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1920年代初期洪深的艺术经历和心路历程
——新发现的洪深、贝克往来书信考释

2021-11-11赵婷婷

文艺理论研究 2021年5期

赵婷婷

洪深(1894—1955年)是中国话剧和电影的先驱,自1922年开始在上海开展中国现代话剧的实践活动。但在洪深研究中,其艺术生涯早期,特别是在美国的学习和戏剧实践却很少被提及。1916年夏,洪深从清华学校毕业后赴美留学,入俄亥俄州立大学化工系学习陶瓷工程,但他始终未曾放弃在清华开始的戏剧爱好,继续编戏、演戏。1919年洪深转学报考哈佛大学“英文47”戏剧编撰科目(47 workshop),师承乔治·皮尔斯·贝克(George Pierce Baker, 1866—1935年),成为中国第一位专习戏剧的留学生。贝克是20世纪初美国有影响力的戏剧教育家,他一反历来戏剧学科只是阅读研究经典戏剧作品的旧传统,提倡人人都可以写作戏剧。在哈佛任教期间,贝克用《戏剧技巧》(

Dramatic

Technique

)作教材,授人以渔,培养能够写作现代戏剧的剧作者。正如贝克本人所说:“我这本书是为了那不写剧本就感到不满足的人而写的。”(贝克 3)洪深对于戏剧的热情和创作欲与贝克的想法非常契合,他申请时的剧本《为之有室》(

The

Wedded

Husband

)以英文写作,细腻地讲述了中国人的情感表达和对于家庭婚姻的责任,于1921年在《诗学》(

Poet

Lore

)杂志上发表。(Hong Shen,

The

Wedded

Husband

110-135)戴维·威廉姆斯(Dave Williams)在《中国他者》一书中对于洪深以英文写作剧本评价非常高:“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中国的剧作家没有尝试过用英文写剧本,但是洪深的这部剧本,以及之后发表的两部英文剧本都象征踏出了新的一步。”(Williams 391)洪深在他的回忆录《戏剧的人生》中回忆道:“每年美国各地的大学毕业生,教员,新闻记者,小说作家等等,想来哈佛读‘英文四十七’的,平均在三百左右;但他只收取十一人,最多十四人;从来不肯通融多收的。他也不取上课的形式,只围着圆桌坐谈,反复讨论辩难而已。他的考录学生的方法,便是叫他们每人投寄一部创作多幕剧,一部创作独幕剧;由他亲自阅读,从作品里鉴别出那作者是否暗示着天才可以从事戏剧,是否来读他的课程可以获得益处。在三百人当中只取十一人,自然是极难中选的了。所以在哈佛,能够有资格读‘英文四十七’,即算是一种荣誉。我那年投寄的,一部便是《为之有室》,一部是描写欧战火线后情形的独幕剧唤作《回去》(

The

Return

)的。总算被录取了,我真是喜欢到了不得。‘英文四十七’又附设一个实验剧场,简称‘四七工场’。在这里,作者可以将他所写的戏实际上演,而观察那观众所发生的反应,再将剧本加以修改。”(洪深,《戏剧的人生》 483)“几年前忽然听得贝克教授,离开了哈佛;[……]哈佛的‘英文四十七’及‘四七工场’遂不得不取消,而我竟成了哈佛‘英文四十七’的唯一中国学生了。”(483—484)

美国1920年代的戏剧发展非常迅速,但中国人投入戏剧领域的尚在少数,洪深大胆尝试,挑战戏剧的各个领域,将中国元素介绍给美国读者观众。除在哈佛大学学习文学与戏剧并获硕士学位外,还在波士顿表演学校学习,又在柯普莱广场剧院附设的戏剧学校学习表演、导演、舞台技术、剧场管理等课程。他用英文发表剧本,撰文介绍中国戏剧,导演以中国京剧表演方式为主的中国故事,在杂志社担任编辑,1920年结业后到纽约参加职业剧团演出。1922年春,乘船离开纽约回国。在他离开哈佛甚至离开美国之后,他同哈佛,特别是同贝克的联系仍然没有中断。

笔者曾于2019年夏季在哈佛大学霍顿图书馆(Houghton Library)查阅资料,在“乔治·皮尔斯·贝克1866—1940,哈佛戏剧收藏”(

Harvard

Theatre

Collection

)中发现1920—1923年洪深与贝克之间往来书信八封,以及贝克写给某编辑而涉及洪深的书信一封。这些书信绝大部分未曾被人提及,个别被提及的也还需要进一步研究。这些书信不但可以透露洪深早期在美国学习戏剧的经历、他的探索与思考,亦可以帮助学者重建洪深在美国戏剧圈里的人脉和关系。鉴于这些书信对于研究1920年代初期洪深的艺术经历和心路历程具有重要价值,笔者特将它们译成中文,并试作考释,以就正于方家。

(一) 第一封,洪深致贝克教授信,1920年10月15日。这封信不但有英文的打字版本,还有手写的修正。

我亲爱的贝克教授:

在完成了波士顿表演学校的暑期表演学期之后,我带着给萨金特先生(Mr. Sargeant)的推荐信来到了纽约。他对我非常好。他给我一张经纪人的列表并亲自介绍我认识他们。在两个月内我几乎一直在做这件事。在各个地方我都被很友善地接待。威廉·哈里斯(Wm.Harris)和霍普金斯(Hopkins)对我特别好,因为他们知道我是你的学生。但是看起来这里并没有适合我的角色。

