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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蒙古地区非物质文化遗产现状调查与生态保护

2021-11-12包雅楠王力春

关键词:长调代表性名录

包雅楠,王力春

(内蒙古民族大学 美术学院,内蒙古 通辽 028000)

内蒙古自治区雄踞祖国北疆,地域广袤,横贯东西,与黄河、额尔古纳河、嫩江、西辽河四大水系相伴,孕育了兴隆洼文化、红山文化、夏家店文化等多个原始人类文化类型,是中国北方重要的文明发祥地之一。历史上这里是众多北方少数民族世代栖息繁衍之地,诞生了辽、金、元等多个政权。文化的包容性和多样性共同滋养着这片土地,使这片土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极具民族性和地域性,蕴含着草原文明的特有的生命张力和文化魅力,饱含了草原民族超凡的创造力和智慧,具有极其重要的文化价值和时代意义。

一、内蒙古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保护现状

内蒙古自治区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集富之地,其孕育的少数民族传统文化品类齐全,保存完整,数量堪称浩瀚,囊括了草原人民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集中体现了草原人民的生存智慧和精神世界。自2004 年内蒙古自治区启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以来,经过十几年的不断探索,自治区在非遗传承保护方面成果丰硕,组织机构健全,配套法规和保护条例完善,有效规范和指导了自治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申报、保护和利用等工作,持续推动了全区非遗四级名录体系的健全完善。截至2020 年底,自治区面向社会先后公布了六批次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和五批次扩展名录,以及六批次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的传承人名单。

期间,自治区政府为全面摸清区内非物质文化遗产现状,多次组织开展普查工作,并运用数字化媒体进行记录。调查结果显示,自治区现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2 项、国家级非遗代表项目89 项、自治区级非遗代表项目487 项、自治区级拓展名录149 项、盟市级项目1 736 项、旗县级项目3 484 项;国家级的非遗代表性传承人82 名(健在73 名)、自治区级的代表性传承人967 名(健在874 名)、盟市级的代表性传承人3 165名、旗县级的代表性传承人5 399名。

在这些已申报在册的国家级非遗名录项目中,按照申报类别进行对比(表1),传统音乐、传统技艺、民俗的代表性项目经过四批累计总数占比保持在14-21 项,虽然在不同批次中有所波动,但总体要明显高于其他类别;其他几类的占比虽然相对较少但均保持在4-8 项之间,截至2020 年底,自治区先后四批次入选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名录,共计89 项。参照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的申报标准,可以看出内蒙古草原地区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种类多样、成果丰硕,全面展现了扎根于蒙古草原的少数民族文化传统,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体现了草原民族在文化创造方面的杰出表现力。

表1 内蒙古自治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相关统计

同样,在已申报在册的自治区级非遗名录及扩展名录(表2、表3)中,民俗、传统技艺的代表性项目在总计六批区级非遗名录中占比保持在105-122 项之间,总体占比明显高于其他类别;传统美术、传统医药、传统音乐、民间文学、传统体育、游艺与杂技项目、传统舞蹈等项目占比紧随其后,保持在25-56 项之间;传统戏剧和曲艺代表性项目占比虽然相对较低,但其弥补了内蒙古少数民族该领域的空白,是民族文化的活化石,具有独特价值。

表2 内蒙古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相关统计

表3 内蒙古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拓展名录相关统计

二、生态环境对非物质文化遗产形成、传承的影响

2003 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通过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中,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概念进行了明确界定。同时,还阐述了关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概念。从中可以看出“保护”不只是意味着对案头历史资料进行研究,它还是一项循序渐进的、系统的文化工程。这种“保护”既包括了对非遗项目本身的抢救保存,同时也有对孕育其生长传承的文化生态系统和自然生态环境的可持续保护的意义,两者同时推进,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原生土壤上保有强健生命力提供了保障。

从空间上来看,内蒙古自治区横亘北疆,总面积118.3 万平方公里,平均海拔1 000 至1 500 米之间,以内陆草原为核心,涵盖了沙漠、平原、山地、湿地等多种地形地貌,温带气候四季分明,植被丰茂,自然资源储备惊人,是北方重要的生态屏障。在这里不仅有优越的自然生态系统,人文景观同样瑰丽。从历史文献到出土文物都在述说着内蒙古草原上世代栖息的匈奴、鲜卑、突厥、东胡、契丹、蒙古等北方少数民族所经历的历史嬗变。在绵延几千年的历史发展过程中,这些民族共同缔造了辉煌灿烂的游牧文明,形成了极富特色的文化生态体系,与自然生态环境一起构成了内蒙古草原地区极具生命张力的复合生态系统。

