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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的仿猎原理

2021-11-22路云亭

成都体育学院学报 2021年2期
关键词:球类狩猎足球

路云亭

尚需说到足球的原点。足球的原点不仅是一个值得回味的问题,还充满了多元性和一定程度的矛盾性。足球原点说包括了刚性化的内涵,其主体内容在于足球缘起层面,足球缘起说中包括乡村利益纠纷说、古罗马球戏说、首级球变说、本能踢球说、蹴鞠表演说,诸多的说法给足球关注者带来了不断扩大的想象空间。然而,足球的柔性化的原点在于狩猎。足球的生物性能量巨大,从根本的立场考量,足球更像是一种对人类原始狩猎的再现形态,它代表的是一种人类在向其他星球生物表演的宏大意愿。从人类原始狩猎的镜像中不难看出,上演一种狩猎情节往往能够激发大众的原始生存情绪。如果联想到泛狩猎时代的诸多的社会面相,狩猎自身的丰富性还可以催生出更多的思考点。足球从来就是一种固化的原始游戏行为,它更倾向于充分、彻底、完整地使用身体语汇,并在合适的时空场域中再现人类先祖的基本生活、仪式与进化规程,足球的基本意义在此得到了很好的诠释。

1 足球狩猎基因散落在其肌体的所有细节当中

现代人更希望看到足球的独一性品格。这里需要阐明,足球除却想象性的定义指标外,还特指一种精神原乡,足球的原乡性也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其他的各种缘起说。唯物主义者将世界划分为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两类,足球也是如此,足球有物质性的一面,亦有精神性的维度,而足球的灵魂则体现在如此地界。整体而言,足球的原发性兴起点是人的肢体,而足球的精神性原点则是狩猎,或是一种对狩猎现象的戏仿过程。于是,史前狩猎现象就沟通了足球的物质真实性与精神真实性两者。足球由此而走出了纯肢体语汇的领地,步入一种与现代多元文化重新架构的新境地。正因如此,足球不仅有表演学的意义,还有传播学的价值,更有跨文化合成的意味。质言之,足球一直有一种超越身体游戏的动能,那便是它对原始狩猎行为的戏剧性再现程序。足球的戏仿说就此成立。

戏仿是一种隐喻,同时也是一种超越特殊真实性的更大的真实。在足球的世界里,狩猎隐喻从未有消减之迹象,足球的多维性也展示在这里。英语中的“sport”一词原本就和狩猎有关,哈金斯在其《维多利亚时代的体育》一书的前言中开宗明义地指出了“sport”一词的狩猎寓意。“直到1901年之前,数以百计的以‘运动'为题目的文献中都可以看到它被形容为狩猎游戏,其中包括《粉、刺、矛:运动混合泳》(1889 年)一文,这些文献中都加上了‘冒险'(通常是宽泛的)‘素描'‘回忆'‘故事'‘漫步'‘世界'‘场景'和‘笔记'等名词,这些用法表明维多利亚时代大英帝国的人们为他们真实或夸张的功绩找到了现成的市场。有关运动的‘枪'‘火器'和‘步枪'的书籍表明了他们对屠杀技艺的兴趣。”[1]足球是竞技游戏,而从微观叙事的范畴考量,它仅仅是一种有高度可视性的球类运动,更是一种真实的狩猎戏仿行为。

莫里斯研究足球使用了人类学的思路。从狩猎习俗的角度出发,莫里斯关注到了足球与古罗马斗兽场的链接关系。莫里斯认为斗兽场是人类乡村狩猎演进到城市后的一种新形态。“如果城市居民无法驰骋到乡间狩猎,那不如把动物带到城市中心,在封闭的空间里对它们发起挑战,让成百上千个失意的猎人前来围观。”[2]这里展示出一种非狩猎的屠宰场面。现代人早已步入了高度文明化阶段,但还是保留着猎食者的基本生活方式,现代商战可以部分替代古代战争,而包括足球在内的诸多现代球类项目却一直在复制狩猎行为,于是,狩猎、戏仿、足球、现代性之类的概念就会纠缠在一起,而四者之间又有相互的依赖性。

现代人仍是食肉类生物,正因如此,现代人的嗜血性就不会完全消失。人类社会仍旧存在宰牲现象,宰牲现象也可视作狩猎活动的遗留物,它是一种在高度文明体系下的非文明的遗存,亦可说是一种非文明前提下依然存活的极限文明。人类社会中的很多族群只能以禁忌、感恩、祈祷之类的方式完成自我的救赎。莫里斯认为,现代足球场受到了古罗马斗兽场的影响。“在这一时期,罗马领土内建起了七十多座类似的竞技场,虽然没有哪一座如最早的斗兽场一般规模宏大。”[2]人类的狩猎业是最具根本性的原始行为,其背后包含了后世所见的现代养殖业、屠宰业之类的产业链。其实,类似的斗兽也仅仅是一种充满娱乐性宰牲现象,其本体仍在狩猎业。

