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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革命者、“恶之花”
——《百川东到海》中的女性形象

2021-11-11◆熊

长江文艺评论 2021年6期

◆熊 均

《百川东到海》是一篇回顾百年党史的长篇小说,小说以1919至1949这段时间为历史背景,讲述了北洋军阀覆灭的大背景下,中国共产党建立前后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以及人生百态,艺术地再现了一百年前中国的先进分子和热血青年追求真理的燃情岁月。在对北洋军阀、国民党政权的兴衰覆灭描写中,深刻地揭示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工人运动相结合及中国共产党建立的历史必然性。如果说今年播出后大火的电视剧《觉醒年代》主要表现了一群男性在建党前夕成长壮大的拼搏、奋斗、付出,那么《百川东到海》这部小说里,女性形象比男性形象更为出色。从某种程度上讲,是她们引导、帮助身边的男性在选择、进步、成长。小说中的敏之、罗丹、惠茗分别代表着那段历史长河中极具典型的女性形象,大地般温柔、坚强的母亲——孟敏之,巾帼不让须眉的革命女英雄——罗丹,以及被命运捉弄而误入歧途的“恶之花”——顾惠茗,她们既是《百川东到海》里的女主角,同时也代表着那个时代千千万万与她们命运相似的女性。

一、温暖坚强的“母亲”形象

回顾众多描写建党历史的小说和影视作品,“母亲”这一形象屡见不鲜,她们常常是凝结民族气质、传达深沉之美的代言人。作为“母亲”,她们承载着家庭对于中国人的意义所在,也表现着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百川东到海》里,设置了唐、孟两个家庭来结构主要的人物关系,同时折射战争进程,也辐射战争对个人命运的影响。其中,孟敏之便是具有“母亲”形象意义的角色。但她在小说中又绝不是单纯提供家庭温暖的慈母,唐家陷入政治旋涡以后,尤其是在唐氏三兄弟都难堪重任的艰难时期,她成为了唐、孟两家的主心骨和支柱。她深明大义、忘我无私、睿智坚定,不仅是淳祐的精神支柱和伴侣,更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体现民族气节和风范的人民形象代言人。

当然敏之身上依旧承载着中国女性的传统美德,比如她对家人,尤其是对淳祐的等待、理解。淳祐数次离家,敏之作为唐家二少奶奶和孟家女儿要撑起两个家庭的重担,她从无怨言。淳祐订婚即离家从军,她给予无限理解;在身怀双胎且双目失明的情况下,依然支持丈夫再次踏上从政之路,那次离去的情形尤其令人印象深刻。听完淳祐表达无法坐视列强蚕食国家领土的慷慨激昂的言辞后,敏之报以微笑,这让一贯优柔和犹疑的淳祐大为吃惊,作者这样写到他的反应:“怎么,你现在生产在即,而且眼疾未愈,会放我出门吗?若是留你一人在家,我又能如何放心呢?”敏之却淡然一笑:“你心里想的,担忧的,我都明白。人这一辈子,心里能有一次鸿鹄之志是很难得的,而由于家里的负担不得不拔去这个志向,那就是生活最大的悲哀和不幸。”作为她丈夫的淳祐听完后内心热潮汹涌,而作为读者和同为女性的我看完却难掩心酸。

除了对家人的理解和对家庭的付出,她还天生慧眼,对时局和未来有着明晰、坚定的判断。如果说《白鹿原》中的朱先生是白鹿原上的“先知”与“圣人”,那么柔弱的女性孟敏之,则是《百川东到海》中的“智者”与“先知”。年幼时与母亲一起观戏,她便有“世人只说黛玉单薄爱恼小性儿,其实我看她比宝钗、探春等人豁达透彻多了。那一次宝玉偷偷跑出去祭奠金钏儿,黛玉就说天下的水总归一源,不拘哪里的水,舀一碗看着哭罢了。可以说,黛玉早就成就了一番慈悲心了。”这既是她对黛玉的评价,其实也暗合了他们一行人最终的命运,更点明了小说的主题——百川东到海。在故事展开的过程中,不同的阶层、个体宛如奔腾到海的千万条支流,他们用尽全力逆流而上或者凭借着各种形式顺流而行,看似来自四面八方,实际上却因为历史车轮的裹挟,最后都汇入同一个终点。在这个终点里,不同的个体又有着不同的生长趋势和未来。他们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生长和发展,当然跟终点的滋养息息相关,但也与来时走过的路紧密相连。

