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乡土”到“城乡”:淮剧现代戏走向之探
2021-11-14雍凌凌
■雍凌凌
(作者单位:盐城师范学院音乐学院)
改革开放以来,在国民经济高速增长条件下,中国城市化迅速推进,城镇化率由1978 年17.92%提高至2021 年的63.89%,实现了乡土中国到城乡中国的重大转变。城乡中国解构了戏曲生态起源与发展的乡土社会,尽管中国几百个地方戏曲剧种具有同等的人类文化价值,却无法避免中国社会形态由乡土中国到城乡中国转变进程中所面临的考验。因此,戏曲必须要顺应“乡村生活方式向城镇生活方式转变”的社会变革,做出现代化的转变。
滥觞于苏北民间,而后嬗变为杰出的地方代表性剧种的淮剧经历了两百余年的演进,以兼收并蓄的气概、独具特色的魅力跻身中国戏曲之林。如今,在城市化转型的当今社会发展中,淮剧人从未停止过淮剧振兴的理论探讨和舞台实验,努力践行着由“乡土中国”向“城乡中国”的现代转型。
一、淮剧的历史演变
(一)淮剧溯源
盐城市上冈石桥头《吕氏家谱》中记载:“嘉庆元年(公元1796年)吕氏九世世凰公演香火戏。”这是迄今为止,淮剧演出最早的史料记载,距今二百二十余年。
盐淮地区自古巫风极盛,“香火戏”盛行。香火戏初具规模的戏剧化的叙事性、简单的表演程式以及粗拙成分的演唱,为了后世淮剧的产生播下了种子。起源于清嘉庆年间沿街卖唱的民间曲艺——“门叹词”与“巫傩”文化的“香火戏”结合,最终在清同治年间形成了“三可子”(又称盐淮小戏),形成了淮剧最早的演出状态。
(二)徽戏元素的有机渗入
徽戏是一个古老而又影响深远的剧种,曲调丰富、剧目众多、表演体系也很成熟。19世纪末期,徽剧支脉“里下河徽班”进入盐阜地区,将徽戏的声腔、剧目以及表演技艺奉献给了处于萌芽状态的淮剧,促进了早期淮剧戏剧化的蜕变。
(三)第一次城市化
清光绪三十二年(1907年),大批淮剧艺人因灾荒择商路进入上海等地卖艺。主要是“搭墩子”(街头卖艺)、“拉围子”(售筹演出)等演出形式以非主流文化姿态在上海生存,被称为“江北小戏”或“江淮小戏”。淮剧表演艺术家筱文艳曾说:“淮剧想在上海站住脚,非进行改革不可……”至此,淮剧迎来了自身发展过程中的第一次城市化,迈出了乡村走向城市的第一步。
当上海大都市的观众们渐渐对质朴粗简的淮剧表演失去兴趣之时,京班艺人的加盟,为淮剧及时输送了丰富的养分。“一台淮戏半台京”的“京夹徽”时代正是开启,其中包括演出体制、剧目、语言、音乐、唱腔的创新。例如,拉调的诞生正是淮剧历史上第一次城市化的改革的里程碑。1927年,淮剧名家谢长玉,看了梅兰芳的演出之后,想到了借鉴京剧拉弦乐托腔的方法,在“下河调”(呵大嗨)的基础之上,开创了新的唱腔(最初为四胡伴奏,后改为二胡伴奏),取名为“拉调”,结束了锣鼓伴干唱的历史,从此淮剧以一种全新的戏曲形态登上舞台。来自苏北的“江淮小戏”在京剧等多种戏曲文化中融汇变通,汲取了城市文化艺术的营养,在首次的城市化进程中完成了从“民间小戏”向“大剧种”的蜕变。
(四)新淮戏运动
抗日战争爆发以来,新四军东进部队于1940年在苏北白驹镇与八路军会师,开辟了苏北抗日民主根据地。1942年,自延安文艺座谈会之后,盐阜区组织专人研究淮剧,成立了淮剧研究小组,组建苏北文工团。以来自延安鲁艺的黄其明、戏剧家阿英、音乐家许晴等同志为代表的部队文艺工作者们致力于改革淮剧,努力实现淮剧的大众化发展,更好地为根据地工农大众服务,积极宣传抗日,鼓舞军民士气。文艺工作者们以“酒瓶装新酒”的形式编创并排演了《渔滨人家》《照减不误》《刘桂英是朵大红花》等新淮剧。淮剧是苏北抗日根据地老百姓们最熟悉的地方戏,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盐城各区、各乡镇、各乡村都有演出小队,大家都在演新淮剧、唱新淮调,这就是著名的“新淮剧运动”。
(五)现当代的淮剧
新中国成立之后,地方戏曲呈现了一派繁荣景象。新的时代赋予了淮剧新的生命。1952年,9月至11月,上海淮剧团以《王贵和李香香》《蓝桥会》及《千里送京娘》等作品登上了首都舞台,至此,淮剧在全国戏曲大家庭中,占有了一席之地。这一年曾经的“江淮戏”被国家正式命名为“淮剧”!