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地区历史、民族文化的综合体现,其存在本身就是地区复合生态系统直观展示。一件非遗作品虽然诞生于传承人之手,但沟通的是现代和历史的两端。通过非物质文化遗产,我们能够清晰地认识到这个民族独特的精神世界和理想信仰,认识到这个民族对世界和科技的把握程度;认识到这个民族对美的追求和情感表达;认识到地域特征和历史变迁对这个民族的深刻影响。甚至于我们观察到在同一个民族因为不同生态环境背景下而产生的文化上的细微差异。例如蒙古族婚礼习俗,自治区从2006-2018 年间共有18 项(14 项新增、4 项拓展)传统蒙古族婚俗相关代表性项目入选国家级和自治区级非遗名录(表4)。

表4 内蒙古入选国家级、自治区级非遗名录的蒙古族婚礼代表性项目统计

这些已申报在册的蒙古族婚礼习俗在流程上都大致保留了定亲、纳聘、娶亲、送嫁、探亲等婚俗流程。因内蒙古地区东西跨度较大,部落众多,在很多婚俗仪式的细节上反映出不同地域环境和不同文化背景下,蒙古各部落间不尽相同的精神信仰、礼教习俗、审美理想等,如“祝赞词”的题材内容、婚服形制和配饰的具体含义、娶亲送嫁的具体时间等,都直观地体现了各个部落鲜明的地方特色和典型意义。其中体现最为直观的是婚礼服饰造型上的差异,而头饰作为服饰整体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代表性不言而喻,这里以鄂尔多斯地区和科尔沁地区新娘头饰为例。

鄂尔多斯位于内蒙古西南部,蒙古语意为“官帐”,是成吉思汗陵寝所在。这里紧邻山西、陕西、宁夏等省份,中原文化、西域文化、游牧文化等文化类型千百年来在此交流互通,形成了鄂尔多斯服饰既带有宫廷服饰的雍容华美的造型特色,又带有历史沉淀的厚重气质。而在鄂尔多斯妇女服饰中最为夺目,也是最具代表性的部分,就是头饰部分,蒙古语为“陶勒甘久甘”。这是一种已婚妇女才能佩戴的传统配饰,是在出嫁当日由父母或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为新娘梳发佩戴。其制作和装饰所需多为金、银、绿松石、玛瑙、珊瑚、宝石等贵重材料,集绘、缝、绣、镶嵌、编织、穿引、打制等多项技艺,重量一般在3-10余斤之间,可以说鄂尔多斯新娘的头饰工艺之精湛,造型之华贵,气派之雍容,是出嫁女子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在头饰的造型上主要由“连垂”“发套”两大部分组成。其中,“连垂”系戴在辫发上垂挂在脸颊的两侧,分为上下连接的两部分,上半部为两个扁圆形装饰体,材质多为布料或棉絮缝制而成,其上缀满金银饰、绿松石、珊瑚珠等,下端一般装饰有金银制成的穗子或编织成串的珍珠宝石,风吹走动间叮当作响,摇曳生姿。下半部为扁圆形装饰体下方延伸出的两截约5 寸长的木棒,并在外部附上精美的刺绣外套,图案多以刺绣的花卉、如意纹样为主,象征着对美满顺遂生活的期盼。“发套”部分造型相当于帽子,由额前流苏、两侧垂直胸前垂穗、两侧装饰小片、后装饰大片及圆顶帽等五部分组成。其中圆顶帽的装饰多为刺绣的丹凤朝阳、二龙戏珠等纹样,顶部有宝珠。流苏、垂穗、装饰片由帽底倾泻而下,多为珊瑚、松石、金银珠子等,成片分布尤为壮观。而珊瑚的红、金银的灿,也在光影变幻间衬托着新娘的脸庞愈发明媚动人。

