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芋头
2021-10-12本刊通讯员王树贵
本刊通讯员 王树贵
秋天一到,吃芋头的好季节就来了。
在我的家乡,芋头有大、小两种,大的如碗,如盆,小的如“蹲鸱”。古人认为芋头形状像蹲伏的鸱鸟,因此称芋头为“蹲鸱”。《史记·货殖列传》:“吾闻汶山之下,沃野,下有蹲鸱,至死不饥。”张守节正义:“蹲鸱,芋也。”蹲着的鸱鸟,到底有多小?麻雀大而已。
当然,无论大芋头还是小芋头都广受乡人欢迎,只在吃法上有区别。
先说小的。
在家乡,这样的小芋头又称芋头子、芋头苗,称呼里有可爱娇惯的意味。洗一些这样的小毛芋头,不去皮,蒸或煮,差不多火候时,筷子戳一戳,穿得透就关火,取出,剥皮,蘸糖或蜂蜜,是秋季乡村普通人家的午后甜点,是不当主食的零嘴儿。此时的芋头玉润软滑,口感极好。
里下河的黑土地,边边角角都肥,席子大块地长芋头,收获季节,成篮成篓往家运。秋风起,凉意来,有点空闲的祖母或母亲,都愿意蒸些毛芋头,给孩子们解解馋。
毛芋头还可以有其他吃法。觉得最高大上的不是芋头苗烧肉、芋头子焖牛腩、排骨蒸芋头,而是剁椒芋头。一个个小小的或圆或椭的芋头子,刮去皮后白生生的,溜圆椭圆个个线条流畅自然。清水煮,豉油浸,汤浅酱色,芋头子没一半,露在外面的个个饱满,色泽光润,姿态静卧有佛性。兜头一勺油炼红辣椒浇下来,红白对比,油汤相逢,色泽鲜艳壮丽,过程惊心动魄。这种做法的芋头有大道至简的意蕴,吃一道菜能明白一个道理,日子天天这样过,想不智慧都难。
说了小芋头,再来说说大芋头。
与小芋头的婉约风情比,大芋头要豪爽奔放得多。老家毗邻的东北乡里有垛田——水中高田,发芋头。
如碗如盆的芋头这里的最有名。这样的芋头,洗一个,净皮,切成大方块,烩大白菜,放些自家做的黄豆酱,拿肉换都不愿意。我父亲极喜欢这道菜,做了一天活,收工回来,不以酒解乏,端碗白米饭,就着芋头烩大白菜,眨眼间呼呼两大碗米饭下了肚,神情赛神仙。
这种大芋头,也有精细吃法。刮去皮,清水煮熟,捞出,切成菱形块子,与西红柿、鸡蛋炒,有香蕉味;若切成大的薄片,放微波炉烤,如菱角粉糯。
有闲工夫的话,还可做拔丝芋头。选盆大的芋头,用制丸勺挖一个个球状,油炸金黄后开始炒糖,油少许,放入白糖和水,白糖要多,水要少,小火,不停翻炒,变糖浆即停。下芋头拔丝,翻炒动作要轻、要快,等糖浆裹匀芋头就出锅,香脆可口,老少皆宜。
犹记儿时,中秋拜月,有一样贡品少不得,那就是芋头。据说是纪念元末汉人杀鞑子以头祭月的历史故事,真假辨不得了。倒是奶奶辈的,常将剥芋头皮叫“剥鬼皮”,好似有一场血雨腥风的故事隐藏在香甜的芋头里面。
两千多年,时光的沙漫过,今天的芋头已是菜市场里的寻常蔬菜。秋风刮了,秋雨飘了,嘴也馋了,来一盘秋芋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