要人自身的生产。冠礼与婚礼便是早期人类进行自身繁衍的关键仪式。正如前所述,婚礼起着延续宗族的作用。例如,《礼记·昏义》中指出:“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4]1051“而下以继后世也”其实也就是对生命的延续。因而,对成员进行冠礼和婚礼的仪式教育,对于生命的延续、人类的延续都起到了重要作用。在原始社会,由于生产力水平的低下和科学技术的限制,人们对于自然缺乏科学的认知,无法解释一些现象和行为,也无力解放自己,便将希望寄托于天神祖先。因而对于亡者灵魂,人们既有着未知的恐惧,也有着“灵魂不死”的信仰,所以借以丧礼仪式来文饰亡者及死亡事实和表达哀敬之情。“事死如事生”的一系列丧礼表达着对生命价值的关怀和对生命尊严的尊重。
(二)彰显德性观
在人生教育仪式中彰显着仁爱、责任担当、立孝成德的品德,以“厚人伦”。
仁爱之心。死亡,是不可避免的自然之道,如何面对亡者,也是重要的礼仪之道。若生为人子怀有仁爱之情,则面对亲人之丧,悲从心处自然来,哀敬之情自然生。这种哀敬之情是丧礼的根本原则,是借哀之真情来衡量仁慈之心。若认为至亲已逝,逝者已矣,再无知觉,便全部挂怀,厌恶淡漠之,甚至草草下葬,了无敬意与哀戚之心,便会感觉仁慈堪忧。即便礼数周到,也不过虚文仪式罢了。无仁爱之心,则不能“相与群居”,社会秩序也将混乱崩溃。因而将要像对待生者一样对待死者作为丧礼原则之一,强化至亲之情,强调仁爱与不忍。同时,也强调重视亡者的仁人之道。葬送死者也应该忠诚厚道,恭敬有礼,否则会落于轻薄。正如荀子所论:“送死不忠厚、不敬文谓之瘠。”[7]308
责任担当。童子成人,不仅仅是生理成熟,更是道德自觉和责任担当,要承担起对个人、家庭、社会和国家的责任。冠者受冠之时居主位,受冠之后将替父持家事,决定家族的承继、繁衍与兴衰。内持家事之外也要外参国政,要学习治国理政的知识和技能,践行修齐治平、内圣外王之道。用成人的礼数来规范和要求自己,明确自己的身份和角色,履行孝、悌、忠、顺的德行。比较典型的是冠礼中的“三次加冠”。三次加冠,层层递进。第一次称为“始加”,是要戴淄布冠,旨在提示要铭记祖先艰难奋斗的历史。第二次称为“再加”,要戴皮弁,预示着要担当保家卫国的责任。第三次称为“三加”,要戴爵弁,表示可以参政,参与国家大事。三加之冠,任益重之,意味着德性日益充盈,担当责任更大。这一过程中个人的社会责任意识得到巩固和提升,有利于遵守社会规范,履行其义务,推动社会机制的有效运行。
立孝成德。孝道也是中国历来重视的重要品德之一。在中国古代人生教育仪式中,冠者之前要拜见母亲,意味着个体将要脱离家庭,走向社会。母亲也会拜子两次,表明愿意视子成人、给予厚望并接受其供养。婚礼中也特别强调孝道。“妇顺”便是重要途径之一,因而甚为重视,会设于祖庙内进行,教成后还举行仪式告祭。而在丧礼中除了强调“仁亲”,也格外强调“孝亲”。《中庸》中就特别强调了侍奉亡故之人如生存之人一般,才是孝的最高标准。正所谓“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4]24
(三)彰显“一体”观
在人生教育仪式过程中渗透着个人与社会“一体”观、家国“一体”观和文化“一体”观。