在7月的一天我有一个和布雷迪先生(Mr. Brady)的面试。在9月,克伦威尔先生(Mr. Cromwell)(Brady的导演)给予我一个演出日本管家的角色的工作。这一位管家是一个1912年从哈佛大学毕业的并可以说流利英文的角色。在一出戏将要结束的时候,他有一个情绪的爆发,愤怒得像一只老虎。然后渐渐地他控制着自己,弯腰,并且走出了房间。我尽快地接受了这个工作。这有两个原因: 第一,这一部分的戏写得很好,尽管短小精干,却可以释放表演的能力;第二,这出戏将在纽约上演,会成为我的一个很好的垫脚石。我将两份报纸剪报附在信里,它们可能会让你开心。这出戏已经在试演中了,在某种程度上,观众喜欢这出戏。但这是一出形式非常旧的悲喜剧。这出戏应该在这周六就会结束上演,然后在重新修正并且替换部分角色之后在纽约上演。我被给予的解释是他们希望保留我的这个角色。

我想我应该写一出可以被制作的戏剧。现在我一边继续在写我的悲剧,一边在想或许我可以写一出喜剧: 一个关于中国学生在这个国家的戏剧——将我的经历戏剧化,这应该不是一个坏的想法。我在布雷迪(Brady)的办公室见到了莫尔斯(E.H. Morse),他是《骗局》(

The

Skin

Game

)这出戏的舞台经理助理。

看完请将两份报纸剪报附在信中寄还给我。如果有任何我可以为你或为工作坊服务的地方,请告诉我。

你的诚挚的

洪深

洪深1920年10月15日写给贝克的信里透露出丰富的信息。

1919年至1920年在哈佛学习之后,洪深于1920年暑期在波士顿表演学校学习。波士顿表演学校的暑期班自1886年成立,由校长坎雷(S.S. Curry)博士亲自教授,重点培养学生对于表达的力量的感悟,一为使学生产生个人具有力量的意识,二为在与其他学生一起演剧的过程中培养戏剧行为的完整度和一体性。如果说洪深在哈佛主要培养的是写剧本的能力,那么在波士顿表演学校培养的是在戏剧舞台上作为演员的能力。这体现了洪深渴望全面了解从戏剧理论到实践、从剧本到舞台的表达的主动性。

表演学校1921年出版的刊物中回溯1920年的班级,特别也唯一强调了对于洪深的认可:“许多我们的戏剧学生都在舞台上赢得了认可,最近最成功的是来自中国上海的洪深先生,他是去年参加我们的戏剧学期的。洪深先生导演了中国戏剧《木兰》并在剧中扮演角色,这部剧于二月在纽约的寇特剧院上演,是一部以英文的戏剧方式改编的中国古典诗歌,并在表演时以中国的方式呈现。它以很美丽的方式呈现,服装和对白都由哥伦比亚大学的中国学生负责。”(

Official

Organ

of

the

School

of

Expression

8)洪深结束暑期学习后,立刻来到了纽约寻找表演机会。纽约的百老汇是洪深寻找的重点,但人际关系却是贝克教授推荐的。洪深表达的感谢溢于言表,显然,作为贝克的学生,洪深获益匪浅,包括得以接触纽约戏剧的中心和重要的人物。

这些人物当中有阿瑟·霍普金斯(Arthur Hopkins, 1878—1950年),他既是导演,又是制作人,在1920年代的纽约戏剧界非常出名;还有制作人威廉·布雷迪(William A. Brady, 1863—1950年)(李道增 傅英杰 54),而约翰·克伦威尔(John Cromwell, 1886—1979年)就在布雷迪这里担任导演。

第二段中,洪深详细描述了他将在纽约上演的一出《走出西部》(

Out

of

the

West

)里饰演的角色,作者是埃莉诺·盖茨(Eleanor Gates)(1874—1951年),故事讲述了现代纽约的生活。《特伦敦晚间时报》(

Trenton

Evening

Times

)1920年10月11日报道这出戏将在纽约大剧院(Grand Theatre)上演,并注明洪深为参演人员。(Trenton Evening Times 2)克伦威尔分配给洪深一个日本管家的角色,洪深在信中对角色细微的分析透露出他自身的两重身份: 一是作为戏剧家对于戏剧客观的分析和整体的把握;二是作为演员对于表演的理解和情感的琢磨。在客观分析角色时,洪深给出的信息是哈佛毕业、能说流利的英文;但后文对角色情感的分析更为重要: 这个角色是舞台上难得的亚洲代表,不是一般美国人印象中的柔弱或是没有个性没有脾气的角色。在洪深的演绎中,他是一个有着鲜明特色并彰显内心情感的人。他会愤怒,他有个人的思考,但他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瞬间收敛,以理智来主导他的行为。这个角色充满戏剧的张力,重点不但在于台词的表达,更在于表演中的情绪和内心情感的细腻。1920年洪深不过26岁,便非常注意人性的相通之处与内心情感的戏剧张力,可谓他在戏剧方面的关注点的一个开始,与他后期写作的戏剧有着一脉相承的关系。洪深对于角色的演绎受到了认可。《综艺》发表的《走出西部评论》中特别提到了“洪深演绎的管家,因他聪明的表演和清晰的表达而特别醒目”(“Out of the West” 15)。

