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织女传说在英语世界的译介与传播
2021-11-24邓娜
【摘要】牛郎织女传说是最具中国文化特质的民间传说之一,英美学人自清末以来开始系统译介牛郎织女传说,译介策略及传播效果差别较大。传教士丁韪良以诗歌的形式对牛郎织女传说进行文学创作和加工,背离了中国民俗文化特质,译介策略带有“归化”特质。卡彭特的译介注重保留中国牛郎织女传说的口头特征和七夕民俗,口头性和书面性相结合,呈现“异化”特色,传播效果好。中国民间故事的对外传播工作是个综合性工程,我们应总结英美汉学家的译介经验,加强民俗学者、译者的协同合作,方能实现“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的文化传播目标。
【关键词】牛郎织女;译介策略;异化;归化
【中图分类号】H3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45-0103-02
基金项目:本文系湖南省社科联课题“中国民间故事在西方的译介与传播”(项目编号:XSP18YBZ009)和湖南省教育厅课题“中国民间故事的海外译介与传播研究”(项目编号:19A498)阶段性成果。
中国是世界民间故事园地中历史悠久、缤纷多彩、独具韵味的国度。民间故事作为耳熟能详的文学样式,是“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的最佳载体。英美汉学家们在领略中国民间故事的独特魅力后,自明清以来陆续进行中国民间故事的译介工作,向西方讲述中国民间故事。牛郎织女传说是中国著名的四大传说之一,历史悠久,传播广泛,形态多样,耕女织、儒释道等中国文化质素均有蕴含,很早就被汉学家译介到西方国家。本文从20多本英译本中国民间故事集中搜检出两篇牛郎织女传说译本,分析汉学家的译介策略及传播效果,为当下一带一路文化建设如何讲好中国故事提供针对性建议。
一、创作加工取向:丁韪良译介的牛郎织女传说
丁韙良系美国传教士,1850年以来先后在宁波、上海、北京等地充当传教士或中美两国政府的雇员或顾问。他著述颇丰,译有《万国公法》及《公法会通》等,著有《格物入门》 《汉学菁华》《中国觉醒》等,创办并主编了《中西闻见录》以及《尚贤堂月报》等杂志。[1]
丁韪良的《中国的神话与抒情诗》(1912)介绍了民间流传的薛仁贵、花木兰、孟姜女、牛郎织女等传说。他把牛郎织女传说译为“The Shepherd Boy and Weaver Girl or The Two Stars”,并用诗歌的形式来叙述这个传说,
分成《地上情侣》(The Lovers On Earth)和《天上情侣》(The Lovers In Heaven)两部分。他在注解中沿用中国典籍中黄河与银河相同的记述,说黄河是天上银河在人间的延续。
牛郎和织女住在黄河的南北两岸的一对恋人。牛郎常有过黄河来与织女相会。一次,牛郎游过河时被淹死。织女得知后自沉殉情。亲人发现后将两人安葬在一起。后来阎罗王被他们的忠贞感动,将两人送上银河,让他们每年七月初七相会一次。
丁韪良创造性地用诗歌形式讲述牛郎织女传说。如描述织女的外貌是:
Her eyes like those islets so brilliantly shone
That the fire-flies flew to her face,
And if she by chance to the river bent down
The fishes came up to gaze.
笔者试译:
她的明眸耀若星辰
萤火虫飞向她的面颊
当她偶尔来到河边
鱼儿立即游来凝望她。
丁韪良借用中国古典诗歌中的比兴手法来形容织女的美貌。他又挪用了《庄子》中“尾生抱柱而死”和祝英台为梁山伯殉情的故事来重述牛郎织女的悲剧命运。这些情节模式是以前牛郎织女传说没有的,带有译者的创作和重构特点,远离了牛郎织女传说的本真面貌,容易造成西方读者对牛郎织女传说的误读。他的译介方式还影响了卡彭特。卡彭特后来译介的牛郎织女中说“星河从天上倾泻而下,流到地上就成了浊流,叫作黄河,意思是黄色的河。姥姥解释说这是因为银色的天河一落地便变成了黄色”。这显然受到丁韪良说黄河是银河延续的影响。
二、口传取向与异化策略
牛郎织女传说在民众口头流传的历史悠久,根据口头流传版本来译介牛郎织女传说是最佳方式,卡彭特译介的牛郎织女就是典型,传播效果最佳。
卡彭特(Frances Carpenter,1890-1972)是名女摄影师兼记者,1890年出生在华盛顿,1912年毕业于史密斯女子学院( Smith College),父亲是名驻外记者,1908-1915年跟随父亲到过许多国家,包括中国。卡彭特出版过《中国姥姥讲故事》(1937)《韩国姥姥讲故事》(1939)《俄罗斯姥姥讲故事》(1933)。卡彭特有《中国姥姥讲故事》出版后因其新颖的故事讲述方式展现中国人的思想、生活和古老文化而深受读者喜爱,先后再版十余次。
