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慈善捐赠驱动因素与结果产出关系的元分析研究

侯明君 王晓光

摘 要： 基于利益相关者理论和制度理论，本文探究了企业慈善捐赠与其前因变量、结果变量和调节变量之间的关系。通过元分析方法，对近20年间的24个实证研究、29857个企业样本进行了Meta定量综合分析。研究结果显示企业规模、企业年龄、冗余资源都和企业慈善捐赠之间存在显著地正相关关系，验证了这三个变量对企业慈善捐赠的驱动作用。而企业慈善捐赠和财务绩效之间也存在显著地正相关关系，且二者之间的关系受到制度的调节影响，即企业慈善捐赠对财务绩效的正向影响在中国比在西方发达国家更强。

关键词： 企业慈善捐赠;利益相关者理论;制度理论;元分析

中图分类号： F 270

文献标志码： A

A Meta-analysis on 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CorporatePhilanthropy and the Antecedents and Consequence

HOU Mingjun WANG Xiaoguang

（School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 Shanghai Lixin University of Accounting and Finance 201209）

Abstract： While a growing number of scholars have been devoted to explore the role of corporate philanthropy， the mixed research findings suggest the need for a systematical research and an examination of potential moderators. Drawing on the stakeholder theory and institutional theory， we attempt to explore the antecedents effects on corporate philanthropy， corporate philanthropys impact on financial performance， and the moderating role of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Through quantitative meta-analytical techniques based on 29，857 firm samples reported in 24 empirical studies in almost 20 years， we find positive and significant relationships between related antecedents （firm size， firm age， slack resources， and accounting leverage） and corporate philanthropy. The meta-analytic results also reveal that corporate philanthropy is positively related to firms financial performance. Moreover， results show a significant moderating effect of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in the corporate philanthropy—financial performance link. On the basis of the meta-analytic results， research implications and future research direction are provided.

Key words： corporate philanthropy; stakeholder theory; institutional theory; meta-analysis

近年來，企业慈善捐赠作为企业社会责任的重要内容，逐渐受到国内外商业伦理学者的关注，同时该话题在战略管理领域的地位也不断得到提升。部分学者认为企业慈善捐赠能够促进企业绩效的提升。在经济全球化的环境下，资源基础观认为企业慈善捐赠可以帮助企业获得竞争优势，有助于企业获得可持续性成长，从而提高企业绩效。此外，企业慈善捐赠在促使企业获得社会政治正统性、提升公共形象和声誉等方面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然而，另一些学者则认为企业慈善捐赠对企业而言意味着纯粹的支出而并不能给企业带来绝对的好处。例如，当企业管理者为了获取个人声誉和社会网络时将企业资源用于慈善捐赠，这种情况下慈善捐赠产生的成本对企业绩效有不利影响。

总结以往实证研究发现，企业慈善捐赠与财务绩效之间相关关系的正负和强度并未得出一致结论。一些研究结果表明企业慈善捐赠与财务绩效正相关。另一些研究结果得出企业慈善捐赠与财务绩效之间存在非线性关系。还有些研究显示二者关系并不显著。另外，以往关于企业慈善捐赠的研究大都停留在理论阐述和定量研究层面，很少对企业慈善捐赠的前因与结果变量进行系统地梳理。那么企业慈善捐赠是否能为企业带来绩效的提升？不同的制度环境下二者的关系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企业投入慈善捐赠会受到哪些因素的影响？这些都是目前企业慈善捐赠研究中尚待解决的问题。

本文针对上述研究问题，采用元分析（Meta分析）方法对企业慈善捐赠与其驱动因素和结果变量之间的关系进行检验。不同于其他研究方法，元分析方法适用于本文研究主要由于以下两方面的原因：第一，通过对企业慈善捐赠的前因和结果进行汇总再分析，能够修正人工统计误差，综合先前的实证结果，对其间的关系得出较为准确的估计。第二，当研究样本存在差异的时候，变量之间的关系可能会有差异，通过元分析方法能够得出造成这种差异的潜在因素。即通过元分析，不仅可以对企业慈善捐赠与其前因和结果变量之间的影响关系进行更为准确的评价，还能够探究影响变量之间关系的调节效应。

与先前的研究相比，本文贡献点在于：第一，从研究方法来看，国内外研究中很少有对企业慈善捐赠的前因和结果变量进行系统的定量研究，Gautier和Pache （2013）对先前的研究进行了一次系统的梳理，但是缺乏定量的数据。本文尝试通过Meta分析这一定量分析方法对企业慈善捐赠与其前因和结果之间的关系进行探究。第二，从研究内容来看，本文希望通过元分析方法，将先前研究中企业慈善捐赠和财务绩效之间的不一致关系进行综合分析，得出较为准确的结论;从制度理论的角度出发，探索慈善捐助在不同的制度环境下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区别。通过量化研究，对其作用机制进行进一步的阐述和论证，为未来进一步研究提供依据。

