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能否拯救世界?
2021-11-10格泽高滋W.科勒德克译者:张安琪
[波兰]格泽高滋?W.科勒德克 译者:张安琪
中国拯救了我们?
正如第一次冷战结束、苏联解体后一样,“期望美国利用其经济、政治和军事等方面的力量来‘拯救世界,并成为世界领袖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布热津斯基)”。如果对中国抱有这样的期望同样是不现实的。尽管中国有强大的实力,但它既没有那么多资金,也没有意图这样做。不过,怀疑和声讨中国的声音依然存在。中国并不想统治世界,它不过是想利用全球化来谋求自身的利益,但这并非意味着要建立在损害其他国家利益的基础上。有时中国甚至能为有需要的国家提供帮助。中国的做法至少能够让绝大部分国家走上正轨而不是走回原来的老路。
一些人对“一带一路”及其区域性版本(如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的期望很高(可能过高),而另一些人则担心某些国家变得依赖中国。有一些人不切实际地认为中国会帮助他们彻底解决国内问题,而另一些人则告诫大家不要落入对中国过度依赖的陷阱。这些想法主要来自于无知的政客,然而可悲的是,任何国家都不乏这样的人存在。有的人对中国人的看法越来越积极,而有的人对中国人评价不高,并且很不待见他们。从这些观点里可以看出一些影响评判的因素:根植于过往的成见、近距离的亲身体验、经济上的援助、对于未来的承诺。同时,由这些评论也能看到引导舆论的西方媒体的影响力,它们对中国极少抱有同情。
引人瞩目的是这些因素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民意。我们要记住投票结果具有代表性。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那些不论是对中国持赞成还是持反对意见的人都从未去过中国。他们的观点在很大程度上被大众叙事的方式所影响,其中媒体起着主导作用,同时或多或少受到政治的影响。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除了历史和地缘经济的影响,会出现80%的俄罗斯人对中国持正面看法,而日本只有10%。如果我们仔细看一看這些平均数背后的故事,就会发现在这些国家中,20~29岁的年轻人都持比较积极的看法,中年人(30~49岁)持怀疑的态度,50岁以上的人持强烈的不喜欢的态度。在美国和日本,年轻人对中国的好感是老年人的两倍。这些观点有强烈的历史印记,因为不同年龄的人有着不同的经历。老一辈人会改变他们的观点吗,抑或年青的一代将加入那些对中国更有戒心的老一辈人行列?到底谁对中国持有更加强烈的保留态度?
政治和经济领域并不是相互独立存在的系统,它们之间总是相互交织渗透。正如我们现在所知道的,中国的情况也是如此,中央计划经济尚未完全消除,但它与开放自由的市场经济能够相互作用;国家主义的意识形态与企业家精神并存。中国对整个未来世界来说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因此相比其他国家,新实用主义在中国脱颖而出尤为重要。
如今,中国逐渐走上新实用主义经济建设的道路,倡导更具包容性的全球化,致力于改善全球经济中金融贸易的不平衡,比一些高度发达的国家更加重视生态保护。“中国没有太多的新自由主义。中国从自身发展中变得更加自信,越来越多的新实用主义思想正在站稳脚跟(胡必亮)”。的确,没有哪个国家能够像中国这样经济规模庞大和具有全球性影响,并将市场的无形之手与国家的有形之手有效结合起来。虽然北欧经济体和加拿大在这一点上可以表现得更好,但它们对全球经济进程的影响微乎其微。
已经上演的全球化“大戏”,加上安全问题和环境问题,这三者将决定我们文明的“生死存亡”。中国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塑造未来世界的理想面貌,制约日益加剧的全球性威胁,同时降低经济及其他各个领域的灾难性风险。如果经济回到传统的新自由主义状态,而世界无法抑制新民族主义的升级,那么上述危险便是世界将要面临的。不过我们可以盼望这两种情况都不会发生,而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中国的力量。
