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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观中有概念吗?
——对康德直观研究前沿问题的解答

2021-11-25刘晓龙

现代哲学 2021年6期
关键词:内斯先验知性

刘晓龙 王 恒

康德有一个著名论断:“思维无内容是空的,直观无概念是盲的。”这一判断原本表达了一种直观与概念之间互相合作的立场,但从学界的讨论看,它似乎仍然有待在哲学上作出进一步解释。例如,罗伯特·汉那(Robert Hanna)认为康德的这一论断虽然最常被引用,但也最常被误解(1)Robert Hanna, “Kant and Nonconceptual Content”, European Journal of Philosophy, 13(2), 2005, p.247.;露西·艾莱斯(Lucy Allais)也认为这一判断若没有一定的哲学的阐释,是不会直接得出任何结论的(2)Lucy Allais, “Conceptualism and Nonconceptualism in Kant: A Survey of the Recent Debate”, Kantian Nonconceptualism, ed. by D. Schulting, 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 2016, p.5.。对此,学界形成概念论与非概念论两大阵营,争论的核心问题为:在康德哲学中,是否有“盲的直观”,即“直观中有概念吗”?概念论认为,在直观中已经有概念的作用,而非概念论认为直观可以有着独立于概念的意义,可以独自给出对象。概念论主要代表包括隆戈内斯(Béatrice Longuenesse)(3)Béatrice Longuenesse, Kant and the Capacity to Judge: Sensibility and Discursively in the Transcendental Analytic of the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8.、金斯伯格(Hannah Ginsborg)(4)Hannah Ginsborg, “Was Kant a Nonconceptualist?”, Philosophical Studies, 137(1), 2008, pp.65-77.、杰西卡·威廉姆斯(Jessica Williams)(5)Jessica Williams, “Kant on the Original Synthesis of Understanding and Sensibility”, Journal for the History of Philosophy, 26(1), 2018, pp.66-86.;非概念论则以露西·艾莱斯(6)Lucy Allais, “Conceptualism and Nonconceptualism in Kant: A Survey of the Recent Debate”, Kantian Nonconceptualism, pp.1-25.、罗伯特·汉那(7)Robert Hanna, “Kant and Nonconceptual Content”, European Journal of Philosophy, 13(2), 2005, pp.247-290; “Beyond the Myth of the Myth: A Kantian Theory of Non-conceptual Content”,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hilosophical Studies, 19(3), 2011, pp.323-398.、克里斯蒂安·奥诺夫(Christian Onof)、丹尼斯·舒庭(Dennis Schulting)(8)Onof & Schulting, “Space as Form of Intuition and as Formal Intuition: On the Note to B160 in Kant’s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Philosophical Review, 124(1), 2015, pp.1-58.、柯林·麦克里尔(Colin McLear)(9)Colin McLear, “Two Kinds of Unity in the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Journal of the History of Philosophy, 53(1), 2015, pp.79-110.为代表。

很多学者参与到这场争论,本文无意一一分析,只针对康德学界对该问题极具代表性的观点进行阐释。在争论双方看来,似乎关于康德的直观问题,我们只能要么给出概念论解读,要么给出非概念论解读,似乎问题的解答只有这两种可能选项。笔者怀疑这两种可能选项并不适合康德哲学,实际上还有第三个选项,即双方立场的基本前提并不符合康德对直观和概念之关系的理解。在康德的理论哲学中,并不存在一个所谓的概念论或非概念论主张。笔者意图根据当前学界的主流争论,借助康德的文本来尝试消解概念论与非概念论之争,尽管争论双方的诸多讨论是富有意义的。据此,本文首先分别梳理概念论和非概念论之争的核心论点及其得失,而后给出对康德关于感性与知性之关系的解读。

一、概念论及其根本疑难

目前康德学界的概念论立场主要表现为隆戈内斯(10)See Michael Friedman, “Space and Geometry in the B Deduction”, Kant’s Philosophy of Mathematics, 1, ed. by C. Posey and O. Rechter,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2, pp.15, 19.和金斯伯格的版本(11)Aaron M. Griffith就自称是对金斯伯格的改良。(See Aaron M. Griffith, “Perception and the Categories: A Conceptualist Reading of Kant’s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European Journal of Philosophy, 20(2), 2012, p.198.),前者注重直观与想象力的综合,后者则在综合中另辟蹊径走出一条意向性的进路。实际上,金斯伯格的进路并未超越隆戈内斯的版本,二者都是不成功的。