卡彭特的《中国姥姥讲故事》(Tales of A Chinese Grandmother)的读者对象是美国青少年,书中选了30个民间故事,有盘古创世、灶神、观音、龙女、马头娘、牛郎织女、凤仙等故事。她在此书的开头先预设了一个爱讲故事的凌老太太和两个爱听故事的孙子阿双和孙女玉朗,每次讲故事情景都不一样。如《牛郎织女》(The Spinning Maid and the Cowherd)故事的开头:
“炎炎的夏日夜晚,凌家大大小小总会聚在自家芳香园的圆石桌旁。星光洒落下,无论是家里的客厅还是姥姥的宅子都没有这园子来得凉快。柔和的月光下,只看见蒲扇一前一后地扇着,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微风吹拂,远处的风铃也时不时地发出叮铃铃的响声。孩子们安安静静地坐在弯弯的石凳上听着大人们或吟诗或讲故事。
今晚的银河看起来清澈而又安宁,”凌家姥姥抬头看着银河的星辰闪烁下形成的一条宽阔的白色光芒说道。“这就好了,可怜的织女今天就能顺顺利利地跨过鹊桥与她心爱的牛郎相会了。” [2]
卡彭特译介的牛郎织女传说讲述牛郎在溪边放牛时看见七个仙女在河里洗澡,水牛告诉牛郎七个仙女中织女是最美丽聪慧、善于织布,把石头下的红色衣裳藏起来便可娶她为妻。牛郎照做得到织女。婚后生下两个孩子,生活幸福。天宫里的织布机因为织女走了便再也没有谁能织出柔软的丝绸衣裳,王母娘娘知道后派出信使到人间来传唤织女回到天宫织布。牛郎得知后披上牛皮追到天宫和织女相会。织女见到牛郎后整日谈情说爱,忘记织布的正业。王母娘娘知道大怒,取下一根银簪在天空中划下一道线变成星河分开牛郎和织女。凌家人相信那条星河从天上倾泻而下,流到地上就成了浊流,叫作“黄河”,意思是黄色的河。姥姥解释说这是因为银色的天河一落地便变成了黄色。生气的王母娘娘还把织女和牛郎变成了两颗闪闪的星星。分开后,牛郎和织女伤心欲绝,玉皇大帝决定帮帮他们向王母娘娘求情。王母便答应两人每年七夕相会。后来人间的女子把织女敬为掌管纺织的女神,七月初七向她乞巧,女孩则投针验巧。
卡彭特译介的牛郎织女传说是英译本中故事性、生动性俱佳的译本之一。卡彭特说她的《中国姥姥讲故事》借鉴过倭纳的《中国神话传说》《中国神话词典》和Ferguson的《中国神话》等汉学家的系列中国神话传说译本。她译介的牛郎织女传说是把仙凡恋爱型和双星惩戒型牛郎织女传说融合在一起的,同时把七夕习俗也较详细地介绍。卡彭特的这个译本在英语世界受到读者喜爱的原因有:采用了“异化”译介策略,注重保留牛郎织女传说的民间面貌,注重呈现中国民俗文化元素;二是口传传统与书面性结合。民间故事是借助口头讲述的,变成书面文本后需要补充文学性。我们发现卡彭特译介的牛郎织女传说有不少详细生动的描写。如 “两个漂亮的孩子给他们的家带来了光明,在他们的屋檐下,充满了爱和欢乐。但在天上,织女留下的织布机上,再也没有这么一件柔软的丝绸衣服。她的姐妹们都不能纺出这么细的丝,也织不出这么光滑的布。”
卡彭特的譯本特别注重营造故事讲述的现场感。如在牛郎织女传说的最后,这样介绍:
“今晚的月光皎洁,姥姥,我们何不也来试试穿针比赛呢?”阿双的姐姐问到。她对自己的刺绣手艺很是得意。老夫人便派她的女仆去取来针线。院子里的每个女人,每个女孩儿,甚至是小玉朗,都一手拿针一手拿起了线。夜色朦胧,她们试图把丝穿进针眼,满院子都洒满了欢笑。当玉朗率先举起穿好的针线,所有人都惊呼起来为她鼓掌。” [3]
尽可能保留原汁原味、兼顾民间故事出版物的可读性特点,把口头性与文学性相结合,注重设计故事讲述现场气氛是这部民间故事集成功的重要因素,也为我们今天如何译介中国民间故事提供了有益经验。
三、结语
牛郎织女传说散发出中国乡土文化的男耕女织底色,很早受到英美学人的特别关注。牛郎织女传说在长期演变过程中,异文众多,呈现缤纷多彩的特色,在民间口头流传和文献记述中差别较大。由于英美学者译介策略、读者期待和底本选择不同,导致出现偏离本相和误读等问题,亟须当下从事中国民间故事的海外译介工作的学人重视。我们应注重保留中国民间文化的本真性,精心挑选口传版本,留意民间故事书面化过程中的口传和文学属性,民俗学者和海外译者应协同合作,方能实现“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的宗旨,促进世界文化的“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和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
参考文献:
[1]王文兵.丁韪良与中国[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8.
[2]Frances Carpeneter,Tales of A Chinese Grandmother,
Charles E. Tuttle Company,1973:182.
[3]Frances Carpeneter,Tales of A Chinese Grandmother,
Charles E. Tuttle Company,1973:189.
作者简介:
邓娜,女,湘潭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翻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