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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客位”研究模式与身体技术论在体育人类学中的运用研究

2021-11-22伟,马晟,施

广州体育学院学报 2021年6期
关键词:人类学体育运动身体

王 伟,马 晟,施 展

(1.华南师范大学体育科学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2.广西民族大学体育与促进科学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6)

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主位与客位研究方式问题受到人类学研究者的广泛关注。有人认为,民族体育是当该社会文化在身体上的一种表现形式,为了维护体育人类学的人文性,必须继续采用主位研究方式;也有人认为,为了保证体育人类学研究的科学性,只能采用客位研究方式。 所以, 在体育人文类学的研究中,是选择客位方式还是主位方式便成了一个具有争议性的课题。本文将马塞尔·莫斯、皮埃尔·布迪厄的身体技术理论与人类学的主位-客位综合的研究方式相结合,探求符合体育人类学的研究理论模式。以此希望为体育人类学的研究发展方向上提供一些有价值性的参考。

1 体育人类学研究的起源与困扰

19世纪初,由知识、信仰、艺术、法律、习俗及其他由社会成员习得的技能组成的文化是个复杂的系统。这个观点是由著名的人类学家文化进化论代表人物之一英国人泰勒提出来的[1],所以体育运动也被视为是一种人类相互行为的文化方式,并开始进入了人类学研究的视野。体育运动正式被纳入到人类学研究的标志,《Ethnologie des Sports》(人种和竞技运动)是1925年德国民族学家威尔(Weule)所写的一篇论文,被德国体育史学家Bogeng,GAE.编著的《Geschichte des Sports aller Vollker und Zeiten》所收录。[2]在威尔论文标题中“ Ethnologie”一词在德文中是人种文化研究的意思,而结合当时的实际情况来看,他将不一样的体育运动来比较不同民族文化的差异。[3]到了上个世纪1980年代,美国的(Kendall Blanchard)和切斯卡(Alyce Tayce Cheska)将研究范围从各种 在近代竞技体育运动以及奥林匹克体育运动,更或是在考古和历史学上都有民族传统体育学的身影。并且以人类学的视点将体育视为一种“文化”,主张运用文化人类学理论模式来研究人类社会的各种体育现象。[4]随着时代的变迁,各学科领域研究相互交叉,呈现出了多样性和多元性。体育人类学研究还扩展到现代社会学、心理学和语言学领域。 这些学科中研究方式来看,都是以实证主义研究方式为基础,和自然科学一样,其目的都是想揭示研究对象的性质和规律。因此,自然科学奉为圭臬和法度的实证主义也逐渐渗透到了体育人类学的研究中,给体育人类学注入了新的活力。

但是从另一种角度来看,体育运动作为一种社会文化活动形式其根本意义是人类社会活动相互行为的一种方式,通过身体体现的其社会文化。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由于人类社会的类型不同,人的互动行为、互动的过程及结果就有不同。因为这些不同难于被客观研究,不能像自然科学那样能探求一个统一的客观真实。由于没有客观的“社会现实”,研究人员所能把握的,也只是研究人员与研究人员互动的结果。由于不同社会文化中人们的行为具有不同的意义,人们的行为会对其个人意义做出反应。[5]因此,人类的行为并不是那么容易预测,再加上社会现象的复杂性,比如个人的心理动机、决策过程或其他细节问题,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所以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它并没有充分体现体育作为一种人类行为文化的“真实性”。

对于以上看似有着结构性的矛盾观点,体育人类学研究究竟要运用什么样的理论与研究模式,来发现其科学性的普遍规律并能客观反映其真实性呢?对于从事体育人类学研究者来说这是一个较为苦恼的问题。基于以上的考量,下面通过对主客位研究模式的说明,来探讨体育人类学研究方法的方向性。