在作者笔下,对于人的命运和历史的走向,她分明比小说中任何一个人都看得更加清楚。如小说第二十三节讲日本人进城后,宣武门的店关门了,奎栗每次过来都带来些令人不安的消息,敏之依然可以微笑着听他讲述,这让奎栗惊讶不已,她却淡然地回答:“智小而谋大,日本必败,这是道。但是血战到底,才是至道之术。”这不俨然另一番“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论断吗?可为何她不自己去创造一番事业,而要奉献出全部的生命和精力给亲人、丈夫、朋友呢?读完小说我内心最大的感叹莫过于此。而且,女人的识大体和大局观如果只能换来独自承担一切,且还要为他人牺牲时,未免也太不公平了。我不太赞成对这种付出的歌颂和赞美,也许男人们应该成长起来,有所担当起来了,不能像淳祐们,把一切辛苦、孤独和危险留给女人。

敏之同无数战争小说中的女主人公一样,不仅是另一半的后盾,也是整个家庭的支柱。实际上,她是十分依恋淳祐的,否则不会在战火纷飞、军阀混战时排除万难去战场与他完婚。但却不能束缚他想要飞走的翅膀,中华民族向来有大义当前,忠孝不能两全则舍小家为国家的传统,因此,新婚第二天淳祐便因军令而不得不提前结束休假随军离开时,她没有一丝埋怨;怀着双胞胎鼓励淳祐离开,去追寻内心所想时,即便彼时双目失明,她也未曾有半点犹豫;淳祐投奔张自忠失败悄然归来时,她又把自己与两个女儿的照片给了淳祐,坦然目送他离开……淳祐告诉她决定不去台湾时,她表现出超然与了然;内战后,毅然捐出平林山庄这座花园式的宅子,等等。她表现出来的深明大义、无怨无悔、执著忠贞,让淳祐体会到的不是因时空阻隔、战火无情而导致感情淡漠以致分离,而是她的牵挂、呵护和鼓励,这让淳祐既感到温暖、愧疚又充满归属感。小说中淳祐数次向敏之表白自己的心迹和感受,便是最好的例证。而敏之也因其睿智、豁达、坚强成为了党史体裁作品中又一个鲜明的“母亲”形象。

二、魅力十足的“巾帼英雄”

如果说敏之是《百川东到海》里的“母亲”代表,那么罗丹则是这一时期参与革命的女性典型。罗丹出场时,我没有预料到她会成为一个坚定的革命者,倒是敏之让人觉得会是一个革命女性。但随着故事展开,我越发感觉到罗丹不是一个只会写小说的漂亮女人,她身上有作者未曾告诉我们的故事。她本人也因为没有家庭的束缚而有着更多的可能性,加上她豪爽不羁的性格,势必会成为小说里不同于敏之和惠茗的另一颗星星。果不其然,紧接着她便出现在翻译《共产党宣言》的小组里,她还知道淳袏父亲之死的真相……她认识的黎泽达、肖禾等人,个个都是小说中坚定的革命者。

关于罗丹的背景,作者没有明确交代,只知道她最初跟敏之、惠茗一起就读于女子中学,后来因为学业的枯燥转而辍学开始写小说了。我们不知道她有没有父母兄弟,也不知道她的父母兄弟是干什么的……后来她受伤被捕投靠淳袏。当然,她投靠淳袏也显得颇为突兀,毕竟她之前与淳袏并无过多交集,倒是与惠茗和敏之的交情似乎要更深一些,这些都让人感到疑惑。她是《百川东到海》里的谜一样的女子,也似乎隐喻着在中国共产党最初建立的那段历史上,无数个像罗丹一样奋不顾身为革命而奔走的人,他们都为着一个美好的未来,不问出身、不管出身,一起奋斗着,在这无数不知出处的“英雄”们的共同努力下,中国共产党才能在千难万难的时代从一颗小小的火苗,最后形成燎原之势,成为了抗战的中流砥柱,带领着千千万万的人从三座大山的压迫下翻身起来做主人,将当时已病入膏肓的旧中国治愈并使之逐渐强大起来。

