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药汤剂联合西医常规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疗效观察
2021-09-24梅莎莎宋恩峰
梅莎莎,宋恩峰
(武汉大学人民医院,湖北 武汉 430060)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自2019年12月在湖北省武汉市被发现后,由于其强传染性及流行性,在2020年1月出现全国范围的疫情爆发,被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列为乙类传染病,按甲类传染病进行管理。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根据前期疫情的救治工作,制定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并根据COVID-19治疗的经验和临床研究结果进行不断更新,最终更新至第七版。诊疗方案中制定了中医治疗方案,并强调中西医结合治疗,积极发挥中医药作用,提高疾病治愈率。本研究利用本院出院的COVID-19患者电子病历进行临床回顾性研究,评价了中药汤剂联合西医常规治疗COVID-19的疗效,现报道如下。
1 资料与方法
1.1诊断标准 参照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发布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六版)》[1]。①流行病学史;②临床表现:发热和(或)呼吸道症状,COVID-19影像学特征,发病早期白细胞总数正常或降低,淋巴细胞计数减少;③病原学检测:RT-PCR检测新型冠状病毒核酸阳性,病毒基因测序与已知的新型冠状病毒高度同源。
1.2临床分型标准 参照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发布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六版)》[1]。①轻型:临床症状轻微,影像学未见肺炎表现。②普通型:具有发热、呼吸道等症状,影像学可见肺炎表现。③重型:符合以下任何一条,出现气促,RR≥30次/min;静息状态下,指氧饱和度≤93%;动脉血氧分压[p(O2)]/吸氧浓度[Fi(O2)]≤300 mmHg(1 mmHg=0.133 kPa),肺部影像学显示24~48 h内病灶明显进展>50%者按重型管理。④危重型:符合以下情况之一者,出现呼吸衰竭,且需要机械通气;出现休克;合并其他器官功能衰竭需ICU监护治疗。
1.3排除标准 ①不符合COVID-19诊断标准者;②年龄在18岁以下者;③COVID-19临床分型为危重型者;④合并有严重的呼吸系统基础疾病及心脑血管疾病者;⑤严重的肝肾功能不全者。
1.4一般资料 根据诊断标准及排除标准,共收集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东院15病区和23病区2020年1月31日—3月22日收治的53例COVID-19患者电子病历,均应用中药汤剂联合西医常规治疗。男28例,女25例;年龄28~83岁;普通型43例,重型10例;合并高血压病20例,2型糖尿病6例,慢性乙型肝炎2例,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冠心病)2例,甲状腺功能减退1例,支气管哮喘1例,慢性支气管炎3例。
1.5治疗方法 参照《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六版)》[1]给予常规西医治疗及中药汤剂治疗。
1.5.1西医常规治疗方案 ①卧床休息,保证充分热量,维持水、电解质及内环境稳定,监测生命体征及氧饱和度;②根据患者病情予以鼻导管、面罩、高流量吸氧;③予以利巴韦林、阿比多尔、α-干扰素抗病毒,合并细菌感染予以盐酸莫西沙星;④炎症反应过激者予以甲强龙短期治疗;⑤免疫功能低下者予以丙种免疫球蛋白。
1.5.2中药汤剂治疗方案 共5个方剂,普通型和重型各有2个辨证分型方剂,清肺排毒汤适用于普通型和重型,治疗过程中根据病情进行加减(中药煎剂由汉口国药医药有限公司提供),每日1剂,水煎400 mL,分2次温服,3剂为1个疗程。 ①清肺排毒汤组方:麻黄9 g、炙甘草6 g、杏仁9 g、生石膏15~30 g、桂枝9 g、泽泻9 g、猪苓9 g、白术9 g、茯苓15 g、柴胡16 g、黄芩6 g、姜半夏9 g、生姜9 g、紫菀9 g、冬花9 g、射干9 g、细辛6 g、山药12 g、枳实6 g、陈皮6 g、藿香9 g。②普通型方剂。a.湿毒郁肺证,组方:生麻黄6 g、苦杏仁15 g、生石膏30 g、生薏苡仁30 g、茅苍术10 g、广藿香15 g、青蒿草12 g、虎杖20 g、马鞭草30 g、干芦根30 g、葶苈子15 g、化橘红15 g、生甘草10 g。b.寒湿阻肺证,组方:苍术15 g、陈皮10 g、厚朴10 g、藿香10 g、草果6 g、生麻黄6 g、羌活10 g、生姜10 g、槟榔10 g。③重型方剂。a.疫毒闭肺证,组方:生麻黄6 g、杏仁9 g、生石膏15 g、甘草3 g、藿香10 g、厚朴10 g、苍术15 g、草果10 g、法半夏9 g、茯苓15 g、生大黄5 g、生黄芪10 g、葶苈子10 g、赤芍10 g。b.气营两燔证,组方:生石膏30~60 g、知母30 g、生地30~60 g、水牛角30 g、赤芍30 g、玄参30 g、连翘15 g、丹皮15 g、黄连6 g、竹叶12 g、葶苈子15 g、生甘草6 g。
1.6观察指标 ①观察住院时间及核酸转阴时间。②中药汤剂联合西医常规治疗12~15 d观察肺部CT吸收情况,肺部CT渗出病灶面积缩小60%为明显吸收,缩小30%为部分吸收,缩小<30%为未吸收。③比较治疗前及治疗12~15 d后白细胞、中性粒细胞、淋巴细胞计数及C反应蛋白、降钙素原水平和CD3+、CD4+、CD8+计数。
