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红色主题微纪录片的影像叙事与创新表达
2021-11-14候一凡
候一凡 王 敏
(1.北京海鹰科技情报研究所,北京 100074;2.河北青年管理干部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31)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高度重视互联网发展和新媒体建设,他强调“要适应社会信息化持续推进的新情况,加快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充分运用新技术新应用创新媒体传播方式,占领信息传播制高点”。由此,政论、党建、红色历史等主旋律题材影视作品的创作视点开始聚焦于新媒体领域的融合与探索。
2016年,正值短视频创作风口期,由新华社打造的建党95周年献礼片《红色气质》成为第一部微纪录形态可视化全媒体产品,为微纪录片形式下的红色传播开辟了先河。2017年—2018年,在经历了网络化生存和探索之后,红色主题微纪录片开始广泛进入大众视野,“系列”微纪录片开始涌现,江苏省委党史办公室出品《红色丰碑》、河南省委组织部出品《追寻》、人民日报出品《中国的红色梦想》、河北广播电视大学出品《西柏坡的故事》,这一阶段的微纪录作品以故事化的编排、规范化的样式以及平视化的视角给予大众更“接地气”的审美享受。2019年—2020年,由国家广电总局指导的《见证初心和使命的“十一书”》(以下简称《十一书》)爆红于网络,播出不到两个月,播放量超2.5亿次,其跨时空、电影化、戏剧化的作品表达成为红色微纪录片类型的现象级作品。2021年,中央电视台与中央档案馆联合出品了百集微纪录片《红色档案》、新华社在新媒体平台发布微视频《回望硝烟处,这是我们理想的“CP”》,选题更加多元、内涵更为深刻的红色微纪录片正利用新媒体平台的传播优势,再次深度融合,为建党百年献礼。纵观近年来的红色微纪录片,作品在影像叙事的探索上趋于成熟,形成较为标准的范式,同时通过内容表达上的创新形成了鲜明的特点,研究其叙事与表达的内部特征对于推动红色主题微纪录片的发展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
一、红色主题微纪录片的影像叙事
习近平总书记曾多次强调:“要讲好党的故事、革命的故事、根据地的故事、英雄和烈士的故事,加强革命传统教育、爱国主义教育、青少年思想道德教育,把红色基因传承好,确保红色江山永不变色。”红色经典故事的传播成为加强思想教育、弘扬社会主旋律的重要阵地,影视作品要充分发挥可视化传播特点,利用新媒体传播优势,讲好红色故事,再现红色经典。
红色题材追随互联网的发展,在原有大众所熟悉的政论片、文献片等大片模式的创作基础上,开始探索搭载“短、精、趣”新媒体平台的微纪录形态。在红色主题微纪录片中,如何处理好影像叙事与网络传播相契合的问题,一直是业界和学界讨论的热点话题,同时也是创作的难点。从近年的红色题材微纪录片来分析,其在叙事模式、结构、视角和风格上进行了多年探索,形成了类型内具有鲜明特点的叙事呈现。
(一)叙事模式:主题先导,构建核心
主题是创作者对客观事物的认识和评价,是作品内容的中心思想,是影视作品的灵魂与统帅。从纪录片的主题角度来讲,存在“主题先行”和“主题后行”两种创作模式。在“主题先行”类纪录片创作中,政治化、社会性的观念成为表现主体,创作风格较为功利且逻辑性较强,同时还有一定的先进性和引导性,而“主题后行”类的纪录片创作更加强调真实性和客观性,作品往往通过长期的拍摄和追踪后提取适用于主题部分的元素,从而确定纪录片的主题模式。
