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圈文化的主流文化媒介化收编行为探析
2021-09-10裴佩吴文瀚
裴佩 吴文瀚
摘要:随着饭圈的流行,主流媒体也逐渐饭圈化。主流媒体的融合并非是对饭圈的承认,而是更深层次的收编与重塑。本文对当下主流文化借助媒介进行收编的行为展开探析。
关键词:饭圈文化;主流媒体;收编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1)04-0044-02
课题项目:本论文为浙江传媒学院研究生课程案例库建设项目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A202004
饭圈是由粉丝聚集起来的群体总称。而这种粉丝主要指代的是新兴偶像的粉丝。饭圈文化是一种独特的追星文化。这种文化以明星个体为中心,形成不同大小和范围的圈层,各个圈层之间达成了某种没有合约效力的默契和制度,形成了独有的表达方式。近年来,饭圈文化的不断出圈也让主流文化开始重视这种小众文化。央视的主持人天团“央视boys”,以及央视最新推出选秀节目《华彩少年》等举动,都是主流文化不断贴近饭圈文化的举措。这种举措并不是对小众文化的承认,为当代青少年重塑偶像的含义,才是主流媒体主动下沉的真正目的。
一、逆反:饭圈文化的媒介行为表达
新浪微博2018年的微博白皮书显示,2018年娱乐明星的微博粉丝总数达到了192亿,八成以上的粉丝学历在本科及以上。也就是说,饭圈的粉丝群体在社交平台上不仅基数庞大,并且并未呈现出低龄化、低学历化的特征。这种高学历粉丝的构成使饭圈的内部管理与分工更加专业化。饭圈文化逐渐形成自成一派的风格,并且发展出来带有自身属性的语言表达方式,这种表达不断冲击着主流文化在青年群体中的发展。在商业利益的驱动下,偶像工业化、饭圈职业化的现象也在逐渐重解饭圈文化原有的亚文化抵抗意义,形成一种畸形的商业模式。资本在平台资本与数字资本的共同作用下,将粉丝对偶像的迷恋变现,并收入囊中。
(一)饭圈文化的媒介符号生产
符号不能脱离意义而存在,符号生产即为符号赋予意义的过程。传统的符号生产由主流文化主导,主流文化赋予符号一定的意义。而在饭圈文化中,符号的生产者转变为饭圈文化。在饭圈文化的促使下,偶像被赋予了“青春”“漂亮”“追求精致”的符号意义。不论是学生群体还是初入社会的青年人群,都是一个处于迷茫时期、亟须找到发展方向的群体。因此,青年通过对与自己同龄的“爱豆”的追逐、迷恋、崇拜投射自己的情感,通过对“爱豆”的模仿来寻找对自己“成人角色”的答案。2018年,在央视播出的《开学第一课》中邀请了许多偶像明星。这些明星的偏女性化、精致的形象引起了诸多网友的讨论。甚至有网友质疑“央视究竟要传达怎样的价值观”。随后,《人民日报》立即发表了评论《什么是今天该有的男性气质》,痛批当下偶像产业带来的“娘炮”之风。
(二)饭圈文化的媒介语言改造
饭圈并不是一种简单的粉丝群体,而是有鲜明抵抗风格的亚文化群体。这种风格并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对已有的意义进行的“改造”。这种改造形成了与“原材料”完全不同的含义。“风格化”的形成产生了抵抗意义。饭圈中最独特的风格解读就是“文字改造”,即对原有词义的改变,比如“空瓶”原指空了的瓶子,而在饭圈用语中,“空瓶”代表“控评”,意为“控制评论”,即粉丝为“爱豆”控制评论的行为。词汇缩写是在饭圈中的交流主要方式,“舞rs”指为“爱豆”做数据,帮助“爱豆”上热搜。还有新造词义“站姐”,指专门拍摄“爱豆”线下行程的粉丝大咖[1]。这些独具特色的饭圈风格能够表达其丰富的内涵,将注意力引向自身,展示着饭圈文化的符号性。越来越多的青年群体,为了融入更加新潮的流行趋势,选择这种独特的表达来彰显个性。因此这种符号的形成也引起了主导文化的足够关注,使主导文化感受到了来自亚文化的挑战和威胁。
(三)资本控制下饭圈文化的媒介消费养成
在传媒业不断发展的今天,受众对文化工业产品的消费比重越来越高。资本也在不断渗入传媒行业的各个角落。随着饭圈的不断扩张和影响力的提升,资本看到了饭圈的商业价值。偶像工业化、饭圈商业化,资本的控制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让越来越多的粉丝心甘情愿成为偶像的“摇钱树”。自《偶像练习生》火遍全国后,娱乐公司看到了发展偶像的新出路。于是在“舞台”和“成名”诱惑下,越来越多的青少年以追求梦想的名义前赴后继地陷入资本画出的“大饼”。然而比出人头地更先到来的是资本押下的投资费用,培训费、包装费、解约金等等,许多练习生还未出道就已经负债累累。在偶像的生态链中,粉丝的贡献是娱乐公司的经济来源之一。资本通过一系列的营销手段,改变受众的消费观,养成受众对“偶像工业产品”的消费习惯。在偶像养成类节目中,粉丝通过“打投”的方式送自己喜爱的偶像出道。而这种方式并不是完全的公平,在资本的操控下,“打投”不仅需要大量的人力,更需要大量的财力。在商业资本的介入下,饭圈文化不再是单纯的文化生产与交流,原本表达自由的文化被更深的制度禁锢,失去了原有的风格和意义,也影响着青少年对社会的正确认知。