但洪深不满足于成为演员,他的重点还是成为戏剧家。在戏剧文类上,洪深提到了三种: 悲喜剧(melodrama)、悲剧(tragedy)、喜剧(comedy)。他认为他参与演出的这个戏是一种老式的悲喜剧,一种在19世纪的英国特别流行的充满情感宣泄却并不能折射更大社会问题的戏剧。洪深提到他正在写悲剧,这正是易卜生1879年写作《玩偶之家》后受其影响,戏剧家们投入最多的戏剧文类。美国20世纪戏剧代表人物尤金·奥尼尔(Eugene O’Neill)也被认为是受易卜生影响而偏好这类戏剧的人物。值得注意的是,尤金·奥尼尔和洪深同是贝克的学生。(郭继德 80)

洪深又提出自己希望写作喜剧,而且是以自己为原型讲述在美国的中国学生的故事。这个想法本身便是很大胆的挑战。因为20世纪美国戏剧最困难的就是将现实改编为戏剧,要将自身经历转变为有戏剧性的剧本的情节,设计其他人物、戏剧冲突、台词、动作等,难度是相当大的。作为一名初出茅庐的年轻戏剧人,洪深酝酿这样的创作计划,可谓有胆有识。

在信的结尾处,洪深提到正在纽约演出的《骗局》(

The

Skin

Game

)这出戏,也提到他和该剧舞台经理助理莫尔斯(E.H. Morse)的见面。《骗局》是英国小说家、戏剧家约翰·高尔斯华绥(John Galsworthy)的一部名剧,1920年秋天在纽约连续上演了176场。在中国,顾德隆(顾仲彝)在1925年改译

The

Skin

Game

为《相鼠有皮》。这出戏讲述的是一战之后上层阶级和中产阶级之间的变动,既反映了社会现象,具有社会性,又将小说家对人物的细致描写投入戏剧剧本中,而具有文学性。洪深点名这出戏,不但表明他对于纽约戏剧的熟悉,更是他个人品味的体现。顾德隆(顾仲彝)《相鼠有皮叙》中说:“此剧改译时承洪深先生郑振铎先生和叶圣陶先生给我许多有价值的帮助,所以特在此处表示我最诚恳的谢意。”(顾德隆 15)证明了洪深对他的影响。

(二) 第二封,洪深致贝克教授信,1921年1月7日。

我亲爱的贝克教授:

我写这封信希望请你帮一个大忙。我正在向中国教育使团申请延长我的奖学金。在我的申请中我必须附上一份我所有学习的现状的申明。尽管我只是你去年课堂中一个特殊的学生——没有参加任何的考试,但我依然希望你能为我写一封关于我的工作和学习的信件。如果你能在可能和方便的情况下尽早寄出的话,我会非常高兴。

我现在正在为中国华北饥荒救济会写作一出戏剧。其目的是提高捐款,并将中国华北饥荒救济会的工作予以宣传,这个救济会是在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Woodrow Wilson)指派下建立的。这出戏剧是将一首中国的诗歌戏剧化,用的是严格的中国舞台的技巧,但却是英文的。我们非常幸运地从中国商人处借到一整套中国舞台服装。表演预计于2月7号和10号在纽约的寇特剧院(Cort Theater)开演。我写作了剧本大纲和第一部分的五出戏,但由于身体健康的原因,我不能继续写作下去,我的朋友完成了剧本。在休息一阵之后我应该可以继续导演的工作,我希望我们会有很大的成功。

你的诚挚的

洪深

在这封信中,洪深希望贝克给他写一封推荐信。这在师生之间是很平常的,也可以看出洪深对于贝克作为老师的尊重。在信中,洪深再一次汇报了他的现状,虽然距离上一封信只有3个月时间,却可以看出洪深整个的状态已经产生了变化。如果说之前洪深还是一个尝试各种表演工作的毕业生,现在洪深已经将所学的知识和技巧运用于具体的戏剧创作和演出。1920年中国华北爆发大的饥荒,美国社会各方面、中国留学生都在救助活动中发挥了作用,而在纽约的戏剧演出正适应了现实的紧迫需求。

洪深这里说的他正在写作的戏剧是《木兰从军》,并且具体讲述了戏剧特征,是“将一首中国的诗歌戏剧化,用的是严格的中国舞台的技巧,但却是英文的”,舞台技巧、表演技巧,甚至服装都是纯粹中国式的。总之,这部戏是将木兰从军这样一个在中国家喻户晓的故事以中国的演出方法,在美国观众面前用英文表演的跨文化的演出。对于自己承担的责任,洪深也具体地汇报既是编剧,又是导演:“我写作了剧本大纲和第一部分的五出戏,但由于身体健康的原因,我不能继续写作下去,我的朋友完成了剧本。在休息一阵之后我应该可以继续导演的工作。”这里“我的朋友”是指张彭春。由于演出时期的说明书只写了“张彭春编剧,洪深排演”,《申报》的报道便将事情简单化了,对此洪深在后来的回忆录中写道:“至于《木兰从军》的剧本,也不是张彭春君一个人编的。不但大纲为我所拟,与第一至第五场完全为我所写,就是张君所写的后面六场,也是我们两个人共同修改删定的。我写完了五场之后,忽然滞塞住,再也写不下去了;但这是公事,势难中止,所以我再三恳求张君,请他代我写完。张君当时顾全大局,答应了我,我至今还是感激他的。等到剧本写完之后,他也帮我排演,贡献了许多有价值的意见,使得这出戏的演出,获得这样盛大的成功。”(《匆匆十年 自传的一节(三)》)洪深1935年的这段回忆,与他1921年致贝克的信正可参看。

