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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自然教育发展现状分析与发展建议

2021-11-28赵兴凯

绿色科技 2021年9期
关键词:机构活动发展

赵兴凯

(中国林学会,北京 100091)

1 引言

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资源环境问题也日趋严峻,而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使得自然和环境保护的议题越来越得到社会关注。在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理念的引领下,更多人开始重新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健康环境对人类未来可持续发展的意义,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绿色发展理念在人们心中日益根深蒂固。在此背景下,中国自然教育方兴未艾。

自然教育的定义目前尚未完全明确[1~3]。普遍认为,自然教育是以自然为场所(in nature),以自然体验为主要途径(by nature),以重建人与自然的连接(about nature),推进保护自然(for nature)为落脚点的环境教育活动。自然教育顺应了公众关爱自然、关注环境的客观需求,是人们认识自然、了解自然、理解自然的有效方法,是推动全社会形成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价值观和行为方式的有效途径,同时也是学科教育的重要补充,可促使广大人民群众尤其是青少年和儿童[4]价值观念的转变和形成,提升其对自然环境的认识水平和保护意识。开展自然教育是践行生态文明建设理念的实际举措,是推动社会绿色可持续发展,助力美丽中国建设的不竭动力,有着极其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

2019年4月,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印发《关于充分发挥各类保护地社会功能大力开展自然教育工作的通知》,这是第一个国家政府机构部署全国自然教育的文件,也是服务大众民生的新举措。我国自然教育起步虽晚,但发展很快,在其蓬勃发展的同时,却也面临着诸多挑战,目前鲜有对我国自然教育的整体描述和宏观把握。为更好地了解行业发展现状,加速自然教育体系的建设和完善,推动我国自然教育健康有序发展,本文通过分析自然教育相关文献资料和开展专题调研,梳理分析了我国自然教育发展的进程、现状,并对自然教育关键领域存在的问题和对策建议进行了探讨。

2 自然教育的兴起

国际学者将世界自然教育理论的形成划分出3个历史节点,首先,是1762年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在《爱弥儿》中主张的儿童教育必须适应自然,反对压抑与摧残儿童的天性,号召“回归自然”[5,6];其次,是1892年苏格兰规划大师、生物学家帕特里克·盖迪斯(Patrick Geddes)在爱丁堡建造了一座供学生学习和观察自然的瞭望楼,第一次在环境与教育之间架起了桥梁[7];第三,是20世纪初基于自然博物和自然史研究的自然研习运动(Nature Study Movement),代表作有1891年出版的《学校的自然研究》及康奈尔大学学者的《自然研习手册》等。

我国传统文化中自古以来就包含有“自然之道”“道法自然”“不违农时”等自然观。明代杰出的思想家、文学家、军事家、教育家王守仁“自然教育论”的提出,已早于卢梭《爱弥儿》出版时间200余年[8]。近代先贤在推动教育制度改革的过程中也强调对儿童教育要“尚自然、展个性”[9]。20世纪70年代,是我国环境教育和自然教育起步的重要时段,第一次全国环境保护会议召开,提出“大力发展环境保护的科学研究和宣传教育”[10]。20世纪90年代,一些社会公益组织开始涉足自然教育,并逐步得到社会认可。21世纪初,我国推行基础教育改革,把环境教育渗透在学科教育中,并把环境教育作为跨学科主题纳入中小学综合实践课程[11]。

时至2010年前后,理查德·洛夫(Richard Louv)的《林间最后的小孩》等一批经典专著中文版在国内发行,让当代人开始意识到“去自然化”生活——“自然缺失症”,及其可能对人们身心健康带来的严重危害[12],并开始反思重建人与自然连接的重要性,自然教育开始备受关注。此后,我国的自然教育践行者和教育机构开始陆续进入公众的视野,组织各类自然教育活动。

3 我国自然教育行业现状

我国香港、台湾地区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依托国家公园、自然公园、郊野公园开展自然教育活动,也形成了具有自身特点的管理和运营体系。香港的自然教育,主要基于郊野公园和自然保护区来实施,所颁布的《郊野公园条例》也将自然保育、教育等纳入公园的用途。郊野公园也建造有家乐径、自然教育径、树木研习径、郊游径、长途远足径等[13,14],推行不同类型活动,让游客享受郊野之余,也能加深对自然的认知。台湾地区从立法层面、设施规范化、运营管理专业化、人才培养和认证等各方面已形成较为健全的自然教育体系,许多环境教育基地是根据已有的一些初具规模的场所、设施来改建,整合既有资源,发挥最大功效[15]。

我国大陆的自然教育糅合了国内外经典,是将博物教育、可持续教育、科普宣教、户外教育、保护教育等化被动为主动的提升形式[16],同时融入了“天人和谐”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经典理念,充分结合了国内当前环境和社会热点,时代色彩鲜明。我国的自然教育,是环境教育为适应当代中国社会发展需求和生态环境问题的现实社会特点,演化而成的一种具有中国特色的全新行业形态[17]。其发展体现出以下特点。