个人与社会“一体”观。从身份角色来看,冠礼象征着童子“成人”进入社会,是一种社会身份和社会角色的确认,不仅使冠者深刻认识到成人之后个体与家族、社会、国家发展息息相关,而且也是对于与整个活动参与者之间伦理关系、责任意识的确认,从身份角色上将个人与社会融为一体,彰显着角色“一体”化。从权利与义务来看,冠者被社会所承认,开始享受一些“成人”权利,开始履行一些“成人”义务,同时,社会也对“成人”提出了需要符合社会发展要求的引导规约和行为期待,这也是人生教育仪式与思想政治教育耦合性的体现之一。“三次加冠”代表着社会历史重任承接、代表着国家的权利与义务,不仅要保家卫国,更要德行振国,需要将个人德行、个人责任与国家社会的稳定持续发展紧密结合。除此之外,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因而个体进入社会,也意味着社会关系进入社会。在冠礼中,不仅是典礼的主宾双方通过仪式互动完成人际互动,冠者见母、再到冠者见兄弟、姑姊、国君、乡大夫、乡先生,最后主人醴宾、送宾等,也教化着个人如何处理社会关系,彰显着权利义务“一体”化。
家国“一体”观。中国古代历来重视修身齐家,认为个人是家之基础,家是国之基础,国是天下之基础。例如,孟子指出:“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6]244因而,在中国古代的人生教育仪式中,一方面,注重对个体“贤德”的教育。在女子出嫁前要接受有关“妇顺”的教育、“妇德”教育,新郎迎亲之前要接受父亲的教导。这样不仅有利于家庭伦理的继承,也有利于社会秩序的良性循环发展。另一方面,注重夫妇一体观教育。中国古代的成婚仪式中通过一些仪节象征合为一体,尊卑相同地相亲相爱,例如,共用一种食物,合饮一个酒杯。《礼记·昏义》中也有记载“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4]1051这些具体礼仪,对于家庭的稳定起到了重要作用。
文化“一体”观。麦克拉伦认为,仪式与文化密切相关,具体来讲,文化从根本上来看,就是由仪式及仪式系统构成的。中华民族文化源远流长,绵延不绝的原因之一是仪式有其自身的继承性和可重复性,仪式在传承的过程中,不止传承了直观的语言符号,更传达了蕴涵其中的中华民族优秀的礼仪观念和独具中华民族特色的礼制文化。例如,在冠礼中,正宾通过为冠者进容致辞、加冠取字等一系列的行为,把中华民族一些基本的礼仪观念和规范,传达给了新一代的青年。在“过程仪式”中,冠者通过实操仪式实践行为而体验其价值情感,增强对优秀文化的认同感,提升文化自信,也促进了优秀传统文化一脉相承式的“一体”化发展。除此之外,对于全球文化来说,文化输出推动共同遵循。以《家礼》为例,作为文化推广的礼仪蓝本,对于日本、韩国等东亚国家产生了重要影响,成为元明清时期东亚人民所共同遵循的生活方式。
总之,探析中国古代的人生教育仪式非发思古之幽情,更重在探究其价值所在,充分彰显了生命观、德性观和“一体”观。
三、中国古代人生教育仪式的当代启示
习近平十分重视仪式的教育意义,强调要“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他在《关于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意见》《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中明确提出,要开展礼仪教育,[8]建立和规范礼仪制度,要开展和加强理解礼仪和国民礼仪教育。[9]人生教育仪式作为中华传统礼仪文化和礼仪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彰显的独特价值,在新时代依然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
(一)创新性继承与创造性转化中国古代人生教育仪式的资源