在微纪录片题材的主题创作中,政论、历史、传记等题材作品以“主题先行”创作为主导,人物、纪实、行业等题材作品以“主题后行”创作为主导。红色主题微纪录片适用于“主题先行”的创作模式,其原因有两点:第一,红色主题具有传颂红色历史、弘扬红色精神的鲜明特征,包含的政治化观念需要较强的主观性和逻辑性引导内容的演进;第二,红色主题微纪录片在内容表达上更注重回顾与评述,无须长时间的追踪和拍摄现实元素,“主题先行”的创作模式压缩了创作周期,明确了主题趋向,更加强调作品内部的逻辑与表达。以微纪录片《红色气质》为例,作品以向建党95周年献礼为契机,以“主题先行”为创作模式,通过新华社记录的历史影像资料为依据,回顾了中国共产党历经95载风雨的光辉历程,传达了共产党人不忘初心、奋斗终生的特殊气质。
(二)叙事结构:中心串联,合而为一
影像的呈现是生产者对于客观现实与主观现实的艺术集成。叙事结构是纪录片的骨骼,也是整体叙事内容的具体化表现,间续性、片段化的事件要通过叙事结构的设计构成流畅的表达。在纪录片范畴中,中心串联、板块叙事是常用的结构,中心串联结构是指将不同的部分通过一条或几条中心线串联起来,层层递进共同诠释同一主题。板块叙事结构是各个板块呈现平行且并列的关系,板块之间依靠同一主题或中心线连接。在红色主题的微纪录片中,由于作品主题较为鲜明,相比独立且平行的板块叙事结构,层层递进的中心串联叙事结构更能让受众在短时间内感受共情,从而集中地诠释中心主题。
以微纪录片《追寻》为例,第一集《春风吹“又生”》以主人公田又生的人生经历为主线,将其年少参加革命、保护群众勇敢迎敌、负伤积极参加援藏和拄拐宣讲红色故事等内容进行串联和编排,从不同角度诠释了一名优秀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第六集《满门忠烈》讲述了黄德耀的革命家史,以一只带着鲜血的耳环为主线,分别讲述了外祖母、爷爷、小爷参加革命接连英勇牺牲的故事,书写了“六个老红军、三个忠烈魂”的红色传奇,诠释了勇于担当、甘于奉献的红色精神。中心串联确立了作品内容的主线,充分利用不同角度和层面的故事进行主题情感的叠加,多变的叙事时间和空间摆脱了单一线性叙事的限制,从而更适用于红色主题微纪录片的叙事结构设计。
(三)叙事视角:零聚与复合,探索多元表达
在叙事学中,法国学者兹维坦·托多罗夫把叙事视角主要分为零聚视角、内聚视角、外聚视角三种基本类型。零聚视角又称全知全能型视角,在纪录片中多以解说词或旁白的方式呈现,其时空延展度大,推动着情节的发展,受众被动地接受故事和讲述;内聚视角也称第一人称视角,在作品中以同期声的方式呈现,其话语的亲和力远远超过全知全能视角,情感的表达和流露易与受众产生共情;外聚视角从旁观者的角度进行叙事,在作品中以专家学者的理性分析与评判为主要表现形式,介入内容、参与解读丰富了叙述的全面性。
从整体范畴看,在以文献历史片、政论片为代表的红色主题纪录片中,创作者往往将叙事视角多元化,充分发挥零聚、内聚、外聚视角各自的优势,以解说词、同期声、人物采访等形式多角度、多时空地构建作品叙事体系,增添了作品的叙事张力和表现力。从具体类型看,在红色主题微纪录片的叙事视角运用中,由于作品时长短、节奏快的特征限制,往往无法承载三种视角的起承转合,进而在此题材创作初期,创作者多采用最为传统的方式——零聚视角进行单一解读,注重在限定时长内利用精简有序的解说词推进故事内容的发展,以微纪录片《红色丰碑》为例,作品每期以主题回忆方式,线性地讲述了沙家浜的伤员、人民志愿军的杨根思、民兵班长王杰等抗日先烈们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