1953年,国家政务院颁布了《关于戏曲工作的指示》,为淮剧赢得了广阔的发展空间。上海和苏北成为了两个淮剧中心,它们各自引领着苏、沪两地的淮剧发展。2008年、江苏、上海两地的淮剧同时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并拥有众多的国家级、省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代表性传承人,淮剧艺术得以薪火相传、繁衍发展。
二、淮剧现代戏的源起
关于中国现代史,中国学术界一般有两种说法,一是以1919 年五四远动为“现代”起点,中国社会进入现代发展时期;二是以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为起点,中国进入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阶段。中国戏曲在这些历史巨变当中,始终跟随时代节奏,不断调整自身的生存和发展方向,以舞台符号的形式见证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历史性飞跃。
反映现代社会生活是中国戏曲的优良传统。在上世纪初,以上海为中心兴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戏曲改良运动,出现了《潘烈士投海》《宋教仁遇害》等充满爱国热情的京、昆时装剧和《黄慧如与陆根荣》等时事新剧;1940年延安文艺运动的“秧歌剧”,到1950年代新中国“戏改”运动(改人、改戏、改制)的“现代戏”;1960年代戏曲革新的“三并举”政策(现代戏、传统戏、新编历史剧),到1970年代遍及全国的“样板戏”;1980年代,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之后,中国戏曲开辟了从传统走向现代的新发展模式,现实题材的戏曲大量创作,直至本世纪初开始的“文艺双创”(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戏曲一直紧跟时代前进的步伐,积累了中国数量众多的、既体现戏曲艺术本质、又将现代性和民族性相统一的现代戏优秀剧目。
抗战时期,淮剧作为一种地方戏曲剧种与中国人民反抗外来侵略、争取民族解放的革命斗争紧密结合,这一现象在全国几百个戏曲种类里,可称为独树一帜。上文提及的苏北根据地在抗战时期开展的“新淮戏运动”,尤其是开创了淮剧现代戏的先河。
十年浩劫之后,淮剧迎来了新的历史时期,剧目创作进入了繁荣期。改革开放的时代洪流唤醒了淮剧的文化自觉,激发了淮剧人的创新能力。体现主流价值观的现代戏和新编历史剧在中国剧坛拥有了标杆性的地位。
三、淮剧现代戏的艺术特征
戏曲是个大家族,有全国性的的大剧种、也有地方性的小剧种。地方小剧种的程式系统不像大剧种程式结构凝固性强,与现实生活较为接近,可塑性强,表演现代生活较易。淮剧作为地方性剧种,在半个多世纪以来一直努力将传统艺术与当代人的现代生活渐渐架构起来。从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上不断探索,呈现出自己的“生存调适”,淮剧在全国现代戏发展中成为了“现象级”剧种,淮剧现代戏的发展过程中,体现了立根传统、文化自觉、多元并存的艺术特色。
(一)立根传统的现代意识
淮剧现代戏《奇婚记》诞生上世纪八十年代,该剧在保持强烈剧种意识的前提下,成功地实践了现代戏“戏曲化”的尝试。首先,作品体现了戏曲传统的传奇特色,描述了因十年浩劫,主人公秋萍和大憨的一段离奇“婚事”,以奇事为故事载体。众所周知,戏曲在明代成为传奇,而《奇婚记》在曲折离奇故事的基础之上,进一步追求人物心灵深处的激烈情感冲突,增加了现代戏剧的张力,强烈表达了对时代的批判,对高尚美德的弘扬。其次,在表演方面,做到了程式化和生活化的结合,坚持了戏曲“以情动人”的传统美学原则,剧中大憨的一次酒后失态,被秋萍打了一记耳光之后,大憨用传统程式的“抖手、搓手”走圆场来表现内心的焦虑不安,此时的秋萍的抚掌、抖掌等表演既保留了戏曲的程式化动作又不失生活气息;再次,《奇婚记》的唱腔音乐在淮剧传统的“拉调”、“淮调”基础之上,加入了创新的音调,如《秋萍谣》,另外《奇婚记》采用了伴唱、合唱、重唱等多声部新处理手法,如在第六场秋萍哭坟归来之后的伴唱“忍住、忍住,有泪莫对亲人流……”,根据自由调改编,借鉴欧洲复调织体,拓展了传统线性戏曲音乐的厚度和对比等。这些淮剧创作手法上的革新,顺应了现代戏戏曲化的成功尝试。
