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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引导传统村落振兴发展研究
——基于婺源县篁岭村的分析

2021-11-14陈海龙李松志

凯里学院学报 2021年5期
关键词:村落景区村民

陈海龙,李松志

(1.九江学院旅游与地理学院;2.九江学院江西传统村落研究中心,江西九江 332005)

乡村振兴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一项重要任务,成为未来乡村工作的重要目标。然而现在之乡村还存在不少“乡村病”,表现为发展内生动力不足,产业发展不稳等症状[1]。旅游业成为乡村振兴的重要推动力量,众多乡村的发展规划也都会涉及此产业。有关旅游引导的乡村振兴研究成果丰富,已经对发展举措[2]、分析框架[3]、发展效应[4]、协同发展机制[5]等一系列问题进行剖析。传统村落是乡村中历史文化遗存较多的村庄,其振兴发展除了要破解一般村庄面临的难题外,还涉及如何保护传统文化遗产。而要协调好保护与发展的关系难度不小,更是存在不少经验教训[6]。

江西省婺源县有28个乡村入选中国传统村落名录,不少都选择以旅游业助推乡村振兴。其中的篁岭村脱颖而出,一跃成为婺源县旅游业的闪亮名片。众多研究者也因此将视角聚焦于此地,对其旅游产业的发展模式[7]、生态效率[8]、社会治理作用[9]、旅游形象感知[10]、扶贫效应[11]等问题展开研究,从中总结经验教训。本文主要对篁岭村旅游引导的振兴发展路径及其效应展开分析,希冀能够为乡村振兴提供些许借鉴。

一、振兴基础:传统村落文化资源的有效保护

篁岭村隶属江西省上饶市婺源县江湾镇栗木坑村,姓氏为曹,开村始祖从原徽州府歙县篁墩迁徙而来,建村历史已超500 年。篁岭村依石耳山而建,房屋建在坡地之上,因而外观形态上高低错落有致、层次分明。不过也正是因为地处山区坡地,多次发生塌方等地质灾害,篁岭村一直是上饶市重要地质灾害监测点。再加上发展旅游业之前“空心化”严重等问题,先后于1993 年、2002年两次实施集体搬迁。新村位于山下公路旁,村民出行更为便捷。山上的篁岭老村于2009年开始打造旅游业,2014年正式试营业,同年成功获评了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

篁岭村在开发景区前所面临的发展困境与其他村落相似:青壮年劳动力大量外出,村庄“空心化”现象严重;村落产业单一,经济发展缓慢;传统建筑出现损毁甚至坍塌,村民既无力也无心实施修缮;梯田因无人耕种而荒废;“晒秋”等传统民俗也因人口外流而逐渐消失。整个村庄呈现出一幅萧条衰败之像,如果没有外界干预,消失只是时间问题。2004年出版的《徽州五千村(婺源县卷)》收录婺源的典型村落,篁岭村未在其中[12]。时移势迁,现今的篁岭成为婺源县旅游业的代表性符号,尤其是谈及乡村旅游时必定会提及此案例,现代网络中有关此村的信息也是在景区运营后才广为传播。由此可见,旅游业发展前后的社会反响差别确实很大。

按照《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 年)》类型划分,篁岭村属“特色保护类村庄”,规划中对此类村庄有明确规定:“切实保护村庄的传统选址、格局、风貌以及自然和田园景观等整体空间形态与环境,全面保护文物古迹、历史建筑、传统民居等传统建筑。尊重原住居民生活形态和传统习惯,加快改善村庄基础设施和公共环境,合理利用村庄特色资源,发展乡村旅游和特色产业,形成特色资源保护与村庄发展的良性互促机制。”[13]很明显,传统村落需要保护先行,在此基础上发展特色产业。通过实地调研并结合文献梳理,篁岭村在传统文化遗产保护方面富有成效,下文从三个方面进行阐述。