相对于鄂尔多斯地区头饰的繁复华美,科尔沁地区头饰要显得更加精巧秀雅,这与科尔沁部落长期所处的地理环境和人文环境是分不开的。科尔沁意为“造弓箭者”,是科尔沁文化发祥地,位于内蒙古东部,毗邻东三省,其内草原、平原、林地、湿地、沙漠等地貌纷繁错落,世代栖息着包括蒙古族、回族、满族、朝鲜族、达斡尔、鄂伦春等多个民族,促成了它多元融合的文化氛围、繁荣瑰丽的艺术形式,同时也造就了科尔沁部落服饰在造型上呈现出一种复合文化之美。头饰作为科尔沁地区的蒙古族妇女传统服饰的重要组成部分,饱含了科尔沁部落的儿女们对天地自然的依赖和爱恋,以及草原儿女的诗意浪漫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一套完整的科尔沁地区妇人头饰以簪钗组合式结构为主,由额带、簪、钗、辫筒、耳坠等部分组成,数量一般为11-15件不等,多为银、银鎏金等材质,以珊瑚、绿松石、玛瑙、翡翠等镶嵌其间,细节部分装饰有团花、缠枝、蝙蝠、盘缠等吉祥图案,整体效果既带有一种游牧民族女子特有的雍容华美的气度,又兼备农耕民族女子精巧秀雅的风韵。

由此可见,同一民族的不同部落,因不同生态环境背景会产生文化上的细微差异。但也正因为这些细微差异才丰富了一个民族的文化体系及内在世界。通过相同的婚俗流程我们看到了蒙古族人民朴素的处世哲学、对天地自然的崇敬信仰及草原儿女的诗意浪漫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通过不同的婚俗细节我们看到了一个民族对文化的包容,以及整体呈现出的魅力与自信。而这些都是地区复合生态系统的直观展示,是可以通过非遗了解到的一个民族对美的追求和情感表达。

三、生态保护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意义

非物质文化遗产在人们的固有印象中是与物质文化遗产一样,是历史文物、人文景观般的存在,它传统、考究,且与我们的现实生活保有一定的距离。其实不然,非物质文化遗产来源于我们身边,是我们各个地区特色自然生态环境和文化生态体系的集中体现,是连接历史与现代、传统与流行、民族与个人的情感纽带。随着时代的发展,科技的进步,人们越来越适应城市生活带来的便利。对于内蒙古草原而言,工业文明对草原文明的侵蚀从未停止,且日益加重。游牧民族的生产生活方式逐渐转变,进而出现诸多生态环境问题。例如,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的“蒙古族长调民歌”,它是草原游牧文化象征,是蒙古民族语言、文学、历史、艺术、心理的综合体现。它的发展史,体现了游牧民族对自身生存环境的认识和改造,表明了游牧民族文化体系贯穿于蒙古民族的社会生活及实践当中。进入现当代,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与城市化、工业化、信息化、全球化进程的加快,草原民族世代沿袭的游牧生活正逐渐被取代,曾经赖以为生的草原自然生态环境遭到破坏,文化生态环境逐渐消失,这些都给蒙古族长调民歌和其他民间文艺形式的生存和发展带来了危机,致使曾经繁荣的民族艺术逐渐没落,甚或濒临失传。

或许在早期发展过程中我们曾经以牺牲部分生态环境来保证地区经济发展,但随着地区物质水平的提高,人们对精神文化日益渴求,并对自身所处生态环境、民族精神和传统文化进行探索。为抢救、传承、保护和研究内蒙古地区现存的少数民族民间文化遗产,自治区实行了一系列针对区内人文自然生态环境保护方面的措施。

如对“蒙古族长调民歌”的传承保护工作。2010年以来,自治区有关部门先后建成自治区级“蒙古族长调民歌”传承基地6 座,分布在“蒙古族长调民歌”保护相对完整、种类相对齐全、地域特征明显的呼伦贝尔、锡林郭勒、阿拉善等地;申报2 项国家级、8 项自治区级的长调民歌代表性项目(表5)。同时,自治区还积极开展针对蒙古族长调民歌代表性传承人的抢救性记录工作,取得了包括《莫德格长调演唱技法》等著作在内的一系列非物质文化遗产理论研究成果。

表5 内蒙古入选国家级、自治区级非遗名录的蒙古族长调民歌代表性项目统计

此外,自治区还依托13 个自治区级文化生态保护区及蒙古族生态博物馆,将环境保护与文化保护有机结合,期望诞生于内蒙古草原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能以最自由的状态在它的原生土壤中获得更多生息繁衍的空间,并得到来自民间的更多关注。

综上,内蒙古地区是中国北方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集富之地,草原非遗之美深刻体现了草原特有的生动气韵。失去了生态环境的非遗,就好比失去了躯体的灵魂,会在时间的蹉跎下逐渐漠视自己内在的情感和存在的形式。所以,构建一个良好的生态系统不仅对非遗传承保护具有积极意义,对凝聚民族精神、提高民族意识、提振地区经济都具有一定推动作用。今后自治区的非遗传承保护工作将面对更多的挑战,但非遗作为地域文化的集合体,只要谨守文化根基,维护好非遗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成果可期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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