(一)隆戈内斯的概念论

隆戈内斯并未明确将自己的阐释表达为“概念论”,但实际上她的阐释就是一种经典的概念论立场,甚至可以说是概念论立场较早的展示,此后多数概念论都未能超越这一基本立场,奥诺夫和舒庭就将隆戈内斯的观点划归到概念论的阵营(12)Onof & Schulting, “Space as Form of Intuition and as Formal Intuition: On the Note to B160 in Kant’s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Philosophical Review, 124(1), 2015, p.9.。她对康德的直观概念的阐释很典型地体现出概念论的基本特点,这主要表现为对《纯粹理性批判》中的§26的一处著名脚注的大胆解读。康德原文如下:

空间在作为对象被表象出来时(我们在几何学中实际上就需要这样做),就包含有比直观的单纯形式更多的东西,这就是把按照感性形式给出的杂多统摄在一个直观表象中,以致直观的形式就只给出了杂多,而形式的直观却给出了表象的统一性。这种统一性,我在感性论中曾仅仅归之于感性,以便只注意到它是先行于一切概念的,虽然它是以某种综合为前提的,这综合不属于感官,但通过它,一切有关空间和时间的概念才首次成为可能的。因为,既然空间和时间通过它(由于知性规定着感性)而首次作为直观被给予,那么这种先天直观的统一性就属于空间和时间,而不属于知性概念。(§24.)(13)[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邓晓芒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107页。

一般认为这一段脚注表达了“直观的形式”与“形式的直观”的著名二分,即直观的形式给出对象,而形式的直观已然有概念的参与。似乎康德给出了一个概念论的立场,因为如果直观的形式可以单独提供对象并且此时并未有概念的参与,那么其所直观的对象之统一性从何而来?这一疑难很可能将先验感性论和先验逻辑割裂开来。

隆戈内斯主张依据先验演绎来对先验感性论进行重新解释,并提出了弱的概念论解读。在她看来,“形式”概念在康德那里总和“质料”相对,通过“现象的形式”“感性直观的形式”到“感性的形式”的表述,康德实际上意指的是针对“质料”方面的“形式”,即纯粹直观(14)Béatrice Longuenesse, Kant and the Capacity to Judge: Sensibility and Discursively in the Transcendental Analytic of the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pp.217-218, p.34, p.221, p.224, p.224.。因此,直观的形式和形式的直观作为感性的形式都是纯粹直观:“我认为当康德在先验演绎§26的脚注中将空间和时间描述为‘形式的直观’的时候,他是在描述着与在先验感性论中所描述的‘直观的形式’或‘纯粹直观’一样的空间和时间。”(15)Béatrice Longuenesse, Kant and the Capacity to Judge: Sensibility and Discursively in the Transcendental Analytic of the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pp.217-218, p.34, p.221, p.224, p.224.可见,她将直观的形式和形式的直观同一化理解。

同时,在感性论中,康德赋予直观以接受性。但在隆戈内斯的解释中,这种作为接受性的直观,已然是经过一种综合的行为,即形象的综合。但若如此,康德为何还会说直观的形式只给出杂多,而形式的直观却给出统一性,又说这一直观的统一性先于一切概念又以某种综合为前提呢?隆戈内斯做出两个比较重要的解释。首先,在她看来,该脚注下所说的直观的形式与形式的直观的确是不一样的,但这里的形式的直观和感性论中的直观的纯粹形式是同一个。它将脚注中的直观的形式理解为康德的一种表述方式,以表达一种纯粹的接受性、一种潜在的能力。当我们受到外部刺激的时候,本身的感性接受性就发挥作用,但仍然是潜在的。与此同时,还有一种自发性进行着一种内部刺激,也就是先验演绎中的形象的综合。这一综合使得感性的纯粹接受性得以现实化,使得纯粹的潜在的直观的形式成为形式的直观(16)Béatrice Longuenesse, Kant and the Capacity to Judge: Sensibility and Discursively in the Transcendental Analytic of the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pp.217-218, p.34, p.221, p.224, p.224.。其次,形象的综合并不是概念的综合,这里还没有涉及概念,而是想象力的一种前概念的综合。毕竟康德明确区分了想象力的形象的综合和范畴的智性的综合。隆戈内斯对知性作了非常中性的阐释:如果把该脚注中的“知性规定着感性”中的知性理解为判断的能力,理解为知性对感性的规定,还不涉及反思的概念层面,那么形式的直观(等同于先验感性论中的直观的形式)就并非是直接受范畴规定的,而是受一种前概念的形象的综合的“规定”(17)Béatrice Longuenesse, Kant and the Capacity to Judge: Sensibility and Discursively in the Transcendental Analytic of the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pp.217-218, p.34, p.221, p.224, p.224.。在她看来,形象的综合的前概念的性质,使得这种综合既赋予直观以统一性,又使得这一统一性先于一切概念。换言之,纯粹直观的产生是在形象的综合的前提下才是可能的,而这一形象的综合是推论性思维能力中“最小的成分”(18)Béatrice Longuenesse, Kant and the Capacity to Judge: Sensibility and Discursively in the Transcendental Analytic of the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pp.217-218, p.34, p.221, p.224, p.224.,它是知性的,但不是范畴层面,因此隆戈内斯给出所谓弱的概念论解读。

