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设计实践与理论发展历史研究*

汪 军

（南京师范大学南京传媒学院,江苏南京 211112）

一、十七年国民经济艰难发展

十七年指的是新中国成立后的1949年至1966年，这是一个有着各种困难和挑战的特殊时期，更是一个充满理想、激情和勇敢的美好时代。这一时期的基本任务是“恢复经济，重建城市，改善人民物质生活”，中国共产党带领全国人民进行了艰苦卓绝的努力，艰难前行，虽经历种种挫折，甚至是反复，但在经济恢复、城市建设、日用品生产等方面还是取得了许多成绩，奠定了国民经济基础。

新中国十七年里实施了三个五年计划。“一五”的工业化建设和社会主义改造两项任务顺利完成，超额完成计划指标，社会主义经济在国民经济占据了主导地位。“二五”提出了根本无法实现的高指标，加之实施过程中出现巨大波动，使得多项指标都没有完成。“三五”指导思想经历了由“解决吃穿用”到“以战备为中心”的变化，完成结果并不理想，不过这一时期的三线建设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改变了过去的工业布局，工业产值的比重上升。

二、十七年设计实践与交流活动丰富多彩

十七年的经济恢复和建设时期，设计实践和交流活动丰富多彩，具体表现在体现国家形象的大型工程和满足人民生活的日用品等展览。

（一）大型国家工程设计

新中国第一天就确定了国家视觉形象，随后开展了一列的重大基础设施建设，包括影响至今的北京十大建筑等。

建国前夕，曾联松将设计好的由四颗小五角星围绕一颗大五角星的国旗应征稿交给了全国政协筹备委员会，热情的红为旗帜底色，象征革命与奋斗，通透的柠檬黄为五角星颜色，象征着大团结和光明未来。很快这一应征稿被确定为新中国国旗，飘扬在神州大地上。建国第二年清华大学营建系梁思成、林徽因、莫宗江等人，与中央美院张仃、张光宇、周令钊等组成国徽设计组，设计出了由天安门、麦穗、五角星、齿轮、飘带为元素，体现新中国人民大团结的国徽。至此，新中国以崭新的国家视觉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

新中国成立10周年前一年，国家决定在北京兴建十大建筑。这些建筑追求建筑物和城市、人文、自然的协调。如人民大会堂集中了当时全国各地的建筑材料和工人，仅仅用了10个月就完成了从设计图纸到建筑施工及设备安装工作。人民大会堂基本形态依“山”字向两翼展开，四面开门，拾级而上；建筑面采用黄色花岗岩，屋檐用黄色相间的琉璃瓦装饰；周围有100多根圆形廊柱，营造出庄严雄伟，典雅富丽，奋发向上的时代气质，是这一时期民族精神面貌的集中体现。

再如始建于1958年的中国美术馆，是国家第一座大型美术类专门展馆，主体建筑面积近20000平方米，古色古香的阁楼，黄色琉璃瓦屋顶，廊榭围绕，中国风凸显。建筑大师戴念慈先生非常重视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扬，为设计出符合“国家专门美术馆”的定位，他从敦煌莫高窟的飞檐壁画中汲取传统造型元素，在主体建筑上采用三段式造型。站在中国美术馆大门前，古典对称构图使得楼宇庄严肃静，黄色琉璃大瓦使得气质沉稳高贵，整个建筑结构鳞次栉比，熠熠生辉。

（二）从展览会看日用品设计展示和交流

这一时期广泛举办各级各类展览，如全国工业交通展览会、中国出口商品交易展览会等，其目的是促进商品流通和设计交流。

1958年举办的全国工业交通展览会设有机械工业、轻工业、纺织工业、建筑工业等15个展览馆，展出许多日用新品与优良品，如国画底纹的搪瓷面盆，回形纹女士塑料挎包，印花瓷茶具，玻璃酒具（盘），黄廊织品等等。“这些日用品像春天的花一样，那么迅速而令人着迷地把观众吸引住，使你不能不停住脚步并且注意起来。你一旦注意起来，这些色彩缤纷的日用工艺之花，就会争先恐后地向你倾诉关于它们本身有趣而动人的故事”。

新中国成立初国家设轻工业部，省市设工艺美术研究所（局），轻工业系统举办的日用品设计与展览会丰富多彩，同时密切关注国外工艺美术发展，如苏联、伊拉克、波兰等国家。《装饰》1959年刊发波兰美术家协会、波兰民间工艺美术中央管理会举办的“波兰室内装饰展览会”，展品都是成套的室内陈设，家具轻便简朴。

三、十七年设计理论发展

（一）美术与设计类高等学府建立

十七年里，尤其是1952年全国高校院系大调整时期，全国新设、改建了多所美术与设计类高等学校，如中央美术学院、中央工业美术学院、南京艺术学院、无锡轻工业学院、华东纺织工学院、苏州工艺美术职业学院、广州美术学院等，大多是在这一时期得到了长足发展，为新中国培养了大批高规格的美术与设计类专门人才，促进了美术与设计理论的发展。

1956年6月1日，国务院正式批准成立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这是设计学理论发展史的重大事件。中央手工业管理局副局长邓洁兼任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首任院长。当时学院的师资由中央美院实用美术系、中央美院华东分院实用美术系、清华大学营建系等单位的工艺美术师和设计师及若干海归专家共同组成。学院下设染织美术、陶瓷美术、装潢设计三个系和绘画、共同课两个教研室。1958年创刊的《装饰》成为中国设计理论研究的最高阵地。