而随着红色微纪录片的发展与演进,创作者开始构思“零聚+内聚”的复合叙事视角,此举尤其受到年轻观众的青睐,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以微纪录片《十一书》为例,第二集《行军书》中的明星嘉宾张艺兴不仅是陆德铭的故事讲述者,同时还是其军旅人生的影视化扮演者,双重角色视角的转换,形成了强烈的戏剧张力,促使“间离效果”的实现。如今,红色主题的微纪录片正进行着全知视角向复合视角的演进过程,复合叙事视角不仅帮助人称完成了建构大的叙事构架的使命,而且不同视角的转换形成了故事叙事中的情节性与戏剧性。
(四)叙事风格:故事化表达,传颂精神内核
如今,纪录片“故事化”和故事片“纪录化”已成为影视作品的发展潮流。故事表达着人物性格和因果主题,是对生活事件的叙述,带有一定的概念和情感,故事的讲述有助于深入探讨人类世界的主题选择和内容表达。
在红色微纪录片的叙事风格表达中,在保持纪录片真实客观性的基础上,打破固有循规蹈矩、刻板宣教的传统模式,主打平视化的视角展开解说词的创作,运用富有情感的故事化叙事语言来传颂精神内核已成为创作主流。红色主题微纪录片主要以主题回忆的方式讲述故事,创作者将叙事时间的序列、时距、时频进行了文本重构,此时故事化叙事的介入,增强了情感的流露与表达,易于在短时间内引起受众的共鸣与思考,以此传递精神内核。以微纪录片《西柏坡的故事》为例,作品中的主持人没有照本宣科地对红色历史故事进行线性讲述,而是通过具有亲和力的语境贴近观众,以富有情感的表达引导和串联故事情节,运用设问、反问等技巧设置故事悬念,将西柏坡的红色故事进行了情感化、故事化的表达,传达了谦虚谨慎、艰苦奋斗的红色精神。平视化的视角和故事化的风格表达,更注重红色故事中精神内核的真实呈现,同时也促进了作品与受众之间有效的双主流对接,从而以“以情寄事,以事传神”的方式诠释红色精神。
二、红色主题微纪录片的创新表达
在新媒体技术迅速发展、媒介融合的大背景下,微纪录片形式给予众多题材全新的创作载体,同时也带来了题材网络化生存的挑战。红色题材作为主流文化建构的重要类型之一,其在新媒体媒介上的创作逐渐摆脱了传统模式下的桎梏,不仅迎合了碎片化与伴随性的“微”时代特征,还在叙事、形式、技术等层面进行了创新表达,实现了对红色历史的创新传播,为中国主流微纪录片迎合年轻受众、走向网络传播进行了成功探索。
(一)个体叙事与微观书写
在红色主题的纪录片范畴中,纪录片常常注重历史背景和重大史实的展现,重点强调意识形态的重要性,忽视了个体命运的集中关怀。所谓“个体叙事”则是相较于宏大叙事而言的叙事角度转变,它强调了宏大叙事所忽略的个体性、结构性和差异性,更适于较短篇幅、直抒胸臆的微纪录片载体特征。在个体叙事的创作中,典型人物成为作品集中关怀与表达的主要对象,典型人物具有契合时代精神的特质,其号召力在于典型的先进性与群众性,并且拥有人物形象特征中个性与共性的统一,在形象建构方面更容易激发受众共鸣。微纪录片《追寻》讲述了抗日民族英雄吉鸿昌、鄂豫陕苏区创始人吴焕先、三次吸引敌人的老红军申刘兴等个体人物故事;《红色丰碑》描写了民兵班长王杰、人民军队通信员王诤、红色特工钱壮飞等个体人物故事。典型人物的个体叙事建构了对党忠诚,勇于牺牲的共产党员形象,传递了红色革命精神。
所谓“微观书写”是指微纪录片更加关注具象物体的符号化价值传播,《符号学:原理与推演》一书中指出:“意义必须用符号才能表达,符号的用途是表达意义。”如今,红色主题微纪录片多以历史留下的照片、书信、档案等文化符号做为叙事主线,通过意象表达,将物体文化符号上升至精神文化符号的解读,成功地打破了时间差异的壁垒,获得大众的共情与认同。微纪录片《红色档案》以中央档案馆内的珍贵档案为主线回顾了革命先烈的红色故事,《十一书》以革命先烈所写的书信展开人物形象建构,《西柏坡的故事》以五大书记留下的陈列物品重述了革命先辈的优秀品格。“微观书写”以点代面地建构了红色革命人物形象,弘扬了红色精神价值理念。
(二)讲好中国故事,传播红色传统
