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仝小林院士辨治代谢相关脂肪性肝病经验撷菁*

2021-11-19赵林华黄一珊张博荀

中西医结合肝病杂志 2021年12期
关键词:肝脏院士疾病

陈 佳 赵林华 黄一珊,3 张博荀,3△

1.甘肃中医药大学 (甘肃 兰州, 730000) 2.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 3.中国中医科学院博士后科研流动站

据统计,代谢相关性脂肪性肝病(MAFLD)的全球发病率约25%,严重危害着人类健康并对社会造成了巨大负担[1]。在我国,MAFLD已成为第一大慢性肝病,来自上海、北京等地区的流调结果显示,本病患病率10年间从15%增加到31%以上,是健康体检肝生物化学指标异常的首要原因[2]。本病不仅可导致肝纤维化及肝硬化的发生,还会增加罹患代谢综合征(MetS)及2型糖尿病(T2DM)的风险,但截至目前,现代医学尚无有效药物可用于本病的治疗[1,2]。

中医学具有多途径、多靶点的临床优势,在MAFLD的治疗上具有确切疗效[3]。仝小林院士从事代谢病研究多年,创新性地提出了“态靶”辨治理论,注重审因论治及方药“量效”的临床应用,并认为“土壅木郁、肝脾失和”是导致MAFLD的核心病机,临证处方当明辨致病之因、分类分期论治,同时着眼于关键症状或指标异常,提高治疗的精准性。现将仝院士治疗本病的具体经验介绍如下。

1 “土壅木郁,肝脾失和”为MAFLD的核心病机

MAFLD,中医病名为“肝癖”,其发病与肝失调达、脾失健运关系密切。从MAFLD的诊断标准看,除肝脏脂肪外,亦常兼代谢功能异常,仝小林院士从“膏浊”视角论治多代谢紊乱,认为“膏脂”“糖浊”等均以“土壅”为病理基础[4],脾土壅滞,不能正常运化,可致散精失司、痰浊酿生,堆砌中焦渐成腹型肥胖,入于血络则生糖、脂紊乱。“木郁”是本病发生的直接诱因,初期多以气郁为主,随着膏脂蕴结,肝中脉络瘀塞,气血运行不畅,渐至肝失荣养,或脉闭脏衰、或化毒为积,终致功能减退或丧失。

“土壅”与“木郁”互为因果、常一病俱病。肝属木,脾属土,木赖土之滋养,故能升发调畅;土赖木之疏泄,故可运化散精,故仲景有言:“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就本病而言,“土壅”致“木郁”的原因十分复杂,除膏浊入于血络、积聚于肝之外,还与脾胃气化失司、不能助肝行血;中焦壅滞化热、加速肝阴灼耗;气血生化乏源、以致肝失荣养等有关。加之“肝藏血”,血中精气藏肝不泻,一旦浊入血络,极易稽聚难祛。反之,“木郁”亦使脾土运化受损,影响中焦升降之功。脾系至阴,其性易壅易郁,肝木疏泄方可生化不息,如《素问·宝命全形论》言“土得木而达”,肝郁克脾则纳呆腹胀、肠鸣泄泻,肝气犯胃则嘈杂吞酸、嗳气呃逆。可见,“土壅”、“木郁”相互影响,在肝脾失和的恶性循环中助推病情进展。

2 MAFLD辨治经验

仝院士认为,本病治疗之法,需“伏其所主,先其所因”,解除肝脏受损的源头问题;亦需在分类分期基础上,调整肝脾失和之态;还应结合现代药理,瞄准症靶、标靶,提高治疗精准性。现将相关经验分别进行阐述。

2.1 审证求因,截断病变进程 病因为疾病发展链条之始端。陈无择在《三因极一病证方论》中言:“凡治病,先须识因;不知其因,病源无目。”充分说明了审因对于疾病辨治的重要性[5]。就MAFLD而言,疾病的发生常是内外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一方面,患者中焦脾胃素虚,化水谷、散精微的功能本就不足;另一方面,久坐少动、过食肥甘、恣食生冷的生活习惯更加重了脾胃负担,打破了脾升胃降的协调有序,终致水谷壅滞、浊邪酿生,形成了本病发生的体质基础。此外,情志不畅也是加重病情的重要原因,研究发现,对压力的消极应对以及负性情绪都为本病的危险因素[6],且情绪困扰会显著增加包括MAFLD在内的肝脏疾病的死亡率[7]。中医学认为,肝主疏泄,失条达则气机郁滞,不仅影响肝脏局部气血运行,也会致使脾升胃降功能紊乱。在治疗上,常予调畅肝脾,切断肝气郁结、膏脂凝聚之因。嘱患者戒食油腻、生冷,加强运动,养护中焦阳气,以待升降自复。

“气为血之帅”,“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瘀”,气机失调为本病产生之源,血行瘀滞则为其发展演变之因。血瘀日久,肝脏失荣,则疾病日渐深重,一旦正气虚损,浊毒酿生,则易生癥积瘕聚,毒随血行、危害全身。仝院士临证处方,常于病邪尚在气分而未入血时,酌添赤芍、虎杖、鬼箭羽等清热散瘀凉血,以“先安未受邪之地”,截断疾病由气及血的发展路径[8]。