第一,村落传统风貌得以保持。篁岭村坡地地貌没有变化,村落高低层次格局、传统团状聚居空间结构依旧。古村内街巷纵横,呈现网络状结构,主干道为“天街”,串联起整个街巷系统。今日之街巷保存完好,路面虽经维修,但仍保留传统石板路,较少出现不和谐的水泥硬化路面。村落周围自然环境得到较好的保护,水口林亦保存完好,有红豆杉等珍贵树种。村落周边有大量梯田,古树、古桥、古井等历史环境要素均有不少存留[14]。村落景区内因发展之需不可避免地会出现现代建筑,目前来看,建筑风格上与传统风貌能够相融合。电线等被铺设于地下,不影响村落美观度。村落南部建有现代的“垒心桥”“卧云悬索桥”,桥体并不位于村落核心区,对整体风貌影响不大。

第二,古建筑得到了有效保护。篁岭村现存传统建筑83 处,其中有7 处县级文物保护单位(怡心楼、众屋、慎德堂、培德堂、树和堂、竹虚厅、养元堂)、民居建筑78 处[15]。各传统建筑按照“修旧如旧”的原则进行修缮,仍然保持徽派风格,“三雕”精美,图案栩栩如生。值得提及的是,村中有20多栋古建筑从其他村落搬迁而来。比如“怡心楼”,在原址许村镇(婺源县)时缺乏修缮资金,面临巨大的保护压力,异地搬迁至篁岭才得到有效修缮。

第三,民俗文化存留较多。其中最为突出的是“晒秋”。“晒秋”普遍存在于江西、安徽等江南之地,利用家居空间悬挂晾晒农作物所形成的景观。篁岭的晒秋景观非常典型,原因在于村落建立在坡地之上,平地稀少,大量农作物只能放在窗台、屋顶以及延伸到屋外的木头上晾晒,造就出比较独特的晒秋景观。由于村落高低层次分明,从高处建筑即可看到低处的晒秋之景。2015 年“篁岭晒秋”入选文化部组织筛选的“最美中国符号”。此外,传统节日都开展各类民俗活动,比如冬至会进行祭山神、跳傩舞、打麻糍等,元宵节则有舞龙、灯彩、踩高跷、抽陀螺、唱戏等系列活动。有学者分析认为篁岭传统村落的总体旅游形象是:“婺源篁岭,晒秋之家;梯田村落,民俗文化”。[16]乡村民俗文化形象留给游客的印象最为深刻。

综上,篁岭传统村落至今保持着“原真性”特点,2014 年入列第三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2018年获评“中国历史文化名村”。古村落保护较好,也就提供了众多可供挖掘利用的文化元素。

二、消除振兴阻碍要素:土地产权明确与发展主体多样化

土地产权与发展主体是发展乡村旅游无法绕过的问题。土地产权方面,如果产权不明晰,那么就会给是古建筑保护与景区发展留下隐患,各地村落已经存在类似问题[17]。景区发展主体方面,主要是确定景区与村民经济收益分配关系。很多古村落的开发都面临着景区与村民利益分配的问题,因没有解决好而引起纠纷,最终阻碍景区的正常运营。篁岭景区比较好的解决了这两个问题,消除了振兴发展的主要障碍。

首先看土地产权。土地流转是明晰土地产权的重要路径,能实现土地资源整合、乡村旅游规模化、吸收更多剩余劳动力等效应[18]。篁岭景区董事长吴向阳言:“如果一开始不对古村落产权进行整体置换与收购,未来就必然面临在开发过程中部分村民一夜之间拆古建盖新房问题,如此旅游可倚赖的古村落资源就会被破坏乃至消失。”[19]诸如婺源县李坑村等也采用整村开发模式,但由于村民居住其中,早期的古建产权等并未有效统一,村民因生活之需不断增加现代化设备与建筑景观,致使出现了与村落“古”“徽”景观不协调的现象。再如婺源县东山村有江峰青(清末进士)故居,然而同样因为产权分散,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内无人修缮。正是基于这些经验教训,篁岭景区在发展之初就着力解决古村宅基地的产权关系,实为明智之举。