这个前提是:中国能够成功保护自由贸易不受经济民族主义者的影响;支持《巴黎协定》治理全球气候变暖的进程,说服美国放弃退出该协定;未来几十年内在非洲和中东的投资,能提高这些地区的经济增长率,从而改善当地人民的生活条件和减缓人口爆炸的趋势,最终解决欧洲的移民问题;避免朝鲜核危机冲突加剧,就像中国曾帮助伊朗那样。如果中国能够做好以上的事情,那么我们都能够从中受益。当然,还有更多的“前提”。但对于中国自身而言,第一个重要的前提是:如果中国不能应对人口问题,即不能在人口政策、移民控制和机器取代人工3方面采取明智的措施,那么中国不可避免地要面对老龄化所带来的挑战,而这将会阻碍中国的经济发展。这样到21世纪中叶,中国可能会在实现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道路上举步维艰。第二个重要的前提是:如果中国未能通过在教育、区域发展和财政转移支付方面采取措施,大幅缩小收入和财富不平等的幅度,这一计划将永远不会得到落实。目前,经济的发展造成了收入分配的不平等,不可避免地使得保持及扩大社会生产受到社会动荡的干扰和威胁。因此,缩小收入差距是今后发展的要务。如果中国在人口拥挤的条件下想成为一个美丽的国家,实现水清如镜,绿草如茵,人民能看到美不胜收的风景,就必须要有更大的环保决心,努力实现生态平衡。中国在这方面已经做了很多的努力,但还要加倍努力——这是第三个重要的前提,它将向世界证明,一个国家无法让肮脏和美丽共存。第四个重要的前提是:中国在取得巨大的经济成就和日益提升全球经济地位的过程中,如果试图采取霸权模式或卷入外国冲突,必然会造成世界的不和谐与不安定。
在经济发展历程中,一些问题的解决通常伴随着新问题的出现,在当今世界也是如此,包括在世界上有着重要地位的中国。当然,未来的情况也有可能会发生变化。有些困难被克服了,新的困难又出现了。当前在中国经济发展过程中,成本与收益之间的平衡维系得很好。中国人的乐观也建立在这种情况会继续下去的信心之上。此外,在经济不稳定和不确定的时期,中国人会设法输出这种乐观情绪,他们乐于分享这样的情绪。
中国不会把欧亚大陆变成亚欧大陆,但它必将会改变从北太平洋到北大西洋大陆的地缘政治、经济结构以及各大洲的重要性。
世界不应害怕中国,而应该相信中国。中国可能不会拯救世界,但可以帮助世界前行,避免翻车。
最后的反思
既然历史还没有结束,西方也没有很好地保持必要的理性,那么也许我们应该把希望寄托在东方?距离“东方统治世界”的时间——据说也就是在22世纪初——仅有100年了,但世界上谁也不主导谁可能是最好的情况。毕竟,地球是圆的,和谐、均衡、平衡、协调更为重要。为了使它们生根,必须以一种不同于以往的价值观体系为指导,这种价值观体系由团结和责任共担。人类在兩个世纪前仅有10亿人,到一个世纪前才达到20亿人,那么我们能在未来几年内壮大到80亿人,在数十年内壮大到100亿人吗?
如果全球化被赋予一个更合理、更具包容性的维度,我们就有机会深化它的进程。然而,这种机会并非来自经济逻辑,而是来自宏观政治环境和人类的心理环境。当发现要对抗敌人时,是最容易团结起来进行集体努力的,有些人显然为此而寻找敌人。如果这些是个人或小社会群体,那问题还不大,但如果大国这样做,问题就严重多了。一些国家利用政治和领导人的言辞,创造了这样一个外部敌人。美国前总统特朗普曾在推特上直接宣布,美国希望中国成为它的敌人。令人欣慰的是,中国并不想把其他国家变成敌人,而是寻求与它们进一步合作的渠道。虽然这是个令人惊讶的事实,但中国似乎更明白处在当前文明的十字路口,到底什么才是当务之急。
在很久以前,罗马式和平一度统治地中海,但这种统治并不是永久的。曾几何时,美式和平一度要统治世界,但这一错觉没有持续很久。现在,有一些人认为中国主导的和平世界即将出现。当然,这还没有发生,但是我们可以寄希望于一个事实,那就是中国在全球政治和经济舞台上正不可避免地成为愈加重要的角色,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将向世界展现部分能力,比如集体行动能力、共同体行为能力,而如果没有这些能力,人类将无法控制自己的未来发展。
如果文明要在和平与安定中生存,或者至少在其中一种状态生存,必须要以社会市场经济为基础。如果斯堪的纳维亚式的社会市场经济能应用于全世界,那将是非常好的,它会在价值观和体制上留下印记,但这对于世界上大部分地区来说仍然是一个空想。与此同时,如果中国为那一特定体系设定好航向——显然是带有中国特色的——那么它会为中国社会的福祉作出贡献,同时也给其他国家以启示。
既然新的敌人已经来了,我们需要在思想和行动上更加团结,这种团结应该是跨国界甚至是全球的。这次来的不是带着军队的其他民族或者国家,我们并没有被外部敌人威胁,因为我们没有外部敌人,我们面对的是全球性的挑战。这才是我们需要去应付的敌人。我们需要整装待发,齐力应对全球变暖和环境破坏来保卫自己。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因为这已经不再是一个国家能够独自完成的任务。从长远来看,我们需要对不可逆转的经济全球化进行管理,以一种与过去不同的方式,改变容易引发冲突的收入和财富分配不平等状况。
所有这一切都应该在体制规则的框架内而不是在混乱之中发生。如何组织好这个秩序?这还需要一些功能性的领导形式。如何确定领导形式?这需要我们从全新的角度看待我们面临的问题。如何解决这些问题?现在我们需要寻找途径,不仅使特殊利益服从于社会利益,还要使国家利益服从于全球利益。那是乌托邦吗?现在暂且是,但还有未来。
(摘自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中国能否拯救世界?》 作者:[波兰]格泽高滋·W.科勒德克 译者:张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