由于罗丹不像敏之那样,她的出场和成长没有“家庭”这一结构的影响,她自己本身就参与了战争的全部过程,她的成长和生命与党的发展紧紧联系在一起。由于作者并未将她置于“家庭”这一结构当中,因此,罗丹的整个生命历程便不再以家庭生活为重心,她面临的首要任务是在革命中的成长。硝烟弥漫的战场和危机四伏的地下党组织,才是她活动和闪现身影的主要场景。历经革命的硝烟和战火的洗礼,罗丹们获得了不同于敏之、惠茗们的生命财富,赢得了属于她们的焕然一新的天空。

罗丹们是直接参与战争的英雄,传统女性的贤惠和付出,不再是她们所追求的目标,她们已然和男人一样,在革命和建党的历史上承载着属于自己的重要使命,她们在战斗中的成长、蜕变不是经由男性启发而来,相反,从某种程度上说,她们还是某些男人的启蒙者和领路人。比如,淳袏之所以由一个对共产主义和革命无甚兴趣的人,到最后成为一个坚定的革命者,无疑离不开罗丹的影响。革命女性的美好,以及她们对男性构成的吸引力不再来源于贤惠与美丽,更多的是思想上的独立和自主;她有自己的事业、抱负,与男性人格平等。比如最后与陈尔留结为连理的“小鹿”,在淳祐心中她还是被投以“美好想象”的精灵般的化身,然而再次见面她却早已脱胎换骨成为了主导战争局面的关键人物。她与淳祐的对话,显示出一个革命者的成熟、自信和冷静,这种成长带来的变化令淳祐惊讶。反观淳祐们,因为犹疑或者幼稚,最终被她们远远抛在了身后。

革命女性固然令人肃然起敬,但战争是残酷、无情的,作为美好化身的女性,往往因其被战争所毁灭,而显露出强烈的悲情意味。《百川东到海》里罗丹的牺牲,是最扣动读者心弦的场景之一。那个美如焰火的女子,她旋转在舞池中的惊鸿身影,她追求爱情的热烈主动,她参加革命的坚定不移……一幕幕反复在我的脑海中循环播放。就如开头没有料到她会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故事尚在发展,我完全不知道她会这么突然离开。首尾皆始料未及,这个如烟火般绚丽而又纯粹的女子就这么离开了。但更多像她一样的女性也成长了起来。

罗丹之所以坚定地参加革命,离不开黎泽达所描述的那个美好的世界对她产生的难以磨灭的影响,她从心底有着对这一美好未来的期待和想象,因此在与日本人短兵相接时,选择了自杀——悲壮牺牲。小说中,罗丹和梅筝等几个女性为了给躲避搜捕的人们寻找吃食,不小心被日本人遇到,从而深陷困境。面对当时孤立无援的绝境,罗丹在指导其他几位女性逃生(虽最终失败)的同时,杀死了一个敌人再自杀,表现出了她强大的内心力量。且此前多次被捕从未叛变退缩,也体现了她坚定的革命意志。她的“美好”与敏之不同,如果说敏之给予淳祐的是守护和温暖,那么罗丹给予淳袏的更多是激励和力量。她的牺牲既使得崇高的信仰获得了更为悲壮的体现,同时也更坚定了淳袏加入共产党,成为一名战士的决心。

罗丹们的牺牲和选择,为革命的继续和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为中国共产党的拨云见日作出了巨大贡献。

三、误入歧途的“恶之花”