2 身体技术论与体育身体的研究关系

“身体技术”是在1935年法国社会人类学家马塞尔·莫斯(Marcel·Mauss )提出的,他认为,人们在日常生活中采取的行为与他们所处的社会层次相对应,如地位、职业、年龄、性别和文化等各种社会因素,以及与身体的使用相对应的社会因素称为“身体技术”(Techniques of the Body)。[6]从他的理论中不难看出所谓的“身体技术”是在各种社会要因的交织结构中而形成的。在论述中莫斯还总结了“身体技术”的基本特征:①由一组特定的身体动作或形状组成;②它是传统的,因为它是通过培训和教育获得的;③在某种意义上是有效的,因为它服务于特定的目的、功能或目的(比如:行走、跑步、舞蹈等)。[7]归结莫斯对“身体技术”的四个特征可以看出,身体技术实际上就是社会与文化所塑造的一种身体表现。也就是说,这种“身体”承载着社会、文化生活的表述,把身体从生物的个体性过渡到社会性。如果从这种角度来审视人类体育运动它是一种文化,是把人的身体当作载体的一种技术上的文化之后,法国社会人类学家皮埃尔·布迪厄(Pierre Bourdieu)对身体技术论进行了重要补充。他更深一步地解释“身体技术”或者说某种动作习惯它不是纯粹的反射性生物运动行为,而是通过长期生活实践积累起来的自然“习惯”。 他把习惯放在社会阶层和场域(champs)中分析,成长在特定社会环境中的个体,自然会深受环境和文化的影响,很多日常行为是理所当然的,在另一个环境中未必理所当然。布尔迪厄还认为,人类的习惯是个体长大后理解的、可以社会化的社会规则。随着行动者的成长,他们形成了具体的具体经验,并产生了一种对在斯里兰卡出生和长大的世界的实践经验的认同[8]。从布迪厄的解释中,我们看到习惯是客观规定的、有规律的,它们会自发地激活适合自己的练习。这就如同从事某种体育运动的人经过长期训练,最终能在身体中刻写规则一样。也就是不同社会文化习惯将形成不同的体育运动的身体形式与技术。

从身体技术论角度来看体育运动中的身体是由三个不同层次构成:①外层的物质层面②里层的心理层面③中间的心物结合层面。具体来说,外层主要体现在身体遗传方面以及体育运动中所形成的身体特质;里层主要是体育运动中所体现出的价值观念、思维方式、宗教情绪、民族性格、审美情趣和道德情操;两者的中间层则是社会理论、社会制度与社会关系对体育运动中的身体的影响。换而言之,体育运动就是一种社会的复合型文化,通过身体体现出一种社会类型的技术文化、精神文化以及社会文化。[9]因此,通过体育运动的身体表现形式可以分析出不同的社会文化类型以及它们的结构机理。

3 “本客位”研究模式与体育人类学研究

主位Etic与客位Emic两个术语是由美国人类学家、语言学家肯尼思?派克(Kenneth Pike)在1954年创建出来的。描述和分析的内容是否与当地人口一致。如果他们的世界观被由费尔迪南索所提出的语言系统基于组合关系和聚合关系的理论。[10]词源学中的Etic源自语言学术语Phonetic(语音),Emic源自语言学术语Phonemic(音位)概念类似于人类社会文化系统研究。[11]按照帕克的设想,文化现象的主题研究(Etic)类似于音位分析,研究人员要发现某种文化所独具的专有名词或术语概念,并将这些词语认识并研究整个文化。这种现象与音素分析是一样的,研究人员要用普遍适用其他文化的概念及术语,就像国际音标,探究别的文化,建成适用性强的理论整体。[12]1979年,美国文化人类学家哈里斯先生(M. Harris)在帕克的知道提示下,创造文化唯物论,并系统地分析了人类学研究中主位和客位研究方法的目前状态以及地位。他觉得,在研究人类社会生活时,人类学家可以通过与人交谈来了解研究对象的思想,或是在实地可以探索研究对象的行为。[13]即研究人员能从两者视角(从事件参与者和观众的角度)观察人们的思想和行为,以便做出科学、客观的评估。因此,从事件参与者的角度观察人的思想和行为的方法被称为Etic文化主位研究方法,它检查对文化主题的研究方法的描述和分析是否恰当,或是正确、有意义及合适的;不同的是,Emic客位文化客观研究法是在事件的旁观者视角来研究人们的思想和行为。只要看它是否能够产生关于社会和文化异同成因的科学理论就能检验客位研究是否合理。现在,这时人类学家从科学的数据分析出的类型和规律,[14]从当地居民的角度来看,可能是不恰当或毫无意义的。总的来说,体育人类学的研究,由于受以往文化人类学研究方法的影响,会强调用主位研究方法进行研究,根据研究需要,通过田野调查进入某一民族,如实记录所见所闻所感,并根据查阅资料进行分析研究。了解不同民族文化是体育人类学的初衷,不同民族都在相传自己的独有文化,无法用一种标准衡量。所以,在某个民族的体育运动的过程中,他们研究的关注点是该民族的特殊文化现象对体育运动的影响,力图解释这些特殊的体育文化现象。然而,通过主位研究方法收集的材料往往与人类已知的科学知识有很大不同。因此,在某一方面取得的研究成果往往不被其他学科认可和理解。他还认为,体育人类学收集的数据只是一些轶事的汇编,不具备体育学科的学术价值。