(三) 第三封,洪深致贝克教授信,1921年3月9日。这封信是现存洪深亲笔手写给贝克的两封信中较长的一封(还有一封手写的是第七封,见后文)。

我亲爱的贝克教授:

自从我上次给你写信,我已经经历了一次成功的手术,而我也在戏剧上有了成功的经验。我们的中国的戏剧在纽约很好地演出了。

我应该很早之前就给你写信,但我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因为我在等待剧团是否会重新演出这部剧的决定。他们现在决定将重新在3月的18号和19号在纽约的世纪戏院演出两晚。我觉得你可能会想来看,我可以请你来看任意一场表演吗?希望你不要觉得这个邀请是可笑的,毕竟你在非常远的波士顿。可不可以尽早让我知道你是否会来?

有了你的推荐信,我给霍普金斯先生(Mr. Arthur Hopkins)和小威廉·哈里斯先生(Mr. Wm Harris Jr.)打了电话。现在暂时没有职位,但霍普金斯先生非常友善地让我多次观赏他的两出戏: 莱·巴里莫尔(L. Barrymore)演出的《麦克白》,以及本·阿米(Ben Ami)演出的一场悲剧。哈里斯先生允许我观看他的新戏的彩排,这出戏是约翰·德林瓦特(John Drinkwater)先生写的新的诗性的剧本《玛利亚·斯图亚特》(

Mary

Stuart

)。

我想我会在6月回到中国,我将在8月在上海制作一部戏(在中国观众中试一下水,毕竟我离开他们已经很久了),然后会在9月份回到美国,再用一年来观察和锻炼。我不在乎工资到底有多少,但我非常关注我与谁合作,以及演出什么样的剧本。中国文学中有如此丰富的营养可以滋润西方舞台,同样,反之亦然,西方舞台也有丰富的营养可以滋润中国舞台。这个领域几乎有无限的可能性。

我现在正在筹备一部戏,只有四个角色,叫《异教徒》。这是一个关于两个人之间的爱情故事,一个是已经被认定为异教徒的中国学生,另一个是被美国传教士抚养的中国基督教女孩,而她一直坚持说服男孩成为基督教徒。当然这是一出悲剧。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情节,既有重要的社会意义又不会冒犯中国人或是美国人。

你的真诚的

洪深

洪深1921年3月9日写给贝克的这封信,其女洪钤《中国话剧电影先驱洪深——历世编年纪》一书曾经论及(洪钤 85,89),但还可以展开论述。洪深在信中首先向贝克汇报《木兰从军》在纽约的成功演出:“我也在戏剧上有了成功的经验。我们的中国的戏剧在纽约很好地演出了。”多年之后,洪深在他的回忆录《匆匆十年 自传的一节(一)》中,对这次演出的成功作了进一步阐述:

首先,从经济方面来说:“这一次的演剧筹款,在种种意义上,都可以算是成功的。英文的《木兰从军》,在纽约,华盛顿各处,一共表演过八次;除去了租戏院等必要的开支之外,净入有一万余元美金,这款由中国学生,直接汇交中国的救济华北水灾的机关的,这是在金钱方面。”(《匆匆十年 自传的一节(一)》)

其次,从戏剧追求方面来说:“尤其可喜的,是中国学生最初的计划——不仗着情面去摊派戏票,而仗着真有一出好的戏,可以吸引一般看戏的观众——,居然百分之百地实现了,所筹得的一万多美金,不是一百块钱一个包厢,而是从五毛钱一张票到两块五毛钱一张票集少成多的;这可以见得当时哄动的程度了。”(《匆匆十年 自传的一节(一)》)戏剧是洪深毕生的艺术追求,所以他对演出效果非常重视,对观众的热烈反响感到由衷喜悦。

至于《木兰从军》成功的原因,洪深根据切身经验,作了两个方面的分析:

第一方面,演戏首先要讲求戏剧本身的艺术水准,与美国以前演出过的有名无实的所谓“真正中国戏”相比,“我们的英文《木兰从军》虽然也完全遵守着中国旧戏的规律——不但开着花脸,穿着行头,并且还敲着锣鼓,走着台步——而第一,故事是经整理过了,所讲是一件清清楚楚的人事,剧中人的情感,剧中人的行为,都是很容易了解的,没有什么‘东方的神秘’。第二,中国旧戏的程式,如挥袖,摔须,摇鞭等,都依照它们底正当的‘应当使用的方法’去使用: 即是,用做帮助故事进展的工具,而不是‘为了程式而使用程式’,以引起观众的好奇心的”(《匆匆十年 自传的一节(一)》)。洪深本人扮演的将军贺庭玉、哥伦比亚大学留学生李以华扮演的木兰,都得到了好评。《纽约时报》1921年2月25日题为《中国学生为救灾上演戏剧》的评论说:“昨天的演出非常值得称道,尽管演员全是业余的。洪深饰演的将军贺庭玉的优雅,李以华饰演的木兰美丽,为职业舞台增添光彩。”(“Chinese Students Act Play for Famine Fund”)与洪深在纽约同居过一年的美国女歌者Ada对于洪深在《木兰从军》中的演技也表示赞赏:“Ada说她第一次看见我,是我在台上表演《木兰从军》;她觉得我的表演,没有美国职业的演员那样老到,但自有一种风度,看得出这是一个文人学士的表演,不是美国人所能容易及到的。”(《匆匆十年 自传的一节(六)》)

