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秘仪与戏剧的产生

摘要：秘仪是盛行于古代地中海地区的一种特殊的宗教现象，其仪式的具体细节和教义的核心意义只对入会者展示因而得名。其中，古希腊秘仪最具代表性，既有最负盛名的埃琉息斯秘仪也有最具影响力的奥尔菲斯教。戏剧代表了古希腊文学的最高成就，它的产生与古希腊宗教有着密切的关系，源于纪念酒神的祭祀仪式。古希腊秘仪中入会仪式上的神圣展演对戏剧的产生起到了催化作用，秘仪的相关神话也为戏剧的发展提供了素材。

关键词：古希腊;秘仪;戏剧

中图分类号：B9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177（2021）13-0007-02

秘儀是古代世界的一种宗教仪式，多在民间举行，有的也被纳入官方崇拜体系中，因其仪式细节和启示意义对外人保密而得名。在诸多古代民族中，都存在秘仪崇拜活动，例如伊西斯-奥西里斯秘仪、库柏勒-阿提斯秘仪、密特拉崇拜，埃琉息斯秘仪、卡贝里秘仪和奥尔菲斯教等。其中，最具代表性和影响最深的是古希腊秘仪，其秘仪之多、存在时间之久、参与者之众、阶层分布之广以及影响之深都是其他古代秘仪所无法比拟的。作为一种特殊的、复杂的宗教文化现象，悠久的历史，遍布希腊世界各地、社会各阶层的信徒，使其对古希腊的社会、政治、文化都产生了重要影响。尤其是为古希腊文学的兴盛发展提供了基础。例如很多诗歌、小说和神话都是以古希腊秘仪为题材的。其中它对戏剧的影响最为深远，是古希腊戏剧产生的催化剂，为戏剧的发展提供了素材。

1 戏剧与古希腊戏剧

戏剧是一种综合艺术，主要是由演员扮演角色，在舞台上当众表演故事情节的一种艺术。它运用文学、音乐、舞蹈、表演、美术等艺术手段塑造人物形象，揭示社会矛盾，反映现实社会生活[1]。戏剧种类较多，包括悲剧、喜剧、正剧、话剧、舞剧、戏曲等。尽管各种戏剧的表现方式各不相同，但戏剧都离不开戏剧冲突，它是现实社会生活在戏剧中得以体现的基本方式，形象且集中地反映生活中的矛盾和斗争。矛盾冲突是戏剧的基本构成要素，通过一定的舞台展演折射社会的现实生活，从而引起观众强烈的情感反应。因此，戏剧包含四个要素：（1）通过角色扮演展现故事情节;（2）辅助一定的艺术方式来展现;（3）引起观看者的反应;（4）矛盾冲突。

戏剧是古希腊文学的重要形式和杰出成就。它源于纪念酒神的演出，这种观点目前已得到学者们的普遍认同。“大多数历史学家相信古希腊戏剧脱胎于歌队，这种歌队由15个男子组成，以舞蹈和吟唱颂歌的形式赞美狄奥尼索斯。一般认为公元前6世纪一个叫泰斯庇斯的表演者实现了这种颂歌到戏剧的转换，他从歌队分离出来成为演员。他由背诵一个简单的故事到扮演人物，并与歌队其他成员展开对话。泰斯庇斯的贡献反映在thespian这个词上，它被视作悲剧演员的同义词[2]。”古希腊戏剧的产生与宗教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希腊城邦在每年的节庆之际都要举行祭祀神灵的宗教仪式，尤其是在酒神的祭祀仪式中。“身着盛装、头顶装有祭品篮子的处女走在最前面，然后是酒神，紧跟着酒神的是一群穿羊皮、戴羊角的半人半羊的人，这些人是酒神的信徒;其间还夹杂着一些扮成喝得烂醉如泥的人……在歌唱的过程中还有一些信徒把脸涂成死白色，穿着白色尸衣，装扮成死人，适时地显露出狰狞恐怖的面容……”[3]。酒神的这种祭祀仪式，逐渐演化成最初的悲剧和喜剧。

2 古希腊秘仪对戏剧的催生

戏剧的产生与酒神祭祀仪式之间存在着必然的因果关系，但它的产生经历了一个过程，有更古老的诱因。即古希腊秘仪中的某些祭祀神灵的仪式活动成为戏剧产生的催生剂，而酒神崇拜使秘仪中包含的“戏剧”因子趋于成熟，戏剧因而诞生。戏剧的产生与古希腊秘仪的这种关系，我们可以以戏剧的构成要素为观照对象从秘仪的具体仪式活动中找到依据。

