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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缅甸时光

2021-09-22黄开发

福建文学 2021年9期
关键词:蒲甘曼德勒缅甸

黄开发

仰光唐人街里过年

原计划2月7日离开仰光,前往缅甸东部掸邦的茵莱湖,而这一天正好是除夕。于是将行程延后一天,准备在仰光吃完年夜饭再上路。仰光是缅甸华人、华侨的聚集地,人数之多仅次于曼德勒。在唐人街里吃年夜饭该别有一番味道吧。

我们一家三口在唐人街十三条的传家宝宾馆订了房间。没想到酒店是华人开的,年轻的老板傅乐清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我提出跟他了解关于仰光和缅甸华人的事儿。他说自己在美国留学了十几年,前年刚回来,对情况不熟,建议跟他父亲谈谈。6日下午,我和傅如岳老先生有了一次长谈。末了,请他推荐一家中餐厅吃年夜饭。他说唐人街最著名的中餐厅是梅花皇宫大酒楼,正月初一将在那里举行华人春节联欢晚会。旁边的王府海鲜酒楼也很好。听他说两家餐厅年三十晚上都不营业,有些遗憾。

我还是去餐厅碰运气了。当晚,找到了唐人街东头大金塔路上的梅花皇宫大酒楼。真不愧叫作“皇宫”,大堂富丽堂皇,能够同时容纳千余人。最里面正对大门的位置设有舞台,上方悬挂着华人春节联欢晚会的横幅。我向前台后面的一个老者说明来意,他回了声:“明晚照开,你可以过来。”然后低头继续干他的活儿。餐厅过于宏大,大圆桌密密麻麻,连一张小点的桌子也看不见。我又来到位于大金塔路北端的王府海鲜酒楼。大厅比“皇宫”小多了,也家常多了,但毕竟是“王府”,大堂面积有二三百平方米。前台服务员提醒我:“明晚人多,你最好预订。”这家感觉还不错,再说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大有大的好处,更能感受海外华人过大年的喜庆气氛。

走出“王府”,来到晚上七点多钟的广东大街。夜市正在进行中,到处人头攒动。昨晚我们来过这里,已经领略此处的拥挤和热闹,而今天人又特别多。这条唐人街的主街东西走向,位于市中心的一条和苏雷佛塔附近的三十二条之间,长七八百米。不远处,观音古庙灯火通明,彩灯勾勒出建筑物的轮廓线,大门两侧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和许多小红灯笼。这座观音庙是广东侨民于道光年间修建。唐人街上还有一座福建侨民的观音庙——庆福宫,始建于同治年间。广东人最早来仰光,但后来福建籍的华人、华侨人数居上。近年来,云南籍侨民从上缅甸南下,人数超过了前两者。此时所在的广东观音庙,内部装饰吸收了缅甸佛寺特点,以金色为主。观音像也是金色的,身披绣花的大红披风,颇为富态。大殿上供奉着纸包盒装的米粉、花生油等,贴着红纸条,上书捐献人的姓名。

广东大街的自由市场从清晨就开始了,晚上达到高峰。观音古庙向西大约一百米路段,街道更加拥堵。灯光黯淡,人潮涌动。本来四条车道,现在仅剩一条,数辆小汽车像大甲虫在人群的簇拥下走走停停。与广东大街垂直的小街道上挂着一条条红灯笼,也是人流不断。主街两边人行道附近各有一条小吃摊,卖米粉、烧烤、麻辣烫、抛饼、咖喱肉、油炸食品等各种小吃,烟气缭绕,油香扑鼻。小吃摊中间留下狭窄的通道,宽仅容身。小吃摊外边,货摊挤挤挨挨,售卖各种日常生活用品。大的货摊在敞篷底下,小的在货架上,或者直接摊在地上。卖的货物以水果和蔬菜为大宗。果蔬摊旁,一捆捆高高的甘蔗竖立着,顶着纷披的叶子,给街道增添了浓郁的热带田园风情。在十八条和十九条中间的辛欧丹街口,搭起了彩坊,上印“第十一届缅华龙狮比赛”英文字样。一簇簇造型各异的气球在晚风中摇摆,吸引着孩子们的围观。街口附近新增了一个红色的大敞篷——昨晚还没有,卖着过年用品,有对联,有福字,有灯笼,有香烛,有卡通画,有糕点,有服饰和拖鞋,一派红红火火的景象。一副对联是“申年梅献瑞,猴年雪兆丰”,我不禁莞尔,这晚上的气温都接近三十度,哪来的“雪”和“梅”呀!挤在这缅甸最大城市的自由市场之中,我仿佛回到小时候皖西老家年根前的大集,浓浓的年味扑面而来。三天前,我们逛过曼谷的唐人街,宽阔的主街耀华力路挂满了红灯笼和庆祝春节的红色横幅,看上去红彤彤的一大片。那里的日常用品和小吃等分布在狭窄的迷宫似的胡同里,有固定的店铺,而仰光唐人街的市场更多的是乡村式的大集。

