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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考古学角度来看“文化遗产热”

2021-10-26张菡夏

今古文创 2021年40期
关键词:考古学文化遗产

【摘要】 后过程考古学是脱胎于后现代思潮下的多元、批判的西方考古学理论。它与过程考古学这样封闭的、功能主义的考古学理论形成了一种争论的学术氛围,这不仅仅在考古学中起到了推进作用,也在其他学科领域中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后过程考古学中的开放而充满批判主义的思想对当今文化遗产事业有很深刻的借鉴作用。

【关键词】 后过程考古学;文化遗产;考古学

【中图分类号】K8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40-0072-03

基金资助:广西师范大学研究生教育创新计划(编号:XYCSR2021012)。

一、前言

考古学是以古代人类各种活动遗留下来的物质资料来研究人类古代社会的历史的科学[1]。在考古学发展进程中产生了许多不同的学派,扩大了考古学在社会各界的影响。过程主义考古学(Processual Archaeology)和后过程主义考古学(Post-processual Archaeology)是近代考古学中的两个新型学派。对于这两个学派,英国著名考古学家伊安·霍德(Ian Hodder)教授做出一个很有意思的比喻:“美国斯坦福大学人类学系曾一度被分为两个系,就像过程考古学与后过程考古学之间的对立,最后两个系或者学派还是走到了一起,并努力寻求合作。[2]”因此,虽然过程考古学与后过程考古学的分歧依然存在,但是它们却能够使考古学的理论方法以极大地丰富和发展。

文化遗产(Cultural Heritage)指的是先人遗留给后人的具有文化、艺术和科学价值的财产或者财富。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在全球化、市场化和现代化的背景下,无论是国内还是国际上都逐渐形成了文化遗产熱潮。文化遗产各个国家的经济、政治、文化等领域里都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文化遗产逐渐参与到我们社会发展中。目前,“文化遗产热”在世界范围内方兴未艾,社会话题逐渐从自然科学转向人文科学,是人类民族文化自信与文化保护意识增强的表现。从过程考古学到后过程考古学的转变,是考古学的不断转化和拓展的过程。以考古学看文化遗产在社会中发展作用,是将过去的历史文化纳入现在的思潮之中,是一个能够探讨的方面。

二、“文化遗产热”与其存在问题

文化遗产作为人类沟通过去与现在的桥梁,在现在文化多元和全球化浪潮之下,国际社会越来越重视其历史价值。保护文化遗产成为现在各国政治文化中的重点,通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牵头制定的《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就能够看出文化遗产的保护已经不再局限于科学技术领域的讨论,而是以“全球战略”的姿态转向“人类文化学”多样性的保护。

“文化遗产热”正是伴随着各行各业的文化遗产意识的觉醒而形成大规模的浪潮。如新的考古发掘或发现成为新的社会热点受到广泛的关注与讨论;如现在的博物馆建设如火如荼,更是将数字技术引入博物馆内等[3]。都是“文化遗产热”的具体表现。可以说,这波热潮席卷的是全球文明对于人类文化的一次再认识,将文化遗产作为新的考古学资料重新审视,也是通过文化遗产将历史与现代社会再次链接,更加合理科学的推动人类文化的进步发展。

同时,“文化遗产热”也带来了许多问题,应该说是文化遗产热潮过度带来的“急功近利化”和“物质化”问题频出。文化遗产带来的效益,尤其是世界文化遗产申报之后的经济利益是在文化遗产保护与利用过程中不可忽视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出,物质资料的生产方式是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随着信息全球化时代的到来,文化遗产逐渐被认为是物质文化、是能够产生社会效益的具体存在,无论是经济利益还是文化利益,文化遗产都必须以科学系统的发掘、整理、研究等规范手段为保障,才能进一步发展可持续的“文化遗产热”。

三、后过程主义考古学的发展过程

20世纪中叶,考古学进入了自我批判的时期。以美国著名考古学家路易斯·宾福德(Binford,L.R.)为主的一些当代考古学家主张将使用“更科学、更人类学”的考古学研究范式来研究人类的过去、解释过去的变迁。与文化历史考古学相比,他们为考古学解释问题寻找到了颠覆性的方法,被称为“新考古学”[4],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过程考古学。通过自然科学来研究人类社会本身,过度批判文化和历史之于考古学的作用,并认为考古学家立足于科学(自然科学)进行严格的推理来客观研究古人类的行为。过程考古学或新考古学更注重的是对文化采用系统论和唯物论的视角,并采用假设-演绎的实证方法对文化变迁做出阐释[5],意在试图研究社会内部以及社会长期演变的过程。