以隆戈内斯为代表的概念论的问题在于,该立场将知性复杂化了。它无法回答以下难题:直观的概念性内容如何既是概念的又不是纯粹知性概念?她的阐释的根本前提在于想象力的形象的综合和范畴的智性的综合的本质区别。在康德看来,范畴不是别的,而是在判断中行使的统一性机能本身,因此范畴的作用在于行使统一性,想象力的形象的综合中的那个统一性和范畴的智性综合的统一性是同一个统一性,只是侧重的层面不同;而且,纯粹智性的综合是没有想象力的参与的,这只是一种表述方式,因为智性综合是通过将经验性直观中属于感性的东西抽象掉而加以思考的。“由于范畴是不依赖于感性而只在知性中产生出来的,我就还必须把杂多在一个经验性直观中被给予的方式抽象掉,以便只着眼于由知性借助于范畴而放进直观中的统一性。在后面(见§26)我们将由经验性直观在感性中被给予的方式来表明,经验性直观的统一性不是别的,而是范畴按照前面§20为一个所予直观的杂多而一般地规定的统一性。”(19)[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第96页,第109页。可见,康德在经验性直观的形象的综合中所思考的那个统一性,和在纯粹智性的综合中所思考的统一性是知性的同一个统一性机能,只不过想象力的综合活动“按照其智性的综合统一来说是依赖于知性的,而按照领会的杂多性来说是依赖于感性的”(20)[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第96页,第109页。。

在隆戈内斯那里的最小概念性的表达是很有歧义的,她似乎在告诉我们,在知性中还有程度的差别,其中有的更知性,而有的不那么知性。而康德的文本表明,知性并无程度的分层,只有视角的分层。在这种概念论的前提下,我们无法解释为什么直观自身的作用也需要概念(范畴),若真如此,那么区分直观与思维、感性与知性的必要性何在?

(二)金斯伯格的解读

与隆戈内斯的立场类似又颇为不同的是金斯伯格的“规范性意识”理论。金斯伯格颇具创造性地在想象力的综合中加入“规范性意识”作为知觉的必要条件,这样我们可以获得直观表象而不需要概念。她认为在想象力的综合中,表象的联结并未穷尽所有内容。她把想象力的形象的综合称为“知觉综合”,在此综合中,除了表象的联结之外,为了形成对象的表象,我们还具有一种“规范性意识”,这种意识使我们可以不通过对象的概念就能产生对象的表象(21)Hannah Ginsborg, “Was Kant a Nonconceptualist?”, Philosophical Studies, 137(1), 2008, p.73.。她以对一个红苹果的知觉为例:我们在看到苹果的外形和颜色的同时,心中同样产生了苹果内在白色果肉的表象;仅就纯粹的接受性而言,在当下的知觉中并没有有苹果内在的颜色给予给我,却产生这一表象。在她看来,此前的经验成为当下知觉的基本视野,人会按照这种视野在感知中意向一个对象,而不只是被对象所刺激(22)Ibid., p.72.。

实际上,金斯伯格把一种作为意向性的自发性引入她所谓的知觉综合过程中,她看到知觉的综合过程完全可以在没有概念的前提下进行一种具有意向性意味的自发性的综合,这必定在一种规范性意识的前提下才是可能的,即在当下感知中我们会根据记忆把当下感知领会为它应当是的表象,这种意识规范了我们的知觉的综合进程。在她看来,在知觉综合中,规范性意识是形成知觉表象的必要条件,它与综合中的先天的联结能力共同产生知觉表象。

