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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科幻电影中的自然化他者探析

2021-11-14杨慧娟

戏剧之家 2021年18期
关键词:科幻电影异形星球

杨慧娟

(安徽农业大学 安徽 合肥 230036)

“他者”一词是西方后殖民主义研究的术语之一。在西方后殖民主义话语体系里,西方人往往被称为“自我”,而与之对立的被殖民的人则被称为“他者”。这种主客对立的关系是一种典型的以西方为中心的思想。宽泛而言,当某个人或者某一群体在追求自我的“身份”时,也就是在追求“认识你自己”的时候,就会出现“我(自我)”与“他(他者)”的二元对立关系。可以说“他者”一词带有很强的自我中心主义。

就科幻电影而言,这种自我中心主义一定程度上体现为人类中心主义,而他者一般是指对人类形成威胁的外星生物、地球病毒、智能机器人等虚构出来的生物体、人造物或自然环境等。具体来说,根据罗西-布拉伊多蒂在《后人类》一书中的分类,他者可分为:性恋化的他者(女人)、种族化的他者(土著)和自然化的他者(动物、环境或地球)。

以自然化的他者为例,这是现实世界中的人类中心主义以及人类对于客观世界(动物、环境或地球)的主体性认知的体现,表现为分裂和斗争的关系。人们通过科幻电影中独特的想象和前沿科技的运用,表达对自然环境的日益关注,也在不断担忧和反思社会的现实。

本文将从宇宙太空环境、科幻怪物、异域环境和未来世界这四个方面入手,探讨自然化他者在美国科幻电影里的具体表现,揭示当今社会的异化、颠倒和自然化他者的现象。

一、宇宙太空环境中的自然化他者

在科幻电影中,最不缺乏的就是对浩瀚宇宙和未知太空探索的素材。如1979 年上映的《异形》(Alien)系列,讲述了在未来世界中,人类可以驾驶宇宙飞船来去自如地探索宇宙,同时宇宙中的怪物随着飞船来到了地球。异形诞生地是外星球上的一片废墟地,长镜头下,昏暗的视野中,一个个蛋壳形物体远远看上去像一座座坟墓矗立在那里,而异形这种恐怖杀手正孕育其中。联想到异形具有强烈腐蚀特征的唾液、极度丑陋的外形,在让观众心理极度不适的同时,很容易将外太空视为蛮夷之地和恐怖场所。

而恐怖的只有外太空和不知名的异形杀手吗?

《异形》系列科幻电影用四部曲串联出一个人类与异形较量(他者)的故事,传递出人类对发展的反思的主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与异形之间的关系,人与世界的关系,背后充满考究和深意。影片第四部中,蕾普莉遵从人性,亲手杀死了从自己体内破膛而出的、没有思考判断能力的新生儿小异形。人性中的道德与善恶在未来科幻及极端环境下,被几何放大。科幻外衣下人与异形的较量,也是人与无限贪欲的较量,因为“任务”人类发现异形,因“任务”而起的人与异形的较量,因此而丧失的众多人命,这些“任务”却都是因人而起。

在现有的技术探索中,火星被认为是可能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之一。早在2015 年《火星救援》(The Martian)中就表现了火星的类地性。在首次登陆火星后,由于遭遇沙尘暴,主角马克与团队失去联系,孤身一人留在这片“孤岛”之上。影片中最能表现孤独感的一幕莫过于马克背对着观众蹲在黄土地上,凝视着周边寸草不生的沙地和远方锯齿状的黄土坡,荒凉的景象愈加衬托了火星这个浩渺宇宙中的绝望之岛。

与《异形》的恐怖外太空不同,《火星救援》主角马克面对的自然化他者不是恐怖的外星生物,而是特殊孤岛中的独自生存。在马克逗趣的自言自语中,观众体验的是科幻版“走近科学”,马克经历的“种土豆”、极寒气温,也让观众深刻反思人与自然的关系:环境污染、过度城市化、粮食危机等,以及人类在自然面前狂妄自大的恶果。

二、科幻怪物中的自然化他者

西方科幻电影中,对于科幻怪物的想象是经久不衰的话题,例如,1975 年的《大白鲨》(Jaws)系列;1993 年《侏罗纪公园》(Jurassic Park)系列;2011 年《猩球崛起》(Rise of the Planet of the Apes)系列;2013 年《安德的游戏》(Enders Game);2017 年《金刚:骷髅岛》(Kong:Skull Island)等等。其中的科幻怪物有的是现有动物的突变,有的是纯想象中的怪物。

以鲁伯特·瓦耶特的电影《猩球崛起》(Rise of the Planet of the Apes)为例,讲述人猿进化为高级智慧生物,进而攻占地球的种种际遇,“由于人类主体被想象成具有明确边界的自主的自我”,所以别的物种则被漠视为他者。说明人类想当然地视自身为世界的主宰,对别的物种则加以歧视和虐待,却不顾这种疯狂的野心所产生的恶果。