罗马斗兽行为仅仅是一种带有人类自身审美记忆元素的宰牲前奏。斗兽业是宰牲的娱乐化前奏,当斗兽行业的娱乐性遭遇审美疲劳的冲击之后,其所拥有的市场感召力就会急速下降,于是,人们迫切需要一种更符合人性化的宰牲方式出现,借以替代原始的宰牲业。现代养殖业、屠宰业即属此类,两者都在改变宰牲的操作程序,并试图将原始的宰牲业变成一种隐性的操作流程,文明化的宰牲改革意味着人类的进步,它宛如横亘在人类极端行为中的平衡器,将人类内心深处隐约可见的恻隐之心呵护得十分到位。人们还在怀念原始狩猎的诸多细节,仍需一种既能满足现场狩猎想象又能维护恻隐之心的良策,足球之类的球类运动就此出现,球类运动都有戏仿狩猎的元素,而足球则担负着主体戏仿的重任。足球竞技的过程足以全面再现狩猎镜像,还可以宣泄掉源自人类记忆深层关于宰牲行为的负罪感,由此可见,如足球这样的球类运动便成为一种人类完成自我救赎的职业,足球的宗教性、道德性以及复合性的文化理性皆源于此。足球不仅缔造了一种有关史前狩猎业的戏仿工程,还建立起一种于此相关的复合性文化。

人类很早就有参与、体验以及观赏大型逐猎现象之喜好。西汉时期的扬雄就写过《羽猎赋》,扬雄的大赋旨在制造一种浩大的狩猎场面,显示贵胄集团行猎时的权威感。“及至车飞扬,武骑聿皇;蹈飞豹,绢嘄阳;追天宝,出一方;应駍声,击流光。”[3]扬雄勾勒出了汉代皇族狩猎的宏伟图景,但迫于高度的威权烘托需求,并未触及猎者的动作细节。东汉末年的王粲也写过《羽猎赋》,记述了东汉时期贵族狩猎的盛况。“鹰犬竞逐,弈弈霏霏。下韝穷緤,搏肉噬肌。坠者若雨,僵者若坻。清野涤原,莫不歼夷。”[4]王粲突出的是人本位的立场,将动物被猎杀后的细节描述得十分传神。唐代李白写过《大猎赋》,李白的《大猎赋》写出了三重面相。李白先写猎者的勇武姿容。“脱文豹之皮,抵玄熊之掌。批狻手猱,挟三挈两。既徒搏以角力,又挥锋而争先。”[5]还写出了捕猎成功之状貌。“鹰犬之所腾捷,飞走之所蹉蹶。攫麏麚之咆哮,蹂豺貉以挂格。”[5]不仅如此,李白还写出了擒获猎物时之美图。“龙伯钓其灵鳌,任公获其巨鱼。穷造化之谲诡,何神怪之有馀?所以喷血流川,飞毛洒雪,状若乎高天雨兽,上坠于大荒;又似乎积禽为山,下崩于林穴。”[5]由此可见,古代中国虽然属于农耕文明,追求一种人与土地的亲缘情结,但在贵族社会里,一直有狩猎之习。

从贵族狩猎的风俗习惯上看,中国与英国大体一致。李白《大猎赋》写到了飞车逐猎的镜像。“养由发箭,奇肱飞车,巧聒更嬴,妙兼蒱且。”[5]莫里斯也看到了古罗马的战车文化,并将其与代表现代狩猎文化的足球联系在一起。“许多现代作家都曾大肆描写一种由两支队伍对抗争胜的古代运动‘episkyros'。表面上听起来,它俨然就是当今足球运动的先驱,但现代学者们反驳了这种观点,经过仔细地研究,他们揭露,其实‘episkyros'是一种和足球非常不同的投球运动作为非竞技性的锻炼或常规热身练习,这些古代球类运动并没有吸引到多少观众。”[2]不难看出,战车文化不仅源于人与人之间的竞争,亦为一种人与猎物之间的链接媒介。

不同的生活方式会产生出不同的文化类型。如果从狩猎学的角度看,足球的精神本体源于人们的史前性的生态观、动物观乃至人际观。在此意义上看,人类社会中残留下来的史前性生活习惯就显得不太令人难以接受。莫里斯曾经讲到古罗马斗兽与足球的关系。“这一源自古罗马的习俗至今仍有不少遗风,其中最显而易见的就是斗牛——它在罗马的竞技场上受到追捧,如今则继续存在于西班牙和其他地方的现代斗牛场中。”[2]足球绝非一种斗兽式的对抗形态,但是,足球高度宽容了那种对斗兽形态的扮演现象,质言之,足球竞技中不仅保留下了人类史前时代的一种群体缠斗的生活习惯,还融含了人类史前狩猎的诸多元素。郑也夫不无感慨地说:“人类从来就喜欢观赏粗野、激烈、甚至残酷的角逐。”[6]这便构成了一种看似浑莽一体的史前语境。原始逐猎只能是人类或其他猎食类动物的一种本能,但在人类社会中,其历史观照性能量就十分明显,即任何一种文化遗产都可能激发出野蛮与文雅两种截然对立的元素,足球更是如此。

