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SL学习者篇章宏观信息模式的共时形态与动态嬗变
2021-09-15张迎宝
[关键词]韩国留学生;篇章宏观信息模式;共时形态;动态发展
[摘 要]本文在形式化韩国留学生论证性语篇宏观信息模式的基础上,通过量化分析考察了其共时形态与动态发展。研究发现:共时静态层面,韩国留学生选用的宏观信息模式种类庞杂,变异性大,并且变异度与汉语水平之间呈现为一种负相关。动态发展层面,由“选择性模式”为主导逐步过渡到“全息性模式”为主导;在不同水平段上遵循着一致的信息配位优选等级,具有一致的信息类型缺省偏好。这些特征受到学习者的篇章意识与能力、语言自动化加工水平、信息传输策略、认知资源分配、母语写作模式等因素的影响。
0. 引言
篇章宏观信息结构是超越句子或小句、负载不同功能和信息的各种高层次篇章信息单元之间建构起的一种功能关系网络,是篇章组织建构的核心要素之一(Van Dijk,1980)。
早期,学界对论证性语篇宏观信息结构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两个方面。
一是针对汉语论证语篇宏观结构本体特征的研究。王聘兴等(1982)总结出了纵式、横式和合式三种议论文的谋篇模式。吴应天(1989)将论证性语篇分为了归纳型、演绎型、演归型和分论型四种模式。方武(2003)的分类最为细致,共列出了“总-分”“总-分-余”“分-总”“分-结-余”“总-分-结”“总-分-结-余”“分论”七种论证结构。以上成果,均是在文章学框架下进行的研究。廖秋忠(1988)则有所不同,该文运用篇章语言学的方法,探讨了论证性语篇的特征与识别问题,指出“最高层次为论证结构”是该类语篇的核心特征与辨识标准。
二是针对汉外论证语篇的跨语言对比研究。Kaplan(1966)认为英语语篇的信息结构呈直线型,汉语呈螺旋型。其后的研究中,胡曙中(1993)、Connor(1996)、许力生、李广才(2002)、王燕萍、夏珍(2005)等学者认同Kaplan的观点,认为英语议论文倾向于采用直接、线性模式,而汉语偏好使用间接、非线性模式。Mohan & Lo(1985)、杨玲、柯扬茜(2007)、程喆(2008)等学者则认为宏观信息结构的语种倾向性并不明显,直线型也是汉语议论文的常用结构。
与本体研究相比,习得研究起步要晚得多。总的来看,目前学界主要关注的是留学生论证性语篇宏观结构的偏误特征与组构模式。廉爱宁(2011)认为留学生议论文的组织存在核心论点不明晰、论据不典型且与论点关联度不高等问题。宋璟瑶(2015)发现高分作文的结构较为完整,低档作文的论证结构变体较多,且会出现引论或论证顺序错乱、逻辑矛盾等现象。马明艳(2015)则提取出了归纳型、演绎型、演归型和混合型四种留学生作文常见的议论结构。
综上,关于论证性语篇宏观信息结构的研究,本体成果较为丰富,习得研究则相对薄弱,不仅思路上以描写中介语篇的篇章模式与偏误特征为主,研究范式上也多采用“个案举例+思辨”的模式。这种状态为我们的进一步探索留下了空间。有鉴于此,本文拟以韩国留学生为观察目标,以论证性语篇宏观信息结构的构成参项“(宏观)信息模式”①为分析对象,通过实证方法探索其共时形态、发展特征与影响要素。
1. 语料的收集与处理
1.1 语料来源与前期加工
本文使用的语料可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是韩国留学生的汉语中介语语篇。语料来自北京语言大学的“HSK动态作文语料库”。根据研究目的,我们对库中的1129篇韩国留学生议论文,按照“是否具备明晰的论证特征”“篇章结构是否完整”两个标准进行了人工筛选。其中,前者以廖秋忠(1988)提出的“篇章的最高层次是否为论证结构”为准则;后者以“作文是否残缺”为依据。经过筛查,剔除掉了其中的75篇(见表1)。
