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那片海
2021-11-08文江扬
文江 扬
图江 扬 欧伟建
沿着夏威夷岛的海边公路行驶,长长一线的潮水,在亮晃晃的大海边缘涨涨落落。空气中满是湿润的潮音,喧响而富有韵律。
我曾经在欧胡岛游玩,那是夏威夷首府所在地,也是夏威夷群岛中最热闹的一个岛。在冲浪诞生地的威基基海滩戏水,看肤色各异的人驰骋浪尖,像一场不会结束的高难度表演;在珍珠港亚利桑那号纪念馆,看长眠于水下的战舰主桅杆,像是饮恨苍天不愿低下的头颅。在钻石头山和恐龙湾,跟着人流去攀岩踏浪;在都乐种植园,像孩子一样吃着菠萝雪糕去乘小火车,穿行于世界最大的植物迷宫。
Driving along the seaside road of Hawaii Island, a long line of tide rises and falls on the edge of the bright sea. The air is full of moist tidal sounds, loud and rhythmic.
I used to visit Oahu, the capital of Hawaii and the most lively island in the Hawaiian Islands. Play in the water at Waikiki Beach, the birthplace of surfing, and watch people of different skin colors ride the waves, like a difficult performance that will never end; look at the main mast of a battleship resting underwater at the USS Arizona Memorial in Pearl Harbor, as if it were a head that hates the sky and does not want to bow. In Diamond Head Mountain and Hanauma Bay, follow the flow of people for rock climbing and riding wave; in the Dole Plantation, eat pineapple ice cream like a child while riding a train through the world's largest plant maze.
I used to visit Oahu, the capital of Hawaii and the most lively island in the Hawaiian Islands. Play in the water at Waikiki Beach, the birthplace of surfing, and watch people of different skin colors ride the waves, like a difficult performance that will never end; look at the main mast of a battleship resting underwater at the USS Arizona Memorial in Pearl Harbor, as if it were a head that hates the sky and does not want to bow. In Diamond Head Mountain and Hanauma Bay, follow the flow of people for rock climbing and riding wave; in the Dole Plantation, eat pineapple ice cream like a child while riding a train through the world's largest plant maze.
库克船长纪念碑
皮划艇
而群岛中的大岛——夏威夷岛,却是我最向往的一个岛。
眼前的那片海,一阵云一阵雾,一阵风一阵雨。太阳出来时,一道美轮美奂的弧划过苍穹,在海面上架起一座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彩色拱桥。
到了路的尽头停下车,儿子指着对面凯阿拉凯夸湾(Kealakekua Bay)的白色方尖碑说:“那里就是库克船长的纪念碑。”
公路不能通向对岸,皮划艇(kayak)是登陆的唯一选择。这些色彩鲜艳的皮划艇,是太平洋波利尼西亚岛上居民最早使用的独木舟,它有两三米长、前后只能坐两人。这种完全靠人力来操控速度和方向的交通工具,如果不小心失控落水,不知道皮划艇是否会倒扣在头上呢?
儿子看出我的犹豫,帮我穿上救生衣说:“你坐前面,我在后面。划船时不用使太大的力气。”先生在一旁笑我过于紧张。