首部无场次轻喜剧式的淮剧《赶鸭子下架》是一部关注“乡村振兴战略”,讲述了一个“最美乡村”的故事。该剧立足淮剧地域特色,又具当下感。戏曲是方言的艺术,仅从戏剧语言来看,《赶鸭子下架》运用了浓郁的里下河地域语言特色,充分体现了鲜明的淮剧剧种风格;戏剧结构方面突破淮剧传统的“生旦配”模式,采用多头并进的剧情发展;注重舞台效果,一改传统淮剧表现悲剧故事的风格特色,采用了“轻喜剧”体裁,突出戏曲的观赏性;在音乐方面,将淮剧传统悲调、里下河民歌及流行音乐元素进性糅合,以适应现代观众“美视美听”的审美需求。《赶鸭子上架》立足了传统、适应了时代,真正做到了“还戏于民”。
上海都市淮剧《武训先生》讲述的是清朝末年山东巴邑出身贫寒的底层百姓武训,为了兴办义学行乞39载的故事。该剧无论是在选题、人物塑造还是舞台视听觉呈现方面,选择了城市化审美观照下“根”的回归:充满着乡土质感的舞台上大字不识的一代奇丐“武训”身着乞丐服,唱着传统淮剧的大悲调;表演上采用了现代性的表现主义手法,生角丑角自然切换,夸张的民俗化表演;看似“一桌二椅”的传统舞台,转眼间,破庙变地窖的传统舞台新衍化。可以说,《武训先生》是现代意识中“都市淮新剧”的再乡土化。
(二)文化自觉的戏剧精神
如今,中华文化在经济全球化和世界一体化的进程中,同时面临挑战和机遇,文化自觉与文化自信是中华传统文化走向世界的正确姿态,在多元文化的世界里确定自己的位置,并和其他文化一起,各抒所长、取长补短、联手发展,激发人们在继承和弘扬民族文化方面的积极性和创造性。
在中国戏曲界,“有无真正的悲剧”一直是一个话题。中国古典戏曲中的悲剧更多是通过演员“催人泪下”的表演来呈现现实主义的苦难故事,而中国当代“都市新淮剧”的发端之作《金龙与蜉蝣》与传统淮剧表演“苦情”悲剧故事有所不同,而是借鉴古希腊式的悲剧及黑格尔式的哲学思辨色彩,用戏剧情节推进的力量和人物与命运对抗所产生的力度带来心灵的震撼。观看《金龙与蜉蝣》未必让人流泪,而是给观众带来比流泪更猛烈的“悲”,那是来自“胸腔的痛”,用人性撕裂的方式开启了现代悲剧意识糅入淮剧的先河。
淮剧《小镇》在乡土艺术面对现代社会集体失语的背景下,在内容和形式上走上淮剧现代戏的创作新路。作者徐新华将马克·吐温的《败坏了哈德莱堡的人》的小说情节与当下中国历史语境形成了小说世界与现实世界超越时空的对应,将传统戏曲的“以歌舞演故事”的“高台教化”转化为“寓教于乐”寓言式的现代戏曲。全球化背景下,淮剧文化在新时代中努力追寻“美人之美,美美与共”(费孝通语)的文化自觉。
(三)多元并存的发展态势
1、新编历史剧
了解过去,才能把握现在。淮剧现代戏中的历史题材不在少数,其中《太阳花》《送你过江》《一江春水向东流》《千古韩非》《寒梅》等都是“集史实与艺术于一身”的经典之作。当代淮剧人站在唯物主义的历史角度,用现代审美去关照历史,让优良传统不会因时代变迁而失去光辉。
新编革命历史淮剧《送你过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部作品以解放前夕的渡江战役为题材,通过一条船、一条江、一场战役,以淮剧擅长的悲剧模式演绎了一段伟大的军民鱼水情,将主人公的“郭江爱情”放入了解放事业的大命题中,以“深挖历史,放眼当下”的题材视角展现“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之间的取舍,人文性地挖掘当代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光辉价值。《送你过江》于2019 年3 月18 日,唱进了清华园,七十年前革命志士与当代青年学子的爱国情怀在这场演出中碰撞,台下的莘莘学子无不被戏中的爱国精神所感动,引发了强烈的共鸣。正如意大利哲学家、历史学家克罗齐所说:“历史照亮的不是过去,而是今天”!一部优秀的历史题材戏剧不仅要浸润新时代的光彩,更是肩负着优秀思想文化的传播责任。
2、乡村淮剧
在中国当代淮坛,贴近时代、贴近人民的淮剧现代戏——“乡村淮剧”自上世纪60年代,进入了繁荣期。大量“乡村淮剧”的创演,可谓是多姿多彩,《鸡毛蒜皮》《十品村官》《半车老师》等剧目,崇尚朴实自然的美学原则,生活化的表演、本土化的唱腔,聚焦民生热点,反映了当代农村现代化转型过程中农民的精神面貌。例如,《半车老师》是一部经典的淮剧现代戏,在主题表达上摒弃传统戏曲主题先行的概念化故事,以一位乡村教师的人格魅力折射出诚信缺失的社会重大问题。广大农民观众从这种充满地域文化的戏曲形态中,能够获得来自精神价值层面的心灵抚慰。可以说,淮剧是沿袭了盐城乃至苏北地区乡村社会的“公共生活”。
