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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故事的缝隙里发掘人性的光辉
——小淮剧《喜鹊》《买房卖房》创作随想

2021-11-14徐宁

剧影月报 2021年6期
关键词:小戏淮剧苏北

■徐宁

一、戏曲,应该是一个道德学堂

一个戏,不管是大戏还是小戏,编剧首先要确立的,就是你要表达什么观念。中国古代一直就有“以戏曲为学堂”的作法,戏曲会把很多大道理渗透在故事当中,把观念寄托在人物身上。可以说,戏曲在传输给古代老百姓很多历史知识的同时,也承担起了道德训诫和伦理建构的责任。譬如教忠的有《杨家将》,教孝的有《芦花》,教公正廉洁的有《铡美案》,教贤惠的有《三娘教子》,教兄弟友爱的有《杀狗记》等。可以说,整个一部古代戏曲史,很大成分和比重上就是一部伦理教化和道德训诫史。

而一个社会的伦理和道德,对于这个社会的秩序建构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在商品纽带相对松弛的古代,基于血缘的伦理道德起着连接个体和组织、形成社会凝聚力的重要作用。而在最基本的伦理当中,基于亲情的孝,又构成了古代伦理的底部支撑。所以,古代伦理当中,孝和忠向来就是一体的,有着“移孝作忠”的说法。而古代所谓的“举孝廉”,也成为沿袭很久的选官制度。试想一下:一个人,如果连生养自己的父母都不能善待,他有能善待谁?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发现古代这种选官制度的合理性。

所以,即使到了21世纪的今天,我也怀抱有一个坚定的观念:孝,仍然是中国传统的美德,是中国社会十分重要的道德支撑,它对于当今社会秩序的建构、对弘扬传统道德,都有着不容小觑的重大作用。当今有些社会问题的出现,正和孝顺这一传统美德的缺失有关。基于这种一种认知,我赋予自己的戏曲一种使命和责任,即继承古代戏曲教忠教孝的优良传统,立足道德建构和伦理重建,从传统美德的复建入手,为当今社会的和谐尽一份绵薄之力。

按照文化圈划分的理论,有学者将苏北划入“楚汉文化圈”,而仔细考察可以发现,其中苏北“汉文化”的特色似乎更加明显。中国历史上,从政府角度对儒家学说理论形成全面推崇,其实是从汉代开始的。同时,由于苏北地域上与北面的齐鲁相接,又某种程度上受到齐鲁文化尤其是鲁文化的熏染,故苏北自古就有着连绵的儒家文化基因,儒家的伦理道德观念一直植根于民间,深刻影响着普通民众的思想行为。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以戏曲的样式来灌注优秀的伦理道德观念,无疑就有了一个很好的基础和平台,也很容易收到良好的训诫效果。小淮剧《喜鹊》和《买房卖房》都是围绕孝道做文章的。这个看似老旧的话题,其实和爱、生死等话题一样,在文学和艺术作品当中也具有贯穿性,今天,它仍然是我们戏曲不能回避、不能舍弃的话题,是传统道德领域“永恒的话题”。

二、简洁和朴素的力量

这两部戏都采取了“小戏”的方式,篇幅比较短小,是出于两个角度的考虑:

一是随着现代生活节奏的加快,人们对于戏曲之类的艺术的接受越来越挑剔,某种意义上已经形成了心理抗拒。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叙事节奏的缓慢和故事的冗长和拖沓。叙述节奏的加快自然也是一种调整策略,但更为便捷的,显然是裁长为短,缩短戏曲的篇幅。这样在小戏或者微戏曲的框架内,故事裁剪就需要更加讲究,反而对编剧提出了更好的要求。这样,才能在有限的篇幅当中完成言说,达成编剧的意图。

二是随着微电影、微戏曲等艺术样式的出现,戏曲的网络传播也成为十分重要的传播方式。而网络传播的一个重要前提就是能够吸引观众的注意力,所谓的“微”的概念,其实也正是为了迎合这种潮流。如果采用短和微的方式,很显然就能契合网络传播的需求,可以更好利用现代传媒,达成戏曲的网上传播,利用“云舞台”,扩大戏曲的影响。可以设想一下,b站上的戏曲,如果能够形成合简短与精彩于一体的类型,其传播效果自然会好很多。

此外,小戏还有着大戏所不具备的一些优势,关键是要运用和发挥得当。比如,故事比较集中,可以集中叙事。演员可以少而精,为优秀演员提供集中展示表演技能的机会。这些长处,如果可以在剧本阶段就了然于胸,且能扬长避短、发挥优势,很显然就能在舞台演出层面形成优势,形成特点和长处。