第二方面,演出之前要下功夫做好宣传推广:“我和张彭春两个人,对于中国的旧戏,各别地做过不少介绍与说明的工作。我在1920年曾写过一篇说明中国旧戏的英文论文,登在那时美国唯一的讨论舞台表演艺术的杂志上;(杂志名

Theater

Arts

Magazine

,即是那现犹出版的

Theater

Arts

Monthly

的前身;我所得的稿费,为每字美金二分。)此外在各地的文艺团体,演讲中国戏剧的时候,也非常之多。”(《匆匆十年 自传的一节(一)》)这里提及的

Theater

Arts

Magazine

即《戏剧艺术杂志》,1916年创办,是美国当时推广新戏剧运动的喉舌与论坛,后来改名

Theater

Arts

Monthly

,即《戏剧艺术月刊》(李道增 傅英杰 28)。洪深在这家专业杂志上发表介绍中国传统戏剧的英文论文,是会产生一定影响的。

至于《木兰从军》成功的意义,洪深认为非同一般,甚至可以视为梅兰芳访美大获成功的先声:“英文《木兰从军》的成功,是使得后来梅兰芳君底不用英文的中国旧戏的表演,在美国有被人欢迎的可能的。”(《匆匆十年 自传的一节(一)》)

基于以上原因,洪深对于《木兰从军》演出的成功极感兴奋,并且热情邀请贝克前来观看3月18号和19号在纽约世纪戏院的演出。

从洪深的信中可以读出洪深在纽约期间,由于贝克的影响和他自己的努力,与纽约最中心的戏剧人物关系非常近。信中提及的霍普金斯(Hopkins)是纽约戏剧界著名的导演和制片人,他合作的演员既有美国演员莱昂纳尔·巴里莫尔(Lionel Barrymore, 1878—1954年)(杨海明 王洪华 张正芸 35),也有1921年移民美国的俄国演员雅各布·本·阿米(Ben Ami, 1890—1977年),戏剧的范围也很广,既有经典的莎士比亚悲剧《麦克白》,也有英文翻译意第绪语(Yiddish)的外国剧作。洪深信中说霍普金斯请他看了莱·巴里莫尔演出的《麦克白》,还请他看了本·阿米演出的一场悲剧。本·阿米移民美国之后,霍普金斯邀请他用英文重演原为意第绪语版本的《参孙和达莉拉》(

Samson

and

Delilah

),洪深所看可能是这出剧。另一位戏剧家小威廉·哈里斯(Wm Harris Jr.)也在创新,排演新的诗歌方式书写的《玛利亚·斯图亚特》(

Mary

Stuart

)。原剧本是由席勒创作的,洪深这次看彩排的新剧本是由约翰·德林瓦特(John Drinkwater, 1882—1937年)改编的,他是一位英国诗人和戏剧家(何其莘 418)。洪深与这些20世纪初在百老汇舞台上享有盛名的导演、演员交往,他的视野也是世界性的。有意思的是,洪深没有表达出观看这些世界级的戏剧而产生的惊讶和不安,他始终保持一种平等的心态,一种文化自信。这一点难能可贵。我们看到洪深对于自己戏剧创作的考量,最重要的是要有社会意义,但他也坚持不哗众取宠,不对观众造成冒犯。从他酝酿创作剧本《异教徒》(

The

Heathen

)的基本思路看来,他试图在西方理念和中国理念之间找到一个平衡。剧本要有社会意义的思考,这是现代戏剧的一个重要特点。而关注到剧本需要在中国和西方之间找到平衡,更显示出洪深具有跨文化的视野。

(四) 第四封,洪深致贝克教授信,1921年3月31日。

我亲爱的贝克教授:

我非常高兴得知47公司(工作坊)将要来到纽约。

我非常想见你。如果允许,我想和你在一家中国餐馆一起用餐。我已经给桑兹小姐(Miss Sands)写信了。请替我邀请瑞斯白克先生(Mr. Raiseback)和他的朋友。我也会带一位中国的朋友一起,他是一位建筑师,即将为我在中国设计场景。

请写信告知我你愿意举办派对的时间。我的电话号码在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是Circle地区3958,其余时间是Morningside地区3593。

你的诚挚的

洪深

洪深致贝克的这封信写于1921年3月31日,距离上一封信过去了22天。在上一封信中,洪深希望贝克能够来纽约观看3月18日、19日《木兰从军》的演出,现在贝克终于要来了,虽然时间迟了十几天,但洪深还是表达了非常想见贝克的愿望,并且为此作了周到的安排。

(五) 第五封,洪深致贝克教授信,1922年1月5日。

亲爱的贝克教授:

事情出现了意料不到的转机。我接受了一个英文的教授职位,在北京的国立北京高等师范学校教授英文文学和英文戏剧。当然,我将推迟我的商业制作至少一年,但是我仍然想要做一点先锋戏剧的工作。我计划在3月初起航。在我走之前,我希望和你见一面并谈论一些事情,特别是翻译和使用一些我们在工作坊中使用的剧本。

我想拥有一张你的相片。如果方便,请邮寄给我。

最诚挚的敬意。

你的最诚挚的

洪深

又: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做一些中国戏曲领域的相关工作的好机会。我希望可以写一本书。你会在近期来到纽约吗?