众所周知,足球源于英格兰,而英格兰人为岛国国民,迫于地理环境的局限性,英格兰人做事果敢而决绝,其行为中可以折射出岛国人的民族性。同时,英格兰人也是日耳曼后裔,带有日耳曼人高度理性主义的思维特质,这些先决条件都为现代足球的生发、孵化与成熟提供了保障。还须说明,英国早年曾受到罗马文化的影响,英格兰人也便自然而然地带有古罗马人崇尚强力娱乐的精神习惯。正因如此,英格兰人对人类在自然进化过程中遗留下来的残忍性行为的忍耐力很强。英国学者乔治·莱利·斯科特曾说:“在罗马帝国最强盛的时候,皇帝和贵族们很高兴看到战俘、罪犯、奴隶各色人等被迫充当角斗士,被野兽撕咬得血肉模糊,而当人手缺乏的时候,就让动物与动物互相搏杀,决一生死。”[7]英国人的类似习性一直保留下来,且构建出了他们的独特的动物观。“这一习俗的回声,幸存在今天的西班牙斗牛中。另一个回声幸存在英国的猎狐中。”[7]了解英格兰人这种生活习惯,就更为容易理解包括足球在内的英国户外体育的精髓,推而广之,人们尚可更好地理解他们对近代竞争性商业社会建设的强大动能。

英国人最终也没有养成观看斗牛与斗鸡表演之类的习惯。其中的道理很简单,英国人更喜欢参与性运动,而厌弃了观看动物厮杀的习惯。英国人选择并保留了狩猎习俗,也便选择了足球,两者的文化脉络性完全一致。莫里斯对足球中狩猎性阐释充满了决绝的态势,其中涉及马戏业。“第二类不那么明显的遗风便是现代马戏团中的驯狮表演和其他类似的动物表演。”[2]马戏演出的确可以给从事这项行当的人带来了一些利益,但也会给当事人带来很大的麻烦。动物保护主义者一向反对马戏业,认为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严重违背了动物的天性,或者说巧妙地利用了动物的某种天性而罔顾其他,马戏团中的动物表演看似好玩,其背后则浸润着奴役、虐待以及残害动物的元素,因此,在激进的动物保护主义者看来,马戏表演永远有罪,依此类推,马戏团也便永远是一种犯罪组织。激进的动物保护主义者甚至会对马戏从业者实行身体攻击,为此,很多国家的马戏团不得不遵守繁琐的动物福利制度,恪守动物伦理规则,借以降低社会压力。然而,多样化的反对者的介入使得马戏业濒临破产。莫里斯也谈到了动物伦理问题,尤其关注到了斗狗活动的野蛮性。“第三类遗风则是‘纵狗斗兽',尤其是‘纵狗斗牛'。”[2]狩猎不是马戏表演,狩猎活动虽然也涉及杀死动物之类事宜,但是狩猎与马戏表演完全不同。狩猎时期,猎食者与被猎食者的地位大体平等,且带有野外鏖战的前提。正因如此,源于狩猎的足球开始大肆风行,而源于非狩猎游戏的其他体育项目则很难得到更多人的接纳。扩大一下视野还可以看到,球类项目炫技性很强,可以公开展示技艺,很少有人质疑其存在的合理性,而马戏表演却经常受到其他人士的批评,与之类似的还有宰牲业,宰牲业虽然有更大的隐蔽性,但是,很多国家的人士宁愿将其列入禁忌类文化,而极难将其搁置到可供观瞻的公共空间。

2 足球是对狩猎行为的复合性纪念方式

不妨作出这样的推理,由于13 世纪以来英国狩猎文化的兴起,古足球才未曾遭受到英国人的彻底的禁绝,那里呈现出一种狩猎文化与足球文化的自然传承秩序。两者的环境因素是户外性,两者的精神品格是挑战性,两者的价值启示是团队性,两者的快感来源是娱乐性。足球由此变成了狩猎的戏剧化表演形态,而足球竞技由此获得了新生,可以预见,足球肯定要比真实的狩猎更具象征性意义,也更易获得民众的青睐。尽管原野狩猎是一种人与野兽之间的真实抗争,其中不乏风险因素,但是,足球竞技有高度的戏仿性,带有逼真性的仪式感,由此,很难说真实的狩猎就一定比足球竞赛更紧张。

