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丽克:我,那棵分叉的桦树……
2021-09-15周小琳
我看它和你一起正如和桦树一起:
……
——我干脆继续
对那些桦树讲话,
像我从前的生活那样
(格丽克:《晨祷》)a
一
《野鸢尾》(THE WILD IRIS)有一种迷离又忧郁的美。阅读时,我们眼前如有一团半透明的蓝紫色水雾笼罩着清晨的日光,而诗人逆光站立着,周围的一切影影绰绰冒着虚影,仿佛在随着水雾晃动。诗人不说话。这是在她家的后院,空气中浮满新生的草叶的气息,蝇虫热情而安静地飞舞其间,知名与不知名的花丛和植物挺立:紫色番红花、蓝钟花、紫罗兰、苹果树……还有一棵高大的、枝叶茂盛的桦树,只是后者的躯干不知何时早已裂开,显出一些与园子不匹配的脆弱与触目惊心之感,因此在园中的存在感尤其强烈。它与这满园的勃勃生机就这么硬嵌在一起,强行给这园地带来一种奇特又忧郁的质感。园中似乎还有许多灵在游荡,花草的、树木的、诗人的……
这样的迷离与忧郁,使《野鸢尾》成了格丽克最受欢迎的诗集。迷离感——一种卡尔维诺所说的轻逸——使读者得以从喧嚣、快节奏的现代化都市中跳脱而出,避入一方静谧的净土,松弛紧张的神经,获得“轻逸”的体验(短暂的失重);忧郁感,使当下社会中身负重重压力、情绪无处宣泄的读者,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共鸣的灵魂,彼此倾诉、交换着不足为外人道的种种。他们期待在诗句中邂逅,认领各种微妙的瞬间,令他们感受到慰藉,自己并非孤独一人。而更鼓舞人心的是,格丽克在诗中的这个花园,向读者们展现了这样一种平静的存在:它有着与喧嚣周旋、与抑郁和睦共处的力量,并且可以自我们心底流淌而出。这种既带给人抚慰、又带给人滋养的平静,成了《野鸢尾》迷人魅力的核心。
如若没有亲身经历过抑郁,怎么能够道出其中的种种微妙?是的,格丽克在青年时期便得了严重的厌食症和抑郁症,而后艰难地康复了,《野鸢尾》就写于诗人罹患忧郁症的时期。这一生命中难以磨灭的经历亦进入了她的诗歌,对创伤的舔舐与疗愈也随之成了其不容忽视的重要主题:对黑暗的观察、对活着与死亡的关注、格外易感的情绪、精疲力竭的身心,字里行间充斥着的脆弱与飘零之感……而在诗集里潜伏极深,又风暴般极端的情绪状态中,格丽克的灵魂又展现出了巨大的张力。它意味着高度的理性、强大的自我分析能力与坚韧的生命力。这一苦难的经历终于成了格丽克一项宝贵的经验。她在《诗人之教育》中写道:
心理分析教会我思考。教会我用我的思想倾向去反对我的想法中清晰表达出来的部分,教我使用怀疑去检查我自己的话,发现躲避和删除。它给我一项智力任务,能够将瘫痪——这是自我怀疑的极端形式——转化为洞察力。……我相信,我同样是在学习怎样写诗……b
短短的几句话中,诗人对抑郁的认识之深刻,包容力之宽厚与思考力之强大,不能不使人惊叹。那一语道破的对“自我怀疑”的终极理解背后,是诗人曾经历过的最刻骨的精神之痛;那被轻轻一笔带过的“瘫痪”状态,是在沉重的抑郁中终于放弃挣扎。这不能不说已经处于一种死亡状态——而或许,这就是关键所在。瘫痪于一隅之中,于最低平的视角,从最微小之处,去观察这一独特透视镜之下的世界,一种奇妙的生命景观出现了。而被全然否定的生命的无中,一种新的意义被洞察。在为抑郁所困扰、深受折磨的日子中,正是在家中的后院里,格丽克的灵魂获得了完全的自由,她或躺或坐,游荡,呼吸,与日光月色拥抱,与每一丛植物和飞虫交谈,无花果、番茄、延龄草、铁线莲……充满智慧的自我疗愈由此开始。而这全部过程与新的观察,全都跃然纸上,成了她新的诗行。