以筛选所得的1054篇作文为总样本库,我们采取按比例分层抽样与随机抽样相结合的方式②从总样本库中抽取了350篇作文。
350个样本切分为以下三个水平段:低水平段(55~60分),111篇;中级水平段(65~75分),195篇;高水平段(80~95分),44篇。为了方便表述,我们将其分别称为IKL(编号为IKL1~IKL111)、IKM(编号为IKM1~IKM195)和IKH組(编号为IKH1~IKH44)。为保持样本原貌,前期处理中只对错别字进行了修正,其余一律未作改动。
第二部分语料是母语为汉语的中国大学生写作的汉语语篇。语料来自两次现场测试。
首次测试,被试为母语是汉语、书面表达能力良好、自愿参试的38名大学生,男生18名,女生20名。题型为材料作文,测试题目摘自HSK试卷。全文如下:
某市政府最近出台了一项规定,根据该规定,在公共场所边走边抽烟的人将被罚款。这是迄今为止对吸烟者最为严厉的惩罚措施。这一新措施在人口密集的商业中心已经开始实施。
测试要求:(1)请以“吸烟对个人健康和公众利益的影响”为题目写一篇完整的议论文来谈一下你对该措施的看法;(2)使用汉语进行写作;(3)限时30分钟③。
第二次测试④,共95人参与,男生51人,女生44人,题型为命题作文,要求如下:
(1)请以“吸烟对个人健康和公众利益的影响”为题目写一篇完整的议论文,阐述你对公共场所吸烟现象的认识;(2)使用汉语进行写作;(3)限时30分钟。
测试结束后,笔者会同两位助手,按照“篇章信息是否完整”“内容是否切题”“语体是否恰当”三个标准对133篇母语作文进行了评估,剔除了其中字迹模糊、信息残缺、写作离题以及语体特征不符的10个样本。剩余的32篇材料作文和91篇命题作文,通过随机抽取的方式选择了其中的30篇和90篇作为本文的对比样本(CT组)①,编号为CT1~CT120。
1.2 篇章宏观信息模式的形式化
第一步:切分篇章小句。我们以徐赳赳(2003)提出的“主谓结构(包括主语为零形式)”“停顿和功能”作为主要标准。切分出的小句用符号Cn进行标注。
第二步:绘制宏观信息模式树形图。首先, 参照Mann, W. C. & S. A. Thompson(1987)和廖秋忠(1988)的研究以及本文的语料,制定论证性语篇的形式化公式。如下:
其中,T代表整个语篇;I是T中的引言或E中的总提部分;A是核心论证部分;C是结尾;P是论点;E是论据;S是C中总结论据重申论题的部分或E中的总结部分;AD是C中与论题有关的引申部分或与论题无关的题外事项;CI是说明澄清部分;E1E2……EN是一级分论据,N表示一级分论据的数量,取大于等于1的整数;EN.1 EN.2……EN.n是二级分论据,n表示二级分论据的数量,取大于等于1的整数。{{ }}表示信息模块之间存在上下位关系,内外括号间的成分为上位信息,内括号中的为下位信息。[ ]表示该成分可缺失。
下面我们以IKM158为例阐述树形图的制作过程。
流行歌曲总是有挺多的听众(C1)。虽然你不想听(C2),但是满街上都放着流行歌曲(C3)。喜欢流行歌曲的人经常买自己喜欢的明星的 CD 碟(C4)。有些人认为(C5)这是不值得(C6)。因为过了一段时间(C7),流行歌曲也总是变(C8)。但是,我认为(C9)喜欢流行歌曲带来了不少良好作用(C10)。
首先,流行歌曲可以减轻现代人的压力(C11)。随着社会的迅速发展,生活节奏也越来越快(C12)。现代人对适应社会的压力也大了(C13)。这时候,流行歌曲能够帮助于减轻压力(C14)。它令人们(C15)感到舒服(C16),可以缓解压力(C17)。而且流行歌曲专门为了赢得人们的喜爱诞生的(C18)。所以很多人喜欢流行歌曲的现象是很自然的结果(C19)。