篁岭景区通过整体搬迁、收购古村产权的方法,与村民确定关于老房子的产权关系。由于村庄在开发前已经有超半数的建筑无人居住,再加上受到地质灾害等环境不利因素的影响,已经属于非宜居型类[20]。在此现实背景下通过多方协调与论证,当地制定了《江湾镇栗木坑村委会篁岭村整体搬迁安置规划》,确定由景区建设公司(婺源县乡村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出资在山下建新村盖新房以及相关基础设施,按照1:1比例置换山上老宅。村民基本愿意迁至新居,以新房置换老宅于双方而言乃是各得所需,由此实现了古村古建筑的整体转让。2013 年景区通过“招拍挂”获得古村建设用地的使用权,产权关系得以最终确定。梯田同样实行流转,景区按照国家规定的400斤稻谷/亩/年给予村民流转费[19]。如此一来,景区便可以对梯田实施统一规划管理与整体景观设计。

不过社会各界对于村民整体搬迁这一模式还存在争议,认为会导致古村文化陷入空心化[21]。然而从篁岭村当时面临的已经“空心化”的实际情况看,即使不采取整体搬迁,村庄也会很快消亡。再就篁岭景区的实际运行看,村落文化空心化现象并未出现,反倒是不但本村民俗文化得以重现,而且还成为他处非遗文化的展示空间。

其次看村落发展主体的选择。这是关于景区利益分配的问题,因其引起的矛盾纠纷之案例很多,比如峨眉山景区发生过村民“堵路风波”、婺源李坑景区发生过村民阻止游客进入景区事件等等。篁岭景区同样需要解决此问题,最终通过采用“公司+村民”发展模式,让发展主体呈多样化而破解了此难题。

必须承认,众多旅游项目村民自身无法投资与设计,否则也不至于出现村落衰退现象。所以2009 年篁岭村庄在开发之初,就引进有实力的旅游公司,随之而来的便是开发资金的涌入,就此解决了古村改造、风貌复兴、古建保护、项目宣传等资金短缺的问题。2018 年景区又与中青旅红奇旅游产业投资基金合作,启动IPO 计划,积极准备上市。公司的进入以及社会资本的注入让村落拥有了发展活力,这些也正是其他很多村落想要获得的外部资源。对于旅游发展规划与项目策划,则邀请专业团队进行规划设计,2010 年婺源乡村发展有限公司邀请同济大学编制《婺源篁岭民俗文化村发展规划》,做好整体设计和规划。

篁岭景区并未将搬出去的村民排斥在外,主要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第一,返聘村民务工。景区按照“每户至少一人”的标准返聘搬迁村民入内务工,从事花卉种植、管理、收割、保洁等工作,村民由此获得务工收入。第二,村民或在山上、或在山下拥有自己的民宿、餐馆、店铺,比如天街沿途的不少店铺即为村民经营,也就是说村民可以依托景区获得经营性收入。相比以前,景区正式运营后村民的收入途径在增加。由此来看,村民对景区产生了不小的依赖。第三,景区返聘村民维持并发扬传统工艺与民俗[20]。村民可以在景区内展示打麻糍、制作清明果等民俗活动,这既是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同时也增加了景区的文化性、乡土性、观赏性与可参与性,避免了过度商业化、村落文化空心化等现象。从这个角度说,篁岭景区对村民也存在一定的依赖。综上分析,似乎可以这样认为:景区与村民之间相互依存,二者之间形成了共生关系。

总之,篁岭景区与村民土地产权明确,市场边界与村庄社区边界、责权边界均清晰。景区让村民参与分享发展带来的红利,分享方式不只是纯粹给予金钱补助,而是让村民参与旅游经营。这种模式可以大幅提高村民的收入以及拓展收入的途径,增加村民的村落保护意识,更加有利于景区的运行,避免发生“景民”冲突事件。

三、振兴引爆:文化旅游资源与项目的深入挖掘

传统村落除具备一般村落所拥有的乡村要素外,还是传统文化的富集区,具有发展旅游产业的优势。发展旅游产业能够调整乡村经济结构,提升各类资源的利用效率。篁岭村的经济发展即由旅游业引爆,通过“整村打造”模式将整个村落打造为景区。目前的篁岭景区由天街访古、索道览胜、花溪水街、梯田花海以及乡风民俗等构成。