这也构成了格丽克在读者心中的一个基本形象:一个能够感知到自然最为隐秘和幽深之处的,亲近植物生灵的,具有强大反思力、包容力和生长力的人。阅读格丽克的诗集,感知不同诗集中的些微差异,仿佛诗人也是由青涩渐渐转为成熟的一个果实。在抑郁症及各种心理疾病极为普遍,患者与日俱增的当下,格丽克充满疗愈作用的诗句愈发牵动大家敏感而无措的心,这样的力量也显得弥足珍贵。
正如柳向阳在《月光的合金》代译序中所说的,格丽克在《诗人之教育》中的这段文字,说明了心理分析和她的诗歌写作之间的联系,前者促进了后者,并且二者一起帮助她最终战胜了心理障碍。除了将新的观察作为写作素材的新源泉之外,诗人也常常借助写作来梳理纷杂的思路,并完成心理分析。在诗中,这样的心理分析,主要通过设立一个或若干第三人称视角的角色,来实现从沉重情绪中脱身、回归理智的目的。《野鸢尾》中的“约翰”和“诺亚”两个角色就起到了这样的作用。在诗集扉页,诗人写道:献给约翰(John)和诺亚(Noah)。我愿意相信,这就是格丽克向诗中这两位虚构的人物表达谢意的方式。
二
若想了解格丽克在诗中是如何与抑郁相处的,《野鸢尾》就是非常典型的一部诗集。其中,以“晨祷”为题的若干首诗作的第一首,就是格丽克通过心理分析来探讨抑郁症的诗歌作品,也是诗人目前所有已出版的诗集中,使用“抑郁症”一词最多的诗。在其英文诗集中搜索depress一词,共有5个结果,其中有3个出现在这首《晨祷》(Matins)中——其余2个分别出现在《空虚》(VOID)[收入诗集《草场》(2016)(MEADOWLANDS),出版于1996年]《阿弗尔诺》(Averno)[收入诗集《阿弗尔诺》(AVERNO)(2006),出版于2016年]中。相较而言,《晨祷》也是格丽克讨論抑郁症最直接的作品。
正如前文所说,格丽克是逐渐康复的,因此,诗中的疗愈色彩也是逐渐形成的。随着写作的延续,其诗歌的风格逐渐从阴暗混沌变得朴素开阔,体现出格丽克逐渐战胜心理障碍的过程。这首《晨祷》(1992)是格丽克中期的作品,具有一种正在阴郁中挣扎,又稍稍挣脱而出的混杂质地。这是阅读该诗集所需要注意的前提,亦体现了格丽克诗歌的真实和诚恳:诗是诗人生命历程的展现,而非一种自以为身处制高点的教诲。
因此,对于那些不了解这一背景的读者来说,这首诗多半会让他们感到迷惑,尤其是那些急于从诗歌中寻找和得出某些结论的读者:格丽克究竟想在诗中表达一种什么态度和意图?她到底想对读者说些什么?毕竟,这首诗的情绪忽明丽忽冷淡,语调忽兴奋忽悲情,起伏不定,内含诸多的自我矛盾。
我们不妨按照诗中情绪和语调的变化,将这首诗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为开篇至第一个“诺亚”之前(1—4行),诗行描绘了一幅温暖明媚的春景。其中出现了一系列植物名称:桦树、白水仙、“冰翼”“歌手”、紫罗兰。“冰翼”“歌手”空灵的命名,令诗行展现出伊甸园般纯洁无染的美感。第二部分为“诺亚”和第一个“我”之前(4—6行),为“诺亚”对抑郁症患者的分析,充满着冷峻和理性。抑郁症患者与这个季节格格不入,与这样的明媚快乐格格不入,更是与整个有序运行的世界格格不入。在这里,春天不仅意味着一个季节,更象征着一个积极而充满活力的世界。明媚的外部世界与患者心中阴郁的世界各自运转,在相遇的瞬间形成巨大的冲撞。诗歌的情绪也因此骤然下落,并陷入了矛盾挣扎之中。第三部分为第一个“我”至第二个“诺亚”之前(6—11行),为“我”对自己感受的叙述,其中似乎充满着平静与祥和,甚至还有几分对生命的热切盼望。第四部分为第二个“诺亚”至诗的结束(11—15行),是诗中最令人费解的部分。这一段同样是对抑郁症患者的分析,只是在冷峻的语气和理性的思虑之外,更多了一份告诫。
