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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价值链下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因素研究

2021-11-03王孟雅

内蒙古财经大学学报 2021年5期
关键词:东道国制造业模型

钟 敏,梁 璐,王孟雅

(内蒙古财经大学 商务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70)

当前国际形势复杂多变,贸易争端加剧,各国政策趋向保护主义,中国政府在此情况下继续积极共建“一带一路”,推动国内企业走出去。2016-2019年全球外国直接对外投资流出总量萎缩,根据商务部发布数据,2019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分别占全球当年流量、存量的10.4%和6.4%,流量列第二位,存量列第三位。与此同时,我国对外直接投资也面临着一些问题。联合国贸发会议(UNCTAD)发布的对外直接投资绩效指数(OND)可衡量一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水平。当 OND=1 时,表明该国(地区)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达到世界平均水平;当 OND大(小)于1,则高(低)于世界平均水平。2008-2017 年我国对外投资绩效指数均在1以下,可见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仍处于低水平。

新冠疫情爆发,物资一度紧缺,生产力成为2020年防疫复兴的关键,而作为我国国民经济的主体,制造业是立国之本、兴国之器、强国之基,在对外直接投资中扮演重要角色。随着我国劳动力和土地成本的增加,技术的更新换代,传统制造业已逐渐成为“边际产业”。2015年李克强总理在全国两会上作《政府工作报告》时首次提出“中国制造2025”的宏大计划,对外直接投资让我国制造业在提高国内竞争力的同时,充分利用国外资源,进行产业的转型升级,推动其由大变强。本文主要研究我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因素和疫情带来的新问题,据实证分析结果和疫情下我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的现状提出建议。

一、文献综述

王丹发现我国的对外直接投资与各国的GDP显著负相关,与对各国的出口正相关,并得出结论: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并非市场导向型, 东道国所具有的大的市场规模对我国的投资并无吸引力,更可能是出口导向型[1]。而邱立成、王凤丽的实证结果表明,资源需求与对外直接投资呈正相关的关系,出口与对外直接投资的关系呈负相关[2]。张翠霞通过实证分析得出,影响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宏观经济因素为出口、GDP增长率、汇率和外汇储备,银行贷款利率的影响不显著[3]。饶华基于广义最小二乘法分析了政治和经济制度及制度距离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技术动因的调节效应[4]。季凯文和周吉选取2003-2014年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52个国家的面板数据,建立随机前沿引力模型进行实证分析,结果表明,我国对沿线国家投资存在市场寻求和资源寻求动机[5]。

通过上述学者们对中国OFDI影响因素实证研究的梳理,我们可以发现一些不足之处:首先,以往的研究多针对国家层面,行业层面对外直接投资影响因素的实证研究鲜有;此外,各文献之间的结论有所出入甚至相反,表示中国OFDI的影响因素仍有研究价值。对比以往研究,本文聚焦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影响因素进行研究,选取主要投资经济体和五个方面的因素纳入模型,使结论更有代表性,并结合当下发生的特殊事件新冠疫情进行分析,使得本研究更加具有现实意义。

二、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现状

(一)总体规模不断扩大

近十年来,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额持续增加,流量从2009年的22.4亿美元上升到2017年的295.1亿美元,2018年受金融危机影响各国经济低迷,货物贸易增速放缓,2019年有所回升。纵向观察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发展,可以发现制造业对外投资流量存在起伏。总体来看,自中国建立《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制度》以来我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规模不断扩大。

(二)投资行业多样

据商务部发布,2019年我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以并购方式为主,累计并购项目179起,发生金额共142.7亿美元,在我国全行业对外直接投资并购的金额中占到41.6%,位列各行业之首。在同年的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中,流向装备制造业的投资有62.7亿美元,占制造业总投资的31%。我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由最初主要集中在通信设备、纺织业、食品制造业、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医药制造业等行业,到2019年几乎每一小类的细分行业如纸制品、服装、家具、塑料、电器等制品,铁路、船舶、航空航天和其他运输设备等各领域都有涉及,使投资行业更多元。