1 元分析过程

1.1 数据收集

为了避免文献遗漏，保证数据完整性，本文采用电子和手动两种方法进行文献搜索。具体如下：（1）在ProQuest， Web of Knowledge， EBSCOhost and Google Scholar等重要的电子数据库中，以关键词“corporate philanthropy”、“corporate giving”、“corporate contributions”、“philanthropist”、“philanthropy”和“corporate donations”进行全面搜索。（2）为确保重要文章没有遗漏，我们对商业道德和战略管理领域的主流期刊进行搜索，包括Journal of Business Ethics， 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 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 Business and Society， Journal of Management Studies等。（3）对现有综述性文章中的参考文献进行手动搜索，并尽可能纳入一些尚未出版的论文。（4）对于数据缺失的文章，我们通过发送电子邮件的方式，索要相关系数和样本等信息。

由于企业慈善捐赠的文献分布在社会心理学、商业管理、经济学等多个研究领域（Bekkers & Wiepking， 2011），而我们重点关注商业领域，因此本研究制订了下列文献纳入标准：（1）剔除其他领域的研究，仅保留商业管理领域的文献;（2）纳入文献必须采用实证分析方法，排除纯理论研究、综述性研究及政策建议类文献;（3）研究必须报告企业慈善捐助与其前因变量和结果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样本量等重要信息。基于上述纳入标准，我们共获得29857个企业样本，24个独立研究。其中时间跨度从1997年到2013年，数据分别来源于中国（4个）、英国（4个）和美国（15个）。

1.2 元分析过程

本文的元分析采用皮尔逊积矩相关系数r（Pearon product – moment correlation cofficient）和样本量进行效应值的计算。首先，按照Lipsey和Wilson的分析过程，为了修正样本误差，我们对相关系数r进行费雪Zr转换，具体公式为：Zr=12ln1+r1-r。由于采用大样本研究得到的相关系数精度要高于小样本研究（Hedeg & Qlkin， 1985; Hunter & Schmidt， 1990），所以我们通过公式MES=∑（wiESi）∑（wi），ES=Zr，w=n-3（n是样本量）进行加权平均计算出平均效应值，再通过公式SEES=1∑wi1/2计算平均效应值的标准误差（Rosenthal & Dimatteo， 2001）。置信区间的计算公式如下：

95% lower Zr=MES-（1.96）（SEES）;

95% upper Zr=MES+（1.96）（SEES）

最后，我们再次根据Fisher的转换公式，获得最终系数值。根据Hunter和 Schmidt （2004）的方法，我们得到了检验异质性的Q统计值，计算公式为：

Q=∑（wiES2i-（∑wiESi）2∑wi

Meta分析可以利用研究的样本分类对企业慈善捐助和财务绩效关系的调节作用进行探究。本文将制度环境按照国家分为两种：中国和西方国家。如果在这两种制度环境下企业慈善捐助和财务绩效的关系存在显著差异，那么我们可以说该制度环境对二者关系存在调节作用。在Meta回归模型中，我们将调节变量进行哑变量处理（中国=1，西方国家0）。然后再用加权最小二乘回归（weight least squares regression）来评估效应值和制度环境之间的关系。

2 实证分析结果

企业慈善捐赠和前因变量、结果变量之间的关系结果见表1。结果顯示企业规模、企业年龄和冗余资源与慈善捐赠之间显著正相关，相关系数分别为0.216、0.049、0.138，且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证实了之前的推断。然而，广告强度和慈善捐赠的效应值置信区间包含0，相关系数不显著（r = -0.010， -0.032/0.012），所以二者关系没有得到支持。与之前的论证相反，结论显示财务杠杆与慈善捐赠之间呈正相关关系，且置信区间显示该关系显著（r = 0.042， 0.025/0.059）。财务杠杆与慈善捐赠之间的关系之所以不同于之前的推论，本文分析原因可能是财务杠杆较高时，往往会让利益相关者认为企业经营存在较高的财务风险，企业希望通过慈善捐赠降低或消除利益相关者的负面印象。当然，广告强度、财务杠杆与慈善捐赠之间的作用机制和驱动效应仍需要在未来研究中进行进一步探讨。

表1还表明企业慈善捐赠与财务绩效呈正相关关系（r = 0.083， 0.069/0.098），支持了我们的推论。此外，Q统计量显著（p < 0.001），同质性检验的假设被拒绝，说明慈善捐赠和财务绩效之间的关系存在调节变量的影响，因此我们进一步对制度环境的调节作用进行分析。

表1中慈善捐赠影响财务绩效的Q值显著（Q = 214.725，p < 0.001），说明企业慈善捐赠和财务绩效之间的关系可能存在调节变量。因此，本文将制度环境分为中国和西方国家两大类。结果显示，慈善捐赠和财务绩效之间的相关系数在西方国家比在中国更高（分别为0.163和0.119），但95%置信区间存在重叠（置信区间分别为0.063-0.174和0.090-0.234），所以不能对两个相关系数进行直接比较。