告诫出于何故?“诺亚”说,抑郁症患者不该“混同于一棵树”——那棵桦树。当我们回看整首诗中的“桦树”时会发现,掩藏在开篇所写的那些纷纷叠叠叶子之下的,是它早已经裂开的树干。而“我”却“蜷曲在裂开的树干里”,依恋着树的生命力。在这里,与其说“我”和桦树相依为命,不如说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分裂的“我”,被同样分裂的、树叶飘零的、充满脆弱感与颓丧感的桦树产生了共情,并形成了精神上的认同与融合。诗句中的“我”看似有着积极的求生欲,试图在这棵桦树上汲取生命的气息,并且“我”也正为此而满意,“感到汁液气泡,上升”,认为自己的抑郁尚且无妨。可稍为深究会发现,“我”正依存而活的原是一棵命不久矣的树,而“我”却沾沾自喜,以为这样“热烈地依恋”就能保护自己走出抑郁的阴霾,以为这样的生命力已是足够,以为这样的“快乐”就是全部,健康世界的全部,生命的全部。这当然是抑郁症患者一种可怖而不自知的“错误”。在那“理所当然”之下,是一大片奄奄一息的、死亡的底色。
这似“喜”实“悲”的反转,是全诗的一个重要细节。首先,它代表着抑郁症患者一个普遍的困境:他们易被颓丧之物吸引并产生共鸣,又因病情故,常满足和沉溺于低需求、低情绪之中,且不能识别陷阱和险境,从而病情不断地恶性循环,又无力挣脱。和健康的人对抑郁症的各种隔靴搔痒的想象不同,这是格丽克在亲历抑郁症之后,通过“诺亚”的提醒所领悟到的,该病难以痊愈的深层原因。当诗人在诗中说出那句“而我是另一回事”,也意味着一个悲伤的事实:诗人曾经或正在陷入抑郁不断复发的恶性循环之中。这一反转,既意味着诗人在抑郁中曾感受到的真实痛苦,也意味着诗的绝对真实,更折射出格丽克在面对自己的抑郁症时,其洞察和思考的力度之深。这一过程既建立在强大的感性之上,又有着缜密的逻辑。相比倾诉痛苦而言,格丽克这样书写抑郁的方式无疑是新颖的。回看全诗会发现,该诗甚至没有渲染多少悲伤的情绪,反而弥漫着一种既平静又有着淡淡快乐的游离之感。其实,这被“快乐”伪装着的游离感,对于患者来说是最为危险的。它意味着,诗中的“我”已游离在真实的生活和生命之外,几乎无所依托,亦无甚牵挂。因此,这“喜”“悲”交替的巧妙之处在于,读者在意想不到的“反转”中,既体会到抑郁者“依恋”生命的、满足的“喜”,又体会到难以自知的、“错误”的“悲”,从而切身感受到抑郁患者无力自救这一难以言说的痛苦。当然,诗人这样的写作,和读者对反转的领会,无疑都是格丽克所说的一项“智力任務”。
再回想诗的开篇:阳光明媚,各类植物花草色彩斑斓、茂盛生长,院子一派春和景明。在“我”的眼中,世界似乎一切都好。真的是这样么?答案是否定的。如诺亚所说,这么美好的春天,带给抑郁症患者的可能反而是一种格格不入的痛苦。因此,在这里,其实也存在着一个似“喜”实“悲”的反转。全诗正是由这两个反转的结构组成。它与下文的反转一起,形成了全诗的结构。第一个反转描绘了抑郁症患者在日常生活中所经历的痛苦,第二个反转则更进一步,描绘了抑郁症患者难以自救而不自知的痛苦,这种层层递进,间接使第一种痛苦不断反复、延长。