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文学观下的盗墓小说——以《盗墓笔记》为例

蒲 涵 燕书羽

云南民族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

一、网络文学与爽文学观

从20世纪九十年代互联网传入中国以来，网络小说就以迅猛之势不断发展，并逐渐成为当代中国文坛不可忽视的文学类型。网络小说从产生到发展成熟仅用了十年左右的时间，并以它独特的媒介以及传播方式影响着中国大众。网络文学就是作者通过网络进行创作和传播的文学，它的名下有许多分类比如言情小说、耽美小说、同人小说、盗墓小说、玄幻小说等，可以说网络小说真正实现了文学类型上的“兼容并包”。网络文学在刚兴起时是被主流文学所批判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网络文学的发展，严肃的主流文学界逐渐接受了它，并正努力为网络文学寻求和创建符合其自身特色的文学批评理论,“爽文学观”就是其中之一。“爽文学观”是建立网络小说的“YY”属性上的。“YY是包括中国网络类型小说在内的大众通俗文艺的核心快感机制和创作方法（因此，网络小说也在很多时候被称为‘YY小说’）”。YY就是“意淫”，它是人们在看清现实世界不能改变之后在虚拟中创造另类空间从而满足自己的欲望、产生快感。而这种对读者欲望的满足和快感的产生，就是读者形容的“爽”的感觉。可以说，网络小说的最大功效就是“爽”感。不可否认的是，在“人人都能成为艺术家”的口号下，网络文学的作品质量优劣不一，但其中不乏有属于网络文学的“经典”之作，并成为炙手可热的大“IP”。盗墓类型的小说就是最具代表的“经典IP”。

2006年天下霸唱在网络上创作和发表的《鬼吹灯》掀起了盗墓小说的创作和阅读浪潮。但是盗墓小说对作家的知识水平以及文学功底要求颇高，以后的作品除南派三叔的《盗墓笔记》系列被大众广泛接受认可以外，很少有能与《鬼吹灯》系列齐名的作品。但仅仅是这两个系列便拥有了极大的阅读量和极强的粉丝群体，翻拍的电影电视剧更是数不胜数。因此，笔者在此将从“爽文学观”的角度研究盗墓类型的小说（以《盗墓笔记》为例）为何如此受大众喜爱，激发读者“爽”感的点究竟是什么，并对“爽”感做出评价。

二、盗墓小说的“爽”

1.多种爽感的题材。

虽然盗墓活动在中国自古有之，但诸多正史对其避而不谈，对从事此行业的人更是嗤之以鼻，称他们为贼，对此活动的记载多是野史或志怪小说。正是由于中国一直以来将“盗墓”归为禁忌话题，导致“盗墓”这一事件带有神秘性和陌生感。随着科技和经济的发展，中国传统的伦理思想受到西方文化和消费经济的冲击，越来越多的禁忌话题被掀开，盗墓也随着这一潮流走到了读者的面前。对于读者而言，盗墓的神秘与陌生激发了他们的猎奇心理，许多读者开始阅读这类小说都是因为好奇。盗墓小说将小说分为墓室内和墓室外的世界，通过“墓穴”这一特定工具带领读者穿越到另类时空。在另类时空里，盗墓题材即能带有中国本土色彩如五行八卦、神话传说、巫蛊风水、墓葬机关、灵异氛围，又能带有西方色彩和当代价值观，如探险设置、个人英雄主义，侦探解密等。这样盗墓题材就能兼具历史小说、探险小说、惊悚小说、灵异小说、悬疑小说、甚至耽美小说的内容，这就使得读者在阅读时能获得多重刺激，从而获得多种小说组合在一起的“爽”感。

2.人物设定。

盗墓小说的人物设定也是为读者获得“爽”感而服务的。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只是平凡的人，没有独特的才能和奇特的经历。但每个人都会做梦、会幻想，网络小说的作者就会从满足众人的“白日梦”的方向而写作。盗墓小说也是如此，南派三叔曾在采访中说到，“我写的人物看似都是生活中最普通的人，如果放到路边一点都不起眼，但是这些人的经历却是最独特的。”而盗墓小说中的叙述者往往是第一人称，因此读者在阅读时，很有代入感，加上作者瑰丽阴邪的想象笔调，读者置身其中，如临其境。除了这些，的盗墓小说在进行人物设定时，人物都具有奇异的才能，比如吴邪身上流着盗墓先祖的百毒不侵的血液，这一才能让他在墓穴中遭遇险境时能够脱身，这也是盗墓小说中的主角常带有的“主角光环”。主角吴邪的经历还带有玄幻武侠小说人物的成长特点，他在之前从来没有进过墓穴，所以在前两部的描写中，吴邪还带着稚嫩和天真，遇见危险时也常常手足无措。但是经过第三部单独和老痒去秦岭之后，吴邪成长为自己能独自应对墓穴中的险境了。到后面几部，吴邪在面对墓穴中的任何情况都能游刃有余。主角的这一成长过程，让读者在阅读时感受到另一种形式的“升级打怪”的爽感。

