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创业生态系统评价的相关指标

◆ 许 涛 / 文

全球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对我国产业链、人才链、创新链和价值链等创新创业生态系统产生了重大影响。与此同时，在创新型国家建设事业和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引领下，以科技创新、产业升级和高质量发展为主要内容的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建设正处在蓬勃发展时期，全社会对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建设及其评价的需求日益迫切。

然而，如何评价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如何解读初创企业数据？哪些指标对创新创业活力、经济增长和高质量发展至关重要？这些问题近年来持续成为政府官员、企业家、学者、风投专家和技术创新研发人员密切关注、热烈讨论的问题。有的认为创新创业生态系统是更多的创新创业者、更多的企业和更多的就业机会；有的认为应围绕特定类型的企业或工作机会来设计相应的生态系统，比如文创产业企业、高科技农业产业企业；有的认为应将“创新创业生态系统”作为营销活动，把重点放在吸引某一类型的人才上，比如上海自贸区临港新片区2020年底吸引“网红人才”杨超越注册、落户，以及同年6月上海崇明区吸引网红主播李佳琪落户；还有的认为应把企业上市和兼并作为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建设的核心，比如深圳南山区粤海街道23.8平方公里的区域内聚集了华为、中兴、腾讯、大疆等硬核企业，包括94家上市公司、9家“独角兽”企业（2020年数据）。

上述评价内容或目标，因视角不同而导致不同的观点和结论。因此，各地在进行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建设和评价时需要首先明确各自的评价内容或目标。但是，大多数创新创业生态系统评价无效的原因往往是依靠有限且直观的人、财、物等硬性指标，而不是以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建设和发展结果为导向的软性指标。为了判断其创新创业生态系统的活力，许多地方把重点放在诸如企业研发部门、大学或其他科研机构所获取的研发资金、可投资资本和工科毕业生人数等数量上。这些指标与创新创业活动有关，但本质上只是创新创业生态系统的输入，而非跟踪、评价的结果。也有一些地方把评价重点放在大学或科研机构的专利或技术许可上，这些往往只是创新创业生态系统评价的部分指标，并非创新创业活力的主要指标。还有的评价尽可能“面面俱到”，认为创新创业生态系统的所有组成部分都非常重要，因此必须全面评价所有要素。但是，这样的评价标准忽略了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建设和发展的重点、优先顺序以及评价层级。本文认为应从结果和活力两个方面评价创新创业生态系统的整体绩效，并为此构建四个评价指标：创新创业率、流动性、连接性、多样性。

创新创业率

创新创业率是所有创新创业生态系统的核心，也是衡量区域或产业创新创业活力的首要指标。这一指标一般包括三个评价要素，即每千人中的初创企业数量、就业人口在初创企业中的占比、高科技企业比重或某一特定产业中初创企业的比重。

统计某一地区或行业产业的创新创业者数量是评价创新创业生态系统活力的首要因素，然而，仅统计创新创业者数量还不够，还需要统计创新创业活动的相对密度以及不同类型的创新创业公司。需要注意的是，初创企业并不等同于小企业。

创新创业率最直接的评价方法是某一地区每千人中的初创企业数量。“初创企业”一般指创立不到5年或10年的企业。这样的时间框架设置有助于表明一段时间内某一区域的创新创业活力。

流动性

评价创新创业生态系统活力的第二个指标是流动性。流动性可用三种方式来衡量：人口流动、劳动力市场活跃度、高增长公司的数量。

任何创新创业生态系统需要的首要资源都是人，而人的流动为不同知识、经验背景的人提供了碰撞与交流机会，让创意和创造力的迸发成为可能，并因此增强了创新创业思想和活动。

新创业者常常面临着严重的资源约束，因此，他们就像“乐高建筑师”，利用“乐高积木”——现有资源，将其拼装、重组为新事物。从生态系统的角度来说，“拼装、重组”的前提是创新创业环境必须具有流动性，使创新创业者能够参与到“乐高构建”的全过程。在学术界，研究人员也往往把硅谷的成功归结为其要素成分的流动性。

人口流动有时候只是地理上的流动性，而创新创业生态系统中人的流动性是指跳槽或力资源重新配置。我国40多年的改革开放已充分证明了人口流动的价值：人口流动改善了人与工作之间的匹配程度和质量，促进了全社会生产力的解放和提升。国内外相关研究表明，劳动力市场活跃程度是区域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之一，而阻碍人口流动必然抑制创新创业生态系统的活力。

高增长初创公司的数量，尽管仅占所有初创公司的一小部分，但在创新和创造就业方面占据显著位置和份额。高增长初创企业的聚集程度表明创新创业者能否更高效地使用资源，加速基于熊彼特创新理论式的创新或德鲁克“创新七扇窗”理论式创业机会的识别和实现过程。

连接性

连接性可通过以下数据来评价：项目连接性、内部创新创业率和交易网络。

充满活力的创新创业生态系统不仅仅是一个个孤立元素的集合——这些元素相互之间的连接性和元素本身一样重要。就评价创新创业生态系统而言，需要从创新创业项目或资源的角度看待连接性。近年来，我国高校创新创业赛事和全社会创新创业活动如火如荼，但项目多并不等同于有效性，也不是创新创业活力。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的研究指出，项目数量少但连接性强，远比项目数量多但连接性弱重要。

此外，也可以通过评价企业内部创新创业率来评价创新创业生态系统中的连接性，即衡量创新创业者和现有企业之间的关系。例如，在杭州和深圳，有不少阿里巴巴或华为员工辞职创业，直接或间接推动了当地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像热带雨林一样枝繁叶茂。在硅谷，从肖克利半导体实验室离开的“八叛逆”，创办了仙童半导体公司，更是促成了硅谷的崛起。

评价连接性的第三个指标是交易者网络。这些交易者往往是具有丰富社会资本的个人，他们在当地或产业经济中具有强大的人脉和资源网络，扮演着中介、投资者、代理人或交易商的角色。

多样性

多样性指标主要包括三个方面，即经济活动的多样性、人力资源的多样性和机会的多样性。

经济活动的多样性意味着任何创新创业生态系统都不能过分依赖某一产业。世界各国宏观经济发展研究表明，区域或国家经济复杂性与增长和创新密切相关。

人力资源的多样性是衡量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多样性的重要指标之一。实践和研究表明，人力资源的多样性是推动创新创业发展的重要因素。

机会的多样性是衡量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多样性的第三个指标。如果机会有限，增强某一区域的创新创业活力并建立创新创业生态系统意义不大。毕竟，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建设的目的是提高国民的生活质量、扩大机会，并创造机会、增长和繁荣的良性循环。初创公司在个人，尤其是年轻人的职业发展中起着重要作用。就某一地区而言，初创公司的比例越小，不仅对创新创业者来说意味着更少的机会，对年轻人来说也意味着更少的经济收入机会。

结语

创新创业生态系统评价应是长期性、连续性评价，而不应是一次性评价。评价频率和质量取决于可用数据。当然，本文提出的指标只是抛砖引玉，期望更多的创新创业生态系统研究者和实践者对上述指标提出修改和建议，为各地日益壮大的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建设提供更加有效的评价标准，并最终促进科技创新、产业升级和高质量发展目标的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