3、都市新淮剧
无论是苏派“乡村淮剧”还是海派“都市新淮剧”,二者皆是平行的美学范畴,在当代淮坛渗透交融、多元并存发展。一百多年前,淮剧给上海剧坛带来了一种强劲的艺术冲击力,丰富了上海剧种的多样性。至上世纪九十年,大众文化冲击着戏曲市场,淮剧更是陷入低谷,为了快速融入时代,上海淮剧“置死地而后生”(罗怀臻语),“都市新淮剧”在戏曲城市化进程中大放光彩,开创了一种有着现代性追求又仍属淮剧范畴的新范式。上海淮剧团践行了“都市新淮剧”的艺术构想,打造了《金龙与蜉蝣》《西楚霸王》《千古韩非》《武训先生》《寒梅》等现代戏精品。
4、“城镇”淮剧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起,中国农村行政村落数量的锐减已是大势所趋,出现了“农村城市化”、“农民市民化”等社会现象。打破“二元结构的城乡分治,缩小城乡差别,实现城乡一体化。由此,地方戏曲的主体观众群由农民转变成城乡中国的“乡民+居民”,主要分为三个方面的受众:对乡土化淮剧有特殊偏爱的乡村原住民、对文化乡土化强烈回应的“农转非”群体、对地域民族文化认同的城镇居民群体。
淮剧《小镇》《小城》是江苏省淮剧团现实题材“灵魂三部曲”其中的两部,通过小城镇生活的情节来展现大社会的缩影。从对个人的“灵魂拷问”象征了对社会大众的良知拷问。“小镇”、“小城”虽小,但是在中国城镇化高速发展的今天,写好了小城、小镇中基层知识分子就是写好了中国,所以这个戏的现实意义非同一般。印度有一句名言叫“停一停你的脚步,等一等你的灵魂”。在开启全面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征程中,物质财富极大丰富的同时,精神财富也要极大提高,我们的灵魂如何来享用物质是一个永恒的问题。淮剧《小镇》《小城》突破了以往江苏淮剧发展专注“乡村”题材的局限,将中国戏曲现代戏推向了一个既保留“乡土中国”的民间文化又以现代性的视角探究人类内心世界的境界,以中国传统戏曲为载体讲述了中国城镇化建设中的当代故事。
四、淮剧现代戏走向之探
城乡中国是乡土中国转型后的一种整体社会形态。中国戏曲虽缘起于乡村,却不会随着城乡中国的兴起而消亡,因为戏曲已不仅是一种地理性的艺术概念,更是一种社会化的文化概念,随着乡土中国向城乡中国的转型中,作为乡土中国的精神代表在城乡中国的社会文化中,戏曲呈现出流变性的发展。中国戏曲不仅要面对中国近七百的大中小城市,还要面对近60.2万个村落,要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坚持“双百”方针,在中国人民实现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征程中进行艺术创造。
最后,我谨以上海都市新淮剧《武训先生》的“原乡情结”(罗怀臻语)来试论淮剧现代戏的走向。现代人在快速现代化、城市化的进程中,对“故乡情结”起到了不同程度的解构,但是,几千年的历史文化积淀是不会消亡的;在中国人的心灵结构中,“原乡情结”始终会超越“故乡情结”的界限,人们会越来越加重对自我的关注、对血缘、族群和文明来路的关怀。如今,在“乡村振兴”和“城市化发展”的双重语境下,淮剧人将原生的“乡土文明”气质与现代艺术手法进行杂糅,创作出“历史观照现实”的现代戏、聚焦“三农”的乡村戏、现代气息的都市剧以及聚焦城镇化建设的城镇剧,这不正是城乡中国式的戏曲应有的现代化转型吗?这样我们就可以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中,避免西方国家“凋敝的农村和繁荣的城市”的二元结构存在,保证戏曲的本土气质和文化特质的前提下,满足“城”、“乡”观众群体共同的文化需求。
注释:
①《乡土中国》是社会学家费孝通著述的一部研究中国农村的著作,其中首次提出“乡土中国”的社会学概念。
②“城乡中国”一词出自《城乡中国》一书,该书是著名经济学家周其仁关于中国城镇化这一焦点问题的鼎力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