其次,流行歌曲有利于人们的社会交往(C20)。一般人们与陌生人谈话的时候,常常拿流行歌曲来开口(C21)。虽然他们刚认识(C22)不熟悉(C23),但是通过流行歌曲来感到很亲近(C24)。现在我来北京留学(C25),周围有很多来自 不同国家的朋友(C26)。我之所以跟来自日本朋友很近(C27),是因为我懂一些日本流行歌曲(C28)。所以,流行歌曲在人们生活中,人与人之间进行交往的时候非常有效果。(C29)。
由此可见(C30),流行歌曲帮助我们减轻压力(C31),也帮助我们的社会交往(C32)很有好处(C33)。
IKM158 中, C1~C8 是引言,交代了论题产生的背景。 C9~ C10 是论点P,表达了作者的看法。 C11~C29 是论据E,从两个方面(E1和E2)论证了作者的观点,一是流行歌曲可以减轻现代人的压力(C11~C19),二是有利于社会交往(C20~C29)。C30~ C33是结尾部分C, 主要功能是总结论据、重申论题,即结尾部分负载的核心信息是S。①
根据上述分析,IKM158的宏观信息模式可以形式化为下图:
图1是IKM158的宏观信息模式树形图,属于“P前置全息性”。该模式包含了三个信息层。首层包含了I、A、C三个模块,信息完整;第二层的论点P前置,论据E后置;第三层包含了两个论据E1 和E2。
2. 韩国留学生篇章宏观信息模式的共时形态
2.1 全息式
全息式指首信息层中I、A、C三类模块均未缺失的一类模型。根据P、E模块的配位关系,又可分为以下四个小类。
(1)前重型
(2)后重型
(3)分裂型
(4)包蕴型
图2~5是全息模式四个小类的模型。其共同点是:首信息层均由I、A、C三类模块构成,其中的C模块可以是S、AD类单一型信息,也可以是“S+AD”类复合型信息。S、AD皆可缺省,但不可同时缺省;第二信息层之下的诸层及其包含的模块可部分或全部缺省。不同点在于:“前重型”论据前置,论点后置;“后重型”论点前置,论据后置;“分裂型”论点中置,论据分置于论点前后;“包蕴型”论点隐含于论据之中,无显性的语言形式。
2.2 选择式
选择式指首信息层信息模块存在缺省的一类模型。根据缺失模块的类别,可分为以下三个小类。
(1)I缺省模式
该模式指首信息层中缺少I模块的一类模式。根据P、E的配位关系,又可分为四个小类。
图6~9依次是“前重型”“后重型”“分裂型”和“包蕴型”I缺省选择性模式的模型。其共同特征是:首信息層的I缺省,构成首层C模块的可以是S或AD类单一型信息,也可以是“S+AD”类复合型信息。S与AD可共现但不可同时缺失;第二信息层之下的诸层及其包含的模块可部分或全部缺省。差异在于:“前重型”论点后置;“后重型”论点前置;“分裂型”论点中置;“包蕴型”论点隐含于论据之中。
(2)C缺省模式
该模式指首信息层中缺少C模块的一类模式。根据P、E的配位关系,可分为以下三个小类。
图10~12是C缺省选择性模式三个小类的模型。其共同点是:首层C模块缺省;第二信息层之下的诸层及其包含的模块可缺省或全部缺省。不同点是:“前重型”E前置,P后置;“后重型”P前置,E后置;“包蕴型”P隐含于E之中。
(3)I+C缺省模式
该模式指首信息层中缺少I、C模块的一类模式。根据P、E的配位关系,可分为以下四个小类。
图13~16是I+C缺省模式四个小类的基本模型。其首信息层的I、C均缺省;第二信息层之下的诸层及其包含的模块可部分或全部缺省。不同在于:“前重型”E前置,P后置;“后重型”P前置,E后置;“分裂型”P中置,论据分置于论点前后;“包蕴型”P包蕴于论据之中。
表2是韩国留学生宏观信息模式的类型及数量分布。整体看,全息模式占55.14%,选择模式占44.86%,前者高于后者。全息模式中,“后重型”占总样本的38%,居首位;其次是“包蕴”和“前重”型,分别占9.43%和6.29%;“分裂型”最少,仅占1.43%。选择模式中,“I缺省型”使用率最高,占22.58%;“C缺省型”次之,占13.71%;“I缺省型”最少,仅占8.57%。从类型上看,共选用了十五个信息模式小类,种类庞杂,形态多样;低、中、高水平段分别使用了十四、十五和十种小类,呈现出随水平段上升类型变少的分布特点。