(三)区位选择集中

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区域比较集中, 主要流向亚洲、欧洲和北美洲,截至2019年年底, 对上述三个地区的对外直接投资存量占比更是高达90%。其中, 我国制造业对亚洲的直接投资主要流向中国香港、印度尼西亚等地区或国家, 对欧洲的直接投资主要流向德国、瑞典、荷兰等国家,对北美洲的直接投资则主要流向美国。

三、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存在的问题

(一)对外直接投资区位分布过于集中

中国制造业对各洲投资分化严重,区位选择过于集中,很大程度上会催发恶性竞争的产生,对我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造成不良影响。而在疫情期间,全球经济放缓,外需变少,区位选择的集中使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进一步受限。

(二)国际直接投资环境不稳定

疫情期间中小企业受冲击大,本身的竞争优势小,在停工复工的反复中资金困难,时有企业因资金链断裂而倒闭,即便疫情爆发一年后的现在,已有疫苗持续推广,但变异毒株出现,病亡消息仍未消失,各国(地区)实施的经济政策还在同疫情带来的长期危害作斗争,劳务及物流跨境流动变少,使对外直接投资合作工程无法正常进行。

(三)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低

蔡礼辉、任洁、朱磊等分析中美制造业参与GVC分工总体情况,发现中国制造业GVC参与度指数(Par)在多数年份高于美国同期值,这说明中国在国际分工中的参与度略高;然而地位指数(Pos)明显低,美国在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分工中处于相对上游环节,医药和金属制造业参与价值链分工程度高,中国在金属制品与合金制造业、焦炭炼油与核燃料、电子和光学设备制造业方面参与价值链分工程度更高[6]。

疫情期间医疗器械需求量极大,甚至需要跨界生产,但医疗器械构造复杂,精密度要求高,核心零部件供应大多进口而来,疫情初期出现断供情况。类似问题在汽车、仪器设备等行业也出现,暴露了我国制造业本身的不足,核心技术受制。此外,疫情使企业销量下滑,影响企业盈利和资金回笼,短时间内企业可能更专注于产品的生产销售,而减少对科研的投入。

(四)空心化潜在风险

我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的领域走向资金技术密集型的装备制造业,可见我国制造业的发展与转型升级的进展,但若我国制造业,尤其是劳动密集型整条产业链持续输出,会对国内制造业形成“挤出”。谢光亚、张家颖的研究表明,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确实对国内制造业投资存在挖空效应。新冠疫情期间国内原材料、用工、物流等成本普遍上涨,原材料供应缺乏,初期更是造成“复工不复产、复产不达产、达产不达效”甚至重新停产的问题。

四、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因素分析

(一)投资引力模型

引力模型的概念源自物理学中牛顿提出的万有引力定律:两物体之间相互引力与两个物体的质量大小成正比,与两物体之间的距离远近成反比。Tinbergen使用引力模型研究双边贸易流量,并得出结果:两国贸易规模与他们的经济总量成正比,与两国间的地理距离成反比。Anderson首次将引力模型应用于投资领域[7]。

(二)影响因素选择与假设

国际经济学者认为,以往对外直接投资理论存在片面性和局限性,虽然对外直接投资本身就是资本、技术等生产要素的跨国流动,但是,直接诱发要素不能全面解释对外直接投资的动机和条件,强调投资环境及宏观经济等间接因素对国际直接投资亦起着重要作用[8,9]。结合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的特点,本文选取“东道国市场规模”“中国同东道国空间距离”“东道国制造业资源禀赋”“东道国制造业技术水平”“中国同东道国是否签订自由贸易协定”及“东道国企业信息披露程度”几个变量加以分析并作如下假设:

1.东道国市场规模

季凯文、周吉等选取“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面板数据,建立随机前沿引力模型进行实证分析,发现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在市场资源因素,相关研究多选取国内生产总值作为衡量市场规模的最佳指标,国内生产总值越高,国民消费能力越高[5]。