除了短小,这两个小戏还注意选取素常、日常化的生活场景,达成戏曲的日常化家常化,用普通人熟悉的事件和熟悉的场景入戏,写熟悉的人和熟悉的事,仿佛一切都发生在身边,发生在邻家。《喜鹊》当中的玲玲和母亲,一切言行仿佛我们站上邻居墙头所见所闻。《买房买房》也是日常生活当中经常发生的故事,而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和陪伴问题,也是当下社会普遍存在、亟需关注和解决的问题。这种素常和朴素很显然可以拉近观众和剧中人的距离,收到更好的教化效果。

三、寻求“闪光点”的意义

由于是小戏,显然不可能采用很大的篇幅来展开戏剧矛盾,塑造人物性格。但这种“小”,必须“巧”才能达成比较好的戏剧效果。因而,故事的选择和情节安排就显得更加重要,更要花费一些心思。整体上,我采用的是以小见大的设计构思,即通过小事件,把大道理包含在小事件当中,在小人物身上看到闪光,在故事细节中发现道理,追求类似“滴水见太阳”的表达效果,在平凡的“点”当中寻找不凡的意义。

《喜鹊》和《买房卖房》两部小戏,其实都没有激烈的戏剧冲突。剧中所谓的矛盾其实都发生在熟人乃至亲人之间,都属于比较温和的矛盾,甚至不能用矛盾来表述,而应该称之为分歧。但围绕表达主题,我安排了几个比较重要的、可以生发和升华的“点”:《喜鹊》当中,玲玲妈妈拿出小本子回忆往事一段儿,就是一个令人动容的“点”,也是戏中设置的集中抒情的地方。玲玲和母亲之间的不快,通过母亲的追忆和玲玲的悔悟得以解决,并产生出打动观众的力量。《买房卖房》当中,钱秀雅对赵文广的坦白也是类似这样的“点”,剧中为了设置悬念,特意先岔开话题,将二人谈话内容集中在“山芋”上,为观众呈上了一个“山芋宴”。但当话题重新回到买房卖房上时,钱秀雅的坦白和致歉却解开了这个很有深意的“点”,解开了剧情和人心的“疙瘩”:原本的担忧和悬疑涣然冰释,戏中通过误会的开释,其实揭示了“孝”和“理解”的话题,达成了主旨的集中表达。

从这样的动机出发,可以看到小戏的戏剧矛盾都是遵从作品主旨表达的需要的,而且也都和戏曲悬念的设置有关。这样,戏中的“点“就不仅是剧中人集中抒情和地方,同时也是剧情发生转折和转移的地方,而且还是作品主旨集中展示和表现的地方。

在运用“点”表达主旨角度,我在戏曲语言上特别注意了特殊节点的开掘和深挖,在特殊的点上完成情感的突破,如《喜鹊》当中玲玲悔悟一段儿:

玲玲(扑通跪下)妈妈对不起!女儿错了,女儿错了!

(唱)望着妈妈年迈人,

我两眼模糊泪涔涔。

脑海重现当年景,

喜鹊声声难忘情。

妈问三句我生气,

我问三百句妈开心;

妈问三句我就嫌烦,

我问三百句妈欢欣;

妈问三句我瞪起眼,

我问三百句妈如春。

假如说爱是标杆有长度,

妈妈千丈儿几分。

假如说爱是大山有高低,

妈妈千仞儿是坑。

假如说爱是巨石有重量,

妈妈千吨儿几斤。

如今我有儿又有女,(喜鹊哭,玲玲抱起女儿)

竟然伤害老母亲。

玲玲我思前想后、太不该应、女儿如今、已不年轻、女儿不孝、女儿无情、女儿该罚、女儿该惩、玲玲我、又是悔、又是恨、又惭愧、又伤心、求妈妈、原谅我、从今以后、孝敬娘亲、早茶晚水、伺候晨昏、我们母女,永不离分、玲玲发誓、一辈子不忘娘的恩。

中国戏曲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对物理时空相对轻视和对心理空间的着意刻画,戏曲当中人物的表演的轻重有无,都遵从的是情感和理念表达的需要。所以,小戏当中的这两个“点”,之所以将它们衍化、扩展,正是为了表达主旨的需要。正像中国画一样,写意的需求可以无视空间的透视原理,但这样的表达效果显然胜过了机械的真实,效果说明了手段的正确。

淮剧,是苏北地区乃至江南地区都比较流行的一个剧种,它从题材、音乐、语言、表演等方面都有着接地气的草根特色,即使在进入城市以后,其民间性仍得以很大程度的保留和延续。就目前看,淮剧在苏北群众基础很好,上座率很高,堪称苏北第一剧种。近年发生的“盐城现象”,除了盐城编剧的老中青的传承和常态化创作模式,其实很大程度上也依托了这个剧种的繁荣和接地气。因此,借用流行的声腔剧种来表达素常的生活场景,并从细小的故事情节中挖掘朴素的伦理道德意涵,显然是走向大众的最佳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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