由足球的狩猎特性还可以导入一种人与动物的互动历史。介于马戏业与养殖业中间地带的便是动物的竞技性表演现象。古罗马的人兽格斗、西班牙的人与牛斗、中国黔东南、浙江的金华的牛与牛斗,都未曾完全舍弃平等与公平原则,正因如此,尽管上述三者都遭到过动物伦理学家批评,但仍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其中的理由很简单,他们不仅维护了动物的天性,还允许它们在固化的地点展开对抗,其所追求的是一种对屠宰业规则的否定意向。人类为了生存,逐渐滋生出养殖业,而养殖业的派生物便是屠宰业,然而,屠宰业却会窒息人类的狩猎欲望,人和动物的关系再度限于僵局。人类至少希望保存下与失去野性动物的直接竞争的场面,足球便成为一种合适的选项。足球传播缘起于两种动机,英国人创制足球,仅仅为的是捍卫本国人的生活旨趣,而英国之外人士接受足球,却旨在填补自身文化的短板,这种短板便是人类对于狩猎记忆的渴求感。然而,后续的问题随即出现,进入文明化时代以来,动物伦理学的意义不断为更多的人所认知,人们既希望吃到可口的肉类,同时也希望看到一种久违的狩猎场面,现代足球就成了满足这种人类观看狩猎表演欲望的最佳实现体。莫里斯对此有过解读。“在球场上的所有球员当中,两位守门员是和象征性狩猎者最不一样的。他们更像是被逼入绝境的猎物的爪子,为了保护自己脆弱的表面而发起猛攻。只有当他们将球开向球场远端时,他们才成为猎杀另一侧球门的攻击力量的一部分。”[2]足球的本性及体现于此,足球的高端性也展示在这里。

只要仔细观看古罗马竞技现象就发现,古罗马与古希腊的竞技现象不同,人所熟知的田径为运动之母的说法其实针对的是古希腊体育及其内在精神,而古罗马的游戏体育则体现在高度的世俗欢乐的语境上。如果说古希腊体育是一种道德教育教材的话,那么,古罗马体育就是一种娱乐至死的范例,且以球类项目为范例,莫里斯看到了球类项目在古希腊的呈现形态。“在当时,球类运动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古典时代,它们的踪迹遍布希腊和罗马,但却从未得到认真对待。”[2]莫里斯将英国足球理解为狩猎式足球,而非其他类型的足球,恰好释读出了英国人的民族性。

了解了上述的事实便可以更好地理解球类运动本体价值。球类运动大体有两种流向,即持械类球戏与亲触类球戏,持械类球戏包括棒球、板球、乒乓球、网球、曲棍球、冰球之类,亲触类球戏包括足球、篮球、排球、手球、水球、毽球之类,同时也包括广泛分布于世界各国的拍击类、踢击类或抛掷球戏。相比较而言,足球也具有宏大的开放性。“辛西娅曾跟友人说:球如人和事,球在脚下,人和事在手上,脚能把球玩好,‘手腕'不能把人和事玩得转吗?足球的美不在踢,而在于玩,玩球就美丽的西班牙女郎是玩弄对手!”[8]足球的生物性论题时常为人关注,但是,足球的生物性折射的是生命本身的自在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比赛由它的结果来定义,那么足球就是进球。每一支球队都拥有敞亮的一面,即积极进球。每一方也都有阴暗的一面,即阻止进球。而在这样积极和消极、阴和阳的中间就是足球。假如得到了它,就相当于走到了向光面。相反,没有得到的一方就处在背面。”[9]人们经常使用“脚法细腻”之类的话语来描述南美球员,这便说明,足球中也有异乎寻常的精细化操作现象,然而,足球的精细化操作之道与乒乓球等小球差异很大。