在漫长的人类进化史中,人类从森林古猿逐步进化到如今的现代人,学会了使用火种、器具等。人类一直自诩是大自然孕育出的高等生物,而那些鸟兽虫鱼则被视为“低下”的物种。借用王开岭在《古典之殇——纪念原配的世界》一书中的说法:“我们的文明、法律、伦理和所有引以为荣的特征,都只在人类内部才生效,一旦越过物种边界,人人都变成了纳粹,残暴、贪婪……”对于异类物种的歧视,对自然的过度索取,使得原本处于劣势的动物再度边缘化和灭绝化。

再如获第90 届奥斯卡金奖的《水形物语》(The Shape of Water)中,女主角作为一个哑女在实验室做清洁工作,男主则是一个栖息在黑水中的水怪,哑女的朋友圈则是黑人和同志。细看之下,会发现这些都是处于社会边缘的人物。导演在片中也是毫不忌讳地把这些歧视和偏见呈现在观众眼中。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冷战的背景更使得整个电影沉重而压抑。这是个哑女、水怪、黑人、同志齐聚的“他者空间”,这个“他者空间”也就是福柯所说的“与所要求的一般或标准行为相比,人们将行为异常的个体置于该异托邦中”。然而,被边缘化的主角却是心中充满善意的普通人,那些自我至上的人们却是残害善意的凶手。

因此,借助变异的古猿、神秘莫测的深海巨鲨等这些有能力颠覆地球,颠覆人类统治的庞然大物,科幻电影可以用来唤起人类内心残存的对家园和自然的善意。

三、异域环境中的自然化他者

在西方科幻电影中,对未知文化以及异域的探索始终都是最热门的元素之一。2009 年上映的科幻大片《阿凡达》(Avatar),背景是在一颗与地球相似却有着不同生态物种的潘多拉星球上,含有稀有矿物的巨大山体坐落在纳美人的圣树之下。圣树之下,纳美人可以听到祖先们的呢喃低语;通过发辫与动物毛发的连接,纳美人可以用自身思想控制其行为。潘多拉星球是“确实存在并且在社会的建立中形成——这些真实的场所像反场所的东西,一种的确实现了的乌托邦”。而以采矿公司为代表的人类却将潘多拉星球视为“他者”,视居住在该星球上的纳美人为“低等”,意图掠夺他们的稀有矿物。主人公杰克·萨利(Jake Sully)不愿这个美好的乌托邦世界遭到毁灭,在这个星球上他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体。这个在白人社会中被边缘化的人物在潘多拉星球收获了爱情、友情、信任,自我意识与他者的身体合二为一。

这部耗时极长、耗资巨大的电影在给观众带来视觉冲击的同时,也影射了人类对异域文化的鄙弃以及侵略。西方科幻电影在塑造“自我”与“他者”时,初期往往双方是和平相处、相安无事的。他们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边界,一旦边界被打破,冲突则会开始。当边界被模糊、被打破的时候,残破的身体已经被抛在身后,无形的主体便栖息在虚无的领域。最后杰克学会了以纳美人的方式生活,他放弃了人类的躯体,而在纳美人的圣树下接受古老的巫术彻底成为了纳美人。在这个原始的、自然的社会中,自我的意识为他者的强大所折服。以潘多拉星球为视角,杰克作为他者,接受同化;站在人类的角度,杰克放弃了自己的种群,异化为他者。

影片中,娜塔莉说:“每个生命都是有灵魂的,生命的存在消失都是一种能量转换——你从自然得到什么,最终是要还回去的。”纳美族人和地球人的冲突,在炮火中倒下的圣树,是否曾同样在地球上发生过,影片以“自我”与“他者”的转化,启示观众尊重自然,敬畏生命。

四、未来世界中的自然化他者

科幻电影中有一种被称为后启示录的电影,主要是展现对未来世界的想象,比如世界末日或是光怪陆离的奇事怪谈。

在灾难片《2012》中,玛雅人古老的预言实现,地球上的人类遭遇了灭顶之灾。伴随着火山爆发、强烈地震以及海啸,在发怒的自然面前,渺小的人类毫无自保之力。人性的善恶在生存死亡的话题面前,都毫无保留地显露了出来。他者化的地球仿佛是要“报复”人们对它的所作所为。每一个物种的减少,每一棵树木的凋零,都是在挑战大自然的底线。人类依靠地球而生存,当地球物种繁衍、生生不息时,人类也可安居乐业,共享家园;而当地球草木凋敝、环境不堪重负时,地球对人类的“报复”也悄然而至。在世界末日类的影片中,不少都呈现出一种对现代科技高速发展和自然环境遭到破坏的担忧。

在对未来世界的畅想中,无论是世界末日或是奇事怪谈,都离不开主体与他者的冲突和矛盾。主体的意识,他者的抗衡,此消彼长,二者带给观众更多的换位思考,让看完影片的人有另一个新的视角去审视世间的主体与他者。

五、结语

西方科幻电影中的“自然化他者”与“自我”之间一开始存在着一定的边界,相安无事,然而,一旦边界被打破,则是冲突的开端。冲突使得整个剧情更加戏剧化,富有情节带动感。当冲突发生的时候,自我与自然化他者的矛盾凸显。纵观整个美国科幻电影,可见当斗争、冲突发生时,不仅有对他者的排斥,更多的是站在他者的角度来反思自我的问题,二者互补,相互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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