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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肉瘤样癌的诊断和治疗进展

2021-11-11马丽云闫春良赵秋红任喜艳郑清月

癌症进展 2021年6期
关键词:外显子肉瘤免疫治疗

马丽云,闫春良,赵秋红,任喜艳,郑清月

北京航天总医院呼吸内科,北京 100076

肺肉瘤样癌(pulmonary sarcomatoid carcinomas,PSC)是一类恶性程度高、分化差、发生率低的肺恶性肿瘤,占非小细胞肺癌(non-small cell lung carcinoma,NSCLC)的 0.1%~0.4%[1]。其临床症状和影像学表现无特异性,病理和免疫组化可协助诊断。与其他NSCLC一样,早期PSC首选手术治疗,术后易复发,晚期PSC对传统放化疗不敏感。对于晚期肺癌、复发肺癌及肺转移癌等顽固病灶,粒子植入等介入治疗是控制肺癌的一种方法[2],但针对PSC尚无相关报道。目前NSCLC的治疗已从靶向治疗进入了免疫治疗时代,但有关PSC的研究较少,PSC患者是否可以从靶向治疗及免疫治疗中获益尚无统一结论。本文对PSC的诊断和治疗进展作一综述。

1 PSC的基本概念

PSC定义为一组含有肉瘤形态细胞[梭形细胞和(或)巨细胞)]或肉瘤样分化的NSCLC[1]。2004年,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根据PSC的病理形态学特征,将其归属于肺恶性上皮细胞肿瘤,即“肺肉瘤样癌”[3]。2015年WHO将PSC分为多形性癌、梭形细胞癌、巨细胞癌、癌肉瘤和肺母细胞瘤5种类型[4]。

2 PSC的临床特征

PSC多见于老年男性,吸烟者多见,好发年龄为65~75岁[5],40岁以下的不吸烟者也有报道[6],且石棉暴露可能是发生PSC的危险因素[7]。PSC恶性程度高,临床表现无特异性,与肿瘤发生部位和受累结构有关,例如累及主支气管、纵隔和胸壁会出现呼吸困难、胸腔积液等临床表现[8]。大于70%的患者在确诊时已局部进展至晚期或发生远处转移,常见的转移部位为肺、骨、肾上腺、胸膜和脑[9],也可转移至皮肤和小肠[10],整体生存率显著低于非肉瘤样NSCLC[11],中位生存期为10个月,5年生存率为15%[12]。

PSC的影像学表现可为中央型和周围型[4,13]。含有鳞状细胞癌成分的多形性癌和癌肉瘤可有支气管内息肉样表现,而周围型PSC通常表现为一个超过10 cm的大肿块,圆形,边缘清晰,可有坏死和(或)出血,可有或无空洞表现。

3 PSC的病理特征

大体形态[14]:一般很难与其他类型NSCLC鉴别,上叶多见。癌肉瘤多为中央型,多形性癌和肺母细胞瘤常为周围型,常侵犯胸壁,边界较清晰,质地可软可硬,多有明显坏死和出血。

组织学形态[4]:①多形性癌,最常见的亚型(>50%),指在鳞状细胞癌或腺癌或未分化的NSCLC中至少含有10%梭形细胞和(或)巨细胞或只含有梭形细胞或巨细胞的分化差的NSCLC。②梭形细胞癌,几乎全部为梭形细胞组成的NSCLC。③巨细胞癌,几乎全部由多形、多核和(或)单核的巨细胞组成。与梭形细胞癌相反,巨细胞散在分布,有明显的细胞核。④癌肉瘤,是癌和肉瘤混合。鳞状细胞癌是最常见的上皮细胞组织类型,其次是腺癌、腺鳞癌和大细胞癌;间叶成分主要是横纹肌肉瘤,其次是骨肉瘤、软骨肉瘤。⑤肺母细胞瘤,由原始的上皮成分(类似于分化良好的胎儿腺癌)和原始间叶基质(骨肉瘤、软骨、横纹肌肉瘤)构成。

4 PSC的诊断

需结合临床特征、免疫组化和分子生物学表现做出明确诊断。按肿瘤大小-淋巴结状况-是否有转移(tumor-node-metastasis,TNM)进行分期。通过小活检或细胞学病理检查容易漏诊。WHO建议获取足够大的手术标本联合免疫组化和显微镜检查协助诊断[8]。

在PSC的上皮和肉瘤成分区域,上皮和间质标志物呈阳性表达。常用的上皮成分标志物包括细胞角蛋白(cytokeratin,CK)、上皮细胞膜抗原(epithelial membrane antigen,EMA)、抗细胞角蛋白单克隆抗体(anti-pan cytokeratin antibody,AE1/AE3)、甲状腺转录因子-1(thyroid transcription factor-1,TTF-1)、癌胚抗原(carcinoembryonic antigen,CEA)等,间质成分标志物包括波形蛋白(vimentin)、结蛋白(desmin)等[2]。