要想深度解读足球的本质,且须将开放性、极限性与强固度指标作为探索的切入点。布雷德坎普不仅看到了足球和其他球类运动的本质差异,同时也洞察到了足球的优势。布雷德坎普也试图解读球类项目之间的差异之美。“篮球、美式棒球、曲棍球、手球、高尔夫球——它们及其他运动类型同样都使用球类。然而没有哪种球可以像足球一样具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原因就在脚下:没有哪种工具操控起来像足球一样可以如此简单同时又如此复杂,而且在其心理上和外形上具有拟人的特征。”[10]排球、篮球、手球之类的球类项目只允许以手触球,如此操作一番,皮球便只能成为一种捕猎器具,以工具击球的球类项目如网球、乒乓球、板球、棒球、冰球之类,其皮球本体宛如猎物或武器,而非伴侣。如果将球类运动整体上看作是一种狩猎隐喻的话,则可以更好地看到其本质。其实,包括足球在内的所有的球类项目的参与者的终极意图便在于获胜,猎食者一旦狩猎失败,便意味着失去食物,如果猎食者遭到其他猎食者压制,还会丧失了赖以生存的猎场。因此,球类运动与其他任何一种纯竞技项目一样,是一种毫无退路可言的游戏,从竞技的决绝性层面考量,足球运动的决然性内质还要体现得更为明显。拉斯洛·孔更看好原始体育中狩猎工具的实在作用。在漫长的岁月中,史前人类经历了充满无数艰难困苦的历程。通过不断的成功和失败,他们发现有的动作有效,而有些动作则导致失败。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学会最有效地使用武器,掌握攻防动作和模仿他人的这一类动作,是很有用处的。由此可知,足球的工具论与合作论形成了一种矛盾。就个体的意义而言,足球工具论更有合理性,但作为群居动物的人来讲,足球的终极价值体现在团队合作层面,由此可知,皮球球体的核心象征身份是伴侣。布雷德坎普看到了球体和人的高度复杂的关系。布雷德坎普显然试图解读足球和艺术的某种链接点。“为了达到表现的多样性,皮球必须在硬性和依从性之间具有一个只能靠直觉预知的中心点,这是每位球员在比赛开始前就按一定规程尽情享受过的。”[10]布雷德坎普看到了球体和人的高度复杂的关系。“要在最初接触时合乎规范地向皮球致意——在比赛开始前没能多次接触过、移动过、与之共舞过的人,在比赛开始时会感到障碍。必须把皮球作为面对面的人来认真对待,就像在对话中一样,这样在比赛中才能收获理想的效果。”[10]由此可以看出,接触足球的人群中也存在强大的恋物癖现象,球员对球的依赖性非常强。中国的武侠小说家经常提及人刀合一、人剑合一之境,其实也隐含有恋物癖的因素,而其中的极端崇尚者还可以将此意推演到拜物教之境地。人们经常看到罚点球的球员亲吻皮球,这个动作除却有释放压力、祈求上苍保佑之类的意味外,还有拜物教的动机,由此也可以看出足球与其他球类项目的细微的差异点,更可洞见足球运动与人类的终极关怀的绝对链接点。

莫里斯特别关注到了足球与狩猎的链接方式,借以证明足球的史前特质。“足球部落之根深植于我们的先祖世世代代以猎捕野兽为生的原始时代。几乎整个人类演化史都发生于那个狩猎时代,那时对猎物的追逐可并不是一项体育运动,而是一件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2]这便催生出另一个问题,始于13 世纪英国的古足球是否涉及狩猎?如果无涉狩猎,足球缘何存在于今?其实,回应这个问题还会从狩猎现象和狩猎文化的角度介入。

从传播学的角度,维多利亚时代英国贵族的猎狐活动名声很大,诸多纸质文本对其作出了记述,其实,这样的习俗可以追溯到更远的时代。恩格斯在其《自然辩证法》中曾说:“在英国猎狐的时候,每天都可以观察到:狐是怎样正确地使用它关于地形的丰富知识来躲避它的追逐者,怎样出色地知道和善于利用一切对它有利的地势来中断它的踪迹。”[11]汉语版的《布克狗》曾在注释中讲述过英国和猎狐犬的来历。“猎狐犬的历史可追溯到13 世纪英国开始组织猎狐时。”[12]正如马戏业遇到动物保护主义者的批评一样,英国贵族的狩猎在20 世纪也饱受动物保护主义者的指责,并因此而走向没落,而其在其他领域中的衍生性文化品则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其中包括足球以及其他各种球类游戏。由此不难看出,英国体育看似集约式地诞生并催熟于维多利亚时代,其更远的起源处恰在于13 世纪伊始兴起的集群性的狩猎行为,这便意味着英国的古足球与狩猎活动兴起的时间大体一致。英国的狩猎游戏文化至今仍然充满了生机,它也展示出了英国人对狩猎文化与足球文化独到的理解。

球类项目源于狩猎并非偶然,它记载的是人类进化过程中最为关键的时间节点,球类运动也就此成为一种讲述人类史前生存活动的经典镜像。球类项目具有类同性,古足球本身既然可以派生出至少7 种类型,而足球与狩猎的关系则会呈现出更大的推演维度。质言之,球类游戏是人性自然性的延伸,其与狩猎的习惯紧密相连。这里还会推演出另外的问题,球类游戏动用了人类身体哪一个主体器官?足球到底应该以手触球还是以脚踢球?回应这样的问题并不容易。其实,足球本身有很多隐而不显的动能,它完全围绕着触球的全过程,并以此为起点,激活游戏者的占有欲,并最终取得象征性的优胜地位。足球最大的长处就在于它既蕴含有个体价值实现的元素,还高度抽象地演绎出一种集团对敌的情节。足球也因此让更多的人获得了满足感。