金斯伯格的这一规范性意识是似是而非的。首先,引入海德格尔对康德的三重综合的富有创见的分析,我们就可以洞悉金斯伯格的根本问题。在海德格尔看来,三重综合并不是三个综合,而是同一个纯粹综合的三个维度,“想象中再生的综合”是在想象中“纯粹再生的纯粹综合”,是一种“纯粹再生”,一个表象得以“再在场”的先天的视域(23)[德]海德格尔:《康德与形而上学疑难》,王庆节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年,第166—178页。海德格尔认为,“直观中领会的综合”和“想象中再生的综合”预设了“概念中认定的综合”。康德的确将综合视为内在统一的整体,三重综合的先后并非是时间上的顺序,而只是逻辑上的顺序。。在康德看来,三重综合是先天必要条件,无论主体如何意向一个具体的内容(如上述苹果例子)都预设了三重综合这一最根本的“视域”(具体的“再生为苹果”预设了“纯粹再生”为先行条件)。因此,金斯伯格的规范性意识表面看来是在论证概念论立场,实际上是以概念论立场为前提条件的。其次,就算规范性意识是成立的,在康德哲学中,这种意向性仍然是想象力的综合行为(尤其涉及再生的综合),行使着表象联结的功能。在康德那里,除了知性的联结的综合统一性之外,并无其它的综合统一性。“但这综合的统一不能是任何别的统一,只能是给予的一般直观的杂多在一个本源的意识中按照诸范畴而仅仅应用于我们的感性直观上的联结的统一。”(24)[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第107页。因此,金斯伯格的另辟蹊径实际上是隆戈内斯立场的“另一套衣服”。

以隆戈内斯和金斯伯格为代表的概念论,并没能看到康德对范畴的本质理解,而将知性拆分为概念性内容和前概念性内容,虽然调和了非概念论的主张,但并不符合康德对范畴的规定。如果概念论是正确的,那么直观之为直观就是通过概念得以产生的,既如此康德为什么将感性阐述为知识的一个来源呢?概念可以凭借自身构建起全部经验知识的大厦吗?接受性在其中究竟起着怎样的作用?针对这些问题,概念论并不能给出令人满意的回答。

二、非概念论的解读

(一)罗伯特·汉那的解读

非概念论解读的主要策略是坚持先验感性论中的立场,尤其坚持感性的独立地位。其中的杰出代表就是罗伯特·汉那。汉那将直观的独特功能理解为一种“本质上非概念性内容”(essentially non-conceptual content)(25)Robert Hanna, “Beyond the Myth of the Myth: A Kantian Theory of Non-conceptual Content”,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hilosophical Studies, 19(3), 2011, p.327.,这种直观与概念在本质上是不同的。与隆戈内斯和金斯伯格使得知性立体化不同,汉那使得感性更加立体化。“对于康德而言感性的领域不仅包含感觉感知,还包含现象意识或内感官,想象力,愉悦和痛苦以及欲望。”(26)Robert Hanna, “Beyond the Myth of the Myth: A Kantian Theory of Non-conceptual Content”,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hilosophical Studies, 19(3), 2011,p.373,p.374.他甚至认为康德自身也并未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27)Robert Hanna, “Beyond the Myth of the Myth: A Kantian Theory of Non-conceptual Content”,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hilosophical Studies, 19(3), 2011,p.373,p.374.。在他看来,感性并非是完全被动的,而是相对被动的;这种感性呈现出一种“自发的综合的心智力量”,这是想象力的能力;他将“直观中领会的综合”和“想象中再生的综合”理解为感性的自发的综合;在这种理解范式下,他将直观理解为一种“认识内容的本身固有的现象结构”(28)Robert Hanna, “Kant and Nonconceptual Content”, European Journal of Philosophy, 13(2), 2005, pp.249,279,pp.256-257.。在他看来,所谓“盲的直观”是存在的,之所以是盲的,那仅仅是针对认识而言,而在前认识层面有直观的重要位置。他认为康德在范畴的B版演绎中所侧重的,正是狭义的作为客观有效性的判断的认识(29)Robert Hanna, “Kant and Nonconceptual Content”, European Journal of Philosophy, 13(2), 2005, pp.249,279,pp.256-257.。而直观作为“认识内容的本身固有的现象结构”是前认识的,虽然不是认识,但为认识提供了先天条件,因而具有“低层次的自发性”,属于我们“身体自身的理性”(30)Robert Hanna, “Beyond the Myth of the Myth: A Kantian Theory of Non-conceptual Content”,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hilosophical Studies, 19(3), 2011, p.387.。这种自发性体现在想象力的综合活动,而在他看来,这是前概念的。

然而,汉那的立场是不成功的,主要有两个问题:第一,将感性立体化的理解并没有充分的文本依据,汉那也自知这一点,这实际上超出康德哲学的范围;第二,当汉那指出直观作为低层次的自发性的时候,他无法解释这种自发性与概念的关系,毕竟康德明确指出想象力的综合活动依赖知性。