除夕傍晚,我们早早地就到了王府海鲜酒楼。大堂内,一个个红灯笼下,有红椅套、红餐巾,墙上贴着穿红衣的猴子卡通,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挂在墙上的大屏幕电视直播中央一套节目。全场只有两张小桌,我们选择了角落里、墙上贴着大幅故宫照片的一张,一来安静些,二来可以统观全场。很快座无虚席。客人们多是家庭聚餐,还有华人老板宴请员工。我们点了清蒸石斑鱼、小炒羊肉、满园春色(腊肉、虾仁、黄豆、荷兰豆、白果等烧在一起)和蒜蓉空心菜,加上店家送的四碟小菜,算是八个菜。春晚开始了,电视里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虽然并没有人看,然而春晚在那里,俨然已是华人过除夕氛围的一部分。突然间,门口响起了一阵锣响。两只狮子欢快地跳进来,一红一黄,披红挂彩。狮子先在前台附近表演,然后走近一张张餐桌,向人们讨赏钱。

九点多钟,我们离开酒楼,再次走上了广东大街。夜市还在,但摊铺和人数都比昨晚少了一大半,单向行驶的车辆也能开起来了。大概华人、华侨们都在过年,剩下的只有其他民族的人们了。货摊上已经见不到与春节相关的东西,红灯笼亮在半透明的夜色中,显得有些冷清。辛欧丹街上,两个便装的华裔青年在一排高矮不齐的柱子上跳跃,练习舞狮的步伐,龙狮比赛将于后天开幕。

快回到宾馆时,远处传来几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

果果与缅甸小朋友

乘长尾船穿行在缅甸掸邦高原的因莱湖上,入眼的旖旎风光似曾相识,那是被许多网上照片不断重复过的。于是想撇开常规的旅游路线,去看看别样的风光,接近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场景。

我们选择了因萊湖南面的色卡。这个古老的掸族村庄在另一个湖边,有着许多佛塔废墟。从因莱湖南部我们入住的水上酒店到那里,乘机动长尾船需要两个小时。

早晨,红日从湖东的山后升起来,水面荡漾着金色的波影。我们一家三个人包船出发。先去逛附近五天轮一次的南潘水边市场,感受了浓郁的乡土气息。八点刚过,掉转船头向南,转行于两边有芦苇的宽阔水道。一条条水上风景画廊展现在眼前。几艘机动船载着货物,三五个年轻女子划着平底木船,朝着南潘市场方向而去,像是去赶集。一条大些的平底船上坐着六名背着书包的儿童,显然是送孩子上学的。渔民们单腿勾桨划船——这是因达族人的独门绝技,同时收着渔网。不时经过立于岸边水上的高脚屋,女子们在屋下的水上洗衣,彩色的影子在水波里摇曳。过了一会儿,水面收窄,两边浅黄的山峦逐渐靠近,很少看到别的船,村庄、竹林、佛塔……不时映入眼帘。再向前,水道穿过大片的沼泽湿地,那里栖息着成群的白鹭,我们的船驶过,时而有白鹭惊起。一只白鹭在不远处的水面冲下,趁我们的船尚未到达,叼起一条小鱼翩然飞去。再往前,岸上出现大面积耕地,几片向日葵正在盛开。