2.2 系统调态,分类分期论治 态,为中医认识疾病的独特视角,包含状态、动态、态势等多层面,并受疾病、体质、治疗方式等多因素影响。调态,即通过纠正机体之偏,改善人体所处的病理环境,促进机体自调节、自修复、自平衡能力的恢复[9]。分类、分期是更精准识“态”的基础,就本病而言,患者虽多呈现“壅态”,然亦需分虚、实两类论治。实壅者,腹满能食,水谷过盛,皮脂较厚,肢粗臀大,多呈“蛙型”身材;虚壅者,运化不及,水谷壅滞、痰浊闭阻中焦,虽腹满但四肢纤细,多呈“蜘蛛型”身材。疾病初期,实证者多呈声高气促、消谷善饥、大便干结、情绪不畅等脾胃壅滞、肝郁不舒之症,仝院士临床中常以厚朴三物汤通滞泄浊,四逆散理脾疏肝;虚证患者多正气素亏,起居稍有不慎,则易中满痞塞,造成声低气怯、胃胀难消、自汗倦怠等脾虚胃滞之症,仝院士常以健脾助运为治疗大法,以四君子汤加黄芪为基础方,并将生、炒白术合用增强运脾燥湿之力。病及中期,实证患者肝胃郁热、湿热互结之证更加凸显,甚者出现身目泛黄、舌苔红绛等证候,治疗之法,可以茵陈蒿汤清肝热、除脾积,以大柴胡汤和少阳、调肝脾,并酌加赤芍、生地黄、黄连、虎杖、鬼箭羽等[8,10],强化清热燥湿、荡涤营血热邪。虚证患者则多继续向虚寒内蕴、气机郁闭方向发展,常伴食欲不振、恶油呕吐、面色萎黄等症,望舌多质淡、苔滑或腐腻,仝院士常加大黄芪、人参用量以增强脾胃气化功能,并以大剂量茯苓调脾兼泻水湿,以苍术、三菌(夜明砂、蚕沙、五灵脂)燥湿以除中焦浊毒[11]。及至晚期,痰浊入络碍血运行,蓄久成毒停于肝脏,终致肝脏失养,甚则化生积聚、危害全身。此时,脾胃呆滞、正气已亏,大多患者皆呈现出“瘀虚”之态,表现为面色青黄、精力大衰、肝区疼痛、血痣等症。仝院士临床常在顾护正气基础上,以血府逐瘀汤、膈下逐瘀汤、抵挡汤等化瘀活血,并酌加三七粉扶正散瘀。此期患者病情深重,非短期可愈,长期治疗常以大黄蛰虫丸为基础方制丸,以缓消癥瘕[12]。

2.3 精准打靶,注重方药量效 仝院士认为,传统中医具有“态强靶弱”的特点,即长于对病理状态的综合调治,但在治疗精准性上有所欠缺,强调在系统总结古人对症治疗(即“症靶”)经验基础上,广泛探索针对疾病及改善理化指标的特效中药(即“病靶”与“标靶”),实现现代药理成果的临床回归[13]。应用“靶药”,剂量尤其关键,量小无用,量大毒显。本病临床症状虽不突出,但往往存在多个指标的异常,“标靶”药的合理使用常可提高临床疗效。具体而言,又可分为降肝酶、退黄疸、消肝脂、调代谢四大类。

五味子、垂盆草是仝院士常用的降肝酶药,现代药理研究证实,五味子中所含的木脂素类成分可通过抗氧化、抗炎、抑制代谢酶等来发挥保肝作用[14];垂盆草中的总黄酮是其保肝的重要活性成分,除降肝酶外,还具有抗肝纤维化、抗胆汁淤积、抑制肝癌细胞增殖等药理活性[15]。在剂量方面,依据病情轻重,五味子可用9~30 g[16],垂盆草则常用20~45 g[17]。利胆退黄为中医之优势,仝院士常用茵陈、赤芍、金钱草,同时,此三味药亦具有治疗胆汁淤积、保肝降酶等多重功效[18]。茵陈常用剂量为15~30 g,黄疸重者可用至120 g,常佐以大黄通泻,给邪气以出路[18],在茵陈的煎煮方面,需遵《伤寒论》原义,先煮茵陈,再纳诸药。现代药理研究发现,赤芍与金钱草也均具有良好的利胆退黄功效[19,20],前者适用于热邪深入血分,后者可用于合并胆结石症者,在辨证精准基础上,两药均需施以大剂,仝院士临床中赤芍常用15~60 g,金钱草则常用15~90 g[18]。肝脏脂肪变性是诊断MAFLD的基本标准,也是本病治疗的核心。血浊为肝脂形成的基础,仝院士擅用山楂、红曲消食化积、荡涤血络,避免脂浊凝聚肝脏[21]。药理实验证实,山楂总黄酮不仅可改善脂肪肝大鼠的肝脏脂肪变性,还能调节血脂、降低全血黏度[22]。刘鸣昊等[23]对2005-2015年脂肪肝的中医证治用药规律进行了探索,发现山楂为使用频率最高的药物。红曲发酵产物中含有洛伐他汀,具有强效降脂功效[24],由红曲制成的中成药血脂康可显著改善MAFLD患者的血脂及肝功能,其机制可能与炎性因子抑制相关[25]。在用量上,生品山楂需用至30 g,红曲常用3~15 g[26]。最后,由于本病常合并其他代谢紊乱,亦可根据病情适当加味降糖之桑叶[27]、黄连[28],降尿酸之土茯苓、威灵仙、萆薢等[29],以全面改善产生本病的“土壤”环境,在此不再赘述。

3 总结

在MAFLD的辨治上,仝小林院士着眼于“土壅木郁,肝脾失和”的核心病机,注重从患者体质、生活方式等方面审查致病之因;通过虚、实分类,早、中、晚分期,明晰疾病之“态”;通过借鉴现代理化检查结果,挖掘“隐症”,探索疾病之“靶”。在处方用药上,强调以调和肝脾为治本,早期治络以防变,在系统调态基础上,适当加入“态靶”同调药物,以提高治疗之精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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