(二)奥诺夫和舒庭对隆戈内斯的批评

在非概念论的立场上,将综合纳入非概念性内容的策略是失败的。正如奥诺夫和舒庭认为的,既然康德明确规定想象力的综合是知性的结果,那么很难说这种综合独立于知性(31)Onof & Schulting, “Space as Form of Intuition and as Formal Intuition: On the Note to B160 in Kant’s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Philosophical Review, 124(1), 2015, p.4.。因此,有些非概念论者不再集中于综合的非概念性并承认形式的直观的概念性意味,转而讨论未综合的直观的形式(32)与奥诺夫和舒庭类似的观点,参见[美]亨利·阿利森:《康德的先验观念论——一种解读与辩护》,丁三东、陈虎平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年,第155页。。

奥诺夫和舒庭将矛头直指隆戈内斯的前概念的综合。在他们看来,隆戈内斯提出的前概念的综合虽然还未上升到纯粹知性概念的程度而只是第一个和最源初的综合行为,但这种综合隐含了范畴的作用,因为隆戈内斯的知性的角色就是判断力,而判断力本来就是在规定经验直观时所行使的判断功能,这就是范畴的功能(33)Onof & Schulting, “Space as Form of Intuition and as Formal Intuition: On the Note to B160 in Kant’s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Philosophical Review, 124(1), 2015, pp.18-19,pp.12-27.。因此,他们着眼于直观与(有概念参与的)综合的区别而区分的两种统一性:一种是综合中由范畴给予的统一性即“unity”,另一种是空间自身作为单一性的统一性即“unicity”,后者并没有综合的参与(34)Onof & Schulting, “Space as Form of Intuition and as Formal Intuition: On the Note to B160 in Kant’s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Philosophical Review, 124(1), 2015, pp.18-19,pp.12-27.。麦克里尔给出更具有辨识度的区分:推论的统一性(discursive unity)、感性的统一性(aesthetic unity)。前者是知性的综合统一性,其特征是部分先于整体;而后者是直观本身的统一性,其特征是整体先于部分(35)Colin McLear, “Two Kinds of Unity in the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Journal of the History of Philosophy, 53(1), 2015, p.88.。在这样的立场下,如果承认直观的形式和形式的直观是没有实际区别的,那么必然会将综合以及综合所带来的概念的统一性带给直观本身。正如他们所论,隆戈内斯的这一同一化处理,实际上是在证明想象力的综合活动使得空间的产生得以可能(36)Onof & Schulting, “Space as Form of Intuition and as Formal Intuition: On the Note to B160 in Kant’s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Philosophical Review, 124(1), 2015, p.30.。

(三)露西·艾莱斯和麦克里尔的非概念论

无论是奥诺夫、舒庭还是麦克里尔都要面对一个难题:直观的形式本身究竟是什么?直观本身能表象什么样的非概念性内容?露西·艾莱斯给出自己的回应。在她看来,直观可以独立于概念提供对象。“对康德而言,范畴的运用对于我们知觉地表象外部个体而言不是必要的:直观的作用就在于为我们表象个体,而这并不依赖概念。”(37)Lucy Allais, “Kant, Non-conceptual Content and the Representation of Space”, Journal of History of Philosophy, 47(3), 2009, p.384.艾莱斯不再强调知觉(perception)意义上的对象(object),而是强调直观(intuition)意义上提供的个体(individual),前者是一个复合的认知表象,后者是单一而直接的直观表象。但在非认知意义上的对象即个体具有怎样的内容呢?鲍曼(Brady Bowman)认为,这只是一种纯粹形式的或逻辑的可能性,并不是实际的可能性(38)Brady Bowman, “A Conceptualist Reply to Hanna’s Kantian Nonconceptualism”,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hilosophical Studies, 19(3), 2011, pp.422-423.。威廉姆斯则直言“它并不能向主体表象一个内容”(39)Jessica Williams, “Kant on the Original Synthesis of Understanding and Sensibility”, Journal for the History of Philosophy, 26(1), 2018, p.83.。的确,纯粹的作为接受性的直观的形式本身所表象的是否是一个能被称之为内容的东西,这的确是一个难题。

麦克里尔通过将直观与知觉加以区分来探讨直观的形式。他认为将直观与知觉相联系并不是必要的;直观不是知觉,并不提供一个知觉意义上的对象,而只“提供对一个对象的某种感觉性质的片断意识”(40)Colin McLear, “Two Kinds of Unity in the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Journal of the History of Philosophy, 53(1), 2015, pp.95, 99.。这还不是领会的综合,直观本身并无综合活动,只不过可以通过范畴以及想象力的综合而形成知觉。