第一段反转提出了抑郁症患者感到痛苦的原因: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的分裂。这让第二段反转中,“我的身体……蜷曲在裂开的树干里”,不光在画面上充满一种脆弱的美的冲击力,又在内涵上注入了丰富的意味。换言之,精神上的分裂,使“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也已经如桦树树干般裂开,前文的痛苦在这里也因为这一意象而突然变得切肤可感。两个反转之间,彼此递进和勾联,令全诗的意趣丰富了不少。
无独有偶,格丽克在这部诗集的第四首《晨祷》中,也提及了“桦树”:
——我干脆继续
对那些桦树讲话,
像我从前的生活那样:让它们
做它们最糟糕的,让它们
用浪漫主义艺术家把我埋葬,
它们带尖的黄叶
正在飘落,将我覆盖。
桦树是格丽克诗集中反复出现、不容忽略的一个重要意象。在格丽克1962至2012年的11本诗集中,曾在多达9首诗中提到过“桦树”,其中有4首就在《野鸢尾》中。在更注重探寻个人精神的诗集里,“桦树”出现的频率也随之大大提升了。无论是从桦树上汲取生命,还是与桦树独语这样的诗句,我们都不难看出,桦树在格丽克心中不可取代的地位。这些诗句不禁让我开始猜测:格丽克家的院子里是否就种着一棵桦树呢?可以想象的是,在精神不堪重负的时候,诗人就与这棵桦树共处,细数着树的落叶,同它对话抒情。对这种交流方式的依赖,将诗人无限丰富的内在生活,在一棵树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诗人在精神上早已渐渐与桦树相融,难以分离。这种封闭的交流方式,虽是一种释放压力的方式,但也无疑令诗人的病情雪上加霜。其实,院中的景色很是有趣。然而,相比其他的飞鸟虫鱼,格丽克在精神上选择与一棵既不能说话也不能走动的,沉重又脆弱的树融为一体,可以想见,诗人也觉得自己的身体沉重又脆弱,她更愿意同树一般缄口沉默,休养生息。这是能量多么低、精神多么疲惫的一种状态!诗中描绘身形的“蜷曲”一词,更是展现了诗人的不堪一击和对休息的迫切渴求。当诗人写下这样的诗句:“我的身体/实际上蜷曲在裂开的树干里”,其实是洞察了自己的“瘫痪”状态,而正如诗人自己所说,这是“自我怀疑的极端形式”。那意味着,对自己的彻底否定,对过去的彻底拒绝。但勇敢地对“瘫痪”进行书写刻画,难道不是一种许可与接纳吗?在意识到自己瘫痪状态的瞬间,瘫痪之人就能够从这一情绪中稍稍抽身,某种从中脱离而出的能量也开始降临到他身上。这时,从抑郁中康复最难能可贵的一步也产生了。当我们意识到,诗人谈论桦树就是谈论她自己,意识到这首诗对窥视诗人的精神世界而言,是多么重要且真实,没有读者不会对诗人此刻的痛苦遭遇心怀怜悯,没有一位抑郁症患者不会为诗人的“蜷曲”一词而共鸣痛哭,也没有一位在“瘫痪”中沦陷的人,不会对诗人这一提出所带来的拯救表示感激,对诗人的勇敢、坚韧与强大表示叹服。
诗人的每一次自我觉察,都需要感谢“诺亚”的声音。它总是洞悉诗人的困境,并对诗人提出了警告,吁请诗人从与桦树的合一中解脱。尽管对于困境中的诗人,这种解脱需要忍受剥离生命共同体般的痛楚。如果我们意识到,“桦树”并非是诗人信手拈来的一个意象,而是自己生命中的重要伙伴,那么我们会明白,整本诗集中“诺亚”声音的设置与存在,也并非诗人写作时的一时兴起,而是意味着诗人反思抑郁、尝试独立与康复的决心。“诺亚”是何人呢?从诗的表面看,他是突然出现的,独立于“我”这个主体外一个更为理性、客观的个体。实际上,正如前文所说,他是格丽克在诗中有意设置的一个角色,来自诗人自我的另一个声部。熟悉《圣经》的读者可能早已猜到,他是格丽克对《圣经》中“诺亚”形象的化用。这并非“借用”是因为,与其他诗人不同,格丽克并无意在诗中直接使用神的形象。她在诗中所尝试的,是神话的再书写与再创造。柳向阳也曾这样分析《野鸢尾》这部诗集:
《圣经》题材还成就了她最为奇特、传阅最广的诗集《野鸢尾》(1992)。这部诗集可以看作是以《圣经·创世纪》为基础的组诗,主要是一个园丁与神的对话(请求、质疑、答复、指令),关注的是挫折、幻灭、希望、责任。
在此我们应该有个基本的理解:格丽克是一位现代诗人,她借用《圣经》里的相关素材,而非演绎、传达《圣经》。c
因此,我们应当重视“诺亚”在诗中的含义,而不要直接将其理解为《圣经》中的诺亚。在《圣经》中,上帝看到了人类的罪恶,于是计划用洪水淹没一切,唯独命善良的诺亚带上家人与各类动物、植物种子躲进方舟,逃过大洪水,延续了生命。格丽克在本诗中也试图借用“诺亚”的拯救者、幸存者身份,在精神上拯救自己。如上文所说,格丽克通过对“瘫痪”的书写,来识别、进而接纳自己的状态。那么,在这首诗所涵盖的那些抑郁的时光中,诗人就是借助诺亚的声音,来识别自己的消极状态,进而从中脱离,回归理智。写作和心理分析是如何相辅相成,在这首诗中也可见一斑。抑郁的情绪堆积,促使诗人自然而然地开始写作,抒发所思所想。而通过“诺亚”这一角色的设置,诗人又自然地从情绪中脱身而出,进入到冷静旁观的第三者的角色中,也就是说,写作行为已经成为诗人洞察情绪、从中脱身的一个装置。以心理分析为目的,以动笔为方式,诗人进行着更有逻辑、更有深度的思考。而思想的结晶,最后成了诗中最闪耀的那部分。诗人的心理分析因写作而实现,写作也因心理分析而变得更有质感。
三
写下这首诗歌的格丽克,尚未完全从抑郁中康复。这首诗的风格,与她后期朴素开阔、毫无纠结的诗风仍然頗有距离——事实上,格丽克的后期作品几乎不怎么再涉及抑郁了,那时,抑郁对她来说已真正地随风而去。但是每一个与抑郁抗争的痕迹,都从格丽克的诗歌中折射出动人心魄的光芒,那是诗人灵魂的巨大魅力。
因此,诗歌往往不是表达一个现成的结论,正如现代小说早已不再是为读者提供一个道理或一种指导。去体会和共鸣,就是读诗最本真的初衷,也是最有效的方式。诗歌往往呈现一种心理和人生的困境,格丽克在这首诗中最可贵的就在于展现时的忠实和无保留——那是一个抑郁症患者向外言说自己时最亟需的勇气。
a露易丝·格丽克(Louise Glück):《晨祷》(《野鸢尾》中第4首《晨祷》),《月光的合金》,柳向阳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版,第39页。
b露易丝·格丽克(Louise Glück):《诗人之教育》,柳向阳译,《四川文学》2017年第1期,第149—155页。
c柳向阳:《代译序:露易丝·格丽克的疼痛之诗》,《月光的合金》,柳向阳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版,第10页。
作 者: 周小琳,诗人,青年学者,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诗歌研究。有批评与诗歌作品发表于《新诗评论》《诗探索》《作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