作为红色主题类型,微纪录片的内容表达重点是中国红色历史的记述和红色传统精神的传达。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一再强调要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一百年的非凡奋斗历程中,一代又一代中国共产党人顽强拼搏、不懈奋斗,涌现了一大批视死如归的革命烈士、一大批顽强奋斗的英雄人物、一大批忘我奉献的先进模范,形成了一系列伟大精神,构筑起了中国共产党人的精神谱系,为我们立党兴党强党提供了丰厚滋养。对我们共产党人而言,读懂这些故事,才能懂得党的初心和使命之可贵,理解坚守党的初心和使命之重要;讲好这些故事,才能坚定理想信念,传承红色基因,赓续红色血脉,鼓起迈进新征程、奋进新时代的精气神。”在讲好中国红色故事方面,微纪录片有着其天然的优势。短小篇幅聚焦个体形象,起承转合挖掘人物故事,片段化记述迎合当下受众的碎片化收视习惯。《十一书》的2.5亿次播放量,真正让中国红色传统和红色故事走进了千家万户。
(三)形式融合,建构立体表达
新媒体平台带来了全新的制播形式,给予红色题材新形式的传播阵地,网络化传播、碎片化阅读、年轻化受众等特点要求红色题材打破传统循规蹈矩、形式单一的表达形式,在微纪录片“短、精、趣”的传播特点中,“短”是对作品时间长度的要求,将故事凝练成一个短小精湛的作品,迎合受众的收视习惯;“精”是对作品品质的要求,作品创作时要根据内容不断变换形式,闪拍、Flash、不断切换的画面内容,要保证作品的每一秒都是精品输出;“趣”是对作品精彩程度的要求,如何将内容做到形式多彩、丰富有趣,成为红色题材融合“微”创作的重点。近年来,红色主题微纪录片通过多元形式的创新融合重构了作品的立体表达,在微纪录片《中国的红色梦想》中,作品在现实场景、历史影像与情境再现之间进行了多次跨时空的交叉融合,以史为鉴,相互对比,相互依托,共同诠释着红色梦想代代不息、薪火相传;微纪录片《十一书》以书信为小切口,将主持讲述、场景模拟、人物搬演等形式融合,打造了跨时空、电影化、戏剧化的叙事风格,再加上老中青三代明星嘉宾的真情演绎,多维地建构了作品的立体表达,使其成为中国主流微纪录片走向年轻化、网络化的成功范例。
(四)技术革新,重构视听体验
数字革命既是一场社会和文化的变迁,也是一种技术的变迁。如今,借助现代技术和表达技巧营造视觉效果,成为微纪录片与其他作品常态的生产机制。红色主题的微纪录片利用不断革新的现代技术,极大地增强了受众的视听体验。微纪录片《红色气质》的内容几乎全部由静态照片结构而成,作品通过现代技术和表现手法,将历史照片经过三维特效的加工形成动态影像,重构了历史照片的视觉观赏性和艺术表现力。微纪录片《十一书》还充分利用沙画、水墨画、视觉特效等方式将书信可视化、场景生动化,以技术赋能的方式打造沉浸式的视听体验。技术革新创新了红色微纪录片的视听表达效果,以艺术化的方式增强了受众对于文化、历史、精神的认同感。
结 语
如今,主流媒体正继续借助微纪录片的力量提升红色精神的传播力。红色主题微纪录片的创作已走过五年,从纵向角度看,作品在影像叙事上经历多次探索后逐渐成熟,形成了鲜明的叙事特点,在创新表达上利用个体书写、形式融合、技术赋能等形式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积极探索,为作品今后的发展提供了宝贵的实践经验。从横向角度看,红色主题微纪录片运用特色的选题、艺术化的表现手法建构了独树一帜的影像风格,有效地促进了风格多样、形式新颖的作品涌现。如今,网络化、年轻化的红色主题微纪录片越来越受观众的关注与喜爱,值此建党百年之际,红色主题微纪录片将继续在传播先进文化、引导主流舆论、弘扬红色精神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