3. 韩国留学生篇章宏观信息模式的动态嬗变
3.1 全息性与选择性信息模式的动态发展
根据表3,全息性模式的使用率逐渐上升;选择性模式则呈相反趋势。对“水平段(低、中、高)”和“信息模式(全息、选择)”两个分类变量的卡方检验显示c2=15.599,P=0.000<0.05①,两變量间存在显著的依赖关系,即水平段的变化显著影响到了信息模式的选用。图17显示:全息性模式低水平段使用率低于选择性模式,中、高段后来居上,成为主导性模式,拟合的线性趋势图(R2=0.9706②)也显示出了这种变化态势;选择性模式(R2=0.9706)则呈现出显著的下降趋势。
3.2 前重、后重、分裂、包蕴四种子模式的动态发展
表4中,前重型在各水平段上的使用率显著低于(P<0.05)母语者;包蕴型显著高于母语者(P<0.05);其余小类与母语者无显著差异(P>0.05)。对“水平段(低、中、高)”和“信息模式(前重、后重、分裂、包蕴)”两个分类变量的卡方检验显示,c2=2.606,P=0.856>0.05,水平段与信息模式间未呈现出显著依赖关系,即水平段的变化未对信息模式的选择产生显著影响。图18显示:所有模式的趋势线(R2>0.6 )均表现为一种无显著波动的平稳序列。另外,表4也显示“后重型”在三个水平上的使用比例始终居于首位,分别为59.46%、58.97%和65.91%;“前重型”和“包蕴型”处于第二梯队,分别为20.72%、22.05%、13.64%和14.41%、14.87%、18.18%;“分裂型”的使用比例一直最低,分别为5.41%、4.10%和2.27%,也即四种模式的优选次序为:后重型>前重型/包蕴型>分裂型。这与母语者“后重型>前重型>包蕴型/分裂型”的优选等级略有不同。
3.3 四种全息性模式小类的动态发展
根据表5,除“全息-包蕴型”各水平段上的使用率显著高于母语者(P<0.05)外,其余小类均与母语者无显著差异(P>0.05)。对“水平段(低、中、高)”和“全息模式(前重、后重、分裂、包蕴)”两个变量的卡方检验显示c2=2.433,P=0.876>0.05,水平段与信息模式间未呈现出显著的依赖关系,即各子模式的选用比例未随水平段的提升发生显著变化。图19(R2>0.7)显示:各子模式均属于稳定序列,不同之处在于后重型一直处于高位,包蕴型与前重型处于中位,分裂型处于低位。这表明学习者一直遵循着“后重型>包蕴型/前重型>分裂型”优选序列。其与母语者的差异在于:汉语母语者的次优选子类为前重型,边缘类别为包蕴型与分裂型。
3.4 三种选择性模式小类的动态发展
根据表6,I缺省型使用率最高,高水平段显著高于母语者(P<0.05);C缺省型呈上扬态势,高水平段与母语者无显著差异(P>0.05);I+C缺省型呈下降趋势,高水平段显著低于母语者(P<0.05)。对“水平段(低、中、高)”和“选择模式(I缺省、C缺省、I+C缺省)”两个分类变量的卡方检验显示,c2=8.203,P=0.084>0.05,水平段与信息模式间未呈现出显著的依赖关系,即水平段的变化未显著影响到各选择性子模式的选用。图20(R2>0.9)显示:I缺省型属于高位稳定序列,是优选模型,其余两种为附属模式。从发展趋势看,C缺省型比I+C缺省型更具竞争优势,并逐步形成了“I缺省型>C缺省型>I+C缺省型”的选用格局。这与母语者“C缺省型>I缺省型/I+C缺省型”的优选顺序有所不同,并且无向其靠拢的倾向。
4. 综合讨论
4.1 韩国留学生篇章宏观信息模式的表现形态与分布特征