假设1: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与东道国市场规模呈正相关关系。

2.中国同东道国空间距离

国家间空间距离的延长意味着文化、地理、习惯等方面的差异深化,摩擦加剧,由此带来的成本增加会减少两国贸易、投资等活动。

假设2: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与中国同东道国的空间距离呈负相关关系。

3.东道国制造业资源禀赋

作为生产基础,制造业资源多有不可再生的特点,我国资源有限,寻求资源可以缓解我国制造业压力,故而东道国资源也会吸引我国投资。

假设3: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与东道国制造业资源禀赋呈正相关关系。

4.东道国制造业技术水平

饶华基于广义最小二乘法分析表明,中国对低技术水平国家存在技术输出特征,对高技术水平国家存在技术获取特征[4]。我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集中分布于亚洲、欧洲和北美洲,故认为投资存在技术需求动机。

假设4: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与东道国制造业技术水平呈正相关关系。

5.东道国对外开放程度

东道国对外开放程度越高,所需成本越少,进入门槛越低,越吸引投资。

假设5: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与东道国对外开放程度呈正相关关系。

(三)模型设定与数据说明

1.模型设定

本文使用引力模型结合上述假设,将模型设定如下:

lnOFDIi,t=β0+β1lngdpi,t+β2lndisi,j+β3lnresi,t+β4lntechi,t+β5biti,t+β6lnlabi,t+β7lninfi,t+μi,j,t

(1)

模型中i表示东道国,t表示年份,gdpi,t表示东道国市场规模, disi,j表示中国同东道国的空间距离,resi,t、techi,t、labi,t分别表示东道国制造业资源禀赋、技术水平和劳动力总数,biti,t、infi,t分别表示东道国开放程度。

2.数据说明

本文所使用的中国制造业对各国直接投资的数据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对外投资和经济合作司统计;东道国市场规模用东道国国内生产总值代表;中国同东道国的空间距离为两国首都(总部)间的距离;东道国制造业资源禀赋参照陈岩、杨桓、张斌的文章,选取东道国矿石和燃料占总出口的比重及劳动力总数代表;东道国制造业技术水平参照刘海云、聂飞的文章,选取东道国高科技占总出口的比重测度;东道国开放程度选取中国同东道国是否签订自由贸易协定(签订用1表示,否则为2)和东道国企业信息披露程度代表(见表1)。

表1 模型变量代号、单位及来源说明

由表2知,近十年来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绝大部分流入六个主要经济体中,分别有中国香港、东盟、欧盟、美国、澳大利亚和俄罗斯联邦。

故而选择上述六个经济体纳入模型,此外,考虑到数据可获得性和完整性,本文选取2010-2019年共十年的数据进行模型研究。

(四)实证检验

为避免变量数据差异过大有剧烈波动,对被解释变量和各解释变量取对数,以减小异方差的影响,利用Eviews作回归,得到如表3结果。

表3 式1回归结果

由表3发现仅gdp和lab两个解释变量符号符合预期,且dis和lab未通过t检验,猜测可能存在严重多重共线性,故作相关性检验,得到如表4结果。

表4 式1中变量的相关系数矩阵

由表4发现,解释变量gdp、bit、lab间相关系数较高,又通过逐步回归法对比修正后的可决系数剔除res、bit和lab变量,模型变为:

lnOFDIi,t=β0+β1lngdpi,t+β2lndisi,j+

β3lntechi,t+ β4lninfi,t+μi,j,t

(2)

再次作回归结果见表5。

表5 式2的回归结果

由表5发现,各解释变量符合经济预期,且通过5%的显著性水平检验。综上所述,依据模型2的结果可得,引力模型的最终结果如下:

lnOFDIi,t=-8.8636+0.7218lngdpi,t-

0.9157lndisi,j+0.9737lntechi,t+4.2087biti,t+ μi,j,t

(3)

(五)检验结果总结

从基于引力模型的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因素实证研究得出的模型方程来看,本文获得如下分析结果:

1.影响显著的变量

代表东道国市场规模的东道国国内生产总值、代表东道国制造业技术水平的高科技产品出口占比两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7218、0.9737,中国制造业的技术有待发展,集中于欧洲、北美洲进行直接投资,以获得先进技术,相比较下市场吸引力略小。

中国同东道国空间距离的系数为-0.9157,验证上述假设,投资距离远的东道国成本更大,所以投资流量小。

代表东道国开放程度的变量企业信息披露程度的回归系数为4.2087,对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影响最大,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企业信息披露程度每增加1%,中国对外制造业直接投资流量增加4.2087%,因为东道国越开放,投资门槛越低。

2.被剔除变量

劳动力总数变量同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流量的拟合度极低,可能是各东道国(地区)间劳动力总数差别小的原因。

矿石、燃料出口占比及两国是否签订自由贸易协定两解释变量影响不显著,推测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的资源寻求动机微弱,又因为目前中国已签署自贸协定19个,涉及26个国家(地区),模型中涉及6个国家(地区)仅签署其三,故而两变量影响小。

五、促进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发展的建议

(一)合理布局投资区位

我国制造业企业对外直接投资选取的区位过于集中,由实证部分可以知道缘由在于技术获取。技术先进的地区往往有成熟的管理体系和大量人才,但集中投资带来依赖性程度高,企业投资密度也大,市场规模反而不足的结果。

疫情逐渐好转,企业可以根据国际形势采用跨国并购的方式进行对外直接投资,并依据疫情下不同国家制造业的受损和恢复程度,来调整全球规划和行业投资;未来企业制定全球规划投资,可以选取国内生产总值相对较高但投资密度小的地区放置多数资源,在减小竞争压力的同时获得更多利润,而从高新技术地区获取所需资源投入全球市场中。政府要以我国整体经济发展战略为准,引导企业走出去,鼓励企业向相匹配市场转移。

(二)优化企业投资环境

东道国的投资环境可以通过东道国企业信息披露程度、中国同东道国是否签订自由贸易协定和中国同东道国空间距离描述。东道国企业信息披露程度越高,对外开放程度越高;签订有自由贸易协定,贸易壁垒越小;空间距离越近,交易成本越少。

此外,因疫情前经济发展、经济结构和应对措施等因素,新冠疫情下各国损失和经济复苏不一,部分发展中国家和地区甚至面临债务危机,又因疫情的不确定性,投资环境多变,中国需要推进同他国自由贸易协定的签订进程,帮助其他国家应对疫情,尽量为企业争取最大的投资优势;针对中小企业资金困难的问题,政府需要运用财政和货币政策降低融资成本,以缓解企业压力。企业需要真正了解远距离国家的法律、文化等差异,降低对外投资的时间成本和管理成本;在疫情期间密切关注各国防控政策,充分发挥数字经济和互联网的优势,远程操作。

(三)加快制造业转型升级

我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参与程度很高,但在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低。制造企业应及时调查疫情影响下各国的热门或前景行业并选择性投资;要抓住数字经济和“中国制造2025”的发展机遇,在挽回疫情期间销量损失的同时,巩固自身的关键技术和竞争优势,提升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地位,改变处于利润分配低的下游环节的现状;海外企业还可以通过制造服务业提升制造业质量、资源配置能力、创新能力。

政府抓住中国率先走出疫情危机的优势吸引投资,总体战略可以适当向技术潜力大的制造企业或行业倾斜,更关注我国制造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质量提升和结构优化,让我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从量变向质变发展。

(四)加快构建双循环新格局

针对前文我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的挤出效应,国家在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同时应该注意空心化问题,推动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对内,在防控疫情的同时引导东部带动中西部初级产业,拉动内需,以促进就业、稳定国内市场;对外定位市场,输出过剩产能,有规划性的合作,主动嵌入价值链的同时自主创新,创建主导区域价值链重构。鉴于新冠疫情的影响存在长期性,还要积极推动全球供应链合作应急机制的建设和法律的健全,我国各类资源要素有效循环,促使国内国际双循环深度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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