洪深

洪深这封信,汇报说他将去国立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国立北京师范大学前身),教授英文文学和英文戏剧。虽然原来计划的商业制作将会推迟,但洪深表示“我仍然想要做一点先锋戏剧的工作”,并且将回国视为“一个做一些中国戏曲领域的相关工作的好机会”。由此可见戏剧在洪深人生设计中的重要地位。正因为如此,洪深期望在回国之前与贝克“见一面并谈论一些事情,特别是翻译和使用一些我们在工作坊中使用的剧本”。这也可以看出洪深与哈佛、与恩师贝克、与47号工作坊的学术联系。

从事戏剧的目的是什么,这是年轻的洪深经常思考的问题。他后来回忆道:“我在民国十一年春间回国,同船的是蔡廷干老先生。他待人的态度,是很恳切的。[……]问我:‘你从事戏剧的目的是什么?还是想做一个红戏子,还是想做一个中国的莎士比亚?’我说:‘我都不想,如果可能的话,我愿做一个易卜生。”(洪深《我的打鼓时期已经过了么》)这正是洪深选择的道路。

(六) 第六封,洪深致贝克教授信,1922年1月16日。

我敬爱的贝克教授:

我收到了你非常善意的信件,并且我非常高兴得知你将在现在和3月初之间来纽约。我的电话在5点到9点是Circle地区3958,其余时间是Morningside地区4595。

我个人最诚挚的敬意,我是

你的最诚挚的

洪深

洪深1922年1月16日写给贝克的信,对于贝克将来纽约,自己将能见到恩师,表示由衷的喜悦。

(七) 第七封,洪深致贝克教授信,1922年1月31日。这封信也是手书。

我亲爱的贝克教授:

我必须在短时间内匆匆地赶回中国,以至于我在纽约期间都没有时间给你写信。我的一个许诺资助我的朋友要求我立刻回到中国并运营一家制作剧本和电影的公司。我直到上个星期三才接到他的电报。

我一直希望在剧场里工作,也一直希望和戏剧在一起,这是我最深切渴望的事情。我想我甚至愿意辞去我的教授职位。

请将你的照片寄给在中国的我。我的地址是:

洪深先生

致S.K.Tsao女士

中国基督教青年会,

上海,中国

给你和Beker夫人最诚挚的问候

你的真诚的

洪深

这是洪深写给贝克的一封告别信,信里最重要也最饱含情意的就是一句:“我一直希望在剧场里工作,也一直希望和戏剧在一起,这是我最深切渴望的事情。”洪深对于戏剧的真挚情感和热情溢于言表。洪深不但是对他的老师表达他对戏剧的热爱,也是对他自己说的。这里面既有过去追逐戏剧的经历,也有他一以贯之的对戏剧的热情,更有一种未来也会一直从事戏剧工作的承诺。

关于急于回国办电影公司的事,洪深后来在《匆匆十年 自传的一节》中回忆道:“一九念一年的冬天,上海友人打电报给我,约我回去办电影公司。我想美国的生活虽快乐,事业总还是要在中国做的,我便决定在次年的正二月里回国。”(洪深,《匆匆十年 自传的一节(八)》)

1922年春洪深回国之后,投入电影事业。1922年6月12日,中国影片制造股份有限公司筹备主任卢寿联在《申报》第一版刊出《中国影片制造股份有限公司悬金征求影戏脚本》广告,这一广告是洪深代拟的。广告对于电影的社会价值作了阐发:“影戏为传播文明之利器,无论深奥之科学,曲折之事情,已往之历史,无不可以详尽表示。世有不能读书之人,断无不能看影戏之人。欧美与我远隔重洋,语言文字不同,华人通西文者少,西人通华文者更少,国风俗尚不能互喻,一有交涉即不能彼此谅解,影响于国交者绝大,然有不能读中国书之西人,断无不能看中国影戏之西人。由前之说,影戏能使教育普及,提高国民程度,由后之说,影戏能表示国风,媾通国际感情。”由此引出这次征稿的宗旨:“本公司有鉴于此,觉现时代吾人之责任事业,罕有比编演中国影戏更重要者。爰集巨款,努力进行,现已粗具基础,即日作手编演。兹为慎重起见,悬金征求脚本,以期集思广益。”进而提出明确的取舍标准:“本公司以普及教育、表示国风为主旨,脚本取舍之标准如左(甲)诲淫的不录(乙)诲盗的不录(丙)专演人类劣性的不录(丁)暴国风之短的不录(戊)演外国故事的不录(己)表情迂腐的不录(庚)不近人情的不录(辛)专演神怪的不录。”启事还公布了公司特聘评判员姓氏履历:“恽铁樵先生,中医,前商务书馆小说主任。吴宓先生,东南大学西洋文学教授。洪深先生,美国哈佛大学戏剧专科。”(《中国影片制造股份有限公司悬金征求影戏脚本》)这则广告刊出之后,引起了一定反响,有响应者,有赞同者,也不乏反对者。十多年后,洪深回忆道: 自己提出的“这些条件,在当时很有人觉得是奇怪的;竟有人写信给我,骂我又发神经病。是的,这些话在民国十一年七月说,似乎太早了一点,如果能移后十来年,到民国廿一年,廿二年,廿三年七月来说,自然就时髦了”(洪深《我的打鼓时期已经过了么》)。洪深的艺术理念,是超前的。

(八) 第八封,贝克教授致洪深信,1923年1月23日。

亲爱的洪深:

很高兴收到你精巧典雅的书。请务必告诉我其中的一些内容,你应该清楚,我对东方语言的造诣并不深!我很好奇这本书里究竟写了些什么——是古老的童话,还是全新且与众不同的故事?

