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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改制时代大学出版社发展转型探析

2021-11-12张显吉

现代出版 2021年6期

张显吉

除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以外,我国的大学出版社均是20世纪70年代末以后陆续成立的。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大学出版社逐渐发展壮大。与其他地方性出版单位不同,大学出版社的主办单位是其母体大学,为母体大学提供教学科研服务成为大学出版社的天然使命。当然,母体大学也会对大学出版社的发展给予相应的支持,二者相辅相成。大学出版社通过母体大学的资源,依靠教材、教辅来支撑其发展,虽然选题结构相对单一,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契合了当时的办社宗旨。

然而,近十年以来,我国的大学出版社呈快速迅猛的发展态势,这首先得益于大学出版社的转企改制。2007年4月,教育部和新闻出版总署联合召开高校出版社体制改革试点工作会议,正式开启了大学出版社转企改制工作。当年,清华大学出版社等19家大学出版社成为首批转企试点单位;2008年11月,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等61家大学出版社成为第二批改革单位;2009年8月,第三批大学出版社开始改制。根据新闻出版总署《关于进一步推进新闻出版体制改革的指导意见》(2009年4月)制定的时间表和路线图,到2010年年底,我国大学出版社要基本完成转企改制,但直至2012年,我国大学出版社才基本完成转企改制工作。2012年以来的大学出版社发展阶段被称为“后改制时代”。

从某种意义上说,2012年以来,大学出版社基本实现了转企改制,但这种改变更多是形式上的,具体到每一家大学出版社,其效果与影响都并非立竿见影,而需要一段时间来沉淀。本文考察了2012年以来大学出版社的发展态势,试图反映后改制时代大学出版社在发展中所面临的困境,并对发展转型过程进行反思。

一、办社宗旨由单一性转向多元性

大学出版社一直秉持为大学教学科研服务、传播学术文化的办社宗旨,始终坚守学术出版、专业出版、教育出版的历史重任,拓展并延伸了大学的其他功能,是我国出版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当下图书品种实行总量控制,出版物质量要求逐年提高,大学出版社也面临着新的挑战。随着全国教材建设改革的推进,大学出版社的现实问题更为紧迫。地方出版传媒集团通过资本运作,“完成对区域图书出版、发行市场的重新整合,进一步加剧出版发行市场的垄断”,甚至开始涉足大学教材教辅的开发,大学出版社的生存空间进一步被压缩。全国大学出版社共113家,根据发行码洋、营业收入、出版规模、编辑力量等指标综合考核,占据上游的大学出版社约占1/5,处于中游的约占3/5,处于下游的约占1/5。如若处于中下游的大学出版社继续立足于教材以求发展,可能会面临很大的生存难题。此外,在媒介融合创新、高新技术应用和人才培育引进等方面,大学出版社更落后于其他出版发行机构,并且距离在持续拉大。

在市场经济的作用下,大学出版社长期以来实行“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的体制,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大学出版社的进一步发展:一方面,大学出版社产权关系不明晰,责权不明确,无法形成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我约束的发展机制;另一方面,大学出版社承担着大学教材等出版任务,但得不到资金支持,只能单纯依靠市场运营来维系。

大学出版社的转企改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给大学出版社带来了活力,提高了其自主经营的权利和经济效益,但同时也带来了新的发展挑战。这份挑战体现在,大学出版社必须积极面向市场,适应市场,参与市场的竞争。在母体大学不能给予经济支持的前提下,大学出版社只能在市场中探寻出路。市场需求是多样化的,但服务教学科研的办社宗旨局限了大学出版社自身的选题结构。大学出版社充分挖掘自身的资源,在出版一批发行量较大的教材和有资助的专著外,寻找更多的盈利点,试图拓宽选题思路,适应市场需要,以寻求利润最大化为目的,支撑出版社的生存和发展。大学出版社以为教学科研服务、学术出版为主的办社宗旨逐渐弱化,转变为为教学科研服务和为读者服务。在办社宗旨上,大学出版社从为教学科研服务,以教材、学术出版为主转向适应市场的多元性。同时,转换思维,走专精特新道路,深耕某一领域,提前布局,提早谋划方能实现完全转型或局部转型。

二、发展目标由重经济效益转向重社会效益

转企改制后的大学出版社虽然具有特殊属性(意识形态属性、文化属性),但已经是彻彻底底的企业了,已由学校的直属业务部门转变为学校资产经营公司或学校控股公司管理的二级企业,仅存的一点儿优越感也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用经济指标(上缴学校利润,返还工资、房屋占用费等)来衡量的“边缘单位”,成为自负盈亏、为学校创利的企业。这种情况促使许多大学出版社为谋求生存,只能更加追求经济效益。而这种企业化发展模式,也促使很多大学出版社走上了逐利道路,“见利忘本”的现象频现。经过十年左右的发展,大学出版社走出了最初的生存困境,重新思考大学出版社的责任担当与使命,在追求社会效益为首位上达成了共识:完全以经济效益为目标,放弃为大学服务、放弃学术出版的重任,大学出版社就失去了价值。只有坚持内容第一、品质第一,才能带来更大的经济效益,形成品牌效应。

2018年3月,中共中央印发《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明确提出“为加强党对新闻舆论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加强对出版活动的管理,发展和繁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出版事业,将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的新闻出版管理职责划入中央宣传部”。2019年5月,教育部社科司召开会议,明确要求“高校出版社要由学校党委宣传部管理和指导,高校的期刊工作要纳入宣传部的工作视野”。

2018年12月出台的《图书出版单位社会效益评价考核试行办法》,明晰了中国出版业由数量规模型向质量效益型转变与发展的必要性,重申了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实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的方针,而且对效益考核规定了具体的量化指标,提出了鲜明的高质量要求。大学出版社必将结合自身优势和专业特色,探索出一条有效的高质量发展路径。

