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创建前后的林伯渠
2021-11-13唐贤健
唐贤健
1908年,林伯渠在吉林
如果说年青一代的知识分子转变信仰成为马克思主义者主要是通过阅读马克思主义书籍开始的,那么,林伯渠作为中国同盟会会员、中华民国的开国功臣坚定马克思主义信仰则是在实践斗争中做出的正确抉择。林伯渠在革命实践中逐渐认识到只有马克思主义才能救中国,于1921年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之后,不管是面对名与利的考验,还是生与死的抉择,他始终信仰不变、初心不改。林伯渠在中国共产党创建前后的革命实践也很好地阐释了中国共产党的建党精神。
英勇斗争为救国
林伯渠出生于“书香门第”,在看到湘西农民衣衫褴褛、日食维艰,甚至流离失所、卖儿鬻女时产生了救国救民的思想。由于父亲、外公都是教师,受家庭的影响,林伯渠树立了教育救国的理念。为此,他考取湖南公立西路师范学堂,后前往日本东京弘文学院就读师范科。在求学过程中,林伯渠逐渐认识到对于当时的中国来说教育救国不是第一位的,只有推翻满清政府的统治才能救中国。于是,他在1905年中国同盟会刚刚成立时就加入其中,走上革命道路。为了推翻满清的统治,他在长沙以办理振楚学堂为掩护担负中国同盟会的联络工作兼《民报》的秘密发行工作;在东北以吉林省劝学总所兼宣讲所会办为掩护从事边疆革命长达4年之久;在常德利用湖南西路师范学堂同学的关系串连、策反西路巡防营有效支援了武昌起义。中华民国成立后,为了民族复兴,又先后参加了二次革命、护国战争、护法战争等一系列的革命活动。
当新文化运动打开遏制新思想涌流的闸门时,袁世凯却在1915年底取消共和,悍然称帝。林伯渠积极地投身于湖南的护国运动,担任湖南护国军总司令部参议,为驱逐湖南都督汤芗铭奔走四方,备极艰险。他在日记中曾这样写道:自1916年4月11日午后起行,“此后奔走湘鄂,迄五月二十九日汤氏在湘宣布独立及汤氏七月五日之出走,皆危险时代,故不记。他日有暇,当略编政态变状与就中艰苦情形,备观览焉。”
1927年3月10日,中国国民党第二届中央执行委员第三次全体会议开幕时合影,二排右二为林伯渠,右三为毛泽东
当五四运动推动中国社会进步,促进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时,林伯渠正在为湘南的护法运动英勇斗争。1917年7月,皖系军阀段祺瑞控制的北京政府拒绝恢复中华民国国会和《临时约法》。孙中山在广州发动护法运动,成立中华民国军政府,孙中山被选举为军政府海陆军大元帅。9月13日,刘建藩、林修梅等人在湘南通电全国,宣布湘南24县自主,与段祺瑞北京政府脱离关系。林伯渠在湘南通电的第二天就从临澧老家奔赴湘南,担任湘南护法军司令部参议。为了促成粤桂两省出兵支援湘南起义军,林伯渠前往广州向孙中山汇报起义经过,请孙督促粤桂两省迅速出兵湘南。孙中山听了林伯渠的汇报后除力促陆荣廷出兵外,还委派林伯渠为湖南劳军使到湘南前线慰问起义将士。林伯渠领命后随即奔赴前线,代表军政府孙中山大元帅慰问作战将士。11月20日,起义军进占长沙后,林伯渠出任湖南省财政厅长,筹划全省的财务。当时的湖南形势复杂,财政十分支绌,但为了护法大局,林伯渠尽力维持。
随着战场形势的变化,1918年3月25日,南方联军撤离长沙。4月21日,吴佩孚兵临衡阳,林伯渠等人又撤往耒阳、郴州。吴佩孚进占耒阳后,南北双方达成协议,划界停战。林伯渠利用双方停战的空隙赶到广州,向孙中山汇报湖南战况和筹商护法军今后的发展。但是,此时的广州革命形势也在发生变化,遭到排挤的孙中山被迫向非常国会辞职,并于5月21日离开广州。林伯渠对此感到非常气愤,但也无可奈何。在广州逗留一段时间后,他只能返回湘南,协助程潜、林修梅处理政务,以图东山再起。12月,南北军阀议和的声音越传越高。林伯渠再次来到广州,调查各方对议和的看法,并到香港联系中华革命党机关后向孙中山写信汇报了谭延闿在永州与吴佩孚勾结的情形以及广州桂、滇等各派系对议和的态度。12月23日,孙中山回信林伯渠:“彼辈果不复稍存顾虑,竟借和议以遂其分赃割据之阴私者,此与国家何欤?与人民又何欤?而护法之旨又安在?吾党惟有竭力诛之,以求永奠此民国耳。”