艾莱斯认识到这一点,转而坚持直观作为认识能力的独立性:“换句话说,中心的争论并不是直观是否有某种表象性内容,而是直观是否独立于概念。”(41)Lucy Allais, “Conceptualism and Nonconceptualism in Kant: A Survey of the Recent Debate”, Kantian Nonconceptualism, p.5.这种独立于概念的纯粹的接受性的片断意识,一种纯粹的乱象(如果还能称之为“象”)若还要有自身的独立于概念的统一性,那么只能勉强是一种在先验视角下具有现象学意味的自身统一的先验时空结构——视域(Horizon)。正如奥诺夫和舒庭所言,“康德的空间理论可以合理地被描述为‘原始现象学的’”,在他们看来,空间对于外感官的对象而言提供了一种视域(42)Onof & Schulting, “Space as Form of Intuition and as Formal Intuition: On the Note to B160 in Kant’s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Philosophical Review, 124(1), 2015, pp.48, 45.。

对空间的视域性理解,实际上并不像某些非概念论者理解的那么具有非概念性,因为很难看出这种直观的形式的统一性与概念的统一性有什么不同。而且一旦承认直观有自身的统一性且独立于概念,那么如何说明直观的统一性和概念的统一性的区别与联系呢?

(四)威廉姆斯对麦克里尔的诘难

杰西卡·威廉姆斯给出不同的阐释,通过她的阐释可以看到麦克里尔关于两种统一性的区分并不是很充分。在威廉姆斯看来,除了感性的统一性和概念的统一性之外,还有统觉的本源的综合统一性,“存在一种统觉的本源的综合统一性的整体性视角,这种统一性不依赖于任何特殊的概念综合活动”;她还指出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的B131处明确了这种更高的统一性先于一切范畴(43)Jessica Williams, “Kant on the Original Synthesis of Understanding and Sensibility”, Journal for the History of Philosophy, 26(1), 2018, pp.75, 79.。在那里,康德认为“先天地先行于一切联结概念的这个统一性,并不是如前面讲的(见§10)单一性范畴”,即范畴的统一性并不是一切联结的根本先天来源,“必须到更高的地方去寻求这种统一性”(44)[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第88、89页。。这即是统觉的本源的综合统一性,威廉姆斯将这种统一性理解为一种整体性意识,它不是针对部分的直观,也不是那种依托于范畴所进行的部分-整体的综合,而是任何范畴的部分的综合统一性都是统觉的本源的综合统一性的一种“寄生”(parasitic)(45)Jessica Williams, “Kant on the Original Synthesis of Understanding and Sensibility”, Journal for the History of Philosophy, 26(1), 2018, p.77.。换言之,范畴的部分的综合统一性依附于统觉的本源的综合统一性。因此,一切范畴的综合统一性已然先行预设了一个整体性意识,一个将所予直观杂多在意识中综合统一为“一个”的整体性意识。

显然,借助威廉姆斯的分析可以看到麦克里尔的困境(威廉姆斯本人并未意识到她所揭示的这一困境),统觉的综合统一性也具有整体先于部分的特征,并且使得部分的综合统一得以可能,这与麦克里尔所论知性的统一性不同而与感性的统一性类似。因此,如果我们抽象掉直观针对对象的直接性而单独考察其统一性形式就会发现,仅从统一性形式来说,用“整体-部分”的先在性关系来区分两种统一性是成问题的。

然而,威廉姆斯的概念论立场也是成问题的。如果空间的统一性来源是统觉的本源的综合统一性,那么她实际上是认为空间并无自身的统一性,亦即她只能承认形式的直观的统一性而拒绝直观的形式,在她看来,这一直观的形式在概念能力缺席的情况下是没有意义的(46)Jessica Williams, “Kant on the Original Synthesis of Understanding and Sensibility”, Journal for the History of Philosophy, 26(1), 2018, pp.82-83.这个立场实际上仍然没有完全超出隆戈内斯的版本。。的确,威廉姆斯准确地看到这一关键之处,但她未能看到的是,在直观缺席的情况下,概念也是没有意义的。“我们的本性导致了,直观永远只能是感性的,也就是只包含我们为对象所刺激的那种方式。相反,对感性直观对象进行思维的能力就是知性。这两种属性中任何一种都不能优先于另一种。无感性则不会有对象给予我们,无知性则没有对象被思维。思维无内容是空的,直观无概念是盲的。”(47)[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第52页,第51页,第125页。尽管我们承认威廉姆斯所论及的统觉的统一性,也仍然不能因此得出概念论的结论,因为思维并不是优先于直观的要素,以至于可以将形式的直观完全划归为思维能力的结果。实际上,“纯粹概念只包含一个对象的思维的一般形式”(48)[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第52页,第51页,第125页。。也就是说,思维只是对象的单纯的形式,恰恰是以对象被给予为前提条件的,尽管对象被给予并不直接产生思维本身。威廉姆斯忽视了思维的非独立性特质,要言之,“在概念缺席的前提下的直观自身的统一性并无意义”这一判断,并不能直接得出“在直观缺席的前提下的思维自身的统一性有意义”。统觉的统一性虽然是先验的,但不是先验实在的,因此威廉姆斯所侧重的形式的直观的内容并非全然是概念性的。确切地说,形式的直观包含“概念性”的要素,但并不能径直断定形式的直观是概念性的,因为很可能的是“概念性”仅仅是形式的直观中抽象出的非独立性要素。反之,“非概念性”同样只是直观内容的一个非独立性要素,非概念论所集中的直观的形式的“非概念性”完全是对非独立性要素的过分强调。