二、博弈:主流文化对饭圈文化的媒介化收编
80后、90后、00后青年群体,对于传统文化的热忱早已在媒介革命的更迭中不断冷却。当代青少年的成长环境已经完全不同于大众传媒时代,网络赋予了这一代青年更多的选择性,这种选择性在互联网不断发展的时代成为了主导文化“危机感”的主要来源。虽然新文化的出现并不足以撼动传统文化的地位,而网络传播对认知体系尚不成熟的青年群体一次次冲击,多元文化不断入侵,正在逐步削弱传统文化的影响力。
(一)饭圈偶像符号的媒介化“隐性置换”
霍尔在研究英国亚文化中提出了文化机会主义利用态度。这种态度通过接受青年人的娱乐兴趣和青年人建立联系,然后再对流行文化進行规范,“试图建成圣坛上的‘点唱机’和摇滚‘牧师’”[2]。文化机会主义的最终目的,是引导亚文化群体走向主导文化的道路,实质上也是一种对立的态度。因此主流媒体中出现的饭圈文化的形式,并不是一种主动的下沉、融合,而是带有目的性的取代。由央视主持人康辉、撒贝宁、尼格买提、朱广权组成的“央视boys”火出圈,从组合的名字就不难联想到国内的顶级男团TFBOYS。四位有颜值、有才华、有魅力的男主持人组成的团体一推出就热度不减,#央视boys#的词条在微博的阅读量高达4.6亿,朱广权在微博超话上坐拥78.8万的“小权拳”,实属“央视boys”的“流量担当”。这种更为柔和的方式,虽然并没有直截了当地评判对错,但也在潜移默化地“偷换主体”,在整个圈层形成了暗自较量的“鄙视链”,一步一步地取代青年群体的崇拜对象,而这一切都是在媒介的隐性介入下实现的。
(二)饭圈文化的媒介化公益再造
伯明翰学派的研究指出,青年群体参与亚文化是为了抵抗阶级和获得社会认同[3]。而饭圈作为一个被“污名化”群体,其对社会认同的渴望也在他们的诸多行为中可见一斑。2019年8月爆发的乱港事件的背景下,饭圈女孩自发集结,在海外社交媒体上运用饭圈独有的“文化武器”对国家主权、国家形象进行维护。这一事件得到了主流媒体的正面积极报道,让“饭圈”这个群体得到了主流文化的肯定,极大地满足了亚文化群体的社会认同感。主流文化通过趋同饭圈文化的形式,在主流媒体的影响下,把这些“反黑”“控评”等饭圈用语原有的反抗意义抹平,并赋予新的意义。这种鼓励机制,促进了饭圈群体对获得社会认同的积极性,同时主流媒体也在用这种方式对“饭圈文化”重新进行定义。而这种公益价值的“加持”,则正是多重媒介协同的效果。
(三)饭圈文化的媒介化资本价值再造
资本培养偶像,通过娱乐媒体的宣传,刺激和养成受众的消费习惯,并从中谋取利益。在资本操控的偶像产业中,追星=撒钱,没有资本,就不能自由追星。在2020年疫情期间,主流文化通過对“打投”概念的重塑,达到收编的目的。在央视频疫情期间推出的火神山建设的“慢直播”中,首次在主流媒体中开通了建设雷神山的各种机械“叉车酱”“呕泥酱”的线上打投通道。主流媒体将这些机器拟人化,赋予其“社会贡献者”的符号意义,将饭圈的崇拜对象替换为在疫情一线“不停歇”工作的机器。通过这种方式,也在逐渐消磨资本为“打投”创下的定义。简单说,就是通过媒介传播手段的创新,对于资本的既有属性进行转化,使之服务并服从于主流价值。
三、结语
主流文化对饭圈文化的收编,并未完全吞噬饭圈文化的存在意义,而是将饭圈文化原有的价值意义进行了提升。在大众传播时代,鉴于传播渠道的单一性,主导文化对亚文化进行“意识形态”收编的方式也很简单。主要方式就是站在任何亚文化的“对立面”,对亚文化进行“界定”和“贴标签”,将亚文化置于所有社会问题的根源。而在新媒体时代,网络传播中媒体议程设置效果被削弱,“界定”“贴标签”难以彻底地完成。因此主流媒体对饭圈文化的收编,不能“硬碰硬”,只能转向更加柔和的方式。主流媒体利用饭圈群体对认同感的渴求,从正面宣传饭圈文化的进步意义,从而敲碎、打破饭圈文化的原本“定义”,为其贴上“正能量”标签,归位“青年榜样”而改弦更张。几乎所有的亚文化,都逃不过被收编的命运。而传播方式能够决定主导文化该如何对亚文化进行收编。因此在新媒体时代,主流媒体对饭圈文化的种种下沉、融合的措施,是在当下的媒介技术环境下,进行“软收编”的必然选择。
参考文献:
[1] 林怡婷.“饭圈”词汇特点及心理因素探究[J].现代交际,2020(05):79+78.
[2] 胡疆锋.亚文化的风格:抵抗与收编[D].首都师范大学,2007:33-38.
[3] 胡疆锋.从“世代模式”到“结构模式”——论伯明翰学派青年亚文化研究[J].中国青年研究,2008(02):67-72.
作者简介:裴佩(1997—),女,湖北浠水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广告与品牌传播。
吴文瀚(1973—),女,江苏泗阳人,博士,研究方向:媒介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