我们进一步地进行了Meta回归。在对制度环境进行哑变量处理后（中国 = 1，西方国家0），表2的Meta回归结果显示制度环境显著调节捐赠与绩效的关系（β = 0.069，p < 0.001），验证了之前的推论，即企业慈善捐赠对财务绩效的正向影响在中国比在西方国家更强。

3 结论与展望

3.1 结论与贡献

企业慈善捐赠的相关话题受到越来越多的企业家和商业道德领域学者的关注。本文基于利益相关者理论，采用Meta分析方法，探究了企业慈善捐赠的前因变量、结果变量之间的关系。此外，本文从制度理论视角，对企业慈善捐赠和结果变量关系的调节效应进行了研究，最终建立起一个较为系统的研究框架。结果显示，企业规模、企业年龄、冗余资源和财务杠杆和企业慈善捐赠呈显著正相关关系，而企业慈善捐赠和财务绩效之间存在显著的较小的正相关关系。另外，企业慈善捐赠和财务绩效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受到制度环境的正向调节作用，即在中国情境下，慈善捐助对绩效的影响作用更强，该结论解决了Gautier和Pache（2013）的综述中关于慈善捐赠在不同的制度环境下影响效果有何不同的疑问[1]。本文在理论研究和管理实践方面具有重要意义，具体如下。

首先，理论方面，本文通过利益相关者理论的视角，对企业慈善捐赠的行为进行了量化综述。强调企业慈善捐赠是一种商业策略，企业通过慈善捐赠的行为是对利益相关者关系的建立和维护，有助于企业获得利益相关者掌握的重要资源，从而建立长期竞争优势。基于制度理论的视角，该Meta分析检验了不同制度环境对企业慈善捐赠和财务绩效关系的调节作用，即国内企业进行慈善捐赠比西方国家企业在财务绩效的提升方面更加有效，使得我们对二者关系有更清晰的认识。本文以现有的研究为基础，提供了利益相关者理论和制度理论的综合视角，通过对企业慈善捐赠和前因变量、结果变量、调节变量的系统梳理，拓展了企业社会责任的研究，从理论和实践上有利于学者和企业家对企业慈善捐赠的整体认识。

其次，不同于传统的综述和实证研究，本文通过Meta分析方法对24个实证结果进行整合，获得外部效度更优、普适性更高的总结性结论，解决了以往实证研究小样本和单一情景的局限性。過去关于企业慈善捐赠的研究缺乏系统性的定量综述，且慈善捐助和财务绩效之间的关系一直存在分歧。本文通过Meta分析方法有效的解决了上述问题。除此之外，目前的实证研究由于跨国数据收集的困难，很难进行制度差异的对比，而在慈善捐助研究领域，制度作为情境因素的研究也较为匮乏。然而本文的Meta分析却可以克服这一困难，探讨了在不同制度环境下慈善捐赠的问题，为后续研究提供情境化支持。

最后，本文的研究结果可以为企业代理人和政府官员提供一些实践启示。研究结果表明企业规模、企业年龄和冗余资源都可以促进企业参与慈善活动，因此，对于中小企业或者资源相对缺乏的新创企业，政府应当给予相关的政策补贴和支持，以鼓励企业慈善捐赠的行为。另外，企业代理人应充分认识到慈善捐赠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以及相关的附属效应，应该积极主动地参与慈善活动，进而有效地提升企业竞争优势和绩效。此外，本研究发现在不同制度背景下，企业慈善捐赠的影响作用存在差异，因此，慈善行为对于跨国公司、对外出口企业等涉及到跨制度的企业而言尤为重要。

3.2 研究局限与未来展望

首先，本文只纳入了5个主要的前因变量，对于其他变量由于数据缺失等原因进行舍弃，但是这些变量对企业慈善捐赠同样会产生影响，例如股权结构就是其中之一，研究认为股权更为分散的企业比股权集中的企业更愿意进行慈善捐赠。随着相关实证研究数量增加，未来研究可以进一步探索其他前因变量与企业慈善捐赠的关系。其次，本研究结果中广告强度和慈善捐赠的关系并没有得到验证，表明调节效应存在的可能性。由于本文数据中这对关系的效应值数量有限，无法进行调节效应分析，未来学者可以进行深入研究。第三，Meta分析对调节效应的检验受限于编码中数据的缺失，例如，政府所有制和政治联系都可能是企业慈善捐赠和绩效关系的调节变量，但是编码过程中无法获得这些信息，因此就无法进行检验，未来研究可以探讨二者关系中存在的其他调节变量。第四，企业慈善捐赠存在现金捐赠和无形资产捐赠之分，企业绩效也有财务绩效、创新绩效、顾客绩效等分类，不同形式的慈善捐赠和不同的绩效之间关系可能会有显著差异。因此，未来研究中可以进行分类后再分析，深入了解二者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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