第一,韩国留学生选用的宏观信息模式类型繁多,种类庞杂,其共时形态展示出的多样性与不稳定性,模块组构呈现出的非典型性均显著高于汉语母语者。从类型上看,学习者使用了十五个小类(见表2),母语者使用了十个小类。前者更具多样性与不稳定性。从分布上看,“分裂型”“包蕴型”两种不利信息传输的非典型模式,在母语组中仅占1.67%和4.17%,但学习者却大量使用。这与宋璟瑶(2015)的发现基本一致。上述特征受到以下因素的影响。一是汉语学习者缓慢、滞后的篇章意识与能力。刘镰力(1980)、马文津、施春宏(2016)等学者发现汉语学习者在低、中水平段更多地关注句子的正确输出,而非超句信息的组构。换言之,滞后、薄弱的篇章意识与能力会影响学习者宏观信息组配的合理性,使其模型选择呈现出更多的变异性、非典型性。二是限时状态下的信息加工压力。不少学者(Prévost & White,2000;常辉、李锡江,2009)发现信息加工压力会影响学习者的语言输出。本文的语料是限时考试作文,产出压力大。尤其是在语言加工自动化程度较低的状态下,学习者没有足够的时间对篇章层进行监控与调整,从而增大了其变异性与不稳定性。
第二,韩国留学生选用的各种信息模式在低、中水平段上的类型多,变异度高;在高水平段上的类型少,变异度低。低中水平段共出现了十五种模式,类型选用范围广,变异度较大;高水平段使用了十种模式,范围变窄,变异程度显著下降。已有研究(马文津、施春宏,2016)发现学习者篇章系统的构建可分为起步、发展、优化和拓展四个阶段。前两个阶段,其关注的焦点在句子层面;后两个阶段,开始逐步关注超句层面的信息组配。具体来说,低中水平段的韩国留学生由于句法、词汇基础薄弱,篇章信息加工能力不足,因此易于使用非常规、非典型的信息组配。这种倾向的表层表现即为信息模式类型多,变异度高。进入到高水平段后,篇章意识的增强,语言自动化加工水平的提升使其能够分配出更多的注意力对篇章层进行加工,这种变化的直接影响就是信息模式选择趋于合理,非常规性信息组合大量减少。这一点可以从高水平学习者使用的信息模式得到印证:I缺省分裂型、I+C缺省分裂型与I+C缺省包蕴型等在低中水平段频繁出现的非常规性模式均未在高水平段出现,信息模式的选用呈现明显的集中化倾向。
4.2 韩国留学生篇章宏观信息模式的演进趋势与发展特征
第一,从模式的完备程度看,韩国留学生在发展过程中由信息量低、不完备的“选择性模式”为主导逐步过渡到信息量高、完备的“全息性模式”为主导,使用格局呈现向汉语母语者靠拢的倾向。根据“资源限制理论”,人的心理认知资源总量是有限的,当处理多項任务时,它们会对有限的资源展开竞争(Kahneman,1973)。低水平段,留学生的词汇量不足,句法能力薄弱,限时状态下,学习者会优先加工词汇、句法层以及论证性语篇的核心要件(论点P、论据E)。作为附属信息的I、C模块获得的认知资源较少,容易缺省。进入中高水平段以后,学习者的语言要素加工能力得到提升,等长的时间内,可以分配出更多的资源加工附属信息模块,容易构建出信息量大、结构完整的“全息性模式”。此外,汉语篇章的信息模式特征也是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汉语语篇以“全息性”为主,随着汉语水平的提升,留学生对这一特征的认知日渐深入,对其中的规则与建构程第一,从模式的完备程度看,韩国留学生在发展过程中由信息量低、不完备的“选择性模式”为主导逐步过渡到信息量高、完备的“全息性模式”为主导,使用格局呈现向汉语母语者靠拢的倾向。根据“资源限制理论”,人的心理认知资源总量是有限的,当处理多项任务时,它们会对有限的资源展开竞争(Kahneman,1973)。低水平段,留学生的词汇量不足,句法能力薄弱,限时状态下,学习者会优先加工词汇、句法层以及论证性语篇的核心要件(论点P、论据E)。作为附属信息的I、C模块获得的认知资源较少,容易缺省。进入中高水平段以后,学习者的语言要素加工能力得到提升,等长的时间内,可以分配出更多的资源加工附属信息模块,容易构建出信息量大、结构完整的“全息性模式”。此外,汉语篇章的信息模式特征也是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汉语语篇以“全息性”为主,随着汉语水平的提升,留学生对这一特征的认知日渐深入,对其中的规则与建构程式运用日益熟练,信息模式完备度自然会不断增强。