12月热得像夏天,太阳很炽烈,尽管身上穿得密实,也照得我的脊背滚烫。小艇“像一叶风中摇曳的芦苇”,在海面上缓缓前进。双桨就像“延长的手臂”,完全依照我们的意愿而行,朝着那座没有偏离视野的纪念碑方向。
浪花随着左一下右一下地挑上落下,在蓝锦缎似的海面划出一圈圈银色的光环。我很快就喜欢上了皮划艇悠然自得的感觉。没有拥挤,没有压力,有的只是清新空气和美丽自然的运动。从水面视角看风景的同时,还像美国作家西格德·F·奥尔森描述的那样:“最重要的莫过于当他荡起船桨时所体验的那种欢乐。”
“海豚!”儿子呼叫起来。
在我眼前一跃而起的海豚,不知从何时何地,似幻影一般出现了。它每腾空跳跃一次,就带出一串的浪花,接着又静静地消散了。
我几乎屏住了呼吸,只见排着整齐队伍的四只海豚出现在我们的右边,它们一会儿同时用尾鳍上下拍打水面游动,一会儿同时跳跃向前,仿佛在完成一场盛大的表演。
“看后面!”儿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急忙扭转身,竟喜出望外:天空令人炫目的光芒下,数不清的海豚在跳跃、翻腾、喧闹。
海豚
我们居然被海豚包围了!它们“目中无人”地嬉戏、玩耍、追逐在我们小艇的四周。流线型的身体在海面上闪烁,优雅洒脱,好像是一群海中的精灵,带领我们走进一个童话的世界。
听着小艇劈波斩浪的哗哗声,如同库克船长的船队驶进这片广阔的海域……那是1778年11月的一天,茫茫大海中显露出一带逶迤的山脉,山脉上托负着同样浩瀚的森林。库克船长紧锁的眉头展开了,疲惫的脸庞露出自信的笑容。他确定自己指挥的“决心号”船队发现了新的陆地——夏威夷群岛。
那时的库克并不知道早在两千年前,或者更久远的年代,人类就出现在了夏威夷群岛上。当库克和他的船员靠岸的时候,遇上仍然处于部落文明的土著人敬神的重大节日。细心的土著人注意到库克最后抛锚的地方正是传统上罗诺(Lono)开始巡游的地方。
罗诺是传说中掌管生育与丰收的白帝神。而他们眼前的库克船长皮肤雪白,口中吐火(抽烟),船上还装满在夏威夷人眼中非常稀罕的铁制品。虔诚的祷告终于得到上天的响应,黧黑的土著人竟然把库克船长当成了罗诺大帝下凡,当成了土著人崇拜的神。
探险成功的兴奋瞬间就被淹没在土著人的热情里。国王把最丰盛的食物送给库克,少女们把自己的贞操献给水手们。千万种惊喜如同潮水,汹涌漫卷船队的每一个人。
猜不出库克船长的心思。有时,我坚信他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在一系列的巧合中被动地参与到了夏威夷人的神话世界中;可有时,如果是你一上岸,就给披上用红色羽毛和黄色羽毛编织成的披肩、披风和头冠,这颜色和质地都象征着王权。然后,在祭司的护送下,进入希基奥大庙,坐上罗诺神位的上方,这太多的诱惑或许使你欣喜若狂。甚至不知道,被当成活神来供奉也许更受落?就像我不确定库克船长对顶礼膜拜的快感,是来自西方殖民者的傲慢还是土著人的愚昧。
就这样休整一段时间后,库克一行在隆重的欢送仪式和热烈的欢呼声中,恋恋不舍地告别这片美好的土地,向阿拉斯加前进,一直深入到白令海峡,直到北纬70.44度海域,也是库克到过最北的地方。巨大的冰山和冰封的海面阻隔了库克前行的航道,风暴又折断了桅杆,库克不得不中止探险,无奈地做出再沿西伯利亚返回夏威夷群岛修理船只的决定。
旧时王宫
我们在库克船长返回夏威夷岛后登陆的地方涉水上岸。清澈见底的海水中,五彩斑斓的鱼儿,悠然自得地遨游珊瑚礁间。
就在那个岸边,土著人发现重新返回的库克并非神明,盲目的信仰变成无言的怨恨,土著人与船员们打斗起来。混乱中,一代伟大的探险家库克被人用石头击中后脑,倒在海边挣扎着呻吟着,鲜血染红了他身边的海水。
面对可望而不可及的海洋探险目标,还有壮志未酬的绝望,死时他的脸部朝下,贴着被浪花不断冲刷的那块大石头。一时间,我心生感慨。
踏上泥土路,曾以为夏威夷王国的开创者卡美哈梅哈一世的王宫像宫殿一般,是一片奢侈的遗存。而呈现在面前的却只有一片残垣断壁。凌乱的火山岩上,疯长着不修边幅的草,以及间或点缀其间的叫不出名的杂树。站立一会儿,就会知道寂静长什么样子。这是一个被忽略的王宫,一个已经废弃的遗址。
来到海边的库克船长纪念碑。我停顿下来,两百多年过去了,这里已经不见了当年的辉煌与血腥,只有沉寂的石碑孤独地矗立在夕阳中。
真静啊。天地间是一片亘古的肃穆。只有风,只有那片海,只有汹涌的波涛,像诉说着历史,也像历史的诉说。
这位率领考察队三次远征太平洋,三次进入南极圈史诗般航行的库克船长,是一个18世纪出生在英国北部村庄的孩子,少年时第一次随商船出海就爱上了大海。在他受命于英国皇家海军太平洋考察队队长的十多年间,库克的足迹遍于未知的塔布岛、澳大利亚、新西兰、马克萨斯群岛、夏威夷、复活节岛和威廉王子湾……为世界地图增加了5000多英里的海岸线。
“我不打算止于比前人走得更远,而是要尽人所能走到最远。”这是库克船长的一句名言。毫无疑问,世界地图将永远带着他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