3.1 行业发展迅速,公益与市场行为并存

我国自然教育行业的发展自2010年后,尤其在2014年左右进入快速发展期,从业机构数量呈现“井喷式”增长,行业业态也随之发生了一些明显的变化:从业机构类型最初是以世界自然基金会、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绿色营、云南在地自然教育中心等一批自主探索和实践的社会公益环保组织和民间机构为主导,逐步发展成为商业注册机构占据半壁以上江山的格局[18],旅游、营地、教育、健身、户外等以营利为目的的行业机构纷纷涌入,希望把握时代的机遇,借助自然教育火热发展的态势,为这些传统行业转型发展注入新的活力。

与此同时,从业机构呈现出的这种强烈的民间自发自主特点也为如何规范地开展自然教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教育部、生态环境部、国家林业和草原局、中国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教育中心等政府部门开始致力于推动自然教育行业发展。更加值得关注的是,政府机构、事业单位、研究机构等涉足自然教育行业的比例在快速增加,并且已逐步成为推动行业发展的重要力量。

3.2 开展领域广泛,活动形式多样

我国自然教育开展领域不断拓展,在自然体验过程中设计出了丰富多彩的教育活动形式,整个行业兼容并包、百花齐放。从教育活动场所来看,主要是城市公园、郊野公园、植物园、动物园以及森林公园、湿地公园、地质公园、自然保护区等各类自然保护地;从教育活动受众来看,主要是中小学生、青少年,也包括成人;从教育活动内容和形式来看,与学科教育结合的科学和素养教育、重视自然科学知识的博物教育、强调参与自然保护实践的保护教育等都涌现出具有代表性的活动形式,其中较为典型的包括自然体验、环境保护、亲子教育、农耕体验、自然游学、生态研学、户外艺术教育[3]等等。

3.3 人才培训各具特色,课程教材丰富多彩

随着自然教育从业机构迅速增长,相关机构对师资培训及教材的需求愈发增多。为了扩充自然教育专业队伍,满足业务需要,已有从业机构发挥自身特色开展人才培训、课程研究和教材编写。培训主要针对专业技术类人才即活动实施、讲解人员,名称也不尽相同,认可度较高的有自然体验师[19]、自然讲解师[20]、自然引导师[21]等。自然教育活动课程、教材等学习读本既是受众群体与自然环境之间的连接纽带,也是影响自然教育成效的关键因素,同时高质量的活动课程、教材也是吸引受众,快速推进自然教育发展的主导因素。中国林学会组织遴选出的自然教育优质活动课程和教材也充分体现了从业机构的自身特色,如《大熊猫家园》《武汉植物笔记》等[22]。

4 我国自然教育存在的主要问题

当今我国自然教育行业迅速发展的态势,也难掩些许问题的浮现。为确保其能够健康有序发展,须对以下问题引起足够关注。

4.1 缺乏自然教育相关法律法规和规章制度支撑

行业立法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会对自然教育的需求和重视,同时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升社会公众对自然教育的认知力,助推自然教育社会化普及。放眼国际,美国、巴西、日本、菲律宾、韩国及部分拉美国家等近10个国家和地区相继颁布了自己的环境教育专门法[23]。然而目前,我国尚未有专门针对或者涉及到自然教育的法律法规和规章制度,立法滞后使得我国自然教育工作的开展缺乏硬约束,执行主体尚存争议,从业部门和机构显得底气不足,工作开展放不开手脚,这直接影响了我国自然教育工作的深入开展。

4.2 缺乏沟通联络和资源共享平台

伴随自然教育行业迅速兴起,吸引而来的政府部门、公益团体、民间组织、商业公司等不同类型从业机构,良莠不齐,均拥有各自的优势特点,且多数机构各行其是。在自然教育工作开展过程中不同类型从业机构所能够提供的各类自然教育资源,以及推行相关工作的积极性存在差异,大致表现为:政府部门、公益团体手握自然教育资源,却苦于从业人员有限,工作开展缓慢;而民间组织、商业公司等人员更多、注重营利的从业机构,欢欣踊跃的工作积极性终将受到教育资源短缺和权威性较低的掣肘。现如今仍缺乏可以带领我国自然教育稳步推进的权威机构和信息交流平台,从业机构组织松散,信息流通不畅,自然教育资源难以被充分利用,势必影响我国自然教育整体推进。

4.3 缺乏自然教育规范化开展的有效遵循

行业标准或团体标准可为自然教育工作提供技术支撑和有效遵循,标准的制定将关乎我国自然教育行业能否健康、规范、可持续发展。但目前仅公布《森林类自然教育基地建设导则》[24]《自然教育标识设置规范》[25]两项相关团体标准,相关标准的缺乏致使我国自然教育的开展缺乏规范性,无规可依,无章可循。