（1）古希腊秘仪的入会仪式上要通过角色扮演的方式再现秘仪神话的内容。例如，在埃琉息斯的入会仪式中，传秘师、得墨忒耳的女祭司，还有入会者扮演了神圣表演的角色[4]。在献给神灵的表演中，再现了少女神如何被掳走，农业女神的漫游寻女及在埃琉息斯的隐居，母女神的重聚以及神王宙斯和农业女神、冥王和冥后的圣婚等故事情节。（2）神圣表演的进行中离不开跳圣舞、唱圣歌和朗诵诗歌等，这些活动主要由入会者参与。在埃琉息斯秘仪的入会仪式上，伴随着音乐、歌唱和舞蹈，将上演哈迪斯劫走珀尔塞福涅，德墨忒耳漫游寻女以及母女重聚时的喜悦。（3）古希腊秘仪中神圣表演的目的是让入会者体验神灵死而复生的历程引起灵魂的共鸣。例如，酒神的巴库斯秘仪没有专业的祭司、固定地圣地，靠云游的祭司主持纪念他的狂欢仪式，一般在夜间举行，“信徒们在疯狂状态下达到与狄奥尼索斯的灵魂交融[4]。古希腊秘仪通过这种神圣表演，让入会者亲身体验神灵的悲欢离合，以实现与神灵沟通、契合的神圣体验。（4）古希腊秘仪的神话故事都具有强烈的矛盾冲突。埃琉息斯秘仪的神话中农业女神令大地不再出产以此向奥林波斯诸神挑战具有强烈的矛盾冲突，德墨忒耳在获悉女儿的失踪是宙斯与哈迪斯的阴谋后，雷霆大发，牛如何深犁耕地也不能使种子发芽，人类面临着绝望的灾荒，而奥林波斯诸神也无法再获得祭品。奥尔菲斯教中的矛盾冲突更为激烈，相传狄奥尼索斯因为奥尔菲斯偷看了神的仪式（一说奥尔菲斯游历地府后拒绝信奉酒神转而崇奉太阳神阿波罗）命令狂女们撕碎了奥尔菲斯。

可见，古希腊秘仪中的神话、神圣表演是戏剧的催生剂。但这并不否定戏剧起源于酒神崇拜。因为古希腊秘仪的神圣表演不同于成熟的戏剧表演，观看者和表演者仅限于入会者;戏剧的观众则不参与表演，只是观看者，且秘仪缺少公开的表演环境。以此角度观之，酒神狄奥尼索斯的祭祀仪式则更具备戏剧诞生的条件。所以，古希腊秘仪对戏剧的产生起到了推动作用，但无法构成戏剧诞生的必要充分条件，因而它对戏剧产生的作用只能说是催化。

3 古希腊秘仪为戏剧提供素材

古希腊秘仪对戏剧的影响还表现在它为戏剧提供了素材。亚历山大里亚的教父克莱门曾经说过，“得墨忒耳和珀尔塞福涅已经成为神话戏剧的主题，……塞斯摩福里亚、斯基罗福里亚、阿雷托福里亚城里的女人在各种节日里歌唱的故事，在这些城市里，女人以不同的形式，珀耳塞福涅的强奸故事搬进了悲剧[5]。”

实际上，古希腊的悲剧多以酒神为素材，涉及古希腊秘仪的不多。例如，欧里庇得斯的《请愿的妇女》中关于提修斯母亲的献祭显然是来自埃琉息斯秘仪。《酒神的伴侣》中歌队所唱的第一曲首节中提到了“伟大母亲库柏勒的教仪”[6]，实际上是指库柏勒或瑞亚的神秘仪式。索福克勒斯的《安提格涅》中有对伊阿库斯神的描写，他将酒神与这位秘仪之神视为同一位神。尼采则将悲剧的诞生与秘仪、酒神结合起来，他说：“正如神话中以陷入永久悲哀的德墨忒耳来说明的那样，当有人对她说，她可以再一次生下酒神时，她第一次高兴起来。在列举的观点中，我们已经凑齐了一种 深邃的悲观主义世界观的所有组成部分，同时也包括了悲剧的秘密宗教仪式说……”

古希腊秘仪对戏剧素材的影响还体现在喜剧上。尼采认为新喜剧应该归功于悲剧的诞生、有其秘密宗教仪式、有其毕达哥拉斯和赫拉克利特的公元前6世纪[7]。古希腊著名的喜剧作家阿里斯托芬著有的喜剧作品中以古希腊秘仪为题材的主要有：《骑士》《蛙》《鸟》《普路托斯》和《地母节妇女》。在《蛙》中，主要角色是克桑西阿斯、狄奥尼索斯、赫拉克勒斯、普路托的扮演者，歌队是一群祭祀埃琉息斯秘仪的妇女，所展现的是埃琉息斯秘仪的伊阿库斯节。“歌唱队歌唱着伊阿库斯的赞歌，跳着圣舞，举着火把，前往得墨忒耳那里去。这显然是取材于伊阿库斯节的游行队伍。人物赫拉克勒斯对地府充满淤泥和粪便之地及光明之地的描述，顯然是来源于埃琉息斯秘仪宣扬的地府观，在那里入会者欢快地生活着，而未入会者将厄运连连[8]。”

总之，虽然古希腊秘仪没有固定的宗教团体和经书教义，但在注重现实生活的希腊世界中，它注重人与神的沟通、交流，弥补了城邦公共宗教对来世关注的不足，可称得上是一种相对成熟的宗教体系。作为一种特殊的、复杂的宗教现象和历史文化现象，古希腊秘仪对古希腊的文学、艺术创作、哲学思想乃至历史学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一方面为它们的产生、发展提供了土壤，同时又限制了其发展的空间，所以，对古希腊文化来说，秘仪的影响是双重的。

参考文献

[1]河北大学中文系写作教研室，上海师范大学中文系写作教研室同编.戏剧[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80.

[2]任晶晶.戏剧艺术与表演探究[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18.

[3]丁牧.世界戏剧的历史[M].北京：中国商务出版社，2018.

[4]魏凤莲.狄奥尼索斯崇拜研究[D].上海：复旦大学，2004.

[5][古希腊]克莱门.劝勉希腊人[M].王来法，译.上海：三联书店，2002.

[6]罗念生.欧里庇得斯悲剧六种[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

[7][德]尼采.悲剧的诞生[M].杨恒达，译.上海：译林出版社， 2007.

[8]梁小平.埃琉息斯秘仪研究[D].天津：南开大学，2009.

（责编：赵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