20世纪70年代之后,过程考古学被批评太过于注重“功能主义”,而忽视人类能动作用对社会塑造和环境适应具有同样重要的意义。所以伊安·霍德(Ian Hodder)教授指出过程考古学最重要的问题是对历史的摒弃,通过采取狭隘的、纯人类学的视角来解释和概括人类的行为[6]。在《阅读过去》(Reading the Past)说到新考古学忽视了具体器物和整体的社会之间的关系,器物被单独拿出来当作社会文化系统的被动反映进行研究,排斥了人类对社会的影响[7]。该书在充分比较了过程主义和系统方法、结构主义考古和西方马克思主义之后,作者提出将物质、符号和使用情景结合研究的考古学,最后霍德将其理论与方法概括成为一种“后过程主义的考古学”。

后过程考古学在早期发展阶段聚焦与对过程考古学的批判,直到20世纪90年代之后,后过程考古学家在争辩中留下了一些更为条理清晰的视角和方法,逐渐取代了先前的后过程考古学所提出的观点,一起塑造了21世纪初的“阐释考古学”。在21世纪之后。物质文化逐渐参与到社会发展之中,考古学家将物质文化遗产或者遗址进行重新利用,将当代人类参与到历史记忆的构建中。后过程考古学逐渐关注到另一个重要问题——物质性。有很多物资材料在不同社会环境与历史背景下都会有不同的解释,所以需要研究探讨的就是这些关联,并通过不同社会背景去找寻这些背景中文化生命的轨迹[8]。至此,后过程考古学在文化遗产学的理论构建中占有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最后,后过程考古学派提出考古学就是作为考古学(非历史学也不是人类学)来进行更广泛的研究。虽然后过程考古学许多概念和基础理论依然是借鉴当代人类学、历史学和哲学,实际上在其发展过程中并没有丧失其独特性,而是更坚定了“考古学就是作为考古学的考古学”,也是克拉克在《考古学:丧失了纯洁性》(Archaeology: the loss of innocence)一文中指出的新环境、新材料和新方法,带来了新结果,需要的是新理论、新哲学方法和新视角来重新构建更为“纯洁”的考古学[9]。就目前而言,过程考古学与后过程考古学在发展中联系越来越密切,但还是存在着较大的分歧。

四、后过程考古学与文化遗产事业

(一)后过程考古学之于中国考古学的意义

中国的现代考古学思想是源于西学东渐的结果,虽然前身有金石学作为基础,但是始终与世界考古学有一定的距离。20世纪中叶,过程考古学兴起之后对中国考古学体系并没有实质性的影响,中国考古学的研究主体依然与历史学有密不可分的联系,从事中国考古学研究的学者们也从不否认这个事实。中国考古学研究主体,其研究范式是通过考古材料进行类型学和地层学分析提炼,最终上升到“考古学文化”,最后探讨不同考古学文化之间的关系或渊源[10]。因此中国考古学终究是回到考古学文化中,其主体是属于文化历史考古学的范式。

20世纪20年代,中国第一代近代考古学者将近代田野考古传入中国,同时中国考古学受到了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影响,也建立了具有自己特色的方法理论。当代中国考古学研究的重大進步是从改革开放之后,西方科技考古技术的引进丰富了中国考古学的内容。虽然如此,但是过程考古学在中国依然没有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发展空间。后过程考古学对于其他学科的包容度,不似过程考古学过于强调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的对立,而且中国考古学本身是偏向于文化历史考古学,后过程考古学与历史的结合并有自己独立思想批判,这有利于中国考古学在科技考古上崛起的环境下进行相互交融渗透。后过程考古学在对于其他学科开放,对传统文化的包容的理念正是可为建设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中国考古学发展所借鉴。

后过程考古学以“人”为本的本质,与中国文化有不谋而合之处。中国目前处于后现代社会洪流之中,不同的西方文化逐渐渗透进各行各业之中。考古学作为一门构建百年人类起源史和万年人类文明史的重要学科,在当今中国需要构建文化自信的道路上具有极大的推动和贡献作用。后过程考古学强调的是一种多元的参与,过去与现在交融研究方式,对当前中国文化遗产的保护和利用过程中,可以提供参考的价值,也能对现在中国考古学拥抱“科学”的道路上起到了反思批判的作用[11]。

(二)后过程考古学与“文化遗产热”

