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缘政治格局重构与国际旅游新趋势”系列笔谈
2021-11-21主持人翁时秀副教授
主持人:翁时秀副教授
近年来,地缘政治关系的变动使国际旅游流动承受巨大压力,新冠疫情的流行更使全球旅游业雪上加霜。在此背景下,中国的出入境旅游将出现哪些新变化?中国不同区域的国际旅游发展、旅游区建设与跨国旅游合作需要注意哪些问题?全球范围的国际旅游将呈现哪些趋势?尽管尚缺乏足够充分的数据和材料来开展这些问题的严谨分析,未来局势的变动也尚未明朗,但仍有必要结合地缘政治学和旅游研究的相关理论和国际旅游发展的过往经验对此开展讨论,以使学界能以更充分的思考应对未来多样化的变局。
“地理想象”是激发旅游的重要驱动力,在本期笔谈中,胡志丁研究员注意到信息时代下旅游地缘政治想象与传媒文化的联结,指出联结的途径在于“描绘”,即传媒文化对事物的多元建构与营造。在everything is geopolitics的背景下,作为文化实践过程的旅游,是地缘政治实践的重要工具,也是引导地缘政治想象的重要手段之一。在“旅游外交”的低烈度地缘政治行为中,传媒文化扮演了强大而又巧妙的角色。传媒文化对旅游的地理想象进行了新的创造,通过旅游过程中的接触,又催生新的地缘政治想象。因旅游者是整个旅游过程的中心,旅游的日常遭遇可能会引起接触双方的地缘政治想象的偏移,国家对于旅游者要适当引导和规范,避免负面碰撞的滋生。
刘云刚教授、骆华松教授和彭飞副教授等聚焦于中国不同区域的国际旅游发展,对“地缘政治格局重构与海南国际旅游岛建设新机遇”“中国与东南亚邻国地缘关系与云南跨境旅游区建设”与“中日韩地缘关系演化及其跨国旅游响应”等问题展开了讨论。
刘云刚教授认为岛屿常被作为各类政策实验场,也被视为逃离现实的“梦想空间”,海南也不例外,这是海南岛建设国际旅游岛的地理基础。从地缘位势上,海南的主要功能是军事国防,是中国面向南海的门户和战略要塞,旅游并不是国家所需。但是,如果海南成为环南海周边地区的海岛旅游龙头和经济发展中心,对于改善环南海地区国家间关系将会有积极促进作用。海南国际旅游岛建设必须依托濒临南海的区位优势、热带农业和海岛旅游的资源优势和新的政策试验探索的制度优势,为海南内生式发展战略提供支撑。在当前特定地缘背景下,海南还是中国走向“海洋时代”的桥头堡,融入RECP和“一带一路”的重点战略区位。同时,还应注意到海南拥有的大量离岛战略空间,如果将海南国际旅游岛的建设置于更广阔的岛屿关系网络中,会使得海南的发展更具韧性,具有更强的机会把握能力,而这也是海南积极国防的一部分。
骆华松教授指出,地缘经济环境是制约云南跨境旅游合作区发展进程的主要因素,与云南省接壤的越南、老挝、缅甸三国经济发展水平低,而云南沿边地区也属于省内经济发展相对落后地区,双边基础设施建设严重不足,限制了旅游生产要素向跨境旅游合作区的有效聚集。中国与东南亚国家整体地缘政治环境(关系)较为复杂,直接影响了云南跨境旅游合作区发展。其不利影响至少有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在信任危机和大国干预作用下,东南亚邻国参与跨境旅游合作区建设的程度和稳定性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二是局部地缘政治环境的稳定性牵制了跨境旅游合作区的发展。此外,云南跨境旅游合作区边界屏蔽效应表现依然明显,而传染病传播、非法贩毒、恐怖主义、网络犯罪、人口贩卖、枪支弹药走私贩运等非传统安全以及大国干预等的影响,加剧了尚存的边界屏蔽效应。骆华松教授进而提出了云南跨境旅游合作区发展的建议。
彭飞副教授等分析了2001年以来中日韩地缘政治关系演化特征,指出三国地缘政治关系的动荡使国家间事件关注度和影响力在冰点和回暖间起伏变化,但总体上看,中日韩地缘政治关系向好发展,事件关注度和影响力在波动中大体呈增长趋势,三国间跨国旅游合作日益紧密,旅游流规模逐渐增大,旅游流结构日趋合理。他们认为,当两国关系良好时,国家间政治事件报道频繁且多为积极事件,民众对他国好感度提升,旅游往来密切。同时,一国选择另一国作为出境旅游目的地,这一行为本身就代表了重要的“示好”政治信号,进一步促进两国关系向好发展。然而一旦两国交恶,国家间冲突不断,报道多为负面事件且态度消极,民众情绪会深受影响,旅游发展会因此受限。而出境旅游体量大、购买力强的国家为了争取在外交领域更大的话语权采用抵制“跨国旅游”的方式将恶化两国旅游合作。
李鹏副教授和翁时秀副教授则将目光转向全球性的国际旅游重构与新趋势。
李鹏副教授注意到国际旅游的新现象——旅游气泡(travel bubble),即某些国家与自己的邻国或附近疫情状况相近的国家之间建立起的便捷通关政策。李鹏副教授认为,虽然旅行气泡计划在多个区域内均正在谋划中,也受到疫情反复状况的影响,尚未全面落实,但它是未来若干年国际旅游重启的必然路径。由此可以逐渐勾勒出疫情后的新国际旅游格局:首先,国家对于国际旅游的干预将变得更加强势;其次,“旅游气泡”的建立将依据特定对等原则逐步实现区域国际旅游市场的重建;再次,“旅游气泡”的建立标志着阶段性的全球统一旅游市场被区域性国际旅游市场所取代。
翁时秀副教授在更加综合的层面讨论了地缘政治格局重构对全球旅游系统的影响。通过对全球化进程及地缘政治格局重构的分析,翁时秀副教授指出:第一,难以判断地缘政治格局是否会发生结构性变化,因而难以讨论全球旅游系统的深层变革,但这一问题值得思考;第二,短期的地缘政治格局重构十分明显,其根源在于资本主义全球化现阶段的系统危机。翁时秀副教授据此分析了未来全球旅游系统的四个趋势:第一,交通通信技术发展会产生更强的全球旅游系统基础设施底层架构,这为全球旅游系统在未来更加紧密的联系提供了底层保障。第二,地缘政治重构过程可能导致国际旅游流动的“阵营化”,即具有更友好关系的国家之间形成相对紧密的旅游流动;这些阵营中的国家既可能位于同一区域,也可能是跨区域的。第三,资本在应对旅游者需求和国家管控时,可能出现“旅游沙盒(sandbox)”的组织形式。第四,全球旅游系统的“块茎”(r hizo me)特征可能会进一步突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