综上,相比于麦克里尔那样的激进的非概念论,威廉姆斯的立场相对更加合理,对其稍加修正就会得出我们的结论。概念论和非概念论都过分强调要素的单一作用,未能彻底明白两种要素的浑然天成。我们将根据康德的文本还原这两种要素的不离不杂的关系。

三、作为内在统一的“感-知”(Under-sensi-standing)

当概念论和非概念论的争论最终集中到作为纯粹接受性的直观的形式时,双方进入一种类似死胡同的窘境:概念论无法充分证明直观的形式本身的统一性是概念性的,只能将直观的形式这一纯粹接受性作为一种有待综合活动加以现实化的潜能打发掉;非概念论也未能给出正面的阐明,仅仅提供一种逻辑可能性,我们很难对这一纯粹视域的层面再多说什么,亦不清楚其统一性与概念的统一性究竟有什么区别。正如康德所言:“一切直观,如果它们不能被接受到意识中来的话,不论它们是直接地还是间接地对意识发生影响,它们对我们来说就什么都不是,也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49)[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第52页,第51页,第125页。

关于概念论和非概念论的争论,我们的主张是探讨争论双方的立论前提。我们认为感性与知性、直观与概念是互相嵌入统一的一个整体,感性与知性的分别只是一种分析的策略和视角,实际上,二者是一种“不离不杂”的混元一体。二者的区别并不是截然的经验的区别,也不是单纯逻辑的区别,而是一种先验视角下的区别。这正是康德的分析策略——先验的抽象反思造成的。

(一)康德对感性与知性的理解

康德在先验感性论的开头就给出这一分析策略:“在先验感性论中我们首先要通过排除知性在此凭它的概念所想到的一切来孤立感性,以便只留下经验性的直观。再次,我们从这直观中再把一切属于感觉的东西分开,以便只留下纯直观和现象的单纯形式,这就是感性所能先天地提供出来的唯一的东西了。”(50)[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第27页,第7页,第40页,第43页,第55页,第62-63页,第109页。但康德的章节安排顺序容易引起误会,似乎康德先分析感性、再分析知性,这种理解下的二者的统一是一种后成的统一。但康德强调的是一种先行的统一,例如在《纯粹理性批判》的第一版序言说:“有些书,如果它并不想说得如此明晰的话,它就会更加明晰得多。这是因为明晰性的辅助手段虽然在部分中有效,但在整体中往往分散了,这样他们就不能足够快地让读者达到对整体的综观。”(51)[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第27页,第7页,第40页,第43页,第55页,第62-63页,第109页。

我们的任意一种知觉行为都是一气呵成、浑然一体的,这其中夹杂着很多成分,无法经验地加以区分,例如我们无法经验“同时”,只能无矛盾地设想一种“同时”。同样,康德在论述感性和知性的时候也不能真正经验地对感性与知性加以区分,因为感性直观形式与纯粹知性概念恰恰被理解为在经验之先并使得经验得以可能的条件,因此区分不可能从经验上做出。康德甚至认为在直观的形式中,空间和时间也不是在经验上能区分的,他认为“空间和时间是一切感性直观的两个合在一起的纯形式,它们由此而使先天综合判断成为可能”(52)[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第27页,第7页,第40页,第43页,第55页,第62-63页,第109页。。可见,所谓外感官和内感官的区别也不是经验上的区别,二者总是合在一起发挥作用。

同时,康德强调感性与知性的区别也不是纯粹逻辑上的区别:“莱布尼茨-沃尔夫的哲学在把感性和智性的区别仅仅看作逻辑上的区别时,就对我们知识的本性和起源的全部研究指示了一种完全不正当的观点,因为这种区别显然是先验的。”(53)[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第27页,第7页,第40页,第43页,第55页,第62-63页,第109页。康德将感性与知性的区别看作是一种先验的区别,即在先验视角下理解的区别。这种先验的区别是有意义的,当且仅当在考察我们是否具有独立于经验,并使得经验得以可能的先天的知识的时候。这一先天的知识可称之为先验的,这些要素根本不具有经验性的来源,而且还能够“先天地与经验对象发生关系”(54)[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第27页,第7页,第40页,第43页,第55页,第62-63页,第109页。。毕竟感性与知性的区分并不是人为的区分(单纯逻辑上或语义学上),因为知性并不产生直观的接受性,否则知性就是在直观,“一切直观作为感性的东西都建立在刺激之上,但概念则建立在机能之上”⑥。