请一定写信告知我你未来的计划和目前的工作。我现在依然怀抱着去日本和中国的愿望,去看看你在中国所做的一切,并尽我所能了解这两国的戏剧。在10月1号之后,我有极微小的可能会这样做,但是由于47号工作坊迫切需要我,我恐怕到时候会无法抽身。

顺便提一句,你是否希望收到各种表演和节目的信息,像我们过去的许多学生一样?你只需表达你想要的意愿就可以了。

如果你不是太忙,我希望你可以发给我们一些你制作的演出以及关于你目前工作的简述。我会确保这些信息都贴到我们的公告板上,我们47号工作坊的成员都会很感兴趣。

今年戴(Day),沃尔夫(Wolfe)和布林克(Brink)都在这里工作。还有瑞斯白克(Raisbeck),他也像去年一样在课程方面给予我协助。弗雷德里克·蓝辛·戴(Frederic Lansing Day)于1921年12月在Shop剧场成功地导演了一部悲剧《光的制造者》,并在5月份在纽约由邻里剧院(Neighborhood Playhouse)演出。在12月,罗斯科W.布林克(Roscoe W. Brink)导演了一部关于他出生地的戏剧,他出生在纽约州的卡茨基尔(Catskill)荷兰地区,我认为这出戏可能会在下一季在纽约上演。沃尔夫(Wolfe)正忙于制作一部很有趣的,关于南部生活的戏剧。我认为这是他崭露头角的机会。菲利普·巴里(Philip Barry)今年凭借描写纽约州中部生活的喜剧赢得了贝尔蒙特剧院奖竞赛(Belmont Theatre Prize Competition),该剧将于2月12日在纽约首演。我想你应该认识哈里·贝恩(Harry Behn),他现在在亚利桑那州的凤凰城忙于制作一部非常成功的实验戏剧。

希望我按照你的要求给你发过去的照片已经安全抵达。

一如往常,我对你和你的工作表示诚挚的祝愿。

你的亲切的

贝克教授的信非常长,他对于洪深近况的好奇延伸到了对于中国和日本等亚洲文化的憧憬,并表达实地来探访的愿望。

这虽然已是洪深毕业后的第三年,但贝克却依然将洪深视为自己的学生,他希望洪深关注《哈佛校友公报》(

Harvard

Alumni

Bulletin

),提供自己的信息,也及时了解同门的信息。在第五段中,贝克介绍信息的洪深同门有:弗雷德里克·蓝辛·戴(Frederic Lansing Day, 1886—1982年),他的一部悲剧《光的制造者》(

The

Makers

of

Light

A

Play

in

Three

Parts

),是就读哈佛47工作坊之时写作的。贝克信中提到1921年12月此剧在纽约的演出,并对他的努力和成功给予充分好评。罗斯科W.布林克(Roscoe W. Brink),他导演的《卡茨基尔的荷兰人》(

Catskill

Dutch

),描绘纽约州卡茨基尔(Catskill)地区的荷兰农民一直坚持自己严格的生活和宗教习惯的情形。此剧初演成功,贝克推测“可能会在下一季在纽约上演”。托马斯·沃尔夫(Thomas Clayton Wolfe, 1900—1938年)(郭继德 80),他的剧本《欢迎来到我们的城市》(

Welcome

to

Our

City

),被认为是哈佛47工作坊最好的作品,写的是拜金主义对传统的南方品格的冲击。贝克信中指出这部戏应当是沃尔夫“崭露头角的机会”,四个月之后的演出证实了这一预言。菲利普·巴里(Philip Jerome Quinn Barry, 1896—1949年)(郭继德 80,87),1922年以《你和我》(

You

and

I

)一剧赢得贝尔蒙特剧院奖竞赛(Belmont Theatre Prize Competition)。 这是一个由贝尔蒙特剧院出资,针对贝克的学生的作品的奖项。巴里的这部戏剧,贝克说是“描写纽约州中部生活的喜剧”,对于巴里的获奖,贝克显然是非常高兴的。

哈里·贝恩(Harry Behn, 1898—1973年),1920年在亚利桑那州凤凰城组织凤凰戏剧社(Phoenix Players),1922年重新命名为凤凰小剧院(Phoenix Little Theatre)。在这封信中,贝克对于贝恩的实验戏剧给予热情的肯定。

贝克致洪深信中提及的以上诸位,都是哈佛47工作坊的学生,洪深的师兄弟,有些洪深本人也接触过,贝克向洪深娓娓道来,增强了师生的亲近感,而他寄予洪深的殷切期望也自然地溢于言表。

(九) 第九封,贝克教授致某编辑信,1923年11月22日。

敬爱的先生:

我应该是很乐意帮助我以前的学生,洪深,一个我评价很高的人。我对于你的介绍也很感兴趣。可是,我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拒绝了额外的编辑工作,不论多轻,因为我已经延迟了我许诺要完成的工作。在学期中的工作很重,而我已经没有时间来处理日常事务以外的工作了。

我很抱歉我得拒绝,但是也许我的朋友,科克教授(Professor Koch),可以帮助你。

你的诚挚的

这封信是贝克教授写给一位编辑的,这位编辑请贝克审定一份关于洪深的文本,虽然贝克因为工作太忙而谢绝了,却指出另一位朋友科克教授可以帮忙。在这封信中,贝克不但承认洪深是他的学生,更给予洪深很高的评价。