“天街”系村落主干道,两旁店铺林立,由茶坊、酒坊、伞铺、篾铺、砚庄、小吃店、特产铺、旅游商品铺等构成。两条索道位居村落东西两侧,节约进入景区时间成本的同时,还可从高空饱览村落景观。“花溪水街”因地势而建,既解决村落用水问题,又创造出植物与水雾景观,符合山区环境特点,让整个村落更加宜居。“梯田花海”利用梯田种植油菜花等打造花海景观。

乡风民俗项目更具多样性。首先,最为出名的是晒秋景观。其次,传统节日期间会开展民俗活动,非节庆日也会有婚嫁、祭祀、庆丰收等文化场景表演,游客可以参与其中获得体验感。第三,集聚了一批非遗文化。诸如婺源甲路纸伞制作技艺、婺源徽剧、婺源龙尾歙砚、婺源米酒制作技艺、景德镇手工制瓷技艺、苏绣、黄梅戏、越剧等均有展示的舞台,非遗作品或作为旅游商品进行售卖,或作为文艺项目向游客展示。

篁岭村在发展旅游产业过程中,为获得持续发展的动力、较高的旅游吸引力,特别注重文化旅游资源与项目的深入挖掘,至少有如下几点表现。

第一,打造四季可观的景色。旅游季节短是不少乡村景区面临的重大难题,诸如木兰围场、丰宁坝上、张北坝上等景区,都存在因旅游季节短而影响发展的问题[22]。打造四季可观的景色就成为破解乡村旅游季节性、淡旺季问题的重要路径。篁岭景区拥有古建筑等随时可看的文化资源,但仅仅依靠这些并不能提升吸引力,因为徽州文化区中类似的村落与建筑还有很多,篁岭还需要进一步发展新业态,提升竞争力。

观赏油菜花是婺源县的特色旅游形象名片,篁岭也正是油菜花种植的核心区之一。不过油菜花期毕竟短,凋谢以后亦将无花可观。对此,篁岭景区设计打造出春季看油菜花,夏季看紫薇、玫瑰,秋季枫香红叶,冬季可看雪景等的四季观赏类项目。再如晒秋习俗,现在也不再仅限于秋季,而是向“晒四季”转变——春晒茶叶、夏晒山珍、秋晒果蔬、冬晒熏腊,游客一年四季均可见到“晒”之景观。这些晒的事物均未脱离当地文化,均为当地百姓生活的组成部分。

第二,旅游项目持续提升改造。旅游产业需要游客消费才能实现发展,如果旅游项目没有实现多样化或者是持续升级,那么就难以保持长久的吸引力,产业发展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为了破解此难题,篁岭景区不断推出新的旅游项目(见表1),乡村旅游业态在不断完善,让游客看到不同的景观,拥有不同的体验。这应该是篁岭村始终维持较好吸引力的主要原因之一。

表1 篁岭景区旅游项目更新表

第三,避免景区内部旅游业态雷同。一般而言,景区内部都会开设商铺,然而商铺雷同、商品同质化是很多景区都存在的共性问题,比如云南的丽江古镇、西安的大雁塔广场景区等等皆如此。得益于古建、土地产权问题的有效解决,篁岭景区按照“一品一店”原则布局旅游业态。无须笔者多言,步入景区内就可发现每种商铺的数量并不多,即使是小吃店,也尽量避免相同类型的店铺扎堆,较好地解决了景区内商铺雷同、商品同质化的问题,避免了同构竞争。换个角度看,此举可以让有限的空间容纳更多种类的业态,无疑会增加景区旅游商品的丰富度,提升吸引力。此外,篁岭景区内不少旅游商品乃是非遗制作技术产品(比如油纸伞、米酒等等),与不少景区传统手工艺品被现代机器生产的商品所替代大为不同[23]。

避免旅游业态雷同的另一个重要表现是,根据各栋古建的历史文化特点,设置不同主题文化的展示空间。比如百年老宅“篁岭邮驿”,根据其邮驿功能,将之打造成与“邮”相关的、集展示与体验于一体的旅游项目,村内别无其他建筑空间的功能与之相同。“怡心楼”被开辟为传统婚俗文化的展示厅,摆设传统婚礼所用的各种物件。“绣楼”展示古代闺秀生活空间的情景。“五桂堂”展示徽州家庭内部的传统陈设方式。“竹山书院”成为展示书画作品的空间。各古建展示主题各不相同,可以让游客在小小的村落空间领略到更多的文化要素,这也是游客对其称赞有加的重要缘由。步入村内可以看到,距离主干道较远的不少房子仍然空着,他们为未来拓展更多的展示项目提供了空间。