1919年2月20日,军政府与北京政府派出代表在上海举行和平会议。3月上旬,林伯渠到上海面见孙中山,叙述林修梅等湘南起义军在艰难环境下坚持护法的情况,得到了孙中山的充分肯定。3月9日、10日,林伯渠又与江苏督军李纯的代表白坚武讨论南北各方对议和的动向。接着,林伯渠赶到湖南永州利用自己和谭延闿共过事的私人关系劝说谭延闿以护法大局为重,素以圆滑著称的谭延闿却顾左右而言他。7月,谭延闿与桂系在赵恒惕的支持下,以通敌罪逐走程潜,年底,迫使林修梅离开郴州。至此,湘南护法起义宣告失败。
艰辛探索求真理
林伯渠后来回忆说:“辛亥革命前觉得只要把帝制推翻便可天下太平,革命以后经过多少挫折,自己所追求的民主还是那样的遥远,于是慢慢地从痛苦的经验中,发现了此路不通,终于走上了共产主义的道路。”
自加入中国同盟会以来,林伯渠参加了辛亥革命、二次革命、护国战争、护法战争等历次革命活动,一次次的努力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失败。历次革命活动的失败让林伯渠内心感到十分痛苦,这也促使他反思失败的原因,探求新的出路。他是这样回忆这段历史的:“这些时候,一些不能解决的政治问题时常苦恼着我。从同盟会到民国成立后十年中,自己亲自参加了每个阶段的民族民主的革命斗争,经过了多少的挫折失败,也流尽无数志士的鲜血,然而反动势力仍然是此起彼伏地统治着中国,政局的澄清总是那样遥远无期。虽然对于造成这种形势的真正原因还不完全了解,但总觉得不能再重复过去所走过的道路,应该从痛苦的经验中摸索出一条新路。究竟应该怎样地干下去才能把革命贯彻到底呢?当时对这样的一个问题作出圆满的答案是不容易的,完全靠欧美式的议会政治无疑地已证明了不能完成这个任务。”
正当林伯渠在湘南冒着战火为护法战争奔走四方时,在为旧民主主义革命屡遭挫折而探寻新路时,十月革命胜利的消息让他从俄国革命的成就中看到了中国未来的希望。1918年三四月间,林伯渠连续接到李大钊的几封信,详细给他介绍了十月革命情况及一些相关的小册子和文件,并对目前中国形势阐述了自己的所见。李大钊寄来的书刊犹如苦旱沙漠中的一股甘泉,让林伯渠感觉耳目一新,郁结全消。他在《郴衡道中》写下了诗句:“春风作态已媚人,路引平沙履迹新。垂柳如腰欲曼舞,碧桃有晕似轻颦。恰从现象能摸底,免入歧途须趱行。待到百花齐放日,与君携手共芳辰。”
1927年,北伐战争时期林伯渠(后排中立最高者)与国民革命军政治部工作人员合影,前排右一为李富春,右三为郭沫若
此外,在日本的神州学会会员杜国庠、邓初民及田汉等人都在学习马克思主义,有的还参加了日本社会主义者同盟,他们也经常给林伯渠寄有关日本和国际社会主义运动的报刊、文件。林伯渠自己也认为:“在俄国的十月革命中我得到一些新的启示,知道了劳苦大众要得到解放只有推翻资本主义,知道了无产阶级是革命的基本动力,这个阶级的解放事业是与全人类的命运血肉相关的。这些发现是从当时在北京和日本东京几位朋友,其中之一就是李大钊同志寄给我的一些社会主义的宣传品里得到的。李大钊是我二次到日本时拜把的兄弟,经常地寄刊物给我。就依靠这些零碎的一知半解的马克思主义的概念,消灭了我的疑虑,渐渐地把握住真理。”
“1920年冬天我到上海的时候,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民族主义者,而变成了彻底的民主主义者。”林伯渠在上海接到了李大钊的来信说,陈独秀在上海发起组织共产党,他自己也在北京组织了共产党早期组织,信中还介绍林伯渠去会见陈独秀。1920年冬,林伯渠在上海法租界环龙路渔阳里2号和陈独秀会面,并进行了多次谈话,讨论了中国革命的前途、俄国革命的经验及一些浅显的共产主义理论。1921年1月,林伯渠加入了上海的共产党早期组织。他回忆道:“那时候,正筹备把各地的马克思主义小组联合起来,正式地组织中国共产党,他们征求我加入,我的入党就这样在李大钊、陈独秀的介绍下,在党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以前参加的。”从此,林伯渠以马克思主义者的姿态踏上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征途。