(二)感性与知性本源的统一

最能体现感性与知性的内在统一性的是综合活动。综合总是对感性表象的综合,也总是在行使自发性。在经验层面,并无单独的感性,也无单独的知性,只有一种感性与知性浑然一体的内在统一性。这仍需要与另外两种似是而非的“统一”立场加以区别才能得到阐明:第一种立场是外在的统一,这是非概念论的立场,在这种理解下,感性有其独立的统一性,感性与知性只能刚好适合;第二种立场是收敛于一方的统一,概念论一般坚持这一立场,该立场坚持将感性加以知性化阐释,从而弱化了感性的功能。此外,还有一种更激进的立场,最著名的便是海德格尔的阐释:他将想象力描述为感性与知性“共同的根”,将知性“感性化”处理,并没有坚持康德对知性的先验的独立性的立场。正如奥诺夫和舒庭的批评,海德格尔将综合归给直观的形式,但综合是知性的自发性的结果,海德格尔的分析不仅赋予直观的形式以接受性,还赋予了自发性,这是一种误读(55)Onof & Schulting, “Space as Form of Intuition and as Formal Intuition: On the Note to B160 in Kant’s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Philosophical Review, 124(1), 2015, pp.32-33.。

与以上三种有关感性与知性的统一立场不同,我们认为感性与知性的统一是内在互相嵌入又必定先验的互相有别的统一。感性总是内在统一中加以理解的感性,知性总是内在统一中加以理解的知性。一般而言,所谓感性与知性的统一,似乎是通过感性和知性的一种合作。事实上,要点不是“分而合之”,而是“合而分之”。感性与知性在区分的意义上的统一已然是对内在统一进行先验区分后理解的统一。相对于本源的内在统一,这种先验区分下理解的统一是派生的,取决于先验反思的侧重点。在感性与知性的想象力的综合中,“按照其智性的综合统一来说是依赖于知性的,而按照领会的杂多性来说是依赖于感性的”(56)[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第27页,第7页,第40页,第43页,第55页,第62-63页,第109页。。因此,在经验上,想象力既不能说是感性的,也不能说是知性的,因为想象力是经验得以可能的要素,本身不能经验地加以理解。而在先验的理解下,想象力是知性的还是感性的完全取决于怎样的理解视角。正如康德的先验抽象反思的策略那样,“当我抽象掉空间的形式时,在知性中有它的位置,它就是在一个一般直观中同质的东西的综合的范畴,亦即量的范畴”(57)[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第107页。,当我们抽象掉知性要素,那么可以理解感性的接受性的独立意义,而当我们抽象掉感性的要素,我们也可以得出纯粹知性概念的纯粹智性的综合统一性。

所以,在先验的理解下,直观和概念是相互独立的,但不能得出结论:没有概念直观依然可以有自身的表象,或没有直观概念依然发挥着统一性机能。一方面,虽然概念并不规定直观的发生,但规定了直观的发生方式,在先验理解下直观的形式独立于概念,但在经验上直观总是形式的直观,而且并不是先有直观的形式而后在概念作用下变成形式的直观,而是在知觉经验意义上,直观总以“知性规定着”的方式发生。另一方面,概念在先验的抽象反思中独立于直观,但纯粹知性概念的单纯思维形式只有在先验的区分下才是可能的。因此,对于学界争论不休的“直观的统一性”到底是概念性的还是非概念性的这一问题,双方都是片面的。如果我们的分析是正确的,那么“直观的统一性”必然包含“接受性的非独立性要素”和“自发性的非独立性要素”,所以真正说来,“直观的内容是否是概念性的”完全是一个十分含混不清的表述,应该准确表达为“直观的内容是否包含概念性(或非概念性)”。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通过对概念论与非概念论的争论的梳理,我们将问题的核心引到作为纯粹接受性的直观的形式的问题,进而进入重新还原感性与知性的关系的任务。概念论与非概念论只有在各自一定视角下才是相对合理的,双方之所以纷争不断,是因为他们都没有看到康德对感性与知性的规定是先验反思的产物。在经验的知觉行为中,只有一个互嵌着发挥作用的内在统一,并没有单独的感性和单独的知性,二者的独立性只有在先验视角下才是可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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