2 结 果
2.1住院时间及核酸转阴时间 53例患者住院时间为25(18,36)d,核酸转阴时间为19(8.5,30.5)d。
2.2肺部CT吸收情况 肺部CT明显吸收26例(49.06%),部分吸收26例(49.06%),未吸收1例(1.88%)。
2.3治疗前后实验室检测指标比较 治疗前后白细胞计数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中性粒细胞计数及C反应蛋白、降钙素原水平明显低于治疗前(P均<0.05),淋巴细胞、CD3+、CD4+、CD8+计数明显高于治疗前(P均<0.05)。见表1。
表1 53例COVID-19患者治疗前后实验室检测指标比较
时间降钙素原/[M(P25,P75),ng/mL]CD3+计数/[M(P25,P75),个/μL]CD4+计数/[M(P25,P75),个/μL]CD8+计数/[M(P25,P75),个/μL]治疗前0.053(0.035,0.082)637(326,904)417(188,588)204(99,328)治疗12~15d后0.047(0.033,0.050)1036(836,1130)651(534,741)346(272,399)t/z3.7855.0424.9354.710P<0.001<0.001<0.001<0.001
2.4不良反应发生情况 治疗期间发生胃痛2例、食欲下降3例、腹泻5例,经过护胃、止泻等对症治疗后症状缓解。
3 讨 论
COVID-19临床表现主要以发热、咳嗽、乏力、胸闷气喘、纳差为主[2-3],具有强传染性及流行性,感染患者症状相似,常为接触者同时患病,属于中医“病疫”范畴[4]。《黄帝内经》言:“五疫之至,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吴又可在《温疫论》中指出:“温疫之为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吴鞠通自注曰:“温疫者,厉气流行,多兼秽浊,家家如是,若役使然也。”各地中医专家根据COVID-19的临床症状及舌脉表现认为病因是“湿”“毒”“热”“瘀”,病位在肺,病机为“湿热”和“寒湿”,根据病情轻重进行辨证分型[5]。常见证型有寒湿郁肺证、湿热蕴肺证、疫毒闭肺证、肺脾气虚证、气阴两虚证[6]。《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六版)》[1]在西医临床分型的基础上进行辨证,每个证型给出具体方剂,其中清肺排毒汤适用于轻型、普通型及重型患者。第六版诊疗方案中的方剂均是根据经方化裁而来,如麻杏石甘汤、达原饮、藿香正气散、三仁汤、四逆汤、竹叶石膏汤等。中医药参与能够提高治疗有效率,在缓解临床症状、促进康复及提高生存率方面均表现出一定优势[7]。
本研究收集的病例在西医常规治疗的同时参考《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六版)》进行中医辨证论治。西医常规治疗以卧床休息、氧疗、抗病毒、抗感染、提高免疫力为主,重型患者可根据病情需要给予高流量吸氧及机械通气。
本研究中有一半以上患者合并有基础疾病,合并症主要有高血压病、2型糖尿病、冠心病、慢性支气管炎、哮喘、慢性乙型肝炎、甲状腺功能减退,患者易感可能与免疫疫力低下、伴有基础疾病有关。患者住院及核酸转阴中位时间分别为25 d和19 d。肺部CT吸收情况有效率为98.12%,可见中药汤剂联合西医治疗可促进肺部渗出性病变的吸收。
治疗前患者淋巴细胞、CD3+、CD4+、CD8+计数明显低于正常值,提示患者细胞免疫功能受损。有研究表明在SARS流行期间,淋巴细胞及其亚群持续性降低是疾病进展的标志,同时CD4+、CD8+降低提示预后不良[8]。COVID-19初期淋巴细胞及其亚群数量下降,抗病能力降低,因细胞免疫在机体对抗病毒中起主要作用,COVID-19患者在病情进展加重时,淋巴细胞会持续降低[9-10]。淋巴细胞计数越低,死亡的概率就越大,与COVID-19严重程度和预后呈负相关[11-12]。治疗后淋巴细胞、CD3+、CD4+、CD8+计数明显上升,提示中药汤剂联合西医治疗能提高患者免疫力。
治疗前患者中性粒细胞计数及C反应蛋白、降钙素原水平明显高于正常值,治疗后上述指标较治疗前明显降低,提示中药汤剂联合西医治疗能有效控制机体炎症反应。有研究发现淋巴细胞数降低及炎症因子的升高与COVID-19发病进展程度成正相关,若治疗后能提高淋巴细胞数量及降低炎症因子可有效控制病情的发展[13]。多项临床研究表明COVID-19患者CRP升高提示预后差和死亡率高,是死亡的独立危险因素[14-16]。降钙素原的升高一般是由于细菌感染引起,本研究患者治疗前降钙素原水平明显高于正常值,提示在新冠病毒感染的同时合并有细菌感染。有研究发现危重患者降钙素原水平比普通患者高,死亡患者降钙素原水平显著高于非死亡患者[17]。本研究结果显示,中药汤剂联合西医治疗有抗细菌感染的作用。
患者治疗期间有胃肠道症状,经对症治疗后好转,因患者治疗期间同时服用多种抗病毒药物、中药汤剂、抗生素及基础疾病药物等,因此无法判断导致胃肠道症状的原因,同时也不能排除是COVID-19的临床表现之一。
本研究为临床回顾性研究,因收集的病例数量有限,可能对数据分析会有一定影响。但就目前数据分析结果来看,在西医常规治疗基础上应用中医药治疗可明显促进肺部炎症渗出的吸收,同时能够提高机体免疫力,控制炎症反应,改善疾病预后。因此,在COVID-19治疗中建议早期使用中药阻止疾病恶化,缩短病程;中期使用中药以减轻临床症状、不良反应及并发症;康复期使用中药以促进身体各项功能的恢复,特别是肺功能的恢复,减少后遗症的发生[18]。
利益冲突: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