如同未曾想到罗丹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一样,小说开篇时,我也没有预料到惠茗的变化会那么大,会是整部小说里唯一的一朵“恶之花”。如果说惠茗是故事中最为典型的反面女性形象,那么这一形象不像很多抗战题材中那种刻板化、脸谱化的女特务或者女汉奸。她是从一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豪门少奶奶,逐渐转变成一个交际花、亲日派的,而且这一转变的发生,作者给予了极其详细且合乎性格的交代。

惠茗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在姨母家中。虽说作者再三交代孟家夫妇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但从惠茗失手打碎了玉壶之后的言谈可见,她其实是有着强烈的“寄人篱下”的自觉的。因此,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势必从小都格外拘谨,生怕有所错失而给人添麻烦,惹人嫌弃。换句话来说,她极其缺乏安全感,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抛弃了。她在孟家虽过着看似优渥的大小姐一样的生活,但事实上由于缺少安全感而时刻战战兢兢,在与唐、孟两家决裂以后她曾有过一段回忆,小时候想弹钢琴却害怕耽误表妹的练习;表妹不练习的时候,又害怕扰了姨母休息,所以只能远远望着,从未尽兴而弹。这种克制和未满足,由此可以窥斑见豹。

她仿佛一个落魄的公主,在别的国家虽然依然保留着“公主”的称号,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才明白,除了称号她一无所有,若是做错了什么或者收留她的国家需要舍弃什么,她认为自己会是最先被舍弃的那个。因此,她尤其敏感,却又脆弱,同时也骄傲。故事中关于惠茗的描写最耐人寻味的一段,是她和敏之一家去参加淳袏的父亲的葬礼,作者描写道:

在灵前服侍未来的两位婆母,对于惠茗来讲根本不算是劳烦,反而给她一种内心安定的感觉。以前在孟宅,无论孟氏夫妇怎样对她视如己出,总离不脱“寄人篱下”这四个字,可是现在完全不同,这是马上就要过门的夫家,自己未来的归宿。……唐炳铨在世的时候,惠茗也曾暗暗担心,害怕自己说到底是位孤女,如何才能让这位叱咤风云的老公公接受自己。现在公公离去了,婆婆显出了柔弱无力的一面,淳袏不再是鲜衣怒马的总理公子。惠茗心里反而放松了,她是唯一一位在葬礼上感觉到温暖与安全的人。

这一段对于惠茗的心理描写尤其深入与细腻,她的敏感与脆弱也展现无遗。假如不是淳袏后来追随共产主义,与罗丹一起去参加革命了,惠茗应该会是一个贤妻良母。然而命运跟惠茗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与淳袏订婚,嫁入总理府,惠茗原本以为自己找到了依靠,不用再寄人篱下。她将与淳袏的婚姻视为了自己人生的转折,以为从此以后便是晴空万里。所以,当淳袏离她而去以后,她的失落更为明显,心理落差也更大,这就促使了她后面的转变和堕落。尤其是淳袏在青岛入狱后,敏之和淳祐去小院与二姨娘和惠茗商量卖房筹钱的时候,崩溃的惠茗将心里的委屈全部脱口而出:

“今天索性把话说痛快了,是你们硬生生三媒六娉把我娶到唐府,夸口说得天花乱坠,结果呢?够了,够了,你们自己和自己好好讲清楚吧!”……惠茗哭着离开了小院,她失魂落魄地走了一段路,满眼的行人和车辆都像漂浮的幻象。她知道自己今天这一走意味着什么,她有些慌乱,但是不后悔。多少年了,她一直像听话的绵羊一样寄人篱下,扮演着没有主见的纸美人的角色。不管在亲友还是在学校里同学面前,表妹总是占尽人前风光的那一个。即使敏之不开口,也总有人关注。她自己呢,永远是那个“敏之的表姐”。嫁人后,她依然摆脱不了这种感觉,婆母和姨娘都觉得她温柔和顺,但是一旦有任何事情,却依旧会去找敏之商议。就连她的丈夫淳袏,也只是把自己作为一尊美丽的花瓶。为什么无论是谁,面对她惠茗都可以居高临下,都想来指挥她惠茗的生活?惠茗心思无比混乱地走着,头脑里充斥着各种愤然不平,心里和空气中那些并不存在的人争吵着……