第二,从模块的篇章配位看,韩式运用日益熟练,信息模式完备度自然会不断增强。
第二,从模块的篇章配位看,韩国留学生在不同的发展阶段上始终遵循着“后重型>前重型/包蕴型>分裂型”的优选等级,将“P前置、E后置”的后重型作为首选模式。依据信息加工与传输理论,一种信息模型的传输成本越低,识解效率越高,就越优越。“论点—论据”模式先表述观点,后展示论据,契合常规的论证思维模式,有利于接受者以较少的认知代价,高效获取论点,是最优的一种传输模式。“论据—论点”模式也符合人类由“分”到“总”的归纳思维,但由于论点后置,不利于快速获取核心信息。包蕴型的论点缺少外显形式,分裂型的观点则被置于庞杂的论据信息之中,是核心信息提取难度最高的两种模式。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各水平段会遵循着相同的优选序列。此外,母语写作模式也会影响到信息模块的配位。Cui Zheng(2013)发现韩语母语者写作议论文时,习惯在开头部分提出“论点”;Soomin Jwa(2020)的数据统计也显示韩国学生的议论文倾向于将观点句配置于语篇的前部。韩国留学生的这种母语写作特点,无疑会迁移至汉语二语写作之中,尤其是低中水平段。
第三,从信息的缺省类型看,韩国留学生在不同水平段上始终将“I缺省型”作为“选择性模式”的优选类型,并且随着篇章建构水平的提升逐步形成了“I缺省型为核心,C缺省型为辅助,I+C缺省型为补充”的选用格局。各水平段偏好缺省“I”模块,可能与以下因素有关。一是受韩国留学生偏好将论点P置于篇章前部的影响。P前置时,留学生由于刚阅读完写作素材,受短时记忆及其有限语言能力的制约,易将引言糅合到论点之中,造成“I”缺省。比如,“对于这种现象与措施,我的观点是……”,其中的“这种现象与措施”实际上是背景信息。二是写作提示语的诱导。部分HSK作文提示语的格式是:“请谈一下对……的看法”。这种表述易使考生越过背景信息,直接表述观点。中高水平段,I+C缺省型的大幅减少,则与留学生的篇章加工策略有密切关系。低水平段留学生的语言水平低,为了在有限时间内完成作文,会采用“核心信息优先”的加工策略,舍弃掉“引言”“结尾”等附属信息;进入中高水平段以后,学习者的语言自动化加工能力提升,可以分配出更多的认知资源加工附属模块,以便传达更多的篇章信息。
5. 结 语
本文从静态和动态两个角度,观察了韩国留学生宏观信息结构的使用与发展。 静态角度看,该群体使用的是一个有别于汉语母语者的、多样性强、变异度高的宏观信息结构原型系统。动态角度看,其发展呈现为一个既有稳定性特征可循,同时又充斥着不同维度变异性演进的非线性过程。这些发现给韩国留学生教学带来的启示是:篇章、写作教学除了要关注微观层面句子之间的衔接连贯之外,还要重视训练学习者的宏观结构建构能力;教师要有意识地引导学生了解韩语与汉语语篇结构之间的差异,熟悉汉语篇章构建的基本程式,减少写作过程中非典型模式的出现率;教学大纲、写作教材也要在学生发展的合适阶段,明晰宏观结构教学的要求,设置具有针对性的语言点、训练习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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