革命实践展忠诚
由于当时党组织的力量还比较弱小,根据中国共产党的指示,1921年五六月间林伯渠前往广州继续在孙中山身边工作。林伯渠又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展示了对党的忠诚。
首先就是加强马克思主义理论学习。林伯渠到达广州后担任孙中山总统府参议,其堂兄林修梅担任孙中山总统府代理参军长,两人居住在一起。林伯渠利用这个机会尽量抽时间出来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阅读俄国革命和社会主义的文章。当时的广州,既有共产主义,又有无政府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等其他的思潮。林伯渠与林修梅在研究了当时流行的各种社会主义思潮后,经过对比分析认为:无政府主义主张不要政府,各尽所能,各取所需,不符合中国的实际;基尔特社会主义主张先发展实业,漫谈社会革命,其实是在维护资本家的利益。他们俩“相信马克思派的共产主义在中国今日社会情形最为适合”。只要抱定决心,效法列宁干下去,社会主义一定能够成功。当堂兄林修梅发现林伯渠思想进步、目光敏锐后,甚至打算资助他前往苏俄游学,实地考察苏维埃的实际情况和设施,以备日后参考和深入研究,但林修梅却不幸因病突然离世,此行未成。
同时,林伯渠还积极参加组织生活锤炼党性。据他回忆:“同年5、6月我到了广州,又同谭平山、陈公博、杨匏安等座谈了两次,那时小组情形,只要彼此知道或经朋友介绍是研究俄罗斯问题和搞共产主义的,遇到就约个地方谈谈,没有什么章程。但是个人来往及通信联系也是有的。”在1922年4月初的广东社会主义青年团组织改选中,林伯渠当选为财政部审计股负责人。他不仅在组织生活中畅谈马克思主义的学习,而且还运用马克思主义分析问题。1922年,孙中山与陈炯明的矛盾不断激化,广东党组织和社会主义青年团内部在对待孙中山与陈炯明的矛盾上产生了分歧。在广东支部党员会议上,大多数广东籍的党团员都偏袒陈炯明,指责孙中山。只有林伯渠在发言中坚决支持孙中山。他在发言中指出,孙中山从组织中国同盟会到推翻满清统治,从二次革命到护法战争都是进步的。而陈炯明标榜的“联省自治”只是假借人民自治的名义实行军阀割据而已。因此,我们应该与孙中山合作,与国民党建立合作关系。林伯渠的观点得到了党组织的认可,中共中央在6月15日发布的第一次对时局的主张中提出:“邀请国民党等革命的民主派及革命的社会主义各团体……共同建立一个民主主义的联合战线。”
在广州期间,除从事党团工作外,热情投身工农运动也是这一时期林伯渠的工作重心。1922年2月4日,广州社会主义青年团等团体在长堤广西会馆举行集会纪念著名工人运动领袖、马克思主义者李卜克内西和卢森堡。林伯渠出席了纪念会并和工人们一起抬着李卜克内西和卢森堡的遗像冒雨在市内进行游行活动、散发传单。4月16日,广州44个工人团体5000余人举行联合大会,追悼领导长沙纱厂罢工被害的湖南劳工会领袖黄爱、庞人铨和因参加香港海员罢工回广州遭英国警察枪杀的4位工人。林伯渠出席了追悼大会,并为黄爱、庞人铨两位烈士题写了挽联:看举世方以金钱造罪恶,唯二君能以颈血洗乾坤。广州纪念黄爱、庞人铨的活动引起帝国主义者很大震动。香港中文及外文报和上海《申报》《字林西报》等都登载了此事,并以一种惊恐的语调声称:“不得了啊,布尔什维克过激党在中国也搞起来了。”
《林伯渠日记》手稿
以林伯渠为代表的一些老中国同盟会会员在中国共产党创建时期转向马克思主义,成为坚定的共产主义者。他们以自己的选择和榜样阐释了中国共产党的建党精神,促进了中国共产党的发展,证明了是历史和人民选择了中国共产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