可见,她想要的东西其实不少,但却因为缺少了父母的荫庇,缺少了至亲的呵护,所以有着黛玉般的敏感和自怜。同时,她也是优秀的,她面容姣好,又写得一手好字,为人细心体贴……肯定还有其他作者未曾言明的优点,不然小说中不会再三强调她深受孟家夫妇喜欢。不过,与其说是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惠茗,不如说是她自己太在意了,比如淳袏就被她的美丽所吸引,学校的义演也特意邀请她去写文案和名牌。

惠茗因为此前各种失落堆积在一起,在二姨娘决定卖房子救淳袏——这个本来给予她无限希望而最终导致她彻底失望的男人的时候,所有的伤心、失落和不满爆发了,推着她挣脱了大家闺秀、名门少妇的种种束缚,彻底与昔日的亲朋好友和自我决裂。这次决裂让她开始堕落,而堕落带给她的欢愉让她一步步沉沦,以至于变成了一朵交际花,一个亲日派,敏之的父亲才气得将断绝关系的声明登载在了报刊上。敏之父亲的声明让她陷入了被动局面,让她好不容易开创的高光局面开始崩盘,这激起了她对敏之一家的连续报复,最后在泥沼中挣扎着彻底变成了一朵飘零无依的“恶之花”。

作者对于惠茗的刻画,笔触中充满了同情和怜悯,尤其是在结尾时,敏之将她接出警察局的时候,她独自挥手离去的背影,仿佛飘零的落花一样,柔弱而无奈,却又决绝。她是和敏之一起长大,受着同样教育,生活在同样环境中的女子,却因为命运的不同,自我选择的不同,最后分道扬镳,几乎从此陌路。时代将她们从同一出发点带来,也让她们分开,最后变成了迥然不同的个体,回应着小说标题中的“百川”二字。

此外,小说中以桃叶为代表的底层女性的成长和觉醒,也极具代表性。女性在传统社会中一直是弱势群体,她们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比如,桃叶原本在孟家做丫头好好的,却因为父母之命,要回到老家成亲,且成亲的对象从未谋面。桃叶虽然并未逃婚或者反抗,但她最初接受这个婚姻安排却并非心甘情愿的。不过与安泰结婚以后,安泰的某些成长、转变,桃叶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比如叫安泰从日本诊所辞职单干、救治淳祐、当妇女委员会的主任、帮助罗丹等等。她从被动到主动,迈进了革命的大军,逐渐醒悟,不仅自己参与斗争,也鼓励安泰参加革命,双方都在革命途中实现了自我价值。桃叶们的觉醒和成长,更能代表中国人尤其是中国普通女性的觉醒、反抗和成长。

结语

“革命历史和战争小说,是20世纪‘红色话语’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我们需要清理识别的文化遗产的一部分。”回顾百年党史,其中有太多的故事值得被记忆、传颂,尤其是历史中那些原本平凡、普通的人们所作出的选择、贡献,更容易让读者对他们的的际遇和命运产生共情。总结之前抗日神剧被观众吐槽的原因,再回顾当下热播的《觉醒年代》《悬崖之上》等影视剧,可以发现年轻人不是不喜欢党史和抗战题材的作品,而是需要从不同角度和侧面去真诚描写这些故事的作品。真诚是艺术作品动人心弦的根本原因。郑欣的《百川东到海》以真诚的态度再现了那段历史上的人生百态,对不同阶层和个体的际遇、选择都以理解之同情的态度去加以描绘,塑造了敏之、惠茗、罗丹、桃叶等令人印象深刻的普通女性形象。这些女性形象不仅在党史作品中有着独一无二的位置,同时也回应着从当时启蒙且直至当下依然不断被人们所讨论的男女平等的话题,极具现实意义。

注释:

[1][2][3][4][5]郑欣:《百川东到海》,载《十月·长篇小说》,2021年第2期,第186页,121页,188页,132—133页,181页。

[6]孟繁华:《“英雄文化”的现代焦虑》,《解放军艺术学院学报》,2003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