快到十点时,水道变宽,快到色卡所在的湖泊了。船家在一个叫“南玻”的小村庄边停靠。村庄依偎在湖湾边,两幢色彩鲜艳的木楼临水而建,旁边有人洗衣,一个用布袋把孩子背在身后的妇女快速走过。码头上面是一家小店,提供简单的茶饮和工艺品,一个穿着红格子衬衫、白点花特敏(缅甸女式筒裙)的少女走过来,用英语表示问候。看来这里还是有游客到来的。我一个人走进村子,只见房屋粗陋,大都是竹片墙、石棉瓦屋顶。一家茅草顶的屋前,几株鲜花怒放。

一阵朗朗的孩子的声音传过来,像是读书声,我循声过去。走过一座小木桥,看到一排低矮的平房,有六七个房间,前面飘扬着缅甸国旗。不用说,这是一所小学。我叫来毛桠、果果一起过去。到一间教室门口,遇见两位年轻的女教师。其中一位会说一点英语,她介绍,学校共有三十七名学生,五名教师。她们请我们走进一间空荡荡的教室。教室前面放着一块白色的移动黑板。三张长条形的小木桌靠墙摆在一起,坐着七八个孩子。孩子们脸上涂着香楝粉,光着脚,衣服破旧。面对此情此景,既陌生又熟悉,我仿佛一下子被推回到了四十年前的皖西乡下。那时,我就在这样的教室里上小学一年级。我和毛桠费力地与老师交谈,儿子表情漠然地站在一边。果果是活泼好动的,他的态度让我感到有些意外。我提醒他可以过去与缅甸小朋友交流交流,照张合影。果果原地不动,他妈妈又催他快点过去。没想到,他很不愿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感觉到了,这种情景与他生活的世界太不相同,赶忙安慰他:“不过去就算了,不要哭。”这时,他的情绪才平复下来。人家在上课,不好多打扰。临走前,毛桠说她想给孩子们一些钱,供他们买文具。以前去国内边远地区旅行时,她常带些玩具送当地孩子。我说:“这有些突兀,不大妥当吧。”于是作罢。

五天之后的下午,我们顶着炎热的太阳,游览曼德勒附近因瓦的雅达那思密佛塔群。因瓦虽然从14世纪后期开始,做过长时间的都城,现在却只剩下些佛塔、寺院、建筑遗迹散落在田间地头。塔林中三座主要的红砖塔东西向并列,有些暗黑和残损的塔身显示出沧桑感,掩映在几株棕榈、菩提树和一棵火焰树下,看上去很上镜。刚下马车,就有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上来兜售明信片。他皮肤黧黑,光着脚,穿着花格子衬衫和短裤。明信片装在一长条透明的塑料袋里,搭在左臂上。毛桠告诉他:“我们拍了好多照片,不需要了。”那男孩用英文说:“They are different. You think about it.(不一样的,你考虑考虑吧。)”

问小男孩是否上学了,他说上了,在一座寺庙里上学。他报出了寺庙的名字,并指了指著名的宝迦雅寺的方向。刚才我们到过那座门窗上刻有繁复的孔雀和莲花图案的寺庙。寺庙一层的角落里摆了三四排木桌椅,五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在做作业,光线穿过他们左边的窗子照进来。天花板上吊着四个大小不一的地球仪,木壁和木柱上挂了多张教学参考图。在五个学生当中,有两个光头、身穿赭衣的小和尚,一个上身穿绿衣的女孩。一个老和尚坐在他们前面的一把椅子上——那大约是老师吧,不知是在冥想还是发呆。游客们来来去去,似乎对他们的世界毫无影响。