莫里斯高度认同狩猎与球类即其他运动项目的特殊关系,其中蕴含着一种超隐喻的价值。大致而言,由狩猎派生出来的球戏总量要大于古足球衍生出来的足球系列。莫里斯认为足球优于其他球类运动之处便在于其拥有更为高的精神强度,换言之,人类只有在类似足球这样的球类游戏中才可以获得极限性精神满足感。“足球成功保留了如此多原始狩猎的元素。有的运动项目也保留了些许,但遗漏了其他的元素,因此和原始狩猎比较起来就差远了。射箭、飞镖、保龄球、台球、双向飞碟射击、撞柱游戏、冰壶、槌球游戏和高尔夫全都将重心放在了原始狩猎模式的高潮部分瞄准目标。”[2]莫里斯恰是从狩猎的角度看出了足球运动的优越性地位,其中的理由很简单,狩猎以外运动项目的风险性普遍较低,因此其受人关注的程度就远不如足球这样的球类运动,而构建出足球极高精神强度的还有参与人数的缘由。“这些项目也需要磨炼出色的技术,但可惜的是,它们缺乏身体上的危机和风险,也没有急速追逐中的大量体力消耗,更不用提狩猎团队成员之间的复杂关系与积极合作。”[2]质言之,运动项目的进化过程与人性有关系,人性化程度高的项目往往更容易成为大众运动项目,相反,人性化维度低的项目便只能成为一种小众化运动,像足球这样人性化维度极高的项目便很自然地居于所有球类乃至所有体育项目的顶级地位,不仅如此,足球还有继续扩大优势的空间,亦更有机会获得传播学意义上的优势。莫里斯站在足球本位立场上分析了其他运动项目的特点。“网球和壁球这类项目更加激烈,但依然少了典型古代狩猎场景中的团队结构。各种形式的竞速——尤其是赛车——十分凶险,有了不可或缺的风险因素,但却少了一些其他特征,例如至关重要的瞄准元素。赛车只不过是狩猎过程中‘追逐'元素的机械版而已。”[2]足球将自然人的围猎、追逐、拼抢类游戏改造成一种普世性的动作信条,从而成就了其复合化的竞技品格。

3 狩猎精神对以足球为主的球类项目的贯通

足球与狩猎学融合可以生发出诸多的学理联系点。整体而言,足球自身的狩猎寓意便很鲜明,其典型的狩猎原型学价值已然弥漫到人类生活的诸多领域,人们就此可以看到足球在球类项目中的优势。“综观各种和足球更接近的运动项目,例如篮球、无板篮球、排球、曲棍球、棒球、长曲棍球和各种以拉格比规则为基础的橄榄球,它们似乎都在狩猎场景的至少一个方面存在不足。”[2]世界上现存的各种运动项目的演化过程很像自然界中的物种进化,任何一个物种都是特殊环境作用下的产物,本无优劣、高下、尊卑之分,但是,各种生命体有生存机理的巨大差异,在特定的自然环境中,存在相对性的优势与劣势。

足球有其独特的生发肌理,足球运动的相对性的优势也就体现在这里。莫里斯先分析了亲触球的运动项目。“有的项目(如篮球和无板篮球)包含大量的高速动作,也有能形成高潮的瞄准目标元素,但是身体面临的风险太少,其瞄准动作本身也和‘射弹动作'相去甚远。”[2]在莫里斯看来,橄榄球的劣势在于缺乏精确瞄准的特性,但是,橄榄球的优点也展示在这里。“各种以手控球、可持球奔跑的橄榄球比赛足够激烈,而且包含着或许是最大限度的身体上的风险与威胁,但缺乏直接导向高潮(瞄准目标)的流畅动作。”[2]在足球的映衬下,工具类触球的项目更无太大的优势。“相比之下,板球和棒球的瞄准元素就原始得多,但是在比赛中有太多的静态内容,而且缺乏整个狩猎团队全速追逐的紧张感。”[2]不难看出,足球的特点不在于竞技流程多么复杂,而在于人与球、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复杂性,其中蕴含有极为强大的可塑性、粘合度与适意度。整体而言,足球场域中的物象只有三种,分别是队友、皮球、对手,三者的关系充满了互动性、矛盾性与相对性,其中不乏穿插游动的镜像,亦有高效组合的套路,还有人球不离式的长歌猛进之举。三者的组合,可以构建出兼具实用性与审美性的线条,足球的运行道路由此而成,而其构成的线条镜像则是一种程序化、程式化与创新度的融合体。质言之,足球的规则简单,因为狩猎的内涵更简单,狩猎的唯一内涵就是获取猎物,足球亦如此。狩猎行为貌似的简单,却无可遮蔽掉其内涵的复杂性,足球亦如此。足球的内涵同样带有复合化品格,其中既包括了大量的无意识的技术因素,也有相对复杂的战术因子,更有凌驾于足球竞技学之上的复合性的赛事学内容,而后者则拥有相当多的智力元素。莫里斯高度肯定足球的极限复合性特质。“如此看起来,没有哪种运动能像足球一样,集原始狩猎的各种元素于一身。不过我们也得承认,少数项目确实非常接近了,如澳式橄榄球和不同形式的曲棍球。为何这些运动项目在世界各地的风靡程度远逊足球?着实令人费解。”[2]这里不妨再度回归到球类运动的大环境中,借以说明球类运动的共生性、派生性与重构性特质。正如古足球已然派生出足球7 系一样,曲棍球也可以派生性4 种系列。但是,各种旱地曲棍球以及冰球都仍旧存在球体太小之缺点,观众难以看清楚人球合一的具体状态。尽管如此,莫里斯还是看到了曲棍球优于于其他球类项目的一些特点。“以曲棍击球的动作要求球员们摆出‘弯曲姿势',这或许有悖于他们作为勇猛猎人发起攻击时‘昂首挺胸'的精神状态。这种姿势奇怪地将他们的动作限制在一个平面上,消除了在典型的足球比赛中令人无比振奋的腾空与跳跃,让球员们看起来像极了发了疯的清道夫。”[2]为此,莫里斯试图释读出足球的极限性价值。“对于观众而言,足球有一种独一无二的魅力。对于参赛者而言,各种形式的体育运动都有可能产生强烈的参与感,即使它们可能只限于单一元素,就像射箭那样。但对于旁观者来说,他们只能远远地欣赏比赛;某个赛场上表现出来的狩猎元素越多,这种体育仪式就越能令人感到满足。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解释为何足球远比所有其他项目更为风靡。”[2]莫里斯的解读给那些关注足球的人士带来了理解足球的另类途径,球类游戏的诸多征象也在此得以显示,足球的本质在此得到了很好的解析,不仅如此,人们在此还可以看到足球乃至所有竞技项目的本质。