值得指出的是,贝克的这位朋友弗里德瑞克·科克(Frederick Koch, 1877—1944年),也是美国戏剧界的知名人士,曾于1918年成立了影响很大的“卡罗莱纳剧本创作社”(Carolina playmakers)(李道增 傅英杰 29)。

以上这些书信不但可以透露洪深早期在美国的戏剧经历,更能帮助学者重建洪深在美国戏剧圈里的人脉和关系。事实证明,洪深对于美国20世纪20年代的百老汇戏剧中心并不是外来者,而是一位直接的参与者,洪深信中提到的导演、演员来自美国,甚至来自世界各地,他们将世界文化投射到戏剧舞台上,也视戏剧为世界的舞台。在如此多样文化的影响之下,洪深的视野也是跨文化的。在哈佛大学、纽约的早期经历对于洪深日后的戏剧生涯有着深刻的影响。

注释[Notes]

① 世纪剧院(Century Theatre)原名新剧院,1909年11月6日在纽约中央公园西面开幕,1931年拆毁。

② 原文“the grace of Shen Yung as Ho Tin Yu”,Shen Yung应为Shen Hung,即洪深。《纽约时报》前一天即1921年2月24日的报道就写成Shen Hung,可证。

引用作品[Works Cited]

乔治·贝克: 《戏剧技巧》,余上沅译。北京: 中国戏剧出版社,1985年。

[Baker, George Pierce.

Dramatic

Technique

. Trans. Yu Shangyuan. Beijing: China Theatre Press, 1985.]“Chinese Students Act Play for Famine Fund.”

New

York

Times

25 Feb. 1921.

《中国影片制造股份有限公司悬金征求影戏脚本》,《申报》1922年6月12日。

[“Chinese Film Making Co. Ltd. Offers Reward for Film Scripts.”

Shenbao

12 June 1922.]

顾德隆: 《相鼠有皮叙》,《相鼠有皮》。上海: 商务印书馆,1926年。15。

[Gu, Delong. Introduction.

The

Skin

Game

. Shanghai: The Commercial Press, 1926.15.]

郭继德: 《美国戏剧史》。郑州: 河南人民出版社,1993年。

[Guo, Jide.

History

of

American

Drama

. Zhengzhou: Henan People’s Publishing House, 1993.]

何其莘: 《英国戏剧史》,南京: 译林出版社,1999年。

[He, Qixin.

History

of

British

Drama

. Nanjing: Yilin Press, 1999.]

洪深: 《戏剧的人生》,《洪深文集》第一卷,北京: 中国戏剧出版社,1957年。474—488。

[Hong, Shen. “A Theater Life.”

Collected

Writings

of

Hong

Shen

. Vol.1. Beijing: China Theatre Press, 1957.474-488.]

——: 《匆匆十年 自传的一节(一)》,《民报·影谭》1935年6月1日。

[- - -. “Ten Years in Haste: A Chapter of the Autobiography (1).”

Minbao

1 June 1935.]

——: 《匆匆十年 自传的一节(三)》,《民报·影谭》1935年6月3日。

[- - -. “Ten Years in Haste: A Chapter of the Autobiography (3).”

Minbao

3 June 1935.]

——: 《匆匆十年 自传的一节(六)》,《民报·影谭》1935年6月6日。

[- - -. “Ten Years in Haste: A Chapter of the Autobiography (6).”

Minbao

6 June 1935.]

——: 《匆匆十年 自传的一节(八)》,《民报·影谭》1935年6月16日。

[- - -. “Ten Years in Haste: A Chapter of the Autobiography (8).”

Minbao

16 June 1935.]

——: 《我的打鼓时期已经过了么》(戏剧电影生活的回忆),《良友》第108期,1935年。10—11。

[- - -. “Is My Most Exciting Phase Over?”

The

Young

Companion

108 (1935).10-11.]Hong, Shen. “The Wedded Husband, A Realistic Chinese Play.”

Poet

Lore

32.1(1921): 110-135.

洪钤: 《中国话剧电影先驱洪深——历世编年纪》。北京: 中国电影出版社,2013年。

[Hong, Qian.

A

Chronology

of

Hong

Shen

The

Pioneer

of

Chinese

Spoken

Drama

and

Cinema

. Beijing: China Film Press, 2013.]

李道增 傅英杰: 《西方戏剧·剧场史 下》。北京: 清华大学出版社,1999年。

[Li, Daozeng, and Fu Yingjie.

Western

Drama

Theatre

. Vol.2. Beijing: Tsinghua University Press, 1999.]

Official

Organ

of

the

School

of

Expression

38.4(1921).“Out of the West.”

Variety

60.7(1920): 15.

弗里德里希·席勒: 《玛利亚·斯图亚特(五幕悲剧)》,张玉书、章鹏高译。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

[Schiller, Friedrich.

Mary

Stuart

. Trans. Zhang Yushu and Zhang Penggao. Shanghai: Shanghai Translation Publishing House, 1985.]

Trenton

Evening

Times

. 11 October 1920.Williams, Dave.

The

Chinese

Other

1850-1925

An

Anthology

of

Plays

. Lanham. MD: University Press of America, 1997.

杨海明 王洪华 张正芸等编译: 《世界电影百科全书》。北京: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3年。

[Yang, Haiming, Wang Honghua, and Zhang Zhengyun et al. trans. and eds.

Encyclopedia

of

World

Cinema

. Beijing: Social Sciences Academic Press, 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