按照缅甸的习俗,我们脱鞋进入塔林。男孩依然跟着,重复了好几次:“You think about it.”大概因為是同龄人的缘故,男孩和果果聊上了。走到西南角,他带果果和毛桠看火焰树下的一尊坐佛像,从旁边的残垣断壁看,这里应该原有佛殿,佛殿倾圮后,佛像才露在了外边。高大的火焰树树影婆娑,盖过了两座佛塔的尖顶,橙红色的钟状花朵稀疏地落在地上,佛像的底座上,佛手上。男孩告诉果果:“那边还有两尊大佛像,我带你去看好吗?”得到同意后,他跑在前面引路。果果跟着跑起来,可没跑几步,便退回到阴凉的地方。原来,阳光下的水泥地烫脚。男孩也折回来,他从地上捡起一朵新鲜的落花,说:“这花朵日落以后可以吃。”说着剥去外面的花瓣,把能吃的橘黄色花蕊递给果果。果果问:“为什么要在日落以后吃?”“日落以后肚子会饿。当然其他时间也可以吃的。”毛桠问他:“我给你钱,不要明信片,可以吗?”男孩回答:“不,给你们介绍是不要钱的。你还是买明信片吧。”身上已经没有缅币了,毛桠掏出两美元,买下了那袋其实并无用处的明信片。我和她都很喜欢这个眼睛亮亮的与果果同龄的男孩。

在缅甸旅行与去欧洲国家不一样,更容易进入当地人的生活场景。果果在与缅甸小朋友的接触中受到启示,我和毛桠有了更多读懂自己的孩子的机会。回国后,我们三个专门讨论了上述两件事。果果说南玻教室里的孩子脏,那个卖明信片的男孩很聪明。

与缅甸司机吞吞在一起

蒲甘是缅甸最负盛名的文化古城,然而看起来像个蔓延的大村子,两千七百座佛塔散布在伊洛瓦底江边的这片平原上。有代表性的佛塔也很分散,通常要租车前往。我们一家三口出行,带一个九岁的孩子,骑自行车或电动车自然不合适,乘马车颠簸且尘土飞扬,所以我们包了吞吞的出租车。

2月10日正月初三,从掸邦高原的海霍到蒲甘机场,乘吞吞的丰田车前往酒店。吞吞皮肤黧黑,个头不高,穿着深色花格子的笼基。还没上车,得知我们是中国人,就祝贺新年。他会说英语,发音清晰而流畅,这在缅甸是很难得的。车上,我们交流蒲甘之行的计划,他又表现出了丰富的经验。我有意租他的车在蒲甘转两天,大后天再去一百九十五公里外的曼德勒。在酒店大堂里谈包车价格,他要二百五十美金,在蒲甘两天一百美金。缅甸人虽然淳朴,但还是要还价的。我问能不能便宜点,吞吞笑了笑说,这个价格是合适的。我当即拍板,没再多说,他很高兴。临走前,特地带我去看看酒店边上的一家餐厅,说酒店的餐厅价钱贵,还没有人家的好吃。

一般说来,旅行主要去那些预定并且可以不断重复的景点和路线,然而由于偶然的机会,可能邂逅一些不一样的事情或者置身一个全新的场景,往往会感到意外之喜。在蒲甘和曼德勒的五天里,因为吞吞的指点,就有两次这样的难忘经历。

到蒲甘的第二天上午,刚出门,就遇到了一支盛装的游行队伍。鼓乐声中,队伍从两座衰颓的砖塔中间的土路迤逦而出,前头向右拐上了柏油路。吞吞说这是送孩子去寺庙出家的仪式,把车停在了树荫下。队伍行进缓慢,八名绾着发髻的年轻女子手捧银器,走在队首。一辆披着彩带的白色皮卡紧随其后,车上两柄白伞下面供奉着一尊金色的佛像,两人扮作护法,守卫左右。车后款款走着近百米的妙龄女子的队伍,个个浓妆艳抹,彩裙五颜六色,绚如蝴蝶。她们或捧花篮,或持法器,或撑花伞。队列出现短暂的中断后,又有七八辆牛车缓缓地从那两座砖塔间驶出。双牛并驾,白牛装饰着彩带和线球,坐着要当尼姑的女童和陪伴的家长。要当和尚的男童压阵,骑着高头大马,旁边有成人牵马或撑金伞。男童头戴王冠,和女童一样描眉画眼,涂着口红。他们是王子装扮,据说是为了纪念当过王子的乔达摩悉达多。旁边装有扩音器的大卡车上,一名年轻的女歌手在深情歌唱。

我一边看,一边听吞吞介绍。在缅甸,男孩在十岁左右要出家一次,时间可长可短。如果没有当和尚的经历,将来是没有资格找老婆的。女孩是否出家悉凭自愿。真难以想象,一个出家的仪式如此隆重,如此华丽,令人惊艳不已。如果没有吞吞的指点,我们很可能与这样的盛典擦肩而过,就是驻足观望,也会不明就里。