第四,文化资源的深度挖掘与创新利用。篁岭景区对文化资源进行深入挖掘并不断创新。比如“晒秋”民俗,这是从一开始就着力打造、推广的名片,与之相关的旅游项目不断增加。一是从“晒秋”向“晒四季”转变(前已阐述)。二是将所晒的农作物摆放成各种图案,整个村落高低层次分明,从高处可以看到这些图案,它们已经成为游客取景拍摄的重要对象。三是建成“二十四节气文化廊”(首条观光索道至村落核心区沿途首个景点),展示传统节气文化。再比如围绕“花”主题,除了拥有其他地区都有的观赏油菜花等项目外,还打造出“鲜花小镇”景观、推出“鲜花宴”等菜品。景区注重构建小品与微景观,多于古建筑墙角、街巷旁等处会摆放或种植花卉,同样成为游客拍摄的取景佳地。文化资源的深度挖掘与创新利用,可以让景区的旅游项目及时更新,确保了景区具有可持续的吸引力。

2014 年篁岭景区开始试营业,2017 年游客首次突破百万大关,随后几年年均游客接待量都超过100万人次,2019年超过142万人,年营业收入超2.1亿[19]。2020年的国庆黄金周,接待游客超10万人次。可见篁岭景区产生了较好的游客流量,这从实际运营角度说明传统村落的旅游价值得到了充分挖掘,并经受住了市场的考验。景区先后荣获中国乡村旅游模范村(2015)、全国优选旅游项目名录(2016)、中国特色商业街(2017)、江西省商业旅游文化融合发展示范区(2019)等荣誉,亦是对其发展的肯定。

四、发展效应:旅游引导的传统村落振兴效应分析

篁岭景区短短数年就达到较大的规模,所产生的效应也很多,而其中最大、最明显的莫过于带动乡村的振兴发展。

第一,村民收入得到大幅度提高。据介绍,2015年景区公司支付给村民的工资等收入330余万元,村民旅游创业收入370 余万元,篁岭村人均收入从旅游开发前的3 500 元提升为2.6 万元,户年均收入从1.5 万元提升为10.66 万元[11]。2019 年又有了很大提升,支付给村民的工资提高至500 余万元,村民旅游收入600 余万元,人均年收入提升为4 万元,户年均收入则提升为13 万元[24]。2020 年村民人均年收入提升至4.2 万元,户均年收入提升至15 万元以上[19]。村民虽然迁出古村,但自景区运营后能分享到景区发展的红利,收入在不断提高。除此以外,景区周边的村庄还有200多家从事农家乐等经营,户均年增收6万元[24]。这些数据显示篁岭景区的带动作用十分显著,堪称旅游产业扶贫的经典案例,2020 年世界旅游联盟公布的《世界旅游联盟旅游减贫案例》中,篁岭旅游产业扶贫案例入列其中。

第二,吸引村民返乡,改善“空心化”问题。“空心化”成为众多传统村落共同存在的现象,年轻人外出务工,村内只剩下老人、妇女与儿童留守,带来了一系列问题,最大的莫过于老人养老与小孩教育。自篁岭景区正式运营后,不少村民不再外出,而是选择居家就业,有些还成为景区管理部门的负责人。比如“景区民俗体验组”的负责人曹加祥,就是辞掉外地工作返乡应聘进入景区的案例。此外,篁岭景区还吸纳了不少外村人员前来工作。

总之,无论是山上老村还是山下新村,都因景区发展而提升了人气。村民选择居家工作,自然也就有了更多陪伴家人的时间,便于照顾老人、教育小孩。可以如是说:乡村旅游让一个濒临消失的古村落焕发了新活力。