但是,通过对体育人类学研究案例的分析,可以看出也有两种研究方法:一种是基于文化人类学的主位基本方法,一种是基于自然科学的客位基本方法。我们以美国人类学家F·普洛格对湄公河流域龙舟赛跑的田园调查为例。主位研究的结果是这个龙舟竞赛是祭祀老挝神话中八大龙王之一“Nāga Raja”,他也是古代老挝南部地区居民的服从仪式。占巴赛王室。龙舟比赛的最后三天被称为和平节。在这三天里,来自各个村庄的龙舟将聚集在占城中心的占巴萨瓦普寺的河边。老挝南部王国的神权统治,除了赛跑者之外,所有的龙舟都在船上,还有村长和当地的牧师。比赛开始时,有两个象征性的仪式,一个是人民的忠诚仪式另一个是祭祀老王的祭祀仪式,不过,客位研究的结果是根据生态需要和当地经济的,在当地种植和收割水稻时,该地区从4月的雨季到10月的旱季,4月湄公河主航道以东的龙舟赛向一、二支流依次进行,而10月的龙舟赛则正好与四月序列相反,从支流到主渠道。通过研究发现比赛与水稻灌溉是有密切联系。种植水稻时,当地人民需要从主河到第一支流的水,第二支流则流到更远的地方进行灌溉。当收获季节到来时,人们希望水能回到湄公河主干道。4 月赛龙舟的意义和象征是迎接水神,水神代表湄公河主干道到支流的丰富水源。十月的龙舟赛象征着水神远离多余的水源,以达到温和的天气。总则得出结论,人的社会、体育和文化活动的需要与生活环境和经济生活密切相关。[15]

从以上研究案例可以看出,研究中主位研究方法和客位研究方法同时存在差异。在研究的角度上看,主位研究方法在某种文化内进行研究的是主位研究方法,研究者熟知此文化,但研究却没有研究对象所包含的文化。在使用的理论和方法上看,主位研究方法都是在相当具体的层面上进行的,大多数使用的概念系统、理论框架和研究方法仅限于特定的文化,它非常具体。较高的抽象层次上进行的是客位研究方法,它运用的概念体系、理论框架通常能在不同的文化中实施,普遍性是它的特点。在研究对象方面,主位研究与客位研究的不同点在于研究的文化语境是否多样,主位研究只存在一种,而客位研究多种,两者通过对比揭示人类这类运动行为发生、发展和变化的一般规律。在研究结果上,主位研究方法的结果是具体的、真实的现象;而用客位法得出的结果,让我们看到了事物之所以存在的普遍规律。

4 本客位研究模式中的体育人类学身体观

通过实例分析我们可以看出体育人类学研究是本客位研究并存的模式。但是有一个方面是以往的体育人类学研究没有涉及到的,那就是“身体”是承载体育文化最为重要的要素。而透过身体看到的文化要因却又是体育人类学不同于其它学科,显示其学科独特性的关键所在。而前述的“身体技术论”角度恰恰能为我们提供这样的理论支撑。这是因为从身体技术论角度来看不同社会文化类型的身体表达方式正是研究其社会文化结构的重要途径。因此,体育运动在体育文化研究中关键的部分包含体育的身体技术。但是,从以往的研究经验来看,收集记录的研究方式一般自然学科的生物力学与解剖学的角度较多。这种方式与前述的Emic客位文化研究模式相似,以外来观察者的角度来理解某种体育运动身体技术,通过科学的标准对其行为的原因和结果进行解释。这种方式从一个方面来说,能较为简单与直观地理解一些身体动作的基本结构。在理论与方法上,研究人员只有掌握了较强的系统理论与实践能力,才能适用于不会同类型的社。[16]因此,这种方式也主导了体育运动身体技术方面的研究,并且得到了体育学界的普片性认同。