（二）设计学者理论与实践结合研究

这一时期的设计学理论的主要研究者大多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中央美院以及清华大学，如擅长图案设计研究的雷圭元，擅长书籍装帧设计艺术研究的莫志恒，擅长招贴画和邮票设计研究的张仃，专长传统文化设计的沈从文等大家。此时的学者都十分注重“理论—实践—理论”的循环，绝非纸上谈兵，每个人都是设计师，从事着各级各类设计实践，并从实践中总结、凝练成为后人可以学习和遵循的理论。如张仃1949年设计全国政协会徽与第一届全国政协会议纪念邮票，负责和参与开国大典、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美术设计工作，设计改造怀仁堂、勤政殿，设计天安门广场大会会场和新中国第一批纪念邮票。张仃1958年在《装饰》上发表题为《招贴画创作的新收获》中总结了招贴画的创作方法“宣传画有两种创作方法：一种是从形式、色彩、趣味出发，画面力求独特、别致，但主题思想不明确；一种是深入地学习领会政策精神，从思想深处燃起热情，产生构图、色彩、形象……”

（三）设计理论丰富多彩

十七年的一手理论文献丢失较多，仅从查阅到的文献来看，此时的设计艺术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虽然设计这个词在我国是舶来品，虽然中国人有根深蒂固的工艺美术传统思想；但在这十七年里，“设计”已然被作为了一个学科来研究了，并且派生出了很多设计门类，如图案设计、家具设计、玩具设计、书籍设计、装饰设计、陶瓷设计、地毯设计、橱窗陈设、构图设计、展会设计等。仅以图案设计和书籍装帧设计为例来窥探此时的设计理论发展。

1.雷圭元三论图案设计

作为留法学成归来的工艺美术大师，雷圭元先后任教于中央美院和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筹办全国民间艺术展览，率团出国举办工艺美术展览，统编全国高等工艺美术院校教材编写，主持人民大会堂、中国历史博物馆、钓鱼台国宾馆等建筑装饰设计工作。建国十年内很多师生反映想学习工艺美术方面的知识，又苦于没有合适的材料，所以雷圭元主张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院报《装饰》期刊上开辟了“工艺美术座谈”专栏，呼吁大家有什么问题、要求，随时向期刊询问并给予解答。1958-1959年雷圭元在《装饰》上三论图案设计，引人格外关注。一论“怎样学图案”，首提“图案分成三个部分”,要做到“四个统一”。二论深入研究图案设计构图上会常会遇到的三个形式规律：安定、重心、比例。三论图案学习上理论之于实践应用的关系，明确到“图案的造型，绝不等于绘画的造型；图案的用色，绝不同于绘画的用色；图案的组织也不会和绘画的组织一样，不能混为一谈。”雷圭元十七年里一边从事着图案设计实践，一边做着理论研究。三论图案设计明确了设计的目的，厘清设计了与绘画关系，提出了设计的原理和法则，同时自发地将工艺美术推向现代设计的转型，这样的理论贡献，影响至今。

2.书籍装帧设计

中国自古以来就重视书籍装帧艺术，装帧设计是完成从书籍形式的平面化到立体化的过程，它包含了艺术思维、构思创意和技术手法的系统设计。十七年里很多学者从实践中总结了许多书籍装帧设计理论，如邬雅发表的文章《书籍装帧设计的民族风格问题》，莫志恒发表于的文章《装帧艺术史话》，叶然发表于的文章《装帧艺术史话》。邹雅说新中国成立以来全国书籍装帧设计工作取得了很大成绩，设计质量不断提高，但全国书籍装帧设计至今未能很好地创造形成我们民族的风格。它对民族风格这样解释“艺术上的民族风格，就是民族的社会生活内容和人民的思想感情等等，通过艺术家的观察体会，再经过选择和取舍，然后把它在艺术作品中表现出来的一种民族特有的风貌和格调”，这种具有民族气派的书籍装帧设计，群众最习惯，最喜闻乐见。莫志恒回顾新中国成立前美术字在封面的构成中论述道“丰子恺先生设计的封面都是以他脱胎于李叔同的毛笔字为主……个别人写的花体美术字，花的实在太厉害，分辨不出什么字的情况也有……新中国成立以来马虎从事、质量较差的装帧设计也不在少数。”

通过资料研读、文献综述、比较分析，可以显见十七年的设计实践活动丰富多彩，这是经济恢复和发展的内在需求和外在呈现，尤以国家主导的十大建筑和轻工业部下设的工艺美术局牵头组织的日用品设计实践与展览交流为显著。新中国成立后一批海外有志之士迅速回国，与国内中坚力量一起投身社会主义建设工作，涌现出一批如梁思成、雷圭元、张光宇、沈从文、莫志恒、陈之佛等学术大师，在中央美术学院、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等高等学府他们一手抓实践探索，一手抓理论研究，推动了为新中国社会主义设计事业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设计理论基础，有些理论创新在现在看来依然有前瞻性和国际视野。十七年设计实践与理论的历史丰厚，值得学者们去深入研究。

注释：

①赵晶．从中国美术馆看东方建筑中的中国建筑文化[J]．建筑与文化,2018,(11)．

②介绍“全国工业交通展览会”上日用品的新产品与优良产品[J]．装饰,1958,(01)．

③陶天笠．国外工艺美术动态[J]．装饰,1959,(03)．

④李存．王海韵．抗战时期张仃插画艺术研究报告[J]．大众文艺,2013,(01)．

⑤雷圭元．怎样学图案(一)[J]．装饰,1958,(01)．

⑥雷圭元．再談談圖案学習上的几个問題[J]．装饰,1959,(05)．

⑦邬雅．书籍装帧设计的民族风格问题[J]．装饰,195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