PSC需与以下疾病进行鉴别[15]:原发或转移性单相型(梭形细胞构成)和双相型(上皮样细胞和梭形细胞构成)肉瘤(即滑膜肉瘤、恶性孤立性纤维瘤、炎性肌纤维母细胞瘤)、肉瘤样间皮瘤、梭形细胞黑色素瘤、肉瘤样胸腺癌、绒毛膜癌等。

5 PSC的最新治疗进展

5.1 PSC的靶向治疗

5.1.1 PSC的基因突变情况2015年,Fallet等[16]首次报道了有关PSC的多基因分析结果。该研究对114例PSC患者的手术切除标本进行26个基因分析,发现肿瘤蛋白p53(tumor protein p53,TP53)突变占22.6%,Kirsten大鼠肉瘤病毒癌基因同源物(Kirsten rat sarcoma viral oncogene homolog,KRAS)突变占27.2%,表皮生长因子受体(epidermal growth factor receptor,EGFR)突变占22.2%,丝氨酸/苏氨酸激酶11(serine/threonine kinase 11,STK11)突变占7.4%,而notch受体1(notch receptor 1,NOTCH1)、神经母细胞瘤RAS病毒致癌基因同源物(neuroblastoma RAS viral oncogene homolog,NRAS)和磷脂酰肌醇-4,5二磷酸3-激酶催化亚单位α(phosphatidylinositol-4,5-bisphosphate 3-kinase catalytic subunit alpha,PIK3CA)突变均占 4.9%。Schrock等[17]使用高通量测序技术检测了125例PSC患者的全外显子突变,提出KRAS突变(34.4%)和TP53突变(73.6%)是PSC中最常见的突变。同时该研究指出PSC具有较高的肿瘤突变负荷(tumor mutational burden,TMB),发生TP53和KRAS突变的肿瘤TMB高于发生其他突变的肿瘤。

Schrock等[17]研究表明,除TP53和KRAS突变外,PSC患者中还存在细胞周期蛋白依赖性激酶抑制剂 2B(cyclin dependent kinase inhibitor 2B,CDKN2B)突变(23.2%)、细胞周期蛋白依赖性激酶抑制剂2A(cyclin dependent kinase inhibitor 2A,CDKN2A)突变(37.6%)、间质-上皮细胞转化因子(mesenchymal-epithelial transition factor,MET)突变(13.6%)和神经纤维瘤蛋白1(neurofibromin 1,NF1)突变(17.6%),EGFR的突变率(8.8%)低于以往报道的结果。Liu等[18]通过全外显子测序鉴定了MET基因第14外显子剪接突变与PSC有关。一项Meta分析表明,MET基因第14外显子剪接突变的发生率在PSC中是可变的,NSCLC中,该突变在腺癌、鳞状细胞癌、腺鳞癌中的发生率分别为2%、1%、6%,PSC占13%[19]。在NSCLC中,MET基因第14外显子剪接突变与其他基因突变[如KRAS、v-raf鼠肉瘤病毒癌基因同源物B(v-raf murine sarcoma viral oncogene homolog B,BRAF)、EGFR或间变性淋巴瘤激酶(anaplastic lymphoma kinase,ALK)重排]互斥,但与PI3K突变共存[17-18]。在无常见靶点突变(如EGFR、KRAS、ALK、ROS1和RET突变)的PSC患者中,MET基因第14外显子剪接突变率显著升高[20-21]。MET基因第14外显子剪接突变影响外显子13和外显子14之间的供体或受体剪接位点,导致MET蛋白近膜结构47位氨基酸的缺失。这个区域是E3泛素连接酶c-CBL酪氨酸结合位点(Y1003),对于MET的稳定性至关重要[22-23]。无论是第14外显子剪接区域的点突变还是缺失突变均导致MET蛋白泛素化障碍,MET降解率降低,从而增加MET的稳定性,引起下游信号的持续激活[21]。MET信号激活通常与上皮细胞-间充质转化(epithelial-mesenchymal transition,EMT)有关[19,24],EMT被认为是高分化病变向PSC进展的驱动机制。在同一病灶内高分化成分与肉瘤样成分共存,由此可以推断PSC起源于分化良好的NSCLC,逐渐去分化而成为肉瘤癌。