足球仅仅是一种仿制狩猎过程的文化体系,从宏观的角度看,现代足球的竞技场上一直秩序井然,球员行为优雅,很少有人看到那种极端展示恶性本能的现象,其中的原因很简单,足球是对狩猎的戏仿,而非对狩猎的直接演示。然而,问题随即出现,人们为何对那种仿猎行为恋恋不忘?足球为何因为具备了仿制或抽象演示狩猎的寓意而在当代竞技体育的世界中获得了如此明显的传播优势?其实,这里存在一种简单而直白的理由。即包括原始人类在内的所有猎食类动物都有一种狩猎至上的意愿,对原始人或现在所有的猎食类动物来说,狩猎的成败意味着生死存亡,狩猎的真实意义在于极限求生,换言之,狩猎的过程中包含有一种回避死亡、积极求生的极限性动能。回归到人类世界而言也是如此,既然狩猎行为可以拯救捕猎者,那便意味着狩猎是一种足以捍卫人的尊严的基本元素。

从各方面的文献资料来看,狩猎行为更容易刺激球迷多元化的激素分泌,其中不乏多巴胺、内啡肽、肾上腺素之类急速的分泌。现代足球属于球类竞技项目中的佼佼者,它的出现使得人类的狩猎性激素分泌水准达到最高值。足球竞技一向有多元性的生物性、心理性以及意志性元素的支撑,足球运动的影响力巨大,其为其他球类乃至所有单项体育项目无法望其项背的原因也隐含于此。于是,足球演绎成了一种对原始狩猎行为的再创造工程,它较为完整地继承了人类狩猎文化的遗产,并展示出了狩猎时代的价值观,正因如此,足球竞技中包含了浓烈的身体与精神的原生性快感源,足球所具有的娱乐至死的特质就会在很大范围内得以显示。在娱乐至上的氛围内而言,足球可以成为一种政治、军事、外交、商业上妥协性喻体,足球的跨界超越性价值再度得到验证。

足球具有高度的泛生物性特质,其泛生物性特质体现在其超越人类社会诸多常态事物的层面。这里需要解读球类项目的狩猎性细节。既然所有的球类项目都有狩猎性,那也就意味着球类项目足以成为一种人类狩猎学的百科全书。这里不妨如是解读。打网球、打乒乓球更近似射箭,棒球则更接近直接棍击猎物,手球、篮球、排球更近似投掷标枪、铅球、链球,类似的动作都可以在史前狩猎活动中找到原型,正因如此,现代人依然可以在相应的体育项目中体味到原始狩猎的诸多特质。匈牙利的拉斯洛·孔试图回应球类运动与狩猎的关系。切特温德认为:“对于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来说,足球一词会令人想起足球场或橄榄球场。对于澳大利亚人来说,想到的可能是属于他们的独特的澳式足球。但是,对于英国剑桥郡的人们来说,他们所想到的却完全不同,因为他们会想到野兽。”[13]足球球体的兽类寓意就此得以揭示出来。