还有一次是去曼德勒市郊阿马拉布拉城的一家早餐厅。那天游乌本桥。乌本桥全长一千一百八十八点七米,横跨一片浅湖,是世界上最长的柚木大桥。这是曼德勒最上镜的景点,日出日落时分吸引大量的游客前往。我们是在日出时候游览的。晨曦中,僧侣、渔夫、商贩、学生等当地人从桥上走过,像是上演一场盛大的T台秀。日出之后,该吃早餐了。回酒店太远,就让吞吞就近找一家餐厅。他问去什么样的餐厅,我们只提一个要求:干净。

开车走了不近的路,到了一家街边的早餐店。店门口的敞篷下置了个灶台,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在做米线。她长发披肩,白皙的面庞涂着两片香楝粉。与一般的缅甸女孩不一样,她穿着黑色的西服上装。我们走过去,她笑着用汉语介绍道:“米线。”得到我们的称赞后,她又重复了两遍。屋内还有两个柴灶,分别有人做烙饼和油条。屋内虽然看起来暗,但小木桌和木凳都干干净净。坐下后,那个女孩过来问要什么。她脸上始终荡漾着微笑,让人感到亲切、温暖。大概平时很少有外国人到来,如果无人带领,我们也是不会进这样的店铺的。我们来了,她由衷地高兴。点了米线和烙饼。在等餐的时候,我拿出相机,到门口拍照。女孩看见后,低头用漏勺从锅里盛米线,脸上带着明显的微笑。我知道,那微笑是配合我的镜头的,有些小感动。米线上桌了,里面的调味酱不大好看,我没有动。吞吞提醒要搅拌,我还是只吃米线。可能是觉得我没听懂,他便用自己的筷子帮我翻了几下。坦率地说,我很不习惯这样。来缅甸的外国游客,对当地的卫生状况普遍都心有芥蒂。那天从蒲甘来曼德勒,路过敏建市中途休息,进了街边的咖啡厅。咖啡厅的小瓷杯里残留着黄垢,我们实在难以享用。过后,对吞吞我感到有些抱歉。这次,我把拌了酱的米线吃完了。早餐虽然吃得并不好,但我们都很高兴能有这样一次经历。

我觉得,在缅甸的形象中,最美的是年轻女性长及脚踝的筒裙勾勒出的婀娜背影。毛桠说,她最喜欢缅甸人亲切、淳朴的笑容。然而,吞吞很少笑,表情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忧郁。他跟果果玩的時候才有更多的笑容。他说:“我很喜欢杰米(果果的英文名字),他很快乐,特别爱笑。”到曼德勒的第一天,我们邀请他一起共进晚餐。我要了两瓶“曼德勒”啤酒,这种啤酒与“缅甸”啤酒一样酒精度数高,味道很好。这是他第一次喝啤酒,问为什么,他说缅甸文化里没有喝酒的习惯。他谈到了他的人生经历。他出生于一个贫穷家庭,姊妹七个,他有六个姐姐。从五岁到十三岁上学,然后出家当了两年和尚。在寺院里,他度过快乐、充实的静修时光,学习了英语和医药知识。他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说不愿再婚,有一次就足够了。第二天的告别晚餐我们去了一家缅甸人开的中餐厅。味道很一般,位置却极佳。坐在餐厅二层的露台上,马路对面就是曼德勒皇宫和护城河。吞吞谈了他的梦想:在蒲甘买一块土地,盖一座旅馆。然而,这是很不容易的。蒲甘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区,土地昂贵。他现在开的还是朋友的车。

从蒲甘的佛塔,看太阳在点缀着佛塔的平原上升起,到伊洛瓦底江那边的山后落下,许多个世纪就这样悠然无声地流过,周而复始。我不止一次想到了佛教的时间观——轮回。缅甸人笃信善业功德,过着虔诚和顺从的生活。他们把最美好的东西献给寺庙,把希望寄托于来世。现在,新的生活已经开启,对吞吞这样普通的缅甸人来说,意味着更多的选择和获得幸福的机会。

责任编辑陈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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