考古学的研究对象是古代人类社会实践活动中遗留下来的物质资料,通过对其进行合理化辨析考察,以揭示人类历史发展过程和规律[12]。而文化遗产是一个民族或者地域在社会发展过程所创造的一切物质财富或精神财富,这些财富构建出了该民族或地域的文化特征,也必然与其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的变化相互之间形成一种必然的联系。文化遗产不仅仅是与历史文明对话的密钥,也影响着当下和未来[13]。如今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利用是社会上的一个热点话题,而关于文化遗产事业的发展始终与考古学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后过程考古学的崛起,让现代自然科学考古学有了人文倾向,让“文化”重新在考古学中焕发新的生机,从而使得考古学与文化遗产的关系成为当代考古工作中的一个重大课题。

多年以来,文化遗产事业的重心一直都以历史、文化、科学价值为主导,其研究和工作主要目的是展示文物的属性、年代、出土信息等基本历史信息,公众无法从这些工作中获取到文化遗产深刻内涵和其丰富的价值,甚至会在“走马观花”的过程中遗忘。所以现有的文化遗产事业管理体系已经不适应时代的发展,后过程考古学的以人为本的重要理念,在考古的发掘、整理、阐释的工作过程中对于文化遗产的公众展示可以达到准确讲述历史、发挥以史育人的作用。“文化遗产热”是文化遗产事业的崛起的一种现象,尤其是“申遗”的热潮将文化遗产一个又一个的置入公众的眼前,所以在无数复杂因素之下,文化遗产事业应当以正确的理论和思想作为指导。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利用是文化遗产事业的核心要素,不仅仅是属于政府或者企业的职能范围,更是应当将其融入社会公众的生活之中。后过程考古学正是将“读史”和了解文化遗存作为研究目的,运用后过程考古学将文化遗产以自然科学作为依据的信息、数据结合具体文化中的历史、人文向公众展示,这为当今的文化遗产事业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和指导[14]。

“文化遗产热”带来的是现代社会对文化遗产运用的再思考,而后过程考古学的“人文”转向是“文化遗产热”产生的重要因素之一。尽管对于后过程考古学来说,只是我们避免考古学过于现代化的一个反思,但在文化遗产领域中,文化遗产与后过程考古学的结合是一个较好的实践方式。

五、结论

理解后过程考古学的关键是对整个西方考古学发展进程上的深入。后过程考古学受到后现代社会、后现代思潮、后现代科学的理论体系的深刻影响,不仅仅是学术态度的转变,而是整个20世纪末整个社会的需求的转变。后过程考古学是对过程考古学的一个反思,将以“科学”为中心的研究范式,转化为以人为中心的研究范式,展现了其对于过程考古学过于规则的批判,崇尚个性解放,而这种崇尚自由个性的思潮在当代社会中非常盛行。正因为处于这样的时代,我们更应该把握国家、民族历史,提升文化自信。

至今,后过程考古学已经经历了近40个春秋,其理论观念逐渐成熟,在与过程考古学的争论不休、缠缠绵绵的同时,“对自身所属的学派的身份认同,变得越来越模糊”[15]。也可能因为这样的“模糊”,让考古学逐渐成为能够持续推动当代社会历史进程的重要科学。

参考文献:

[1]张之恒.中国考古通论[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9.

[2](英)伊安·霍德,刘岩,杨旭.伊安·霍德(Ian Hodder)教授访谈录[J].南方文物,2016,(01):34-50.

[3]傅斌.当下的文化遗产热与中华文化复兴[N].北京:中国文物报,2014-10-24(003).

[4]保罗,科林·伦福儒.考古学:理论,方法与实践(全彩)[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

[5]陈淳.考古学的昨天与今天[J].科学,2014,66(03):35-39+4.

[6](英)伊安·霍德(Ian Hodder),刘岩,杨旭.伊安·霍德(Ian Hodder)教授访谈录[J].南方文物,2016,(01):34-50.

[7]伊恩·霍德.阅读过去(Reading the past)[M].长沙:岳麓书社,2005:7.

[8]伊安·霍德.后过程考古学的发展历程[J].刘岩译.南方文物,2020,(03).

[9]David Clarke.Archaeology:the loss of innocence[J].Antiquity,1973,47(185).

[10]陈胜前,王红博.过程考古学的再思考:考古学理论建设的问题[J].东南文化,2020,(03).

[11]陈胜前.理解后过程考古学:考古学的人文转向[J].东南文化,2013,(005):6-16.

[12]蔡靖泉.文化遗产学[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

[13]李培林.打造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对外话语体系[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4,(04):8.

[14]杨建华.外国考古学史[M].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1999:205.

[15](英)伊安·霍德(Ian Hodder),刘岩,杨旭.伊安·霍德(Ian Hodder)教授访谈录[J].南方文物,2016,(01):34-50.

作者简介:张菡夏,女,汉族,广西桂林人,广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文物与博物馆专业,硕士研究生在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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