这种Emic研究方式往往是基于文化比较的观点运用解剖学、生物力学以及运动学来对体育运动身体技术进行外部观察,来判断其形式与状态。特别是民族传统体育的身体技术研究上也越来越趋向于用解剖学的视点对骨骼、肌肉、关节的运动轨迹对身体动作进行分析。如,描述中国武术动作时,通常是对下上肢部位与运动方向进行说明,例如说明“摆拳”的动作:并步站立,两手成掌,同时从右、向上,经头向左侧平举成立掌,右臂屈时,右掌附于左臂时内侧,上体微向左转,眼看左掌;其运动路线为:两臂划圆,至左侧时坐腕立掌,摆臂时两肩放松,身体随之微转。这种方式能让动作更加清晰化以及规范化,便于理解。但与此同时,让武术动作逐步丧失了它的文化意象与内涵。这是因为对于像中国武术这一类的民族体育运动来说,体现的不单只是一种身体活动能力,还是一种人类社会的集团文化行为。还有一点就是,随着多元文化理念的提倡和对文化的保护意识的日益增加,在越来越多的研究调查实践中会发现在民族传统体育和舞蹈在有关于身体技术方面大都是使用各民族不同语言记录,通过表浅的生物力学与解刨方面是不能了解不同文化的。[17]相反,Emic文化主位研究方式却能深入理解某种社会类型的文化。这是因为Emic研究是不依赖自我意识,应当设想成当地人来理解,并从当地人中获取信息并分析组织的研究方法。这种方法把“人”这个研究对象提升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地位,而且最终材料也是来源于当地人,所以更具有客观和真实性。但是要求需要有理解力,对主题有自己的见解,熟知知识体系、分类体系,理解他们的概念、言论和意义,在思考探究中设身处地得当作当地人来思考。[18]

在运用Emic文化主位研究方式对中国太极拳“手挥琵琶”动作进行说明时,将会是如下这样的描述:动作要求将两手里扣,比作抱琵琶,前手伸出,后手护肘,似少女弹拨琴弦。这是一种带有浓厚中国文化意境的身体动作技术说明,如果单从学习掌握武术动作技术角度来看这种表述上是模糊不清晰的,但是对深入理解其文化内涵与提高对该动作诀窍的掌握是有帮助的。这就好似在武术界一些有独特风格的名家技术动作,如果单凭解剖,运动学上的表述说明来进行学习模仿的话,是不可能完全掌握的,只有通过对他们所处的经历与文化进行深度的理解才能体会到技术精髓,再通过与身体结构与固有文化习惯等身体反抗因素的磨合才能创造出新的身体技术。这也是文化传承与创新的一个必要过程。[19]这种方式也好像中国社会在近代化以前把鲸鱼看作是鱼类而不是哺乳类动物,这种分类的方式就是一种Emic文化。伴随社会科学在世界的传播,鲸鱼是哺乳类动物是中国人在意识逐渐形成的,而这种分类方式就是一种“Etic”。Etic分类法是科学(Sience)的话,Emic分类法就可以称为民族科学(Ethno-science)。

与此同时,我们是不能明确这门民族科学的内容是否科学。可是有一点可确定是社会上必须有适用的文化。就像中国武术中提出的身体观(丹田、穴位、脉象等),在解刨学上是无法解释清楚的,可在以武术这个中国文化的背景也不能否认其存在性。也就是说,各国各民族的科学是不同形态的科学,是认识世界的不同方式,是认识世界和追求同一绝对真理的不同途径。因此,民族科学的重要性,就像是建立一个生物基因库,为人类在未来维护生物多样性留下宝贵的信息,自然科学所倡导的,每个民族都是为了保护人类文化的多样性。

从体育人类学视角看,在以上的讨论中文化客位研究方法便于总结出人类各种体育的普遍认知,利于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与传播;文化主位研究则可以深入不同体育文化的肌理,了解他们的“真实”所在,促进文化之间“自”与“他”之间的理解与包容。因此,两种研究模式对体育人类学来说都是一种互为相补、不可缺一,是全方位理解不同社会文化类型体育的重要研究手段。

5 结语

体育人类学的研究如果要保持其独特性,一方面需遵循以自然科学的研究成果为基础,把自然科学成果转化为体育科学的成就。而另一方面,体育运动中的身体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生物体,是一种社会民族科学文化体系的体现,不能完全套用自然科学治学方法需要深入其内部去系统的了解它。因此,以人文社会学的身体技术论角度为切入点,结合民族科学的主位文化研究观与科学的客位文化研究观,用科学的角度来阐释人类体育文化行为的普遍规律,同时从多元文化主义的角度来理解不同体育文化是体育人类学在其今后研究发展的关键所在。也许这样,体育人类学研究的成果将有可能为今后人类社会文化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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