第三,促进非遗文化活化传承。篁岭景区内部采用静态、动态两种方式传承非遗文化。静态方面,主要通过展厅介绍、展示各种文化的实物,比如“二十四节气文化廊”、民俗文化博物馆等等。动态方面,则采用现场表演、现场制作等方式,让游客直接面对非遗文化的表演者、制作者,充分体验非遗文化的魅力。有些实物在婺源已经所剩无几,比如榨油作坊,其仍然采用传统木制榨油坊,可以展示传统的榨油方式,是很好的教学空间。前文提到篁岭景区会不断推出新旅游项目与活动,而每一项活动都会伴有各种非遗文化展示。此外,篁岭景区还承办了“2018 首届国际旅游名村·篁岭村长峰会”“第五届2019 中国(婺源篁岭)商旅文产业年会暨乡村振兴经验交流会”等会议,非遗文化展示必不可少。不过此时的传统风俗活动表演性质浓厚。非遗文化得到活化传承的同时,相关的实物制作品则能够提升景区的吸引力,以及旅游纪念品的文化价值。

篁岭景区并没有局限于传承婺源及徽州文化区内的非遗,还成为苏绣、黄梅戏等非遗文化的展示空间。此举不仅只是给这些传统文化提供了一个展示空间,还有更深刻的现实意义。比如苏绣的引入,乃是基于婺源当地刺绣文化濒临消亡的现实,希冀在其帮助下恢复本地刺绣文化。文化本身在不断演变,好作品也不是一日形成,黄梅戏等其他非遗文化前来展示,可以激发本土文化作品的创新,提升乡土文化品质。

第四,村民社会地位逐步提高,尤以妇女、老人地位的提高为甚。不少农村妇女在景区就业,经济收入的增加带来的是家庭和社会地位的切实提高。老人也可以在景区中售卖商品、制作小吃,同样能够获得一些收入,可以减轻子女养老的负担,子女对待老人的态度也会有所转变。

总之,篁岭景区产生了较好的带动效能,成为村庄振兴发展的新经济增长点,一度被称为“篁岭模式”[25]。不过景区振兴发展的效能仍有提升之处,比如,有研究者就发现:老村景区与山下的新村社区之间存在着竞争关系,因为山下村民也开办有民宿等服务业态[26]。未来如何进一步提升景区的带动发展效应,仍需政府、景区、村民三方面的共同努力。

五、启示与思考

篁岭景区开始之初就着重解决土地产权与发展主体之间的利益分配,村落保护与旅游产业发展形成了正向协调关系。景区重视乡土文化资源的深入挖掘与项目更新,保持了较高水平的旅游吸引力,在较短的时间内成为知名景区。景区的发展带动了村民收入的提高,吸引村民居家就业创业,促进本土以及他地非遗文化活化传承。村民开展的民俗文化活动又给景区增加人文内涵,景区与村民形成了相互依赖的关系。

篁岭景区的发展带来很多启示。第一,不少地区村落文化遗产在旅游业发展过程中缺乏保护[27],保护与发展存在矛盾。这个问题并不容易解决,如果不能有效解决,外界资金将难以有效进入。从产权着手并确定利益分配原则是比较好的切入点。第二,在调研时发现,各传统村落面临着共性问题:缺乏合适的项目引领以及项目更新不高,从篁岭景区发展历程看,深入挖掘文化资源价值并保持项目更新才能具有较高的吸引力。第三,社会各界基本反对乡村旅游过度商业化,关于篁岭景区的商业化现象,梳理“马蜂窝”旅游网等的评价发现,不少人持否定态度,但也承认明清民居建筑具有代表性、文化活动的传统性。因此,乡村旅游必须做好文化保护工作,注重保持乡村性、文化性,如此可适度缓冲商业化带来的不好印象。

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思考,即如何长期维系景区与村民的利益关系。篁岭景区未来会有更大的发展,还会有大量资本涌入景区,获益需求更甚。村民与之相比就处于弱势地位,他们已经有此感受。在此情况下确保景区与村民维持长期的利益关系就十分重要,至少需要做到:第一,提高村民文化素质,争取进入更高管理岗位之中。第二,景区要不忘初心,除兑现自身承诺外,更要做好与村民的沟通工作,将其对人才素质的要求等明确告知。第三,政府层面必须就“景民”关系进行评估,纠正可能出现的各种偏差,并能提供就业培训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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