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分鬃
2021-11-11刁斗
鸭绿江 2021年28期
刁 斗
鲍尔吉·原野读者众多,但我相信,其中最铁杆的,也未必知道他写过短篇小说《野马分鬃》。
本来,原野这卷“主持人语”的标题,我早就决定用《银说话》了——那是他一本集子的名字。在东北,还有南方的某些地方,许多人读“人/仁”时也发“银/淫”音。这样,“银说话”里“银/人”的意思与“说话/写字”的意思,也就多了些双关的趣味。说话,不论用嘴还是用文,原野的表达都足够精彩,往往清越如银,仅次于金;不过除了上帝,辉煌若金者一般阙如。原野说话,我是说在纸上,他抑扬顿挫起承转合时,有着近乎病态并不乏恶毒的洁癖自觉,这导致了他的文字,总能不合时宜和令人不安地规避诸多流窜于文学内外的假话、大话、套话、空话、蠢话、谎话、废话、屁话、鬼话……于是,他的“人说话”在努力“说人话”时,也就把优美,把天真,把灵动别致,把谐趣幽默尤其是把诚朴自尊,源源贡献给了他的母语——当然,汉语,只是他的母语之一。
可是,既然“银”“话”已“说”得如此之好,我何以还非强调他这匹“野马”的潇洒“分鬃”呢?必须承认,在我眼里,花开两朵的原野才更意义不凡。他的散文成就我当然认同,但作为一个近于偏执地高看小说的人,我更愿意向小说家原野脱帽致敬——话说三十年前,我俩尚且半生不熟,可乍一读到《野马分鬃》,我惊他为天人没半点犹豫,也是自那时起,我还把他看作了身边的榜样心慕手追。
后来原野疏远了小说。后来原野又亲近了小说。在这后来的后来,他不仅以卓异的长篇《花火绣》开涮一切,还一举印证了我的两项识见:其一,我对他的预判,值得我继续以眼“刁”自傲;其二,文学对这世界的意义,显然,并不在于怎样温柔地抚慰了它,而更在于如何轻薄或粗暴地,嘲弄了它颠覆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