4.4 缺乏自然教育专业人才

自然教育从业机构增长迅速,专业人才(包括经营管理类和专业技术类)的缺位成为探索自然教育实践的瓶颈,致使自然教育项目设置、课程开发、活动开展和教材编写等难有突破,大量活动项目单调、雷同、重复。目前各机构预想满足行业需要而“一窝蜂”开展的自然教育人才培训时长较短,培训质量和水平难有保障,且绝大多数机构的培训缺乏规范性,这显然难以满足当前行业快速发展对专业人才的需求,行业发展难以取得创新突破性进展。虽然近年来日本[26]、韩国[27]、新加坡[28]、美国[29]、英国[30]等国家一些经验方法陆续传入我国,但如何通过完善我国自然教育人才培养体系,基于中国自身的社会环境特点和公众需求,有针对性地培养从事经营管理、课程设置、活动开展、教材编写等工作的专业人才,仍需不断探索和实践。

4.5 缺少自然教育理论研究,实践活动缺乏理论指导

自然教育也是一门学问。但是我国高校及科研机构中均没有确立自然教育相关内容,从事自然教育研究的高端人才寥寥无几。自然教育高端研究型人才以及相应理论研究极度缺乏,导致课程设置、活动实践等缺乏专业理论指导,活动大多侧重体验与互动,对自然教育项目真正的“教育”目标如何实现、评估和优化等方面,鲜有专业角度的思考和分析。

5 对策与建议

针对自然教育在快速发展进程中所存在的问题,对症施策,正确引导公众在参加各项自然教育活动的同时能够深层次思考自然教育助力保护的核心价值,促使自然教育真正成为改变公众价值观念,推动社会绿色可持续发展的驱动力,助力我国生态文明和美丽中国建设。

5.1 加快自然教育立法进程,完善自然教育保障体系

在认真总结我国自然教育经验的基础上,加快自然教育立法进程,明确政府在自然教育开展过程中的责任,呼吁政府有关部门加强对自然教育发展的支持和帮助,发挥各自优势,强化政策扶持,做好自然教育统筹规划,为我国自然教育系统化、专业化、规范化发展提供全方面的保障。

5.2 搭建自然教育交流平台,促进资源共享

探索建立全国自然教育交流平台,提高信息流通效率,推进资源整合,促进从业机构之间资源(基地、课程、教材等)共享和人才交流,充分发挥各类资源的优势,推动跨界合作,广泛总结、分享自然教育行业的先进经验、学术成果等,探索正确有效的自然教育教学方法,不断提升自然教育服务能力,扩大活动规模,提高活动质量,推动我国自然教育加速发展。

5.3 完善自然教育标准体系,树立权威行业规范

通过研究行业现状,总结既往经验,分析行业需求,针对行业发展的关键领域和紧迫问题,特别是对于从业机构、从业人员、基地场所、项目设置、活动开发等关乎行业健康发展的核心问题,开展自然教育行业系列标准、指南、规范等指导性策略的研制和发布,并不断通过实践验证、磨合推广,完善自然教育标准体系,推动我国自然教育行业规范化开展。

5.4 加大培训力度,突破人才需求瓶颈

研究制定经营管理类和专业技术类人才培训标准,并基于相关标准,针对自然教育机构管理经营、课程开发、教材编写和活动开展等核心方面,加大从业人才和志愿者团队培训力度,造就与行业发展相适应的专业人才队伍,满足行业需要,并致力于构建我国自然教育行业人才培养体系。

5.5 推动自然教育学科建设,开展理论研究

推动自然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设置长远目标,在高校、科研机构等增设自然教育相关学科、专业,组建专家团队针对自然教育,尤其关键领域和核心问题进行理论研究,培养高素质专业人才,指导自然教育实践,并在此基础上,明确行业功能定位、发展目标、重点工作领域和核心发展策略等;组织开展自然教育调研,及时掌握发展现状,提出指导意见,提升自然教育水平和质量。

6 结论与展望

自然教育倡导回归自然、感受自然之美,是人们认识自然、了解自然、理解自然的有效方法,顺应了广大人民群众关爱自然、关注环境的客观需求。针对我国自然教育在快速发展的同时仍存在的问题,可通过加快立法进程,整合、共享各类资源,推进行业规范化,突破人才需求瓶颈,推动理论研究等系列措施,加强行业引领、指导,不断总结先进经验,逐步完善中国自然教育体系,正确引导公众在参加各项活动的同时能够深层次思考自然教育助力保护的核心价值,促使自然教育真正成为改变公众价值观念、推动社会绿色可持续发展的驱动力,助力我国生态文明和美丽中国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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