中国古代人生教育仪式作为宝贵的文化教育资源,要继承更要发展。一方面,要继承中国古代人生教育仪式,传承发展中华文化。《唐律名例疏议释义》记载:“中华者,中国也。亲被王教,自属中国,衣冠威仪,习俗孝悌,居身礼义,故谓之中华。”[10]这里的中华反映的便是共同的文化。中华民族独特的中国古代的人生教育仪式为当前的人生教育仪式提供了丰富的资源,很多功能与价值,时至今日,依旧强大。另一方面,要进行资源的开发与转化。我们要以古人之规矩,开自己之生面,充分利用这一资源,积极开发与转化。例如,很多地方兴办冠礼复兴的机构、开展与此相关的民俗旅游等。通过古代仪式的介绍与再现,起到了积极的宣传和推广作用,催发着人生教育仪式甚至是古礼的觉醒。与此同时,中国古代人生教育仪式作为一种宝贵的文化资源依靠文化产业和经济发展“搭台唱戏”,同时也对文化产业和经济发展起着积极的推动作用,彼此之间相辅相成,有利于古代人生教育仪式的创造性长效发展。不过,在开发和转化的过程中,最根本的还是要充分汲取中国古代人生教育仪式的内核要素。正如丧礼若缺乏哀伤之情而失仁心之德,便是仪式化虚文一般。当今成人礼、婚礼、丧礼依旧在延续,仪式也有在继承发展,但更为关键的是要“内核式”继承,如成人礼对青年担当的教化、婚礼对家庭观和婚姻观的教育、丧礼对于生者仁爱之心与立孝成德的教化等。具体的仪式礼节无论怎样发展,最终都要服务于人生教育仪式的“内核”和生命观、道德观和“一体”观的彰显。
(二)完善人生教育仪式的体系与制度
体系化、制度化建设是人生教育仪式高效落实的有力保障。因而,要完善组织体系建设。集体建构是形成价值共识的有效途径之一。政府机构要充分发挥其对公民仪式活动的引导和规范作用。社会公共机构要充分落实政策要求,确保活动的顺利展开和仪式过程中的渗透作用。通过集体的公民仪式共同促进公民的责任意识和品德修养,共同推进社会公德建设和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落实到主体上,则要积极践行核心思想,扩大仪式教育的参与受众群体。除此之外,也要完善仪式本身的体系化和制度化建设。中国古代历史上曾制定官方婚礼制度并颁布施行,将其与民间俗礼相结合,使其简便易行而更深入人心。比如,《家礼》曾是被普遍推行的礼仪蓝本,甚至被朝鲜视若国礼,奉为圭臬。在当今,要努力推广新时代人生教育仪式蓝本和礼仪程序现代化范本。具体来讲,仪式的流程要设计合理、严谨周密,也要避免因仪式的重复性而带来的枯燥感,活动形式要多样化、生活化。此外,也要依据时代发展特征斟酌损益,针对不同的仪式类型,不同的受众群体量体裁衣式进行现代化规范与设计,对仪式的规模、程序、周期、实操等,需要借以制度来保障,使得人生教育仪式更加规范有序,更加文明有效。
(三)拓展人生教育仪式的发生场域
当前,人生教育意识的发生场域可以因时而进,不断丰富。以成人礼为例,中国古代的冠礼仪式是以家庭、宗族为主要场域,而如今的成人礼更多则是以集体为主,很多时候依托于学校或团体组织,以家庭为主要活动空间的成人礼非普遍性行为。不可否认,仪式集体化有其节省资源空间、情感体验更浓厚,价值辐射更广泛等作用。但家庭这一场域因为更贴近个人生活,依旧不能忽视,而要作为集体公共空间成人礼的有益补充。除了家庭、公共空间这些场域,当今互联网技术飞速发展,网民数量在急剧增加,互联网成为许多民众的精神家园,人生教育仪式也应该借以网络空间载体和网络空间的互动优势种植于网络空间。人生教育仪式的网络化将会带来仪式的生活化和公共化,同时还会起到更大范围的辐射和带动作用,促进人生教育仪式的推广,更充分发挥人生教育仪式的教化作用。
总之,人生观教育仪式作为我国优秀传统文化,在新时代需要不断拓展其场域,实现其创新性继承与创造性转化,充分丰富和彰显其时代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