三、同主办单位的关系由依存性、统一性转向自主性、差异性

大学出版社的显著特点就是其主办单位为所依存的母体大学,与母体大学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一个统一的整体。早期大学出版社依托母体大学深厚的学术土壤,将大学的学科优势转化为出版优势,整合优质的学术成果、教学资源,出版了一批高质量的教材、专著,既服务大学的教学科研,又走向社会服务广大读者。大学出版社一般都有着深深的母体大学烙印,母体大学的独特性决定了大学出版社的专业性和品牌特性,而大学出版社也成为母体大学的一个文化发展的窗口,扩大了母体大学的影响力,形成了统一、依存与反哺的关系,两者相互促进、相互提升。

转企改制初期,由于母体大学在人事、财务等管理体制和政策上的不同,以及母体大学自身资源、品牌的不同,大学出版社之间的发展极不平衡。而在“学术性事业单位”“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阶段,大学出版社之间虽有差距但不大。进入后改制时代,大学出版社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前面所论及的三级结构中,处于下游的1/5左右的大学出版社在可预见的将来会面临较大的生存压力。

《教育部、新闻出版总署关于高等学校出版体制改革工作实施方案》《教育部、新闻出版总署关于进一步推进高校出版社改革与发展的意见》明确大学出版社转企改制后,母体大学从资产所有者转变为投资者,通过董事会对出版社进行间接管理,不再参与其具体事务,这给大学出版社提供了更大的发展空间。出版社在人事管理、薪酬体系方面,拥有更大的发言权和自主权,但在实际运行中却并未达到预期。

在转企改制后,多数大学出版社转为有限责任公司,增设董事会、监事会,而在内部公司治理机制上未曾进行进一步更新,现代公司治理机制的建立仅处在初级阶段,距离产权清晰、责权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的现代企业治理模式尚远。

大学出版社资产所有权与经营权仅是形式分离,这导致董事会与监事会界限模糊,职责不明;流于表面的行政管理模式依旧主导管理层的人事任命,使得管理层变动频繁,加之大学行政任务过多,极大地影响了正常出版活动秩序;人力资源建设落后,高学历专业人才流动频繁,使得数字出版和技术类人员难以发挥应有的作用。具体体现在两方面:首先,在主管部门上,一部分大学出版社由学校资产经营公司管理,一部分大学出版社是双重管理(既归所在高校的宣传部管理又归资产经营公司管理)。一个要社会效益,一个要经济效益,都在向出版社压指标,出版社的自主空间不大。其次,转企改制后,大学对出版社的重视程度变低,出版社被边缘化。学校应该认识到,出版社无论如何发展,为学校服务的宗旨不会变,也不能脱离学校,大学出版社的良性发展对于学校各方面都有很大的提升作用。一个发展良好的大学出版社离不开学校的支持,学校应给予其充分的自主权,根据其发展规模、发展水平,承认其差异性,更看重出版社为学校带来的经济价值、文化价值和良好声誉。

四、经营模式由传统出版转向融合发展

相较于其他出版社而言,大学出版社的受众群体相对小众,多数大学出版社还处于以纸质图书为主的传统出版阶段。由于学术著作、教材的专业性强、受众面小、盈利能力弱,转化成短视频、直播课、自建平台依然运营乏力,人、财、物投入较大,缺少专业人才,运行困难。以纸质图书为基础的传统出版,一直以来是大学出版社赖以生存的主要手段。

可见,在现有的经济分工中,大学出版社“在网络经济、共享经济、知识付费等新观念、新思想、新模式的吸收、转化、运用方面,和蓬勃发展的新业态企业有明显差距”。例如在知识服务方向与大学出版社有高度接近性的知识付费,两者不仅在对知识的所指上存在差异,在产品形态、受众、使用场景及资本属性等方面亦各有不同。多数大学出版社较难在新媒介、融合媒介领域有所突破,从数字出版、融合出版到知识付费,大学出版社对技术热点和新出版业态的接受力和行动力越发迟缓,这无疑会给大学出版社的发展带来阻碍。

在当下图书市场持续低迷、新冠肺炎疫情不断反复、行业竞争激烈、新媒介技术不断冲击的情况下,民营渠道低折扣、同质化图书泛滥,致使图书市场更加复杂多变、流量分化。大学出版社一方面要坚守传统出版,另一方面也要探索新的增长模式。

传统的大学出版社大多以大学教材、学术著作出版为主,像这类受众面很小的专业出版物,若以传统出版方式操作,成本必然很高。专业性纸质出版物因受众面小,印数少,书店不愿进货,出版社很难收回成本,进而造成巨大的亏损。并且,此类出版物即便印刷,复本量也很少。为此,大学出版社亟待转变思路,寻求以纸质图书为基础,向读者提供多样化的信息服务,探索形成内容特色鲜明、技术手段先进、服务专业全面的融合发展模式。

总之,大学出版社自转企改制的十多年以来,虽取得了一些成绩,但还存在着些许问题。事实上,在后转制时代,出版的从业者和研究者一直在思考转企改制问题,存在不同的立场。但无论何种立场,在思考大学出版社转企改制的问题上,只有回到为母体大学服务这个原点上,厘清大学出版社的本质与精神,方能找到改革的方向。

注释

①赵玉山,栾学东.大学出版3.0时代:发展逻辑与转型路径[J].出版广角,2018(8):13.

②林全.新时代,大学出版工作的新征程[J].出版广角,2018(8):10.

③赵丽华,张湘悦.理性认识大学出版与知识付费[J].现代出版,2018(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