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秋实硕果丰
——贺《戴念祖文集》出版
2021-10-13刘树勇
刘树勇
(首都师范大学 物理系,北京 100048)
戴念祖先生研究物理学史近60年了,可谓硕果累累,声誉卓著。早在20世纪70年代,戴先生考订中国古代有关北极光的记载,整理出北极光的年表,以此探寻地磁轴漂移和太阳活动的规律。这个研究曾在中西学界轰动一时。20世纪90年代,戴先生先后主编《20世纪上半叶中国物理学论文集粹》、《中国物理学史大系》(9卷本),以及为《大百科全书》编写条目和为《中国科学技术专家传略·理学编》编写科学家传记,还写下了大量的科学史论文。2019年,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了三卷本的《戴念祖文集·细润沉思·科学技术史》(图1),受到学界的关注、学者的欢迎。三卷《文集》中的第一卷有文章39篇,第二卷42篇,第三卷36篇。第一卷和第二卷收入的是中国物理学史论文,包括中国近现代物理学发展史的文章;第三卷收入的是音乐声学史文章。这三卷《文集》既是戴先生的学术总结,也为中国物理学史的发展增添了重要的文献。
图1 《戴念祖文集·细润沉思·科学技术史》书影
第一卷和第二卷的内容包含有力学史、电磁学史、光学史、科学社会史、科学思想史和人物传记,其中以望远镜和指南针的研究成果令人耳目一新。西方传教士来华时曾携带“窥筒”或“远镜”入华。在解读有关文献的过程中,戴先生从语义上、从光学原理上进行了深入和细致的分析,从而可以认定明清人士对于西方的光学知识了解到何种程度。这个研究成果推进了中国光学史和中外科学交流史的研究。在古代思想史中诸如中国古代是否有原子观念,古代人如何认识物质的间断性与连续性问题,戴先生都曾提出有启发性的观点。类似的还有关于地动说和相对性思想的表述。古人提出这些思想,往往借助一些富于诗意的表述,也体现着一种不同于西方的独特表述,而这种不同恰恰表现出其价值所在。
该《文集》的第三卷是三卷中最精彩的部分。这一卷的主要内容是关于乐律学即音乐声学的研究成果。戴先生以朱载堉及“新法密率”的研究为主,其乐律学史研究文章被收入了十余篇,其中包括关于音乐的定义与乐音的分析,关于三分损益法和音阶的算法,曾侯乙墓出土的“五弦琴”与古代弦准的关系;如何估算河南舞阳贾湖骨笛乐音的音高;关于平均律(mean tone temperament)与等程律(equal temperament)的概念的区别,等等。这些基础研究,对于澄清一些基本概念和算法、对于学科的建立都有重要意义。乐律学中还有一些重要的声学(如管口校正的)问题,也需要从操作上加以深入研究。管口校正的探讨,一直持续到晚清,也成为中西交流的一个学术问题。
戴先生较早开始研究朱载堉,而且将这一研究作为音乐声学史上的重要案例,其研究不断扩展和深入。这项研究不只是涉猎文献广,更需要深厚学养的支持,包括诸如音乐、乐律、数学、历法、度量衡等各方面的知识。基于此,戴先生对朱载堉做出了详尽的论述,撰写了《朱载堉——明代的科学和艺术巨星》、《天潢真人朱载堉》两本著作。
对编钟的研究,一度是音乐史研究的重点,也是带有鲜明中国特点的科学史研究。戴先生从文化史角度入手,将先秦的文献与实物结合起来,充分扩展了编钟及钟律研究。20世纪70年代,曾侯乙编钟的出土和后续(包括冶金学)的研究,可谓成果丰硕。除了它开启了复杂的律制问题的研究外,还引起戴先生的相关的猜测——“编钟在不同的敲击点可能会显现不同的振动节线”。此后所撰写的长文《青铜编钟论》,不仅比较中西方古铜钟的形状、发声特点之异同,而且对于编钟历史,振动节线的分布等科学知识进行系统和综合的研究,丰富了青铜钟文化的内涵。此外,研究乐律学的起始时期,大都与天体研究相关联,戴先生对此也作了深入的探讨,其中包括“天体音乐”的文化意蕴和“和谐”观念之影响。
在科技的文化史研究方面,戴先生亦多有创获。比如对古代人的“候气”观念的研究,不仅涉及天文学、气象学,也与物理学、地质地理学有关联。戴先生对候气的研究另辟蹊径。他认为,用律管测定候气一说,在中国古代是从未被认真实行过的伪科学。又如对古代中国指南针问题的研究,人们不仅对其形制或发明的年代有争论,而且曾经有段时间个别研究者从根本上否认它的存在。众所周知,学术争论对于学问的发展大为有益。学术之争往往是争论双方谁也不能追求“完胜”。这种并不“完胜”的观点正是学术发展的诀窍。从戴先生的文章可以看到,有关指南针的争论,双方并非面红耳赤之争,而是大家都“乐于”讨论。这种讨论或争论精神值得“传承”下去。近年,年轻的学者黄兴有关指南针的研究大大深入了,无论是从文献解读,还是实物的复制研究上,都取得了很大的进步。这样的成果或许与这些争论有或深或浅的一些关联。
在《文集》的每一卷都附有一些“杂文”。从这些“杂文”显示出戴先生的学术交往和他那宽广的学术视野。
三卷《戴念祖文集》的出版,反映了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科技史研究水平不断提高,戴先生代表着老一代科学史家的研究水平,“国家队”的研究水平。阅读此书更可以激励后学,学习老一代专家的治学精神,一定会更有力地推进科学技术史的研究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