盗墓小说中的帮助主角的主要人物主要有两种，一种是缓和气氛、贪财爱利、可爱耿直，比如《盗墓笔记》中的胖子；另一种是精通奇术、能力超群，比如《盗墓笔记》中的闷油瓶。盗墓小说的场景转换非常迅速，且多为刺激、紧张、惊险的情景，因此，各个人物的性格设定就显得尤为重要。读者在阅读时的体验应该是张弛有度的。在《盗墓笔记》中每当读者的神经紧绷，胖子就会说出一两句幽默的语言或者做一些扰乱氛围的事情，这样一来，读者也会随之一乐。而每次险象环生之间，闷油瓶的一系列酷炫操作也会让读者为之一叹，并带入自己的想象。这样一张一弛的主要配角设定加上主角吴邪的平凡却又独特的设定，增加了读者的阅读“爽”感。

3.情节设置。

盗墓小说的情节设定也是读者为之一“爽”的重要原因。

首先，盗墓小说的盗墓情节古往今来少有涉及，人们对这方面知之甚少，因此盗墓情节非常容易勾起读者的猎奇心理。盗墓情节中有许多涉及到中国传统的墓室文化、野史记载、神话传说，这一方面增加了阅读趣味性另一方面也丰富了故事情节。其次，盗墓小说的情节带有寻宝探险的刺激，《盗墓笔记》中吴邪一行人在七星鲁王宫、海底墓葬、阴山古镇等陵墓中突破了层层机关和超自然力量的阻挠，看见了许多瑰宝玉器、雕石壁画，这绝处逢生、柳暗花明的情节设置激发了读者的“爽”感。

盗墓小说中对盗墓动机的设置主要有两种，第一种以《鬼吹灯》的胡八一为代表，是主角对探险的渴望；第二种则是以《盗墓笔记》的吴邪为代表是主角希望通过盗墓去解谜。第一种的，在情节上更突出前文说到的探险情节，第二种，在探险的基础上，增加了侦探解密的情节设置。南派三叔的写作常被读者戏称为“月球表面”，这是因为他在创作时多运用网络小说常用的“挖坑式”写作（“挖坑法”在网络小说中，所谓“坑”，就是设置悬，埋伏线索，在小说情节发展过程中，对悬念进行交代，对人物身世进行补充等，就是“填坑”），但是却常常“挖”而不“填”，夸张说来坑就和月球表面一样多了。这又从另一个角度体现了，《盗墓笔记》吸引读者一部一部追下去的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希望和吴邪一起找到谜团的答案。这对一部分读者来说也是一个“爽”点。

在墓穴情境中，除了主角与神秘莫测的墓穴的中的超自然力量的矛盾如“禁婆”“粽子”等；还有各个人物之间的矛盾冲突推动着情节的发展，如胖子的爱财常触发机关危机他人的安全，闷油瓶的失忆与吴三叔的关系，还有阿宁、陈四阿皮等人与吴邪一行人的争斗……这些矛盾冲突使得故事情节不仅是围绕墓穴，更是围绕人在大量金钱与危险绝境下体现的人性。而这些矛盾的产生、激化、化解夹杂着各种惊险刺激的神秘力量，给读者带来不断的冲击，不断激发其一个又一个“爽”点。

三、盗墓小说的“爽”的思考

盗墓小说通过其新颖的题材，满足大众“做梦”的人物设置，以及作家有意的情节设置来激发各类读者的“爽”感，从而获得大众的喜爱，掀起一股属于“盗墓小说”的浪潮。但这些“爽”不得不引发笔者的思考。一方面，盗墓小说满足了现代人在精神压力紧绷状态下的一种娱乐性，激发了人们的冒险精神，也在一定程度上传播了中国的传统文化。但另一方面，这种“爽”其实也是对传统文化的一种过度消费。盗墓小说的阅读者有很大一部分是青少年群体，他们的价值观尚未确立，书中一些关于墓葬、历史传说的介绍其实也有很多错误的地方，加上这些情节中的一些超自然现象的描写，可能会让还没明辩是非的青少年对中国传统民间文化产生一种错误的认知。再加上盗墓者虽然历经艰险但他们通过倒卖文物而获得的财富在传统的中国人看来是“不义之财”。他们的很多行为也带有投机取巧和不劳而获的心理。而且盗墓小说从本质而言其实是另一种探险小说，且作者多受西方《古墓丽影》《夺宝奇兵》等电影小说的影响，所以其实是披着中国特色的西方小说。因此笔者希望当代人能警惕过度消费文化，应对文化后殖民威胁。

注释：

1.从乌托邦到异托邦——网络文学“爽文学观”对精英文学观的“他者化”，邵燕君.

2.通俗文学版图中的网络小说，周志雄，《史论·新媒体研究专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