其次,足球如伴侣。换言之,护球前行的球员宛如左牵黄、右擎苍的猎人,皮球宛如猎犬,伴随着猎人机警前行。人和犬科动物对滚动前行的皮球都有追逐欲,这种现象也可以延伸到其他动物。“记忆中,大象是很温顺的动物,它与人一起踢足球、表演节目,用长鼻子把人卷起来放背上,或用脚在人背上轻踩按摩,嬉戏于情,怡然自得。”[14]对足球游戏的依恋可以扩展到猴类。“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野生动物园有一支别开生面的猴子足球队,经常进行足球表演。这些猴子身着球衣球裤,脚穿鞋袜,在比赛场上奔跑追逐,互不相让,它们的精彩表演不时获得观众的热烈掌声。”[15]从纯技术角度而言,足球的伴侣特性主要体现在护球的动作环节上。足球中的护球技术为在球类项目中尚属罕见,篮球有轻微的护球环节,其与球类项目如排球、网球、棒球、乒乓球、羽毛球、只有击打球体的动作,没有回护、抚摸、侍弄球体的技术。此类动作源于史前狩猎时的猎犬、同伴之类的物象,其在当下就演化为一种宠物,风行天下的宠物学即导源于此,换言之,人们在球员护球动作中尚可看到人类对宠物的无限信赖式的爱意,其核心的价值观是信任感。

再次,足球如猎物本身。足球在现代体育项目中独占鳌头,显示出了其深刻的人类学、生物学与仿生学的底蕴。足球的猎物寓意体现出一种全方位多变换特质,它可以是天上的飞鸟,还可以是飞奔的走兽,又可以是隐藏在暗处的隐身者或深潜与水中随时都会倏然而逝的精明的鱼。猎物与球体的关系在一些跨界体育项目中也一度出现。墨西哥就曾经出现过将斗牛与足球合二为一的赛事。“举行此种比赛,前20 min,与往常的足球赛一样进行,毫无二致。从第21 min 开始,惊险的场面出现了:有人将回头被激怒的公牛放进足球场去,公牛东奔西突,比赛继续进行。”[15]这里展示出一种将斗牛与足球相互融合的竞技现象。“队员们既要顾球,又要避开公牛的袭击,场上气氛极为紧张激烈。”[15]这场比赛的不同点在于牛的身份的特殊性,牛既可以是假想的对手,还可以攻击对手的助手,抑或还是一种与球体相类似的猎物或猎物的象征体,过度复杂的关系反而会扰乱观众的视线,牛的行为一定会打乱足球比赛的常态秩序,但是,这场实验也恰好说明了原始狩猎的复杂性。莫里斯将足球竞技中蕴含着一种相互狩猎性。“通过这种方式,人们看到了设计一场‘相互狩猎'的可能性,让两支球队都扮演双重角色。作为一方球门的守卫者,他们成了‘猎物的一部分,要避免象征性的死亡;而作为攻击者,他们又变成了狩猎者本身,要向对方身后那难以捉摸的‘猎物'发起进攻。”[2]将野牛植入球场,则强化了这种相互狩猎性。由此尚可看出,踢球赛事与斗牛文化的相似性,墨西哥文化深受西班牙文化的影响,且与土著文明有极高的融合度,斗牛与踢球竞技在文化精神上展示出了其内在的呼应性关系。在此语境中,野牛的绝对野性和足球的相对野性融合在一起,并构建出一种人与多元性野兽的竞斗图景。

足球与狩猎的关系呈现出了复合性形态,两者的融合还催生出一种新的文化载体,并衍生出一种意义链环,而任何一种意义客体皆由相对具象的事物构成。对球员而言,他们需要侍弄的仅仅是一种感性化十足的球体。球员面对各种天气环境下的圆形的球,都会自发地进入一种狩猎状态。质言之,狩猎业不仅将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猎物之间的关系幻化为一种控制与反控制、制服与反制服、捕获与反捕获的关系体系,还高度刺激了人类的极限性的思维导向。狩猎业与养殖业、宰牲业及其附属马戏业的不同之处在于动物与人的平等性。通常而言,狩猎时的人与动物的关系是平等的,足球亦然,足球的设计原理及其合理性即基于此。这便延伸出人和动物的终极关系之类的主题。

4 结语

尽管足球可以分为7 种以上的类型,而其中的协会足球仍是主流,协会足球也由此变成一种值得人门倚重的游戏对象。正如猎物之死标志着狩猎活动告一段落一样,终极意义上的足球无法摆脱残酷性内质,那种皮质的球体宛如原始原野上飞翔的蛮性物质,各种莫名的猎食者只知道飞奔捕捉而无视各种风险,它构成了自然界中难得一见的飞蛾扑火式的稚拙之美。足球本非对狩猎的一种实体再现方式,但在喻体的意义上却有其特定的指向性,狩猎是人类在原始猎食时代的普通技艺,它带有极大的快乐元素,并构成了人的终极性快感来源,其在现时代则极易刺激消费,创造出强大的扩张市场效应,足球由此而给人们带来了一种集约性的社会、文化乃至文明的穿透力,足球就此将人的身体技艺力与文化记忆力彻底激活,并在身体主义的立场上将人的本能乐趣引渡到文明演进的地界。足球之所以有这样的价值,就在于它完整且抽象地演示了人类进化之初的狩猎镜像,足球由此而具备了一种高度的文明复合性。正因如此,足球只能成为人类原始狩猎行为在现代社会的典型性转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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