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师品读《史记》之六 帝王杯中酒

文/刘彩云（长沙市南雅中学）

自古以来，酒于人们的生活而言，如同一个变化多端的精灵：它烈似烈火，也冷酷像冰；它柔软，也锋利似刃；它使人超脱旷达，也叫人肆意沉沦；它能化为恶毒的借口，也能变成真情的催化剂。这位精灵活跃于历史的舞台，《史记》中便有不少关于它的记载。

酒乐误国害人

掌权者贪杯，必误国。对此，禹早有清醒的预言。据《战国策》记载：昔者，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果然，后世不少君王印证了此言。《史记·殷本纪第三》中写商纣王“好酒淫乐”“以酒为池”“为长夜之饮”，可见其荒淫奢侈到了极致。商纣王最终身死国灭。大禹的先贤之言，点出了后世几千年王朝更迭的一大原因：统治者如果腐化堕落，沉溺于所喜爱的事物，必然亡国。

沉溺于酒中之乐，必然会害人害己。《史记·楚世家第十》有这样一个故事：晋军在鄢陵打败了楚军，楚共王被射中了眼睛。楚共王下令让将军子反救驾。而子反好酒贪杯，未能执行军令。楚共王大怒，于是杀掉子反，兵败回楚。子反在关键时刻嗜酒纵乐，惹来杀身之祸，成为千古笑话。这个故事也告诫后世之人：肩负责任，不能贪图享乐，需时刻保持头脑的清醒。

酒宴暗藏杀机

《史记》里最有名的酒宴莫过于鸿门宴。宴饮是假，暗杀是真，因而“鸿门宴”成为了以酒宴之名铲除异己的代名词。类似的例子在《史记》中还有不少。《史记·晋世家第九》记载：九月，晋灵公饮赵盾酒，伏甲将攻盾。赵盾因为直谏而惹怒了晋灵公，于是，晋灵公请赵盾喝酒。晋灵公想灌醉赵盾，再让事先埋伏好的士兵杀害赵盾。所幸，赵盾在他人的帮助下逃过了一劫。

据《史记·吕太后本纪第九》记载，吕后也曾在酒宴上以酒害人。汉高祖崩，孝惠帝刘盈继位。刘盈生性懦弱，吕后意图把持朝政，于是开始铲除高祖的其他子孙。吕后先借酒害死赵王刘如意，又想毒害齐王刘肥。一日，孝惠帝与齐王在吕后面前饮酒。齐王是兄长，孝惠帝以兄弟之礼相待，让齐王坐了上座。这如同普通百姓的礼节，惹怒了吕后。吕后令侍从送上两杯毒酒，要齐王给孝惠帝敬酒。在齐王端起酒杯时，孝惠帝也端起毒酒，想同兄长一起给吕后敬酒。吕后大惊，急忙倒掉了孝惠帝的酒。齐王感到奇怪，于是装醉，不敢饮酒。后来，齐王才知道那是鸩酒。最终，齐王献出领土，讨好公主，才得以逃离长安。

以酒排异己，以酒害人，看似其乐融融的宴会，时时暗藏着杀机。

酒气壮英雄胆

刘邦的称帝之路充满了神奇色彩，因此被神化为“赤帝之子”。《史记·高祖本纪第八》记载：刘邦还在担任亭长时，为县里押送民工到郦山，但民工中途逃走了不少。此时，不论刘邦是否去往郦山，都是死罪。于是，刘邦在一个沼泽地带释放了剩下的民工。这些被释放的人里，有十多人愿意跟随刘邦。刘邦便与他们喝酒。刘邦醉醺醺地带着他们前行，中途遇到一条大蛇拦路，探路的人劝刘邦回头。“高祖醉曰：‘壮士行，何畏？’乃前，拔剑击斩蛇，蛇遂分两，径开。行数里，醉因卧。”酒壮英雄胆，此时的刘邦因酒豪气，也成就了“赤帝之子”斩“白帝之子”的传说。

刘邦的参乘樊哙也是历史上熠熠生辉的人物。在鸿门宴上，他面对项羽从容自若，吃生猪腿，大口喝酒，借着酒意，胆气冲天，让项羽无言以对，最终为刘邦逃走寻得良机。

酒燃烧着英雄，也成就了英雄。刘关张桃园结义、刘曹青梅煮酒论英雄、梁山好汉喝酒行义……这些都成为了民间津津乐道的故事。酒属于英雄，英雄因酒也多了几分豪情。

酒味体现生活

生活有兴味、有憧憬、有宣泄，往往都离不开酒。《史记》中就记载了一些关于酒的生活趣事。《史记·司马相如列传第五十七》记载：司马相如不得已到富豪卓王孙家做客。酒兴正浓时，司马相如应临邛县令要求弹起琴来。司马相如通过琴声、举止吸引了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卓文君愿意委身于司马相如，二人连夜私奔回到成都。日子过得穷酸，卓文君放下身段，与司马相如夫唱妇随，当街卖起了酒。他们因酒结缘，因酒相濡以沫，一时传为佳话。

古人借酒吟咏的例子数不胜数。《史记·高祖本纪第八》记载：高祖十二年，刘邦路过沛县，把以往的朋友和父老子弟召集过来纵情畅饮。酒喝到酣畅之时，刘邦击打乐器，作了一首诗：“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这便是著名的《大风歌》。《大风歌》抒发了刘邦衣锦还乡时的雄豪自放、踌躇满志，也表现出其内心对国家尚不安定的浓郁惆怅。

《史记·项羽本纪第七》讲到项羽在四面楚歌之时，悲歌慷慨，吟咏出“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以此表达他对骓马、虞姬的担忧，对时势不利的悲叹。项羽借酒做了最后的情感宣泄。

不同经历的人喝酒，品出的是不同的味道。因为他们的生活有着截然不同的色彩。

《史记》纵横捭阖，开创写史先河；《史记》文采斐然，被鲁迅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司马迁在把握历史主线的同时，留心生活细节，记下了帝王、名士、世人与酒的点点滴滴。这给中国的酒文化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