5.1.2 PSC的靶向治疗前景NSCLC中,EGFR的突变率高,酪氨酸激酶抑制剂(tyrosine kinase inhibitor,TKI)是治疗EGFR突变NSCLC患者的一线药物。PSC中EGFR的突变率存在争议(0%~28%),但明显低于其他NSCLC[16-18,25]。目前的研究发现,对于存在EGFR突变的PSC患者,TKI的疗效也不稳定[26-27],这似乎表明EGFR突变可能不是PSC的重要驱动基因。PSC和其他NSCLC基因突变的差异可能是PSC靶向治疗失败的部分原因[14]。

KRAS突变是非鳞状NSCLC中常见的突变之一。与TP53突变相似,PSC中KRAS突变率较高(15%~39%)[16-18,25,28]。KRAS突变与单纯肉瘤样癌或带有腺癌成分的PSC显著相关[17,25]。KRAS突变主要存在于吸烟的PSC患者中[25]。然而有研究表明,在手术切除的存在KRAS突变的PSC患者中,KRAS突变单独或与TP53突变共存与肿瘤局部转移相关,且该类患者的生存率显著降低[25]。以上研究及新的MEK抑制剂的出现预示KRAS突变可能作为PSC靶向治疗的预测标志物。KRAS抑制剂的临床前研究结果显示,KRAS突变可能成为PSC的治疗靶点[29-30]。一项Ⅰ期临床试验采用新型小分子KRASG12C抑制剂AMG510治疗10例KRASG12C突变的NSCLC患者,结果发现,5例患者达到部分缓解,4例患者疾病稳定,疾病控制率为90%[31]。该研究为KRAS突变肿瘤的治疗带来了希望。

研究表明,对于MET高度扩增的患者,克唑替尼治疗可能有效[32-33]。Lee等[34]报道了1例PSC患者,其MET基因第14外显子缺失,应用克唑替尼治疗有效。PSC患者MET突变发生率高,对传统治疗反应不佳的患者进行MET分子检测至关重要,可能会成为新的治疗选择。

5.2 PSC的免疫治疗

多项Ⅱ期或Ⅲ期临床试验结果表明,肿瘤细胞上程序性死亡受体配体1(programmed cell death 1 ligand 1,PDCD1LG1,也称PD-L1)高表达的患者可能从免疫治疗中获得更高的客观缓解率(objective response rate,ORR)、更长的无进展生存期(progression-free survival,PFS)和总生存期(overall survival,OS)[35-38]。基于 CheckMate 026和 CheckMate 227两项临床研究[39-40],TMB作为潜在的生物标志物被美国国立综合癌症网络(National Comprehensive Cancer Network,NCCN)NSCLC指南推荐用于识别适合接受免疫治疗的肺癌患者。因此,PD-L1高表达和TMB是目前临床应用最广泛且被批准用于预测NSCLC免疫治疗疗效的生物标志物。PD-L1高表达的PSC患者可选择免疫治疗。

Alì等[41]研究显示,44例PSC患者中47%的患者PD-L1表达≥50%,84%的患者PD-L1表达≥1%。Wu等[42]研究的21例PSC患者中,87.5%的患者PD-L1阳性表达,且最大标准化摄取值(maximum standardized uptake value,SUVmax)为 17的肿瘤组织中PD-L1的表达明显升高(≥50%),且与KRAS突变有关。PSC组织中PD-L1的阳性表达率显著高于正常对照组,同时能够在这些肿瘤中观察到CD3+或CD163+淋巴细胞或巨噬细胞中PD-L1高表达[43]。张子涵等[44]对40例PSC组织和41例对照(肺鳞状细胞癌、腺癌)组织中PD-L1的表达情况进行研究,结果显示,PSC组织中PD-L1的阳性表达率(67.50%)显著高于肺鳞状细胞癌和腺癌组织(29.97%)。

NCCN指南建议PD-L1表达为50%或以上,且EGFR、ALK、ROS1、MET基因第14外显子剪接突变和BRAF V600E检测阴性情况下,可将帕博利珠单抗单药作为转移性NSCLC的一线治疗方案[36]。Salati等[45]报道1例纳武单抗治疗脑转移PSC,该患者的肿瘤细胞和免疫细胞均高表达PD-L1,治疗后脑转移灶完全消失,其他病灶获得部分缓解。彭彬等[46]报道了1例术后发现胸壁转移的PSC患者,应用化疗联合纳武单抗治疗7个疗程,然后改为单用纳武单抗治疗3个疗程后,病情完全缓解。Kotlowska等[47]报道了1例肝、小肠转移的PSC患者,采用化疗联合放疗治疗后病情进展,改为免疫治疗,肺部病灶稳定,腹部病灶完全缓解,生存期超过5年。

6 小结

综上所述,PD-L1高表达和MET基因第14外显子剪接突变是PSC最重要的生物标志物。而KRAS突变可能是PSC靶向治疗疗效预测标志物。KRAS抑制剂和